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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文徵』,74卷,明、何喬遠(1558-1632)選 (8)

작성자이경룡|작성시간21.01.31|조회수1,503 목록 댓글 0

『皇明文徵』,74卷,明、何喬遠(1558-1632)選 (8)

 

  ●皇明文徵卷六十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書四(規切 自述一)

  ◆規切

  王叔英
  章懋
  王鳳雲
  魏交
  呂柟
  羅洪先
  趙貞吉
  沈懋學
  伍袁萃
  魏允中
  劉庭蘭
  湯顯祖
  黃淑清

  ○王叔英

  與方正學書

  △與方正學書

  僕與執事別十餘年其間情慕之淺深書問之達否曰事之細者耳姑置之不足道也仕執事之身系天下之望士之進退天下之幸不幸與焉側聞被召計此時必巳到京獲膺大任矣茲實天下之大幸也故敢有說以進於左右焉凡人有措天下之才者固難自用其才者尤難如子房之於高祖能用其才者也賈誼之於文帝未能自用其才者也何則子房之於高祖察其可行而後言言之未嘗不中高祖得以用之而當時受其利故親如樊呂不可得而間信如陵勃不可得而非任如蕭何不可得而奪此子房所以能自用其才也賈誼之於文帝不察其未能而易言之且又言之太過故大臣絳灌之屬得以短之於是文帝不能獲用其言此賈誼所以不能自用其才也方今   聖天子求賢用才之意上追堯舜固非高祖文帝可比而執事致君澤民之術遠方皋夔亦非子房賈誼可倫真所謂明良相逢千載一時者也將見吾  君不問則巳問則執事必能盡言執事不言則巳言則吾  君必能盡用致斯世於唐虞雍熙之盛者在是矣豈非天下之幸歟雖然天下之事固有行於古而亦可行於今者亦有行於古而難行於今者如夏時周冕之類此行於古而亦可行於今者也如井田封建之類可行於古而難行於今者也可行者行之則人之從之也易難行者而行之則人之從之也難從之易則民樂其利從之難則民受其患此君子之用世所貴乎得時措之宜也 【 數語巳足以槩正學之所施為矣】 執事於此研諸慮而藏諸心者非一日矣指之猶反掌耳尚何待於愚言之贅哉然僕聞知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故不能無言於左右耳夫人情愛其人之深而慮其患之至者必救其失於未患之先苟待其既失而後救之是乃愛之淺而慮之疏也其得為忠乎天下知執事之深愛執事之至如僕者固多矣竊謂忠於執事則未必盡僕若也伏惟少垂察焉

  ○章懋

  答羅一峰彝甫書

  △答羅一峰彝甫書

  鄉約之行欲鄉人皆入於善其意甚美但朱呂之制有規勸無賞罰豈其智不及此蓋賞罰天子之柄而有司者奉而行之居土治下其勢易行今不在其位而操其柄已非所宜況欲以是施之父兄宗族之間哉或有尊於我者吾不得而賞罰焉則約必有沮而不可行者矣可不慮其所終乎在北之九五王用三驅失前禽夫子以為舍逆取順蓋來者不拒去者不追不能強人以從我也凡入約者必其誠意感孚革心向化而後可有不能從則當聽其出約今欲假官府之權力邀強制以必人之從巳殆非所謂顯比之道也又聞族人有為盜者必親置之死地此於當代之法先王之制聖賢之事皆所未聞孔子曰古之為盜惡之而不殺也不先其教而一殺之是以罰行而善不反刑張而罪不省若孟子所謂不待教而誅者蓋指殺人於貨之盜而言耳如穿窬鼠竊而皆殺之則彼御人於國門之外者將何法以加之乎禮曰公族其有死罪有司讞於公公既三宥之矣而又使人追之曰雖然必赦之有司對曰無及也然後為之素服不舉如其倫之喪親哭之夫以朝廷之上法度所在其處宗族之死罪者若是而況於手自殺之乎又況罪不應死者乎以是知聖賢之在鄉黨其所以處族人者殆不其然昔漢人有為盜者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彥方知彥方遺布一端卒能化盜使之道不拾遺是不猶愈於殺乎陽城居於晉之鄙晉之鄙人熏其德而善良者幾千人溫公與康節在洛裡中後生皆畏廉恥欲行一事必曰無為不善恐司馬端明邵先生知是皆君子之居鄉有不約而自化者以先生明德當不下於諸公自身而家自家而鄉久於其道彼將自孚何用汲汲乎強人以從約重法以禁盜耶雖曰君子之所為眾人固不識然某之愚實有不能無疑者深願先生熟思而審處之如使今之吉豐亦如溫公康節之洛則朱呂之鄉約庶可行矣 【 菽園雜記嘗載一峰以行鄉約囊一族人為盜者沈之於水後訟於官以謀殺人人抵罪時一峰巳逝矣否則寧不大為所累耶先生此書可謂有先見之智而一峰不能從幾陷刑戮惜哉】

  ○王鳳雲

  上楊邃庵太宰書

  △上楊邃庵太宰書

  山中屢聞忠讜之言近者留王昂一疏尤為人所傳誦不聞唐介初貶之時潞公有此也執事於是乎加人一等矣然介雖貶數月之聞兩轉即復其殿中侍御史今王昂既不獲還之青瑣則推薦超升在執事筆端焉耳每恨李文達□虎稱賢相然惡羅倫淪落以死憾岳正坎坷終身而極貪之陸布政反得峻握今文達之富貴安在哉一時快意可略也前輩影樣之多後人是非之公可畏也一人之私情可略也天下指示之嚴史氏紀載之實可畏也一身之極樂極貴極富可略也每日光陰之易去過者不可復補百年歲月之無多來者未必可追可畏也且用舍之間土風所系扶持正人則善類慶而士風以振獎進邪人則善類沮而士風以頹竊恐有奔趍富貴舚舕利達之人相見之際非稱功頌德之辭則乞憐求官之語未有以直諒之言達於德聽以古人功業望執事者故某敢布其愚焉

  ○魏交 【 避諱】

  答桂子實

  △答桂子實

  唯公素自任以天下之重遭逢聖明托以心膂知靡不為其於死生且不遑恤矧世間一切利害得喪曾何足芥蔕於胸中乎寵辱不驚殆未足為執事道也必也蹇之反身修德泰之包荒夬之壯於頄咸可以備弦韋之助也言乃心聲出言或疏得無存心之未密乎志唯氣帥氣盛過猛得無持志之未定乎更嘗既深觀省加熟此言殆為弗試之藥矣

  ○呂柟

  答渭厓霍公小帖
  答胡可泉中丞書
  再答胡可泉中丞書

  △答渭厓霍公小帖

  生平日以公為正人也今此疏如此可謂阿私所好不知人之甚矣   聖主聰明遙智足可追復堯舜乃公所斂祭二人掩蔽行私引進匪人至今令黃河以十大江以北殭屍數千里賣子女不直百數錢危亂至此公寵信重臣不能上告   聖主乃欲黨一亡奸歸炎涼於鄉里良民此何故也然則一二十年百姓無告受害非公而誰公多學有志一變而為正人有何不可

  △答胡可泉中丞書

  前戴主事人回曾附謝柬想巳達也茲復辱西玄集並古樂府之寄益切感教但樂府太逼漢人語古雅工緻何也吾執事方在撫恤煢獨之時而乃有此作將不左於用心乎故予嘗謂與其在上者有古人之詩不若在下者有今民之謠也義切骨肉語不覺大戅如何如何

  △再答胡可泉中丞書

  此來滿望會晤敘闊懷不料吾執事尚未抵任甚惘然也前覩撫廵規約其處革官吏軍民之弊詳矣又以為雖多作樂府亦不妨也今見中州災傷未聞救民之政乃復東顧室家久而未至忍使流離填滿溝壑素日抗志千古今其所行乃與往日孜孜過門不入之禹不同何也將非猶為樂府一誤邪抑以勞功懋大   聖主一見喜而遂自盈假邪宜乎往日吳中同年諸友有多口矣僕北行在即遲一月仁聲不聞中州倒懸當誰望乎 【 觀二書前輩相規切如此】

  ○羅洪先

  上先輩祈恩澤書

  △上先輩祈恩澤書

  昨日傳聞翁有祈恩澤疏不肖獨不之信以翁清介老成揚歷中外者數十年一切進退出處大義豈有難曉而復為此舉竊為翁不之取然知翁必無是事者以後生之所不安必先輩之所不講者也今世士大夫戀戀不能去位者正以恩澤熒惑其心耳是以進則不勝其冰幸退則戚然自顧以悲有能解脫於聲勢之外而一切無所冀望於沾滴之餘豈惟足以佔其平生其為世道補益固不小小也翁平日自處何如哉且身為八座大臣更歷三朝與前輩名碩皆為行輩今既完名以歸□途必不須貸藉以行歸家必能自給必不使子孫即至凍餒而顧以恩澤為言士大夫之間必曰此翁不能舍恩澤其不能舍官而去明矣大臣不能舍官吾輩祿薄俸微其何嫌之辭又必曰大臣久不去位必非為朝廷任事皆不能割捨所欲耳吾輩亦何苦槁身焦思而建立於無報之地哉朝廷之上亦必曰所貴大臣者□□有絕德足以表下者也乃今無異庶人之行吾又何望焉於是指區區名利餘穢真足以制士大夫之死命而處之之禮皆以一切縛束呵斥如驅犬豕奴皂而與之食損臣下之節氣驕主上之謙虛未必不自此等事始也先君與翁為同年心每相向固知必無此事然猶云云者以不肖受翁起死之恩聞而不以告則視翁大薄寧為妄言無寧默悔欲翁不至於瑕疵固將以為報耳

  ○趙貞吉

  與高中玄閣老書

  △與高中玄閣老書

  僕抵家閉戶追思往咎慨然嘆曰今之世惟高公能知我惟公能護我惟公能恕我往者合聚歡若骨肉一旦乖隔即成參商是某之罪過薄德甚矣然細思之雖人謀之未工亦以天命之巳定柰之何哉某與公比肩出入者十月未有一言之郄某雖不肖然自謂惟我為能翼助於公嘗語公曰大有之世惟匪過於盛世以免咎夫子曰善處此者可謂明辨哲矣夫哲人知幾知柔知剛知微知彰遜處雍容上信下從身安而天下國家可保矣又何必極其意之所之而後為快哉又嘗語公曰數十年來人臣黨比成風共欺罔君上賄賂公行紀綱蕩瓌以致府庫空虛邊防廢潰人才風俗陋弊巳甚公稟扶輿清淑之氣剛毅爽郎文章蘊藉具八面應敵之才居   皇上賓友親臣之任振而新之在此時矣不可讓也僕雖庸劣願效鉛刀之割自列於散宜南宮之儔以佇觀公勛庸之焯茂夫此二語者僕嘗嘗而言之公亦嘗嘗而聽之今猶然在耳也嗟嗟僕欲以此義佐公安知竟以此得罪耶命定故也豈盡繇不肖之過乎哉然僕自謝事別來終不敢以纖芥有憾於公其拳拳一念猶慮公舉錯萬一或過則社稷奚賴焉故茲再述言以獻於公前其用意區區迂而可笑又如此韓子曰人臣尚同非國家之利古之君子不盡以同為貴也嘗觀宋相韓范富三君子在位議政未嘗盡合韓范於西事大相矛盾富議高郵守事有共范公因漸解去韓富議濮事終身不合富公老猶慄慄焉故知古之君子不以一切扶同為正也僕身巳老行將逃禪寂以消餘景耳駟馬高蓋其憂甚大又豈至藉此獻諛希他望哉唯念公高明慈恕必能終始知我又唯善人能受善言唯賢者所當責備故敢授筆不休唐突記室以自附於士君子之義未審公果能諒之不

  ○沈懋學

  與李義河大司空

  △與李義河大司空

  相君之不奔喪固留自   朝廷誼不忍恝竊謂伏闕苦陳暫求歸葬   聖心猶或可回乃請之未懇遽爾辭祿謝恩而七七期中竟於喪次議政相君之心安禾在朝諸臣亦得謂相君之心安乎況台省言官也力能言則言之不能則調停其間私為勸駕又不能□即漫無可否亦庶幾足以自全而顧欲交疏留之不佞始聞之唾而不□適於明公所見所為疏大用佗傺於中以脂韋為結納之計而不顧百代之綱常以職掌為富貴之資而不惜萬世之訾議柰何其見之左也相君輔理之忠在人耳目倘一歸盡孝將永稱天地間完人而巳意巳不欲歸台省諸君復堅其不歸在相君固非所以自愛而必欲其留反令白璧蒙瑕亦豈所以愛相君耶不佞謂相君之歸必不可無而台省之疏尤宜亟寢諸君即思臠食之斯語終不易矣明公相君所親信而諸君所矜式者萬惟以忠孝相提掖曲為周還顯正人心嘿維國是蓋在此時明公其速圖之義切心惶語無倫次死罪死罪

  ○伍袁萃

  上首輔書

  △上首輔書

  萃也聞之小臣畏罪而不敢言大臣持祿而不極諫此國家之大患也頃因三王並封之命在廷諸臣相顧駭愕共懷杞慮引經據理而爭者疏且數十上矣然而正論未伸   聖心難悟新命雖寢儲位仍虛萃以為此大臣不極諫之過也汲長孺有言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籨諛承意陷主於不義乎斯言也鼎鉉之藥石廟堂之箴銘也今公卿輔弼之臣受   主上之祿不為不厚擔   主上之爵不為不高蒙   主上之恩遇不為不渥休戚與共繩紏是資而當此國家大事宗社安危所系天下理亂所關曾不聞伏青蒲而泣諫叩玉階而固爭默默容容以為持祿之計僅以公疏塞責而巳引炬專稱於文靖補袞希覯於仲山方且坐視二三小臣貶逐而去也胡顏之厚也夫   主上之所改容而禮貌者大臣也則   主上之所傾心而聽籨者必大臣也大臣而不能格君心定國本又誰望焉恐焉用彼相取譏良史矣雖然此猶槩而論之也閣下負天下之重望荷明主之殊眷其絕裾而來也先國家之急而後其親也八袠之慈親尚且後之而肯逢君以徼寵哉柰何徒知從君之命為順而不知立君之子為順徒知並封三王為將順之忠而不知冊立元子為匡救之忠迨迫於公義乃始以錯誤自居也嗟乎此何等事而可以倉卒錯誤耶安社稷於俄頃定變故於須臾古人大手段多自倉卒間見之而閣下不爾耶萃聞大臣處人主骨肉之間危疑之際讜論師石大夫而稍有遷就則中立貽譏婉詞法李鄴侯而少有迎合則獻諛蒙誚閣下之心中立耶獻諛耶必不其然而跡則近之矣茲雖言錯言誤也其誰諒之昔漢高祖之惑戚姬也群臣不能解而卒悟於四皓之一見唐高宗之立武氏也舉朝不肯從而竟決於李績之一言何則心有所獨信機有所獨契也今日之事   主上不博謀於諸老而獨謀於閣下不顯諭於公朝而密諭於私室蓋國有蓍蔡非此無以決嫌疑定猶豫也當時閣下能以正對不佔險而佔易不卜僣而卜信則宗社大計一言定矣君臣相遇千載一時而直為此遷就迎合也惜哉惜哉卒之前星懸而失耀主鬯虛而莫屬暫止耦國之嫌狐裘可以不賦終存抱子之逼兔走未為無爭閣下處此安得晏然而巳乎或為閣下計者曰惟有去而巳萃則曰閣下可以徒去哉去就系一身之輕而冊立關國家之重閣下之入京也以力請面  君為第一義其入閣也以力請建儲為第一義萃嘗陳之左右而茲且兩失之前時天下所為延頸企足而望者閣下也今日天下所為痛心疾首而恨者閣下也巳誤之巳能挽之然後可以謝天下不然是宗社大計閣下一出而壞之也即速去猶有餘責矣故萃謂在諸老固當批龍鱗而極諫期於神器有歸而不當以一疏塞責在閣下尤當垂涕泣而導君期於大典復舉而不當以一去為解伏為閣下深惟國家根本之慮捐軀報主至誠以感動之竭力以匡正之庶幾乎吾  君之一悟而元良蚤建也則宗社萬年無疆之□□下實造之矣若夫得君專而回天不易□□□所能知也萃孤遠賤士通籍十有七年而強半家居雖附梓里未嘗請謁特義激於衷故敢以狂瞽之說進子產之謂子皮曰子於鄭國棟也棟折榱崩僑將壓焉敢不盡言萃於閣下亦云惟閣下執事寔重圖之

  ○魏允中

  上申閣下書

  △上申閣下書

  今天下漸不可刁者抑莫甚於人情事有異有常而人情有安有駭天之常日月星辰而孛蝕異人之常君臣父子而亂賊異中國之常禮樂文章而左袵異官使之常賢智忠良而憸邪異政治之常剛柔正直而偏詖異常則安異則駭人之情未有不然者也竊取近一二事較之或大謬不然春正月日食其月日食夏五月月再食秋八月慧星見九月太白經天三吳大水無年子殺父薊鎮沿邊諸郡地震累日雄髻之虜千百成群出入塞下索漢財物吏不得禁此皆耳目所不習非常可異者也而今且安焉主事趙世卿疏時政   天子幸不切責吏部黜以為長史御史劉台言事得罪天下悲其忠安福奸民乘間誣奏之進士南企仲乞歸終養聽撫按勘中外諸上書與諸省程錄動稱大臣功德言不及君此皆耳目所不習非常可異者也而今且安焉夫安與駭不並行所安在此所駭必在彼孛蝕以為安則見日月星辰而駭亂賊以為安則見君臣父子而駭左袵以為安則見禮樂文章而駭憸邪以為安則見賢智忠良而駭偏詖以為安則見剛柔正直而駭夫人之情至於常其異異其常駭其安安其駭此其漸可使刁耶不可使長耶所關於世道理亂得失巨耶細耶竊以為宜及今而矯之尚有可為然而矯世之責實惟門下門下初舉進士名在第一十餘年進拜宰相位復第一誠於今日察天下異常之勢杜人情安駭之漸慨然身任其事為天下國家計而不為巳之功名與他人之富貴則相業亦在第一無疑夫人之情彼或導之而吾不能矯之導之過也不能矯之亦過也門下其何辭焉

  ○劉庭蘭

  上申閣下書

  △上申閣下書

  門生猥以庸謬辱採拔感念知巳莫效尺寸深惟夫子取士之意見在錄中而有懷不言慚負薦書竊見夫子位極人臣遭時   明聖忠厚正直為百僚師表天下欣然想見治平而邇年以來四方多故災異稱迭歲朝日食春夏地數震江南大水漂湧秋客星見慧星從橫河漢象十日有奇太白正晝經天夫日者君象眾陽之宗陽德不明則不能制陰陰柔乘之干紀失常此皆莫大之變徵表為國門生不敏知夫子蓋早以為憂也竊以為   朝廷當赫然下求言罪巳之詔不則亦宜減膳徹樂齋居露禱以回天怒而諫官御史亦宜摭實奏言切陳闕失庶幾萬有一可備修省之助今既數月矣上下相蒙恬然不以為怪信有如王介甫所謂不足畏之說者中夜反覆至為寒心夫天道神明災不虛生今天下子弒父僕戕主郡邑榜棰租稅民至析骨易孩而食自經死者相望聰明才智之士業不得致於學挍其計劃未卜何之俺答土蠻動擁數十萬窺我邊疆人心皇皇無有固志天下之元氣蕭然日索一日災異之應爛然可曙矣而中外上書動稱述大臣功德比於舜禹於泛然章奏之中陡入諛語漫不顧上下此何怪其玩視天變而不以聞者顧門生竊伏思之未必皆諸人之過天下無事士大夫爭相慕效皆欲保爵祿顧子孫買田宅為逸樂富厚之計故以官而博言者百不得一以身而博言者干不得一以身家破亡之禍而博言者億萬不得一夫趙主事世卿朝上疏而夕即竄諸長沙則是不能有其官也劉御史台之跧伏草野五年矣而必欲治之罪則是不能有其身也且告訐之風漸不可長株連蔓引其禍必長如前日吳中行趙用賢之徒恐禍出不測嗚呼此英雄之所以垂首忠諫之所以結舌夫子以身致太平豈欲有此聞之執政大臣方主國是未易窺測而夫子之位適在第三夫天下之事非一傢私議故可否相濟乃謂之和君臣且然況於共事之人所宜協衷一德以成厥美者聖莫高於周召而猶有不相悅之時豈可舍社稷安危之計而顧私家欵忌之嫌哉且彼其亦未知天下之勢至此極也意定於先令制於巳壅蔽久而忠言罔聞也災異之來得無堯湯視與夫子試略舉言之未必不疏然易慮者蓋昔綏和元光之世士大夫多流於隨其究也君命犯而主威奪元佑熙豐之世士大夫多過於激其究也朋黨成而天下受其禍伏惟夫子處於不激不隨之間以應天地神人之望門生遠方新進之士不敢徑進其言於君側而執政之門又非可遽以言通夫草野儒生居恆披心腹相口舌者曰師曰弟子云爾故昧死以上

  ○湯顯祖

  與舒司寇書

  △與舒司寇書

  吾鄉在昔明德未乏邇向闒軟明公晶晶雄雄殆欲為後生所仰接手書諷以方壯宜近老成人今滿朝鬪氣者多惡少今幸以為戒無與親受教無量竊觀先師有戒壯在鬪而衰在得蓋血氣有餘宜受以不足不足又宜受之以有餘自消息自補引亦觀其生進退之義也如此然後可以觀民諸言者誠好事中多少壯蓋少壯多下位與物論近與老成更歷之論遠相與黨遊而執政之遊絕故其氣英既不習於事又不通於執政之情名位輕而日月長去就不至深護或以此自喜議隨意生風以羽成鬪誠有之未足為定也而諸老大臣又多不喜與少年郎吏有風性者遊物論既寡所得又進而與執政親熟其恩禮宴笑因知其所難物盈而慮周中多眷礙如井汲且收不復念瓶羸也故傾朝中尊卑老壯交口相惡莫甚此一二年餘人各有心明公以諸言事者多惡少正恐諸言事者聞之又未肯以諸大臣為善老耳以不佞當之與其開而兩傷不如交而兩成諸少年宜上游於諸老領所宦學時觀而勿語以深厚其器而須厥成諸老亦宜稍進諸年少好事者挹其盛氣以自壯自補無為執政者所桑因以益知外事蓋不佞竊唯以血氣損益相補之宜年少之資於老成人猶老成人之資年少鬪在不得得在不鬪二也交而用之以二為一蓋朝家以鬪啟壯者之用而壯者故自以不鬪資衰者之用朝家以得懸衰者之用衰者又能以不得資壯者之用而後知老與壯交相成也惟血氣未定好色之遊老成人正無所資之耳如聞更有所近夫亦知好鬪之禍烈於好色正不知好得之譏深於好鬪耳不佞言若反然衛公九十餘求戒卿士自稱小子未知臧否誰投以桃報之以李區區有雲感於睿聖報李之誼知門下不為謔言撫手一笑

  ○黃淑清

  答顏水部紫山

  △答顏水部紫山

  別後凡三辱惠教山林掃軌無便報音春末得柯光仲手札知執事拔安吉而南繼得母舅手札乃知奔艱而歸公是甫昭遂爾巨故磨勵君子之學或其然耶今俗以仕宦丁艱曰放假蓋謂縻官日多不能肆縱只一居喪當為暇日利田便舍肥肉大酒言出而莫違意著而群應走入耳驗目大都如此昔東萊在艱講授陸象山巳議其非何今昔人之相遠不啻雲泥執事學自頭腦頓足處量踏定一步也

  ◆自述一

  康海
  楊慎
  白悅
  孫存
  張治道
  王廷陳
  陳朿
  王維楨
  趙恆
  王世貞
  歸有光
  吳海

  ○康海

  與彭濟物書

  △與彭濟物書

  數年不覩光范偶辱過問甚慰甚慰然又倏爾而別此情如何明日逢德光道及雅受云云此誠斯文骨肉之至他人誰肯然者感灼累日然竊有所未安者因公知我厚故不避訶責輒布上左右惟公察之聽之僕自庚午蒙詬之後即放蕩形志雖飲酒不多而日與酩酊為伍人間百事一切置之此不但信於鄉人妻子奴僕也蓋素性疏懶偶因官秩羈係數年若招豚臂鷹而一日得此中心之快寔有人所不知而巳獨知之者自東方多事以來聞其驍傲無狀如彼即或奮然有攘臂之意隨復自笑自詈以為狂奴猶爾不量即又飲酒散發箕踞林麓此其性習之巳成激之不還雖三公之貴刀鋸之辱不可奪也況數石之粟半幅之紙乎僕自幼支謾無狀性好是古而非今始仕時望見   先皇帝寬仁大度即自私擬以為皋夔稷契之業可以復見盡今而狂放易言畧不修餙至   皇帝嗣位之後又見其英毅果斷益喜益負以為即志尚究於此一時交與之士反覆輕易不撿惟僕言是是故謾論譏說畧無忌畏日就月將幾踵奇禍倖免殺身而歸而二三者又補砌所無以為真有使僕含垢於有罪者之籍與不肖之人同被驅放上辱   兩朝作養之恩下累先人蠲介之業生平微志付之穢涂情苦心局不復自愛暇日偶讀皇甫規避梁冀之事與蔡雝郄九錫之書喟然嘆曰彼何獨不得含垢冒污而成致美節如此也又偶訵柳宗元傳曰即宗元有不同於叔文然親與之交而受其職任矣夫身有規雝之操而跡廁宗元於九錫之間仁人志士宜於此何如也今僕之所憂者在忽有犬馬之疾死丘壑之下不得伸其宿心原悰耳而區區官秩之事非所念慮也瑾之用事也蓋嘗數以崇秩誘我矣當是時持數千金壽瑾者不能得一級而彼自區區於我我固能談笑而郄之使饕虓巇嶮之人卒不敢加於我此其心與事亦雄且甚矣當朝大臣蓋皆耳聞目見而熟知其然方枱諫論列之際出於一時倉卒未暇差別而今則又數年矣夫伊尹之輔商也一夫之不獲則曰時予之辜僕即非賢者然豈少於商之一夫哉大臣者乃忍使之雜於孫聰曹元與云云之間邪故鄙人之心至此益放益巳披髮嘯歌至於終身而不敢悔此非甘心為長沮桀溺之徒也公之高義曰古人內舉不避親時之可舉不可舉非僕所知也而僕之不才污穢亦非公應舉之人觀近臣者以其所為主於此使識者苟為之言則所繫於公者豈細哉今僕之不可於當世者有五而甚不宜出就官職者有二性喜嫉惡而不能加詳聞人之惡輒大罵不巳今諸公皆喜明遜而陰譏此一不一翰林雖皆北面事君而勤渠閣老門下者以為賢能僕懶放畏出歲不能一造其戶此二不丁人皆好修餙文詐偽恭假直而僕喜面訐人未有不怒者此三不可士大夫不務修身法士之業而但呻吟詩文以為高業見其詩若文不能不怒故見輒有言而彼方望我以為美也我以言加之此四不可與相好者接必因其軄事加勉戒之詞多忤其所好彼或未從即拒而絕之以此親疏多怨苟復見其所愛者又不忍不告或又告之彼即又不從而僕又絕之此五不可執德不弘不能信之於人雖頗自好而當世談論之士多加詆謗自入有罪者之籍污穢終身莫能自潔使平日所立之志扃閉淪落智高芇物之上而名陷九淵之下於中夜竊自嘆悔不當輕易效慕世俗科舉狥外遘此凶慝今又不儆而欲仕乎此甚不宜出者一一時同黜之人固有不幸而被污者然罪大惡極羞談於婦人女子之口尚十之九彼豈不覬幸僕出以為先容之地而當時宰執又率崇私愛而乏分別苟欲引其私人必援僕為喻是所以用僕者非必實知其為人而真明其有誣也如此則是以賢者之身而為不肖者之資矣語有曰君子非其招不往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如之何其可往哉今眾人雖以不肖謂僕而僕未嘗一日不以賢君子目謂巳如此自謂而人以彼謂巳蓋所謂喍爾而與乞人不屑者也此甚不宜出者二明公之意特出於一時愛念之篤偶未詳究及此然言出乎口通乎心明有日月幽有鬼神此區區平素之悃可一鑒而盡者公如覺之必信其為肝膈之實慨然憐我體我矣會公甚難既會又復匆匆□□請益而又不能迎候敝邑此甚負公也□□有以恕之乎臨紙惘然春和伏惟保順幸

  ○楊慎

  答重慶太守劉嵩陽書

  △答重慶太守劉嵩陽書

  走之仰止足下久矣所傳聞於永昌張愈光者尤悉癸卯之秋愈光北上走則暫歸約同謁執事於渝此彥會也張以病不困行走以獻歲甲之鼂路貫貴治竟逢其違匆匆勿勿留手筆付馬生以答前疑區區拳拳未蕆芇一童永昌來乃辱賜洫櫛豐踰千言始則善誘之泰甚中則相知之巳深末復相期之極摯走雖耄昏敢忘酬旃下走賦質愚戅天稟倔強不能以過情接物虛言定交獨重欽下風憬睠高躅繄有繇矣自昔文人類略細謹仰高明則濯纓清冷牽絲壁立不依禾絹不謁黃■(扁瓜)不近冰峰此固鄙人之沃聞鏤膺者也邇者霸儒創為新學削經剗史驅儒歸禪緣其作俑急於鳴儔俾其易入而一時奔名走譽者自叩胸臆叵以驚人彪彩罔克自售靡然從之紛其盈矣蜉蝣撼樹謂遊夏為支離聚蚊成雷以舒雄為小伎豪傑之士陷溺實繁執事則獨復不染特立無緇此又鄙人之沃聞鏤膺者也走少而多疾長也無奇然竊有狂談異於俗論謂詩歌至杜陵而暢然詩之衰颯實自杜始經學至朱子而明然經之拘晦實自朱始是非杜朱之罪也玩瓶中之牡丹看擔上之桃李效之者之罪也夫鸞輅生於椎輪龍舟起於落葉山則原於覆簣江則原於濫觴今也譬則乞丐沾其剩馥殘膏猶之瞽史誦其墜言衍說何惑乎道之日蕪而文之日下也竊不自揆欲訓詁卓句求朱子以前六經永言緣情效杜陵以上四始斐然之志確乎不移而影頹吳泉昏及趙蔭跡類愚公力疲夸父矣朿發以還頗厭進取幸茲荒戍瑟居得以息黥補刖固惟千鈞之弩一發不鵠則可永謝焉復效枉矢飛流■(口篙)箭妄鳴乎故無寧效昔人放於酒放於賞物且又文有仗境生情詩或托物起興如崔延伯每臨陣則召田僧起為壯士歌宋子京修史使麗豎■(難上灬下)椽燭吳元中起草令遠山磨隃縻是或一道也走豈能執鞭古人亦聊以耗壯心遣餘年若所謂老顛欲裂風景不自洗磨者良亦有之不知我者不可聞此言知我者不可不聞此言尊諭托忘譏忌之教則豈敢當也然藉以逃寸尺之負俗斯則受貺諒厚不敢文過末復以見志垂載為朂此叔達汲王無功盛心也愈益不敢承焉壯膏之炷欲燼遊岱之魂將至捧誦良書深負德愛爾馬生辱不鄙後進置之文翁石室然下走之私不獨為一人淑惟渝為郡當蜀之半士子之質冀有可以升君子之堂者亦恐染於新學流之枯禪將至擿埴索涂不特黃茅白葦耳矣回其狂瀾是在海若俾石室之風移渝城之境油雲普覆時雨澍沾馬生其乘韋之先乎敢並及之

  ○白悅

  與友人論門第書

  △與友人論門第書

  悅聞古語曰閭巷之人非附青雲之士烏能砥行立名哉今不穀方尊介石之貞以定情營職曷敢輒僣踰攀附以求彰行名也第道路傳言頌者當路諸賢大夫歷論曹郎謬及不穀獨緣門第頗切譏評悅聞之愧悚熏心每自顧而增慨亟欲為知巳一吐露其生平夫姓氏流傳各有攸致粵自先世甲科綿聯歷仕累朝莫不靖共匪懈策勛當時生死蒙恩襲耀邑里又家庭訓誨謙讓相承薦紳先生同朝同寅同舉科第者世締交好友誼無虧薄言眷念故寒門姓氏自不容隱理則宜然非若江南富盛巨族久積厚施廣交遠附流張名譽者比也竊念悅少孤罹苦諸難備嘗勵志修進不事家人生產飄零跋涉擇友親師夫以人情揆悅豈好勞之士而惡逸之人哉誠恐志行無成家聲是隕死無以報先人於地下故聞人有一德可法則者每輒輕千里忍飢寒讓衣食求教益以圖自樹期不後於常人耳胡可因門第虛稱而不廉核夫人之實行將例視曰公卿之後哉槩而論之此誠難矣夫父子兄弟至親愛也而不能保其皆賢也於越夷貊至疏遠也未必其無善類也今以世家流裔而獨嚴訾議悅誠私心為先臣痛恨之且自先人背棄門祚衰薄舊業凋殘惟是一二伯叔兄弟勉守田廬飽暖無求若鄙人者雖弗至於飢寒然丁奴畎畝之入尚不足家食終歲之供顧乃誤為殷厚而疑之豈卿相之後將皆不得為才賢丈夫耶嗟乎嗟乎疑則欵矣悅復何言悅又何求獨不忍先康伩之子孫不為當時君子之所取信而令空虛門第受鄙俗殷厚之誣此悅所以中心激烈而增慨也值今奉使西涼將適萬里歸期尚遐含垢懷慚無以自暴竊恐嫉忌之口益滋當路者之疑媒櫱形影之言遂成鑠金銷骨之毀故拾塵掇蜂殺人墜井雖古之仁聖慈孝賢人間之讒邪亦不能相保信東斷斷無疑也況孤立無與如不穀者又安能與智術之士角談鋒以自表而求勝哉夫悅不穀誠知足知止知命分人也有知巳者或知之也執事者有不予言是信請試諮之渭厓涇野諸君子諒亦不廢其公心

  ○孫存

  上霍兀厓宗伯書

  △上霍兀厓宗伯書

  日蒙手翰以所與涇野先生寅清之暇商確古今之正論諄諄訓誘某何人斯與聞斯教夫涇野醇乎醇者也夫子強哉矯者也以涇野之醇與夫子之矯陶鎔變化於大聖之域發之而為論議措之而為事業必灼知乎善惡之幾而擇守乎時措之宜自不至於賢智之過矣而豈愚不肖如某者所能贊一詞哉頃以門下辭受之嚴僅市婺之朋酒以獻而適得敗者遂使夫子有感於以名取人之難焉嗟乎某獨不類是耶若以言獻安知非婺之敗酒乎然是酒之初市於蘭也價甚廉其不市偽明矣而顧若此則中途所與同處者熏蒸之你敗之也嗟乎士修於家而獻於天子之庭其所與同處者可不慎乎是酒也必一敗一不敗今偶酌其敗者遂並其不敗者棄之母乃未盡酒之情乎果然則天下多棄物而瑜皆得以瑕掩矣縱使二酒俱敗而蘭產之正味則不敗也他日更取其味之正者不敗以氣之惡者而酌之則可以薦神明酢賓客而奚遽以一敗遂擯不使前乎使當其方敗而改作之否則別用之或以為酸酰或以滌藥物或以濟道暍未甘委之溝壑也存不幸實類於是夫道之中也猶酒之有正味也賢智之過則酒之釅而過於正味者也愚不肖之不及則酒之漓而失其正味者也書曰若作酒醴爾惟曲櫱櫱多則甘好善之深者似之曲多則苦惡惡之嚴者似之以某觀於夫子其酒之苦者乎苦口者利於病惟量之大者能受之涇野其酒之旨者乎亠燕而醉於心則量之小者皆受之矣若以涇野之櫱與夫子之曲損益適中以釀之則甘苦調而人皆知酒之正味矣古人有體道之言有知道之言某不能釀酒而能知酒之正味伏惟舍其前日之敗許今所市之真取而酌之則酷暑之氣可敵嚴寒之天可溫而和氣可致無妄之疾勿藥有喜矣若夫投之江以醉三軍賜之食馬者可以化暴而為忠良助又其餘事耳

  ○張治道

  答薛君採書

  △答薛君採書

  治道白君採足下治道僻在千里遠惠德音把玩數日有踰骨肉窮達異路親疏匪乖又自感矣切怪情懇意違未盡相知在他人則面受陽諾不復論其可否僕於足下豈容緘哩僕略而陳之惟足下擇焉來音以仕事相勉呼其北上且曰君子之道苶在不可行也此誠君子濟物之心友朋忠告之良道也然僕無約矢降城之功豈敢為離人蹈海之事祗以負性孤獨持行狷介不能與一世同其可否故脫綬秉鑱避毀離憎以自全耳豈有如足下所言者耶且事有所獨知不可一一與人告然又終不敢隱於君子之側者亦悅巳為容之意也惟足下亮察之昔僕為秀才時飭操勵躬動期古人舉足蹈孔庭發言凌孟軻自謂蕭韓之事不為仲產之功不足立也詎意各試功為輒遭口語養譽招讒砥行速議仕事如此尚復容心吾今而後可以知矣昔僕為令時凡所施為冒不顧身竊見世之從仕者曲行隨俗以養可枉巳順上以保譽心甚怪之執廉守介以立功躭善從直以違眾心甚樂之故去嫌逐好養獨戾同欲使中道不廢流俗不興行也豈意志未酬而怨巳隨行未立而謗毀巳至使立功之心不興遯世之情轉放昔讀載記見閉門踰垣之事以為一節之褊行非君子濟世之弘規自今觀之誠超世之見盡理之行非後人所能到也來書又曰流俗是非終有辨晳之日是則固然靜言思之終違古訓見幾明哲之義嘗聞眾口同歸則堅金可鑠偽言三至則賢母投杼是非眩人自古為然俟其辨晳蓋亦迂矣況嫌疑之中明哲擇術疑似之間君子不處若欲飭行以蓋前愆則巳涉違道以憎多口況負毀延譽含垢求潔人豈信之哉昔在縣齋持法大嚴假借不行微弱懷德高門抱怨報施之理固在今日今日指瑕議疵之人乃前日俛首頌德之人被摧遭抑之人也嗚呼怨拚之蜂回螫固宜蒙叱之犬反噬則當人之譊譊何足怪耶又曰不須以高蹈為潔僕豈敢若此祗以進退者士君子之大節進則立功退則修巳今古一揆賢聖同轍二者不明他何足貴昔孔子棲棲於春秋孟軻營營於戰國未嘗不欲濟世立功以表正當世及至女樂饋而聖政妨臧倉進而吾道阻雖孔孟用世之心亦不得不為接浙窮日之行若此者非矯世絕俗之為中行之道不得不如是耳僕雖不敢望孔孟之為進退大閒亦不敢不勉也夫豈以高蹈為潔哉又曰意今家居讀書著述必甚適意但久之必厭不若出而行於四方資山水朋友之樂亦可快也僕非不知空言無補歷試多效自思意量淺狹不能涵情廣慮以免流俗之言則發其狂惑者屢矣於此弗止猶夫營營速謗招禍蹈難歷危所謂不有內患則有外尤者也諺曰失途不遠尚在回足若一向冥行則乖違殊甚累羽沈舟積毀銷骨可不慎哉韋杜之南僕有舊田一區舊廬一廛終南在前少陵在後潏水瀠於西龍渠遶於東又有牛頭華岩興教諸寺太乙杜渠諸宮以資其隨喜登眺又有太乙玉案金華諸峰以資其瞻望閒則吊杜甫之墓尋何將軍之故墟悶則引水修竹決渠灌花此亦一樂事也何必佩玉結綬然後備大丈夫之事哉所籍文藝之好死而不輟但恨不得常在左右以圖進益倘不鄙愚蒙數示德音則治道幸甚餘惟順時保愛以■(忄尉)鄙懷治道頓首

  ○王廷陳

  寄舒子

  △寄舒子

  辱書教以矜餚名行意甚懃懇僕惟少負性氣自視無前遭事直往不知其可復見近世州郡之吏務為謟承故於逢迎節數稍為損減不意遂犯當世之怒又以一二宰執舊怨於僕內外構扇中僕惟死不深耳曩時交遊見僕狼忤要津虞禍及巳莫敢張口伸舌一為論列明其不然者當是時也吏無振滯之議友無急難之仁幽於圜牆之中日與徒隸為伍身非木石其何以堪以故俛首震惕卒從文比嗟乎百犬吠聲積羽折輪十夫撓椎三人成虎此墨翟有素絲之悲阮籍有窮途之哭也身媿蛾眉敢雲見妒行乖完璧而欲免於瑕摘也難矣然猶苟全要領生還鄉縣奉二親之晨昏上先世之丘墓撫今悼古憂喜駢集因念河清難俟人事靡常南山之歌恨長夜之莫旦竹林之侶假曲櫱以紓悰斯達生所以放言幽人因之長往者也自分身累百垢長為世棄乃稍稍脫拘姅之文逸瑣尾之忌弛煩多之縶然亦不敢踰大閒冒隱惡滅先王之禮觸之禁務敦窮居之尚絕希進之心而執事乃欲責暖於寒灰俟完於角甑幾翔於鎩羽望僕以回景曜之末照而收桑榆之晚績也無乃與僕之私指謬乎夫豢鹿頓纓志在豐草羈鳥奮翮棲慕一枝即有惡殺之國過仁之主腴飼之廝寵之以高軒享之以玉饌娛之以雕檻啖之以棗脯彼且駭顧驚鳴奔逸之惟遠耳僕聞古之聖賢心有所鬱結不能通其意則著一家之言思垂不朽僕誠欲效之用舒憤懣庶幾償前辱之萬一流文采於無窮然才劣左馬而欲自附於作者畫虎之誚其能免乎方將修農圃之業給公家之輸賴其羨餘以贍妻子長為太平之民雖至老死不覿兵革志願畢矣風便再錫教旨

  ○陳朿

  寄屠漸山書

  △寄屠漸山書

  屏棄以來久不欲通問貴遊每懷足下疇曩之誼擬作一書輒猶豫數日何者形跡既舛情素殊別恐冒周爻浚恆之戒將蒙谷風棄予之慚是以搦管操觚隨又捐棄亦冀遙忖愚心知其非嫚也錢黃門入楚伏承惠書惓惓詞文藻繢情致顓篤陳昔時嬿樂之悰嘆數子飄零之跡奉讀周旋祗增惋憾耳方今龍軒側席鶴禁繼明■(宀禹)內欣欣衿帶之士揚鬐仰沬足下秉高世之志體絕人之才抗跡紫宮策奇清漢英聲懋實為士品規夫順風而彈雲龢之絲乘埤而建辰旒之節不待明知而見聞廣矣幸甚幸甚僕不佞才質紕繆無所比數以因緣階第得侍內庭終非其人果遭罷斥爾來湖上巳三見朱明矣磷緇塵鞅玄發變衰跋涉川途壯心潰裂是以過黃陵而嘆息泛赤壁以欷噓淒目九派之流傷心一柱之觀哭屈平於湘水吊賈誼於長沙北上荊州更懷王粲西還夏浦再泣禰生彼數子並以命世之才窮愁欝抑用不究於當年俯仰古今異代同嘆東上更入辰沅諸溪則蠻夷之所都也青山萬迭巑岏造天黑霧千尋黯黲蔽日哀■(犭員)夜響鬼谷晝陰虣獸窺形螫蟲射影斯寔涉歷之艱辛然非愚心之所悲也若乃羈縳洿涂婆娑行列積憤誰平裹奇不泄期會結朿則朝夕遄征牘案嬰纏則寢食俱輟二物用而赤子唬百事滿而吏曹謁當其悾惚且不知人生之樂況其它乎是以陳子康積恨於京城汲長孺存情乎禁闥張膠東自嘆其無奇陶彭澤掛冠而歸潔古今人情略同其揆矣五十為壽僕行年巳過太半數時以來疾疢所苦神明不捨形氣支離以手約圍腰腹率計一月小一二分矣人命難保富貴何期親故不量往往以詭詞相慰蓋孝標懷舊則絕交之論廣張敏恤窮而頭責之文作此恉不達義命遠於情實者也夫十圍之材文以為梁棟其斷在於溝中同畝之稷上而響神而其餘委於雁鶩非其材質不同所遇之時命異也故曰安時安命超玄之乘知彰知微保命之幾足下乃取徵於合□論奇於效璞來書之雲信不繇衷乎僕早歲朿發頗有弘志中年蹭蹬竟戾微情君子見幾不如舍去不然則匹夫效志炳耀丹青況僕為專命之使猶得參下大夫之列如使吾道遂廢斯文在茲足下視僕豈後於常人哉家世貧素不事作業穅豆之奉雖不常飽母性高明生能容介子之隱妻賢女也死不沒黔窶之行巳矣哉金門何期石室能待高軒無分名山可藏句章之曲倘容適志乎謹題尺疏使人北干明主因告足下拜述前忱負疾未平力諭不悉

  ○王維楨

  答餘文獻書

  △答餘文獻書

  自去冬抵今凡兩獲嘉翰手讀之意旨標格咸有踔古絕塵之致方今修詞之士充溢宇內若取與九崖埒指亦不三四屈矣顧所論僕者不中僕之悃語曰知面易知心難信夫信夫僕關以西人也從古以來所產兼材上智瞭瞭可數而一隅偏能之賢則不可勝道矣夫兼材者與之傳經稽理則博引而約歸與之搦管摛詞則宏深而奧衍與之應世效用則措注中窽十試十功與之介冑即戎則制馭有術士出死力以扞外患與之較品古今則倫擬殿最足令死者魂驚生者神竦與之論考方域山川險阨風俗移易政化宜否及象緯風角妖祥災眚之故則種種當實不爽也斯數者僕未能擅而間有一獲即自關中人士計之若僕者不可勝道矣夫兼材之人猶大將也偏能猶偏禆也故大將秉鉞偏禆分麾各審所長也古以高爵處兼材庶位置偏能偏能之人不敢妄躐高爵自信所具也五味各一嗜五色各一章群材各一宜其致同也僕竊自循省所具與所任相背遠甚僕所任者筆札之役詞章之事然此非可易易言也必博蓄如帑高覽如陟法守如畫機圓如丸才決如弩神化變通如雲煙禽魚離合隱見不可測擬乃始搦管登壇千夫辟易矣僕自歷詞垣十有六載攻之不入覓之不獲間一撰記山夫揭竿野鬬耳非大將之律也故曰所具與所任背也僕有一獲則應世效用是矣任者既非具者又不獲效乃偷食大庾與鼫鼠伍僕甚赧焉夫效用非難事本之殫厥心耳彼射石沒羽揮戈回曜非駭異也殫心之功也僕老發半改惟是心獨赤苟有廉我者視今所具易今所任布在庶位假之柄握責之算數因言求試計歲考實僕誠駑下然亦瀝膽斷筋往矣如是則慚退神寧悚卻而體快矣然此志又難以語人獨嘿嘿搣促終日閉關忽與王生斛語遂次第及之干唇以自明披腸以見愫王生是之公從王生得聞乃獨弗是論辯風刺滾滾千百言卒歸之勸沮其言曰古有終身岩廊心冷如冰殆謂僕有執熱之想耶不謂知僕者矣僕自結髮讀書見孟子持志養氣之論輒守以為鵠既幸通籍金閨叨班玉府未之有改茲所愧者才不副授位不量能故時思乞職效用冀得一當以報   天子寒熱誰計哉夫富厚豪華災眚之藪勢驅威喝殃咎之門也僕何心焉本無共懷反觸疑喙乃今迴腸返始守此初服感九崖之諭也

  ○趙恆

  與曹黃門書

  △與曹黃門書

  某海濱賤士少而踈狂長有幽憂之疾其不足以用世不待人能知之雖某亦自知久矣然所以歷中外官竊祿十五六年而未去者非但以老母在堂而因循於升斗間某之少八九歲時父母貧教之干祿而使授書於塾師師謂是兒俊利當有以折伏之一日跪之庭授之千餘言成誦命之起又復授千餘言又複成誦頃而所誦者數千言師為一笑而罷既年十五六自謂此非所以為學則又間取書中一二窮日夜而思之至忘其寢食而不輟人曰是子必病矣掩耳勿聽也人曰是子惜矣某不為輟則又日求當世兵刑漕運錢谷之書而妄折以古人之意謂必如是而後可以見之於用人指望而笑曰將以何為不顧也然自某在官也吏人抱牘滿前積之盈尺俯而讀之能四五行俱下仰而思之次第以對人有不中肯綮者鮮矣嗟乎此固所以病也而亦所以不病者也某教江西時屬今熜制舜澤蘇公評其文而謂人曰才乎才乎固自別乎此舜澤公之言也其愛某也視其子為丞南太學三年而當今吏部鬆溪公之為祭酒指諸生謂曰當觀繩愆君之經濟為主事而司倉場之出納存乎留都士卒之口者不敢自蔽也視司篆歲餘則嘗申部運之規而來十餘年不至之方面磨算於部庭郄咸寧穵運寄囤之折色一日而為空虛內帑留萬數之儲谷米不足而濟之以金金不足而通之以谷米司徒公旦夕立之於傍筆而與之語前後章疏數十上必出某手而後定它人不與也謂軍士不宜俾輕易得後湖之版籍以詐害於非其鄉其族之村民駁回參贊之堂諮因而大詬某於六卿之前進退自如也時無今陳芹山公者幾不免於危禍巳而自後湖來者盡得軍人之情以復於直齋公而後嘆曰吾固聞趙正郎今不復訝矣某又欲疏為江淛復布絹折色之規以蠲內侍之誅求一時寮友為之動色疏正具未上而得運同之報芹山再作而嘆曰奇才難得某為出涕曰翁在邊陲則某伏劍來歸矣翁在台司當為翁及門而獻策翁不以為狂也某聞天之生人有所限亦必有所縱君子之用人有所用亦必有所棄如某者若棄其短而用之則亦何肯遽出人下哉今得滇南七六里之郡遠在萬里之外鳥獸犬羊之與居尋常自好者薄不為也乃不自愛重屈膝於諸公之前中心耿耿亦以宇宙內百年此身思竊自見分毫於後世耳今未察其志氣施為之如何而其視之也譬猶鼓筞播精以食於人如莊生所稱支離疏者此某所以燈下自憐撫劍而歌恨蚤不焚告於逆旅之庭掛冠金馬之垣而去者也某之於明公雖嘗久仰芳聲而未望見眉宇日者以滇中諸吏拜於堂下聞其事而悲之登之堂而問以所學欲援之泥塗之中而升之幾案之上者惓惓也諺曰人不易知知人亦不易若明公之知某又何其易也士固屈於不知巳而伸於知巳當其屈也如昏如瞶踽踽涼涼以遊於世者豈獨某哉及其伸則揚眉吐氣思欲乘青雲之上而為霖為雨以施於世某今屈伸之感豈易易對俗人道哉昔者以諸吏見而未口出一言明公巳知其非愚也今日雖千萬言而不廢明公不以為狂明矣是以敢盡其言伏惟憐其志而加察焉

  ○王世貞

  追與故憲副宗子相書
  與徐子與書

  △追與故憲副宗子相書

  友人浮系吳郡王世貞再拜隕淚移書故憲使宗君子相吾與子相琳宮託宿風雨如晦鳴雞絕袂不謂今者遂乖各天每小展念五內摧磔記僕扶服奔難時得郵信將子相一札問僕難所從起今何狀作何筴宛轉詞組千致讀之鳴咽涕涔淫下也適會卒卒無南去之便因循報章今便巳矣子相雖號就奄漠然而遺藻燁發英聲踔踸僕遘禍屬毛衘冤剌骨塗炭以來雖線息守魄而萬念蹈冥子相如生不佞猶死則幽明之軌未岐抑塞之衷尚可暴也向僕隸爽鳩子相後至稱僚寀柸酒然諾之好而巳既當事貴人驟識賢者峻領藻鏡衣襟薦紳三事以降莫匪還往而僕方逡廵守刀筆敗喪羸馬甘其俛陋乃子相不鄙從前顧尚書所得敝帚悅之下榻論心斷金稱利使僕忘棄援上之誡厭射鰥居之操濟南吳興二三君子牽挽左右亦既裴然麼麼詖側之士謬意傅會吾黨可以獵取浮名掩疵遂欲尋響而來聆聲而去既戾厥望便生諍心以僕與子相為奇貨賣之嗜者簧皷牙石指搐諱忌子相既不獲安鳳池而僕之餘浸徑沿尊人沬血迴腸方寸蠆螫欲逝不可在生無術試為子相數辛丙中故五六年僕南使子相移告半之實得三年耳休沐之夜率相過從擊鮮釀醇刻燭命題賦就輒吟吟罷輒飲飲過輒醉鼓掌抓眉談究古曩比興所繇之旨上下數百千歲污隆之調角勝自賢往往移丙連五無復知旦坐是奇聲不得盡閟時時有聞人間然未嘗與子相只語及長安中人事也母論子相慎密雅重僕即狂不撿獨不念家大人出沒荊棘為於垣累乎且為文章不巳其效能使智者妒愚者厭弱者獻讒力者出■(扌必)大抵勢當然耳其所以乃在慕同調薄異巳疏易親賤踰貴少加長增敖益惰遺落富勢脫疏寒暄親昵面櫱倦罷禮數此數者僕不幸與子相間有之彼長安人事大小如■(日蔑)曚之度大空何掛吾子相目也今謂吾黨日夜簸唇頰非剌長短不亦謬悖大冤哉至又謂僕與子相嘗為文哭竹書姓名人以聳動大臣令甘心我記其人自陷闢後不佞竊以國家於法巳盡矣念居平遊好臘肉絮酒一力助掩長揖而退當寬大顯信之朝即扈輒脂習可免提湯同日之誅足矣豈有形之翰墨以幹大僇者哉子相之干斯人固未半面也今者謂文出僕又謂出子相謂出人也者陽為子相也者謂出子相也者陽謂僕也者其陽謂二人解也是不欲吾二人一存也於乎令吾身當之易耳而以中吾尊人哉僕雖存故不如子相也且僕年少不更練誤錄有司肉血躁熱氣志衡厲每多藉康嗜醉之癖而負臅斗抗名之敖間懷傳班投筆之志自庚戍變後尊人忽被非常之命洊治兵革僕虞深巢幕過自懲刈啀武山嶽搖吻鱗尾功名二端等之啖蠟第令太宰御史考吏時稱有不謹王生削職於計遂矣何圖青蠅之巧變白為黑迅霆之濫擊蟄逮株僕不憚左手奉尺牘右手握歐刀於北闕之下所以拜跪乞哀延旦莫之息者冀日月之回照而雷雨之有時憤激暴伉非有益於生存故也事本末獨子相知之僕吞聲久矣不敢白之地上白之地下耳嗟乎子相僕獨何心苟住世間不記單閼之歲西邸中語耳子相謂僕夜夢黃衣而褋者云云吾不復能久矣僕夢亦如是因相與詫嘆惋然久之笑曰彼真以為能死餘耶即使曹蜍李志雖至今生存何益也子相夢既以稍稍讎何獨難僕哉德甫來言子相則不能無王融中郎恨作此寂寂竟欝拂釀病審爾子相不亦明珠抵鵲也居又聞子相之大人當得報投井幾絕救之乃解子相寧能恝然逝也若婦奇妒未有子痛哉吾為歌三章詩近體二章其所欲吐而不敢者固不啻是茲與子相約異日冀得沐恩赦奉家大人南還以菽水之間當徒步哭子於刊溝之陰摉所著書籍汰次其事與於鱗序而傳之脫不諱亦欲子相治一容膝之室泉台傍待我也僕與子相朝司命君詰所以拮据我輩之故彼而神也其寧無靦顏而技辭也耶

  △與徐子與書

  昨得足下書雲悠悠之談頗有以我為不當出者於鱗亦及之弟稍為隱耳嗟乎非二足下誰語者僕之不當出豈唯天下知之雖僕固知之向者除目初下於鱗飛書勸駕時僕方為誓山澤間足下故在吳閶與舍弟極駭僕以為不宜爾獨公瑕不強也非敢以誼為不當出獨反之此心謂先君子既負大禍僕胡頻尚托吏民之上被衣冠擁胥役與仕進之人同路且耳目變異遇觸私諱胡尾跋疐動多根步一行攢眉便無舒日又以生平弄筆墨鼓唇吻不在人後今柰何復輕擲半殘之軀於好事少年之口而會所上疏辭見格造物者又聊蕭之不置公檄私移委曲慰勉老母見謫謂我不能問家人產數卻匕箸彷徨失筴歔欷就道道得偕足下稍自寬耳方與足下濟寧謁徐相公渠拳拳用某某事相慰勉僕謂亡敢論望某即先君子詎作某比也茲時雖北行不攜家所常翫習書卷亦無從丈業以再疏上報可即順流而南足下別兩日疏復報格愈益篤責之而治所鄰西北邊當戍口十餘羽書簡書旁午沓至既復自念向者鼎革之會先君子誤不為台瑣所憐而賴二三大臣之見知旁採巷議以有今日不肖兄弟既拔之涂泥之中安敢悻悻自好也且僕以不敢忘私門乃遂敢忘國乎求之心不懌則竊放古事其不出者一王偉元耳偉元與稽侍中同記遘司馬昭甘心時渠一路人固未定君臣分也蓋嵩為仇異日世蕃居之偉元安可出哉   先帝既已僇嵩父子而   主上復雪先君子冤今僕再疏再不許而又不出是仇君也以故不得巳暫扶曳之鎮今近兩月矣郡政簡可以日晏坐堂皇不移晷而決然僕未嘗不五皷起坐也食味減家十之五酒益減十之八非大閱祭不御服色世謬以僕資久當遷當稍簡吏事毋輕拂逆人乃僕日行隘理亭障簡練士卒視墨吏若仇不敢傳舍其官豈性好為此哉誠思一二有以報塞謂出為不徒者即掛冠耳子與試視僕豈嗜腐鼠者即一官亦何所榮僕且僕家居藉先大王父遺產足自老坐起萬卷左右金石丹鉛輔之時誦佛書逍遙峭蒨蔥青間高春而起間遇剝琢非載酒問奇即贄書乞言者養一二僮干輸賦踐更不涉官府敖然諸豪傑齒頰之外豈不快哉小不買書及接江湖往來客歲杪積少餘鏹以答慈念老人便忻然矣五日前草一乞歸公牘俟解嚴即達之兩台更不得請小量移即臥家耳足下為待之

  ○歸有光

  上御史大夫南充王公書

  △上御史大夫南充王公書

  都台相公閣下有光聞天下之人材其為君子小人皆有一定之性古之所謂佑人者非苟知之而巳也始知其如此則其終身不能易也伯樂之於馬卞和之於玉如令馬非絕塵王非連城二人者必不顧如令二人者顧之馬與玉豈有變哉馬與玉而有變則天下亦不號為伯樂卞和矣故以為人之賢不肖有定分而古之知人者決於一見而終身不易彼有改節易操者必其始非真性有矯而為之者特其號為知人之不至焉耳孔子曰舉爾所知蓋謂巳知之矣則其舉之而不疑也故大臣之相其君其平日常有意於天下之人材一旦而任事權舉平日之所知蓋優然而有餘是以佐國家成光明之業而其聲名永與天地無窮若夫取辦於臨時處極貴之地而欲以周知天下之人材不如其取於素之為裕也今閣下為天子執法操天下士進退之權其能辨君子小人賢不肖必明矣有光不材不敢自附於當世之賢者獨以少荷國家作養蚤歲掄選太學尋薦京府初辱閣下為縣當此時相知最深蓋不以光為不肖也閣下清明直亮少所許可而獨於有光而加顧自此閣下為郡二千石及敀歷外省升中丞治河漕濟州淮揚間有光往還京師道之所歷閣下未嘗不垂顧念閣下非有私於有光以為為國家急於當世之人材如此前歲舉進士閣下方召入為少司徒有光時與進士旅見閣下獨加禮遇異於常今歲入覲閣下府第深嚴有光一再至然亦不拒逆而進之退而私念以有光之受知於閣下與閣下之知有光者至今未嘗變也自以諸生文學不辨治縣事多泥古與世乖忤監郡及大吏無相知者其考宜殿而又荷閣下之知使免於過謫然而鑠金銷骨之毀其積巳至於閣下之前矣悲夫以三十餘年潔身修行一旦遭讒羅垢乃不能自辨於三十年之素知使閣下疑所見而信所聞夫豈閣下前日之知為非歟將亦有如古人所謂昭晰自斷於內能了了於冥冥之中而蹔不能胖眾多之口而姑謂謝之也然則士之所恃於知巳者危矣閣下何不考有光之為吏者夫岍若人之言否乎昨在京師今萬宗伯乃同年鄉舉也萬公陽羨人家與有光所治連界有光私竊問萬公雲公以我治縣何如萬公曰君治縣無他獨小民無不愛君耳有光謝曰得公一言可以無媿萬公當世賢者非相欺也則有光之為縣果盡如讒者之言乎今銓部所取信者監郡監郡之賢不肖果盡出於公與明乎漢人有言陛下以使者為腹心使者以從事為耳目尚書之平決於百石之吏其不足盡取信明矣且今監郡所薦舉無不極其褒美語其治行雖古之龔黃卓魯不能有加然古之吏皆積久而成功今並布衣諸生少年遠者僅逾二載何治之卓卓如此夫果能如此則其縣治矣何遷代之後其彫殘猶故也如此所舉則剌可知其不為謾欺者鮮矣夫與愚人論智則智反為愚與不肖論賢則賢反為不肖故智者決策於愚人賢士呈行於不肖此道之難行而賢材之所以多闕也今於監郡之外復有採取流言飛語唐虞之世所為疾讒說殄行者寺人傷於讒而有巷伯之剌今不能禁而又行之如此則奉法循理之吏豈能見容於世耶閣下清德重望彈壓百吏凜然風裁宜監郡者不敢為欺謾其剌舉必明其讒說亦無自至於台省然唐虞之世聖賢在朝猶有讒說以周之盛而寺人畏讒則雖登明選公舉世咸仰閣下贊翼聖朝之盛而寧獨無如有光前之所論計今世人材之眾多何啻以千百計皆進退於閣下閣下寧以失一人為重輕則有光一命之賤其何足以復瀆閣下之聽也夫自古一士之不遇至微而後之人追論其世乃以一士之故而歸咎於當世之公卿大臣者多矣況平生恃閣下之知自謂俟百世而不易者不謂其有所變也獨以閣下不勝眾多之口而姑為謝之云爾然有光自以今日有閣下之知已而不獲自伸如此則亦巳矣官雖微而出處進退宜明是以竊緣閣下之素以求自放田裡不使墮落於讒人之口閣下姑憐而使之得全其身名以去不勝幸甚有光再拜

  ○吳海

  與秦裕伯書

  △與秦裕伯書

  海再拜景容徵君足下曩年行李去時承惠字戒別尋至河口追餞不及■(氵公)流至下洞竟不得見而還自後煙塵蔽隔音問難通遂有山河之異聞太夫人捐館驚怛殊甚奔慰莫繇近日乃知從者在金陵適使者至見招雲因足下稱說嗟乎足下乃有不知僕者耶僕無意用世久矣老母年垂九十病廢逾年起止非人不可僕奔竄之餘得軟腳疾是亦幾廢今鬚髮盡皓無一莖黑者一房九口無先疇足賴二先弟房下嫠婦痴子七人是果誰仰哉六喪積年未舉每一興念五內摧碎惟足下為僕代此又凡今日求退者足下當力佐成之勿奪其志新朝苟欲倡名義厚風俗則何必一切招之使來乎辱足下知舊故布衷曲足下幸自愛勿撓微志不宣

  ●皇明文徵卷六十一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書五(自述二 自薦 求退 風俗 述遊 遊戲 永訣)

  ◆自述二

  唐寅
  盧柟

  ○唐寅

  與文徵明書
  與文徵明書

  △與文徵明書

  寅白徵明君卿竊嘗聞之累吁可以當泣痛言可以譬哀故姜氏嘆於室而堅城為之隳堞荊軻議於朝而壯士為之徵劍良以情之所感木石動容而事之所激生有不動也昔每論此廢書而嘆不意今者事集於僕哀哉哀哉此亦命矣俯首自分死喪無日括囊泣血群於鳥獸而吾卿猶以英雄期僕忘其罪累慇懃教督罄竭懷素缺然不報是馬遷之志不達於任侯少卿之心不信於蘇季也計僕少年居身屠酤鼓刀滌血獲奉吾卿周旋頡頏婆娑皆欲以功名命世不幸多故哀亂相尋父母妻子躡踵而沒喪車屢駕黃口嗷嗷加僕之宕趺無羈不問生產何有何亡付之談笑鳴琴在室坐客長滿而亦能慷慨然諾肚人之急嘗自謂布衣之俠私甚厚魯連先生與朱家二人為其言足以抗世而惠足以庇人願賫門下一卒而悼世之不嘗此士也蕪穢日積門戶衰廢迤車索帶遂及藍縷猶幸藉朋友之資鄉曲之譽公卿吹噓援枯就生起骨加肉猥以微名冒東南多士之上方斯時也薦紳交遊舉手相慶將謂僕濫文筆之縱橫執談論之戶轍岐舌而贊並口而稱牆高基下遂為禍的側目在旁而僕不知從容晏笑巳在虎口庭無繁桑貝錦百疋讒舌萬丈飛章交加至乎   天子震赫召捕詔獄身貫三木卒吏如虎舉頭搶地洟泗橫集而後崑山如焚玉石皆毀下流難處惡惡所歸績絲成網羅狼眾乃食人馬氂切白玉三言變慈母海內遂以寅為不齒之士仍拳張贍若赴仇敵知與不知畢□□□辱亦甚犬整冠李下□墨甑中僕雖聾盲亦知罪也當衡者哀憐其窮點撿舊章責為部邸將使積勞補過循資干祿而籧除戚施俯仰異態士也可殺不能再辱嗟乎吾卿僕幸同心於執事者於茲十五年矣錦帶懸髦迨於今日瀝膽濯肝明何嘗負朋友幽何嘗畏鬼神茲所經繇慘毒萬狀眉目改觀愧色滿面衣焦不可伸履決不可納僮奴據案夫妻反目舊有獰狗當門而噬反視室中甂甌破缺衣履之外靡有長物西風鳴枯蕭然羈客嗟嗟咄咄計無所出將春掇桑椹秋採橡實餘者不迨則寄口浮屠日願一飡蓋不謀其夕也呼欷乎哉如此而不自引決抱石就木者良自怨恨筋骨柔脆不能挽強執銫攬荊吳之士劍客大俠獨當一隊為國家出死命使功勞可以紀錄乃徒以區區研摩刻削之材而欲周濟世間又遭不幸原田無歲禍與命期抱毀負謗罪大罰小不勝其賀犬竊窺古人墨翟拘因乃有薄喪孫子失足爰著兵法馬遷腐戮史記百篇賈生流放文辭卓落不自揆測願麗其後以合孔氏不以人廢言之志亦將櫽括舊聞總統百氏敘述十經翺翔蘊奧以成一家之言傅之好事托之高山沒身而後有甘鮑魚之腥而忘其臭者傅誦其言探察其心必將為之撫缶命酒擊節而歌嗚嗚也嗟哉吾卿男子闔棺事始定視吾舌存否也僕素迭俠不能及德欲振謀策操低昂功且廢矣若不托筆札以自見將何成哉譬若蜉蝣衣裳楚楚身雖不久為人所憐僕一日得完首領就栢下見先君子使後世亦夻有唐生者歲月不久人命飛霜何能自戮塵中屈身低眉以竊衣食使朋友謂僕何使後世謂唐生何素日輕富貴猶飛毛今而若此是不信於朋友也寒暑代遷裘葛可繼飽則夷猶飢乃乞食豈不偉哉黃鵠舉矣華騮奮矣吾卿豈憂戀棧豆嚇腐鼠邪此外無他談但吾弟弱不任門戶傍無伯叔衣食空絕必至流莩僕素論交者皆負節義幸捐狗馬餘食使不絕唐氏之祀則區區之懷安矣樂矣尚復何哉惟吾卿察之

  △與文徵明書

  寅頓首徵明足下無恙幸甚昔僕穿土擊革纏雞握雉參雜輿隸屠販之中便投契足下是猶酌湜沚以餴饎採葛覃而為絺綌也取之側陋施之廊廟冠劍之次人以為不類僕竊為足下知人比來痴叔未死狂奴故若遂致足下投杼甚愧甚愧且操奇邪之行駕孟浪之說當誅當放載在禮典寅故知之然山鵲暮喧林鴞夜眠胡鷹聳翮於西風越鳥附巢於南枝性靈既異趨從乃殊是以天地不能通神功聖人不能齊物至農種粟女造布各致其長焉故陳張以俠正而從斷金之好溫荊以偏淳而暢伐木之義蓋古人忘巳齊物等眾辯於鷇音出門同人戒伏戎之在莽也寅束髮從事二十年矣不能剪餚用觸尊怒然牛順羊逆願勿相異也謹復

  ○盧柟

  上郝南峰吏部書
  與申洹野書

  △上郝南峰吏部書

  柟聞昔者荊軻入秦而白虹貫日白起滅趙師而太白食昴芻衍系燕王之肆而五月飛霜夫精誠變天地奸氣拂星辰此皆越等夷之乾造盛衰之變關命運之會殆非人人可與揆咎而取徵也夫德肖朝菌形類蟪蛄生如植槁梧亡若覆死灰然向靡延長頸極號呼以求託化育之意弛負擔之憊夫誰有蹈赴湯火舉手投足拯死亡者哉柟聞荊楚連城之璧隋侯明目之珠於越湛盧之劍屈產嚙膝之乘此四者天下之至寶使出自齊秦吳楚犬國必將狹重期之觀崇華廄以養之累踵曳跗購千金而視矣發跡於三家之市則人之躡景昂目而觀者纔百之二三何則語曰犀象無位出自驕貴簣莩草履無然下伍積居襲之漸也今柟本蓬澤枯槁之士奕世編氓業不出丘壑綺縞不曳體梁肉不適唇繩樞瓦缶長大子孫閭巷不聞金玉之聲勛業之貴擁貂貐乘魚軒揚眉闊論視猶土梗草苴斯亦士之至賤者矣爾乃負固陋之質效矯世之志遐思遠舉立於百世之下以竊慕於千萬世之上詩書餚小愚禮樂誘言志依附處士乖忤權貴鵰蟲綺篆於辭賦之間衒玉不售置吾家體用不適焉於是乎上不能伏岩宂之側考泉石之跡以重明主之頋次不能發經射策效納忠信以拾取緋紫之榮下不能揆十齮之計逐什一之利致富千金為宗族光寵夫然後張目而劍戟森企足而梁父峙市井都遂之中一陷穽網羅之設矣昔客有鼓瑟於齊王之門者能使鬼神上下縣芋不合則人將掩耳而不聽宋人資章甫適越雖端凝冕裘斷發文身則人將駭宕頓足走反目而不觀諺有之曰眾口鑠金重毀銷骨而柟負違俗之難抱獨任之釁挾撮壤而障江河則人有惜狗馬之斃痛狐貍之掩靡不愛柟一死者矣□夫潢污瀆於鬼神鄭聲淫於師曠社櫟棄□□石燕礫笑於周觀誇渚崖而東面視惡知□□長笑惡於大方也夫柟罪戾如此其大適□□奴之變而其家益無賴圖致之死要取不訾之賄厚誣抵法之刑尚賴天地日月得自明稱貰一年乃復皇網掩其翮周綱繚其膚申索縶其足垣鼠不避囓其發髭柟聞火廛之音商販歌嘆愈於鈞天之樂薄解朿縛稍置散地跔躑僂俯愈於帝庭之美出檻坮寢苫塊愈於匡床之安藜藿之飯晨至而晡進試以挺杖後食愈於紫駞之羹赭衣短褲不掩脛骭略備燥濕愈於魯縞之繒吏至喜則屈膝怒則頭搶地雖太史公詬辱蠶室王嘉愓於法伍李固斃身棰■(垂夬)涂毒金鐵俛首垂涎喍天椎心而流之以血何以踰此柟聞蛟龍失雲雨則覂鱗波濤殞骨泥沙士嬰禍羅則毀身亡名折節狥死今柟形辱志降長謝洙泗則聖賢之逐客覽清聖之鑒則鴟鳶之餘肉何地而不可委乎而柟含垢忍恥延一夕之命苟活溷壤溺血之中不能蚤自裁決貽先祖之羞徼鄉里之惡者是非禍覬徼幸而利大於偷生耳竊懷蓄恨之積固有不瞑目之行故敢冒死上陳願執事憫裁聽察其至柟聞古人有言曰人固有一丁惐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趣舍異也何則孝莫大於復讎統莫先於傳子士莫重於廣業昔者尚子行仁勇之事長驅赴難不能報伍奢之怨穆公屬國於宋殤構戚黨之禍結怨諸侯不能定子馮之居子推污世主之量高不賞之節燔炙介山不能樹管仲之功也故夫事涉過計於前四馬不能捷之於其後矧死生之際得失之大機柟固熟思而詳議之矣唯執事推心加聽焉曩者柟寘身圜土出歸謁先人於淇門敝廬未幾而黃池之孽作黑山之賊舉抉垣破屋戕先人而火其室先母垂白髮號哭不逾時而逝者豈非悼痛先人不首牗之故哉夫柟孤立無兄弟犬稚甫九歲即亡次子三歲亦妖死寡妻孤女煢然在室族人攘利變易不測竊恐栢舟不可為誓陳人之媵或加於我盧處子矣柟聞墨翟棄室而說諸侯百里奚鬻秦而相寗戚飯牛以干桓公此三人者豈竊世主權利富貴取聲譽天下哉要之各乘時奮智行義達道樹勛業為不朽耳夫柟自穉齒學章句長而被儒服誦法周公孔子之道思欲附會古人效駑鈍之姿蹇步鉛割麤有所建明於斯世也然瓦礫之材璞匠所棄制科之不收縉紳士大夫之弗齒中風狂癎觸昭憲之網弗出者三年矣柰何遽死而不急聲燋呼於執事左右哉繇是觀之舉子推之隘者則士不宏跡宋穆之謬者則統失緒持尚子之操者則狥近名孝不寬昔曹洙將魯不死三敗之辱於柯之盟則挾匕首劫桓公歸魯之人地以雪衄師之恥今柟欲包曹洙之羞以反三子者之見而後伏斧鑕之刑屍藁街之觀欻然長逝少謝造物之私執事胡不少垂憐惜宏天下恢廓之量忘其出身之微越於世俗之惡拯袂水火雪淹滯之冤以成憤抑之志柟即白骨復生載覆盆而被日月之光者果誰之賜哉

  △與申洹野書

  伯樂適燕燕王請見曰燕雖小國冀北天下之馬藪也寡人有馬願先生相之伯樂曰諾燕王召圉人撁上乘以見馬肥而茁潤黃金白璧之光流於月題伯樂曰奴馬餙之爾明日撁中乘以見靡鞭筴絕兩銜分睨騰躍而趫嚙左右也伯樂曰骭馬不可御爾又明日撁下乘以見■(氵穸)溺膠其腹菽汁液其發骨象崚■(山層)進之如有疑也退之如有思也俛而噴仰而鳴若有所言而不能也伯樂改容變色一舉而三失走見王曰臣相馬三日一不中法今見王之下乘夫下乘固天下馬也而王斥之外廄母乃枯之皮毛而不能索馬於牝牡玄黃之外乎燕王曰謹謝客寡人弗識也夫今天下之士華言善服者居上乘奔利據要者居中乘言衷行成上微君相之遇下見困於草  苴泥塗見惡於鄉里者居下乘足下於貧賤之士則延之於閣賓為上客賜之坐及之話言足下胡不枯之皮毛獨能索士於下乘哉子相士之伯樂矣

  ◆自薦

  俞大猷

  ○俞大猷

  上兵部尚書東塘毛公書

  △上兵部尚書東塘毛公書

  猷聞知小而謀大者危也位卑而言高者罪也未信而自衒者妄也三者皆所不宜而或蹈之者思效其區區憤盈而不能巳也方今賢公卿主議於上百執事承式於下司馬元戎制策於中虎賁羽林匡翊於外所少者豈猷若人哉猷本卒伍凡流無所比數乃敢抗身孤獨之表奮辭威重之前計謀議之得失則傷帷幄之士談戰陳之勇怯則恥甲胃之偶論功罪之明昧則干廟廊之猷謀守御之疏密則侵封疆之職甚而因弊究害狥事求情蓋有不止於失策陷陣虧典廢守言愈激則過愈彰而罪愈大圖生無狀投死無所豈計之所不及而事之所難料哉少小之所學習故素之所蓄積肝膈之所要盟蓋有不安於此者是以士有散貲以結客伏劍以要交殘軀以報知巳之遇披肝以售未明之志揆絲職此靡念其它猷生年巳踰三十治產不盈十金雖藿食藜羹不以飽妻子而分死士嘗能得其力而用之當在閩海蕩蕩之區黠虜截江為患跨吳越之上下出沒三省連歲不能制諸司督捕嚴急猷受命以往率死士數人為舟師先驅卒能使數敗之眾一日用命生系而置之當道以為奇功及於論薦連年御史以猷應檄赴大司馬儲備將材皆巳試之言也雖然豈足以效猷之萬一哉御史亦豈知猷者哉猷雖有不羈之材而低首行列雖有鄉曲之譽而處勢孤藐雖有沈謀密略不能為縱橫詞辯以移奪人之性情特在外軍數見克捷遂叨薦舉豈其拔識此猷所以負戟而長嘆者也御史既以具數陳應司馬必以彌文廢格計有投書於澤沈劍於淵俛頸於槽櫪待腐於草萊而巳負志如此不巳悲乎昔不自量當大司馬徵南之日嘗條具事宜赴軍門投上遣使問罪納降竟如猷所獻猷以是察見大司馬有身任國家之志有戡定夷夏之勛有兼聽蒭蕘之謀有納藏污疾之量猷嘗得於所試是以鬻資用以為褁糧萬里疾走以赴麾幕自謂大司馬必能用猷猷必不負大司馬倘有一陣之寄必能身先行伍以效尺寸踰分而有國士之遇亦當黽勉以圖國士之報鷹揚起於鼓刀元勛出於胯下當時不遇未以踰猷伏惟幕下諒之猷之來也長與妻子賓故生死別矣曰其幸而還必無達虜則猷得志之日也顧是權在幕下爾猷自入邸以來聞傳醜虜畜害僅未舉動中外謀議循故習常每候門下知大司馬集思廣論憂國奉公夜以繼日殆無寧息然所伏庭而見者未嘗有如猷之人亦未有如猷之言進者豈大司馬憂虜之心雖出忉怛而用人之格猶限尋常故有志之士無所勸以忘軀保妻子戀鄉土之人無所慕而樂於效用也猷欲進而趦趄者數矣第跋踄至此困迫窮途大有所負而來安忍無所建而去也是以不得巳而陳詞大其聲而呌號大司馬欲集四方有志之士以狥國家之急請自猷始猷雖無用猶可為千金馬骨大司馬將不得千里馬而用之乎方今之時猛將謀臣所在棋佈聞之黠虜種落能習戰者不踰十萬飛芻挽粟所在丘儲聞之黠虜膻食所利賴者不過六畜鍪戟千簇金革百備聞之黠虜長技所能者不過弓矢跳洫攻守奇正無數聞之黠虜善騎所恃者不過衝突我軍得其全而黠虜得其一顧不能以此制彼者國家不能得我軍之死力黠虜能舍軀以狥利也議者曰吝賞也緩令也寡兵也乏食糧也猷以為賞太濫令太嚴兵太多糧儲太備耳夫師之有賞罰也成則制之故曰用命賞於祖不用命戮於社所謂與眾共之示不得私也今者斬一敵獲一馬節次而報功朝廷亦從而賞之人有不被其實惠者故曰事小敵脆則偷可用也事巨敵堅則渙然離矣齊之技擊得一首而受賜金之謂也古者遣將跪而推轂曰閫以外將軍以之不獨示之有專以使士卒用命且使之得以展布四體不從中制事機倉卒無所肘系故爾今則不然奏牘紜馳命令渙號雖有神速亦復泄露一有舉動不奉朝請文墨之臣議論以持其後豈待有所過故而後以法置之哉是不惟廉頗李牧得之不能為用雖郭進李漢超之為將亦或無以自見也昔者李靖以三千人破突厥於定襄其後破頡利於陰山亦不過萬人二虜亦當時之達賊也而我軍豈下數十萬哉其勢乃無異於驅群羊以攻猛虎3羊無敵虎之志是以明其不敵也且於主客之勢亦甚可惑焉蓋主寡可以應客之眾者戰守在我而不在敵故也故曰我不欲戰雖畫地而可以守況於重關峻防哉乃今不然至有聞風而潰者豈非聚兵為路傍之室相視以無固志哉猷所謂兵太多者也且猷聞之近年以來輸粟於邊將帥不以給士士卒不以給食惟願計粟受金以充月糧而積粟於無用此猷之所大惑也古者行師曰乃積乃倉乃褁餱糧金鈤雖富不可充飽今乃舍此而索彼豈非國家儲備有餘使之萌生貪污且可見其享受安飽籨而計取賕貨散之者利於分銖克滅受之者至於淵海受害虧損國家蕭牆胡虜其罪在於帥長此大司馬之所宜督察以救邊方之急以收困踣之心者也如猷所言干冒非細恃大司馬過原而保全之俾猷得待罪幕下充犬馬走倘得盡所欲言效其狂愚雖死無憾若夫軍旅之事擊剌之方固當隨問而對迎機而設雲

  ◆求退

  張邦奇

  ○張邦奇

  柬董文玉

  △柬董文玉

  去冬奉告鄙懷欲勞於石翁老先生借一鼎言幸荷垂諾銘佩可涯大抵親老而至於多疾家貧而至於積貸身無兄弟而又上有孀居之嫂旁有無告顛連之親屬終夜耿耿視目如年孱羸一軀百憂叢集其何以堪此欲累吾見與子華同往一言必不得巳得一教授於蘇鬆間亦誠所樂也昔者韓愈上宰相書心誠恥之彼其以妻子之不獲其所動其心而僕今所為者則吾親也若僕妻病無子則未暇以掛齒頰使愈也如僕又當若何為情哉且愈實進是求而僕寧退處則又未知於愈何如耳抑天下未有求退而不得者求退而不得當道者莫吾察也執事於相君厚門生也於僕非一日之辱愛也通二者之情使獲所處似亦不可以巳也伏惟早留意焉 【 以翰林求為教授前輩方有此事】

  ◆風俗

  王廷陳

  ○王廷陳

  與殷子書

  △與殷子書

  竊聞人各有偶物從其類故婚姻人道之始伉儷家政之基豈可使窳隆一揆涇渭混源哉此鄭忽之拒齊不疑之辭霍良有以也故秦晉國匹欒郄族均王謝閥私潘楊世睦本其門素既爾齊同稽厥風猷復無虧替又其子弟雅醇弓裘克禪則施衿命往結褵言歸百兩是將箕箒獲所於是甥舅勝玉冰之譽龜筮告鳳佔之吉風人詠其好逑宗黨贊為具美斯天作之純休人倫之畢鬯矣其或今跡雖微先軌則大胤支雲劣祖德在稱則駕言歸女意屬振微仁不遐遺民歸其厚猶長者之用心矯偷之高舉也又或席門之眷瓮牗之賓前微無聞舊彥缺錄而豹姿突變騂角旋生無待能興洿涂拔起則知昌願托冀庇望諧譬久食果略株棄牢收豕徼新福於將來違眾情而締納此婚姻之變例明賢之逆覩也至若椎埋宄類闤闠狡童不齒齊民世濟惡德以逮馬醫夏畦之子給喪傭保之兒亡命負辜之徒導騶先驅之廝籧篨戚施之狀俯仰無能侏儒介眇之稱孝慈莫改擬倫於犬豕比德於伶優一旦以乾沒而致多金資營苟以騰高貲心志驟侈不足非財自丑卑流仰攀華冑推潤屋之餘脂希宵燭之末照於是醲肥啖其門客貨賄誘其私親遊說之言日至密邇之譽不衰遂至寡廉鮮恥明目靦顏唯利是求族類罔計象齒競謀鳳毛安惜是故育女猶之居貨行媒同於貿絲忍仗化源釀為賈道於是犀璧金珠爛充簪珥冰紈霧縠高貯筐篚雖位在九列族右一方多議闊視之人喜譏善誚之人莫不一日解頤弱息請往遂使纓冕之產入於駔儈之門河鯉齊姜比於鳴盜之裔生為合巹之人若牛驥共皁而食死為同穴之鬼則熏蕕並器而藏高門遂爾降衡芳草繇之化蕭矣士人贅行孰此為大哉僕尚懷此而未有陳也近見郡中婚媾多托媒於足下者故敢布此幸子稱品審流別群分類苟非異等務遵常途母使禮門頓開利竇也

  ◆述遊

  徐禎卿

  ○徐禎卿

  重與獻吉書

  △重與獻吉書

  僕以攝提格之歲仲春南徂出齊魯之郊經淮沛之墟直視平原蕭條千里於時雉雊於野麥秀油油瞻日月之勤感東山之嘆雖窅眇傷神未足以振心而愓慮也既而道指東山彷徨故都棲棲焉若仲尼之去魯也乃遵錢唐薄眺會稽控湖山以為郭環江海以為池昔日神宮嶢闕椒房綺榭之餘或巋然於魯甸徒髣髴於丘夷顧瞻周道不能不為之興哀也傍引桐江之溪遡洄富春之渚豈惟望風而思其人抑可以樂焉而終其身矣又西南行渡縠水陟常山越餘干沿弋陽山溪澗沚之演玉水澄徹則有參差之毛丹碧之石遊鯈翔泳白鳥棲止可以瑩神而悅心也橫涉彭蠡仰瞻廬岳其波濤則騰湧奔伏噴薄日月其峰崿則盤回峭絕亙接霄漢香爐五老之形瀑布青峽之觀特為卓詭靈芝異草彌山布穀金符玉冊窮幽極玄信赤霄之神都老氏之玄宮也又西遡九江南望全楚夫其扼巴蜀之喉舌據吳會之上流通五嶺之門戶接雍梁之要樞此其大勢也若乃鎮以衡陽之阜表以武當之山五峰森拔三門凌啟雲霞絢繪紫氣燭耀其中四候蚤暮七曜運行往往與人間殊則爰有黃金之堂白玉之戺琉璃為鋪檀桂為柱制侔天居勢轢海岳目所希見窈窕難說又有江漢之波沅湘之流洞庭之湖雲夢之澤千條萬派混原同涂縱貫脈理經帶其間極望浩漫際天薄海陽春獻而百草芳涼風至而兼葭落猿子唳嘯鴻鴈成群爾龍倏忽暘晦互分可以觀大地之變化驗時序之榮悴也故徵水族之饒萃林木之珍論舟檝之利及畋漁之樂九州島之內未有踰於此者也然其民俗苦瘠尚利薄義戶無囷廩之食人無相固之心雜以山夷輕躁易動非久安長治之國也又其山川包絡四要固用武之場聚杘之地也故東望夬口則慕周瑜之雄西顧峴山則感叔子之惠載觀荊門則悲照列之績極眺中原則痛武穆之忠山河昔是人物巳非心傷嘆矣淒其漣如嗟乎死生命也理亂時也命有涘而志無涯時可遘而身不逮此屈原所以流亡於江夏賈誼所以憂傷於長沙者也所賴豪賢發憤映帶礪以垂名章縫樂道假竹帛以昭志生人之業庶為不朽耳僕自惟無卓犖之才寡礪鍔之用進不能揚眉於天下退不能甘心於一壑徒放情於江漢之間抗志於宇宙之表將以搜奇獵秘咀□納靈則水土而函蘊法景曜以摛文聊希子長之風庶幾虞卿之志乃知于役之雲豫茲遊之豈徒哉惟是足下與吾同懷遭時齟齬良圖弗遂抱膝空林之中棲神窮跡之境雖槍榆之為樂固知大鵬之逍遙也故聊述其略以當抵方有簿牒不盡所言

  ◆遊戲

  楊循吉
  李夢陽

  ○楊循吉

  擬唐宰相答韓退之三上書

  △擬唐宰相答韓退之三上書

  三月二十日僕射相公命其門下椽賈玄以意答書於前鄉貢進士韓君前日丞相坐堂上有閽人持韓君刺來欲見丞相丞相方視事韓君不得見留書一卷並雜文若干篇而去去後丞相事亦畢方命出所上書張兩吏而讀之其言汪汪宏肆蓋出入孟荀之間一堂傳觀莫不爭嘆韓君誠今天下罕匹之士矣至覽他文日光玉潔其稱謂亦然然謂韓君通乎道不通乎時非丞相之所能處也故不得報焉豈為慢韓君哉韓君自謂疆學力行歌頌堯舜之道於是蓋四舉禮部矣以其無成忽將棄去為老農老圃之事既而悔其然且謂今之為天子所禮莫如丞相丞相權重得薦士苟或許諾則一反掌間耳又韓君自負甚高似不欲從羣眾中出以為虞廷相推其來非一旦矣士而繇薦以進古之道也遂引菁莪之詩與孟子之說欲丞相樂有之又欲達其書於天子而爵命之韓君之望丞相厚矣如難行何哉今欲有所論列幸少留聽焉凡今朝廷之上設施推行率有共式丞相雖貴不過奉行天子命令而巳耳如使出於常度之外而毫毛有所更移不能也夫韓君賢矣然而以一舉子蹭蹬居京師其隸名在春官非丞相之所得樂育也此既一事矣又凡薦人必有格布衣之士亦有薦者然不在山林之間則不得薦薦之用處士禮也處士無途以進而又不自求仕慮失賢故薦之又節度觀察防禦營田等使亦得薦人薦其可為判官佐巳者也其中雖有未仕者而仕者多也今韓君巳治文業就場屋三舉矣豈處士歟節度觀察防禦營田等使在外得舉判官中書不在外無判官僚屬且不俟他求其可為比歟是以式恉不合也丞相烏得而薦韓君哉雖然即使丞相能薦韓君以其書聞而亟官之他日又有一人焉如韓君持書而來而其來不巳積而為十數人焉又積而為千百人焉則將官之乎不官之乎如韓君言則謂賢者繇是畢至吾恐丞相日紛紛焉於覽書無暇治他事矣是則科目可以無設爵賞得而幸冒柄不在上而在下國家之勢且將大沮而不能為治矣則韓君奚取焉然丞相每覽韓君之書若文嗟嘆累日而謂韓君信天下之奇才也然而通乎道不通乎時蓋謂此也是以得書而不報意慾韓君自悟可無至光范門矣後十九日則又至焉閽人止韓君勿前獨持書示丞相書意大抵促丞相亟上奏至譬之救於水火之中甚而以盜賊管庫自比丞相謂韓君高才豈有此事直激辭耳蓋小夫賤隸負薪賣餅尚能自活如韓君者名出等夷又日與章逢士遊孰不欲得韓君而饋遺之何至窮餓如蹈水火也信如韓君之言是不能周於身也其又能從政乎而丞相每有所除必責其堪任國家之事非為哀窮憫飢而予之也語雲駟不及舌韓君過矣可謂失言矣且韓君又謂古之士或出於盜賊管庫尤不可也韓君被褐未仕擬之管庫卑等耳無傷也若夫盜賊之流古蓋有不得巳而舉者韓君可同之哉丞相覽書以是益不悅而知韓君氣豪不肯折下故又不報使自悟責母費紙筆而巳三月十六日韓君則又為書至門盛陳周公之說以撼丞相書詞博雅奇麗益稱自古先休明治平之效歸之周公且引吐哺握髮事深欲丞相亦以是施於韓君此則韓君尤迂矣夫周公成王之叔父有宗室之親成王幼周公負而朝諸侯其權專其地尊其事便非今丞相比也故吐握之禮施焉四海之士不至則巳至則納之不納則巳納則用之無左右之讒無博士之議無台諫之諍無百執事眾啄交鳴之謗其一切推行誰得而沮也今丞相則不然日具袍笏居省中門外設卒持杖訶衛羣官非公事不得見見輒庭參參畢輒趨出其禁密尊嚴若天神如此至晚歸第尤避嫌疑杜門謝客不與通然則今之丞相與周公時不同也又凡所施行必召吏撿故牘按例應否否則不敢下署一字謹持三尺猶不能無負乘之懼尚敢出常違同而行吐握事哉此非薄於士也勢不可也勢如周公則亦行之矣而勢能有幾週公哉其德固不能如其地其權又豈有如之者哉韓君又謂周公之時賢才巳盡進用奸邪巳盡屏斥夷狄巳盡賓服禮樂祥瑞巳盡舉盡至而於唐未必盡然其言忠且直矣然謂周公時盡然則吾猶有說也夫周公之事莫盛於詩書書序雲三監及淮夷叛周公相成王將黜殷作大誥孟子雲周公誅二叔管蔡史亦云舌蔡流言周公誅之是奸邪未盡屏斥也詩云戎狄是膺荊舒是懲是四夷未盡賓服也夫屏斥而有餘奸賓服而有餘叛則知進用而不能無餘賢也彼其鴟鴞之作金縢之發大風偃禾之異固班班方冊焉可考巳韓君論何易也韓君立志期以丞相為周公且責之以太平之業甚善甚善曾不思秦革古制以來丞相具官而巳而韓君雖賢假令他日居相位其能行周公之事而一一如所云太平者哉蓋周公猶難之矣而韓君論何易也韓君謂周公好士篤得士必吐握信然矣然使韓君生周公時能保其必吐握耶周公所禮士史未嘗書莫知其何如人吾意必無以飢餓告而乞官者也如以是告於周公周公必且賙之而後謝之吐握之事禮雖一行而不繼矣韓君今始生二十八年文詞雄深蓋與春秋戰國諸賢頡頏而並馳何況場屋聲律之文直薄而不欲卒業耳如能歸就邸舍益自砥礪俟試而進焉人弗及矣無為自苦屢跡於丞相之門也丞相之門百官庶僚受事者得入焉非舉子之所跡也丞相在法不得受韓君謁故三及門而不見又恐韓君疑其慢士故俾其屬吏致書以道意惟韓君幸裁亮焉玄載拜

  ○李夢陽

  戲擬趙高答李斯書

  △戲擬趙高答李斯書

  二世使中車府令高按丞相斯獄治罪李斯乃從獄中上書七事趙高使吏棄去不奏曰因安得上書乃顧詐為二世答書遺斯曰覽丞相事辭甚湣朕竊怪丞相忘其大而掇乎細拾毛瑣之行而捐夫赫赫者也朕蓋惑焉先王幸哀憐黔首立詩書仁義之教所以惠來世甚厚丞相固誦習其說巳乃立議盡焚之夫詩書何惡於丞相哉諸生之坑咸陽也朕自有識知聞此事未嘗不腐心而切齒者丞相縱不與謀獨不能強諫邪朕既與丞相訣何敢卒諱沙丘之事出自朕本心與否丞相所明也大行喪未發輒背自立又矯吾親屬及大臣荼毒之朕口雖不言於心獨無恥乎一詔一令無不自丞相手出丞相為朕則得矣如先王何如天下何往以私議干丞相丞相乃曰堯禹以身痻天下是奚足法法之是以天下為桎梏者也丞相不欲朕為堯禹則欲為桀紂耶夫讒賊者不可與共國阿比者不足以存君丞相侍始皇帝始皇帝末聽惑左右窮兵黷力殫天下之財勤事四夷外內騷動丞相弗止也既戡六王丞相不以此時強諫按甲息兵按百姓之急乃言冶馳道興遊觀以見主之得意剿為巳有抑末矣且前數事孰與丞相所自丞相何愛一瑣瑣之跡而較夫赫赫者也夫闢地顯主循尺寸取功名者將之事也鎮國家調燮陰陽輯和其民人使人人親其主上以顯序大業相之軄也且丞相將邪相邪丞相治民三十餘年干茲矣始皇帝倍群臣未久關東盜賊大起殺長吏攻陷城邑裂幟而鬪揭竿而兵者至不可勝數使者冠蓋相望於道其咎安在丞相子繇三川守與賊通按驗且有狀君其告諸廷尉李斯覽書泣涕良久仰天喟然嘆曰嗟乎斯之死固晚矣遂服辭論具五腰斬咸陽市

  ◆永訣

  何琚妻吳扶陽

  ○何琚妻吳扶陽

  永訣外內親書

  △永訣外內親書

  為人臣而滅義君之賊也為人婦失節夫之丑也綱常安在倫理何存自昔慷慨之士清貞之女往往皆舍所生輕若毫毛吾夫之死上無老姑可守以孝下無弱息可守以慈又安得戀戀於死生之際而難以自決耶幸謝老父老母諸兄弟我何嫂侄隔別幽明永永相訣矣異日得於黃泉與他山夫子相見於青史與相舟令女齊各吾且瞑目含笑地下矣萬無以骨肉維繫之情為我戚戚也餘無言矣

  皇明文徵卷六十一

  ●皇明文徵卷六十二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傳一(古賢 名臣 道德 文章)

  ◆古賢

  柯維騏

  ○柯維騏

  隋王通傳

  △隋王通傳

  唐貞觀諸臣修隋史獨漏名儒王通宋鄭樵作通志止於隋亦不為通立傳論者不議樵之疏而咎茲史為樵誤也然則茲史非必修之書與維騏僭述通傳以俟君子採焉
  王通字仲淹其先太原祁人遭永嘉之亂東遷後乃於河汾家焉世治儒業玉六代祖玄則益以儒顯仕宋終國子博士嘗著時變論七篇言化俗推移之理甚悉江左號王先生玄則以下繼仕不絕亦咸有述作曰隆者通之父也傳先生之業教授門人千餘隋開皇初以國子博士待詔雲龍門隆因賜對言曰陛下雖負堯舜之資終以不學為累承詔著興衰要論七篇出令昌樂遷猗氏銅川秩滿不仕四年隆夫人經山梁履巨石而有娠是年生通九年江東平隆嘆曰王道無敘天下何為而一乎通侍側十歲矣有憂色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一彼一此何常之有茲嘆也蓋憂皇綱不振生人勞於聚斂而天下將亂乎隆異之遂告以元經之事十八年隆宴居歌伐木而召通曰爾來自天子至庶人未有不資友而成者在三之義師居一焉小子勉旃通於是遊學四方蓋受書於東海李育學詩於會稽夏琠問禮於河東關子明正樂於北平霍汲考易於族父仲華不解衣者六歲仁壽三年通冠矣慨然欲濟蒼生西遊長安隋文帝召見因奏太平策尊王道推霸畧凡有十二策以正始為先下於公卿皆不悅通知謀之不用也作東征之歌而歸曰我思國家兮遠遊京畿必逢帝王兮隆禮布衣遂懷古人之心兮將興太平之基時異事變兮志乖願違吁嗟道之不行兮垂翅東歸皇之不斷兮勞身西飛再徵之不至大業元年一徵又不至司徒楊素勸之仕答曰通有先人敝廬可以庇風雨薄田可以具饘粥讀書談道足以自樂願明公正身以治天下使時和歲豐通也受賜多矣通纂述六經九年而就其言曰吾續書以存漢晉之實續詩以辯六代之俗修元經以斷南北之疑贊易道以申先師之旨正禮樂以旌后王之失自年十五即為弟子師河南董常太山姚義京兆杜淹趙郡李靖南陽程允扶風竇威河東薛收中山賈瓊清河房玄齡巨鹿魏徵太原溫大雅穎川陳叔達咸北面受王佐之道其往來受業者蓋千餘人隋季通之教興於河汾雍雍如也十年尚書召署蜀郡司戶明年以著作郎國槳博士徵並不至十三年江都失守通寢疾嘆曰天將啟堯舜之運而吾不與焉命也召薛收謂曰吾夢顏回稱孔子之命曰歸休乎殆夫子召我也何必永厥齡越七日卒年僅三十有三雲通講學之暇負耒躬耕或勞之曰一夫不耕或受其飢且庶人職也楊遺以食曰含糗羹藜吾安用之縣令欲廣其舍曰吾不可勞人而逸巳裡人化之而爭為息焉其卒也門弟子議曰仲尼既沒文不在茲乎易曰黃裳元吉文在中也謚曰文中子然續經世不傳僅傳中說蓋與其徒問荅多格言雲子曰福郊曰福畤
  論曰王通隋代名儒蓋楚荀卿漢董仲舒之倫也通之言曰通於夫子受罔極之恩其徒乃雲仲尼既沒文不在茲杜淹復援史遷尊仲尼義例作文中子世家則尊之過矣要之儒林列傳豈宜闕通或謂太尉長孫無忌憾其弟御史凝而故抑之不知通之樹立著論自足傳不朽無待史氏揄揚也繇通觀之君子務自修而巳惡用附青雲之士乃能聲施後世哉

  ◆名臣

  崔銑
  李默
  王維楨
  張邦奇
  利瓦伊楨

  ○崔銑

  吳尚書傳

  △吳尚書傳

  吳廷舉字獻臣嘉魚人洪武中其祖戍梧州遂隸戎籍成化癸卯年十九舉於鄉丁未舉進士授廣東順德知縣潔巳如水字民如子減賦息訟乃刻家禮實行之都御史屠滽檄吳公至督府與之言甚溫吳公曰廷舉越境奔命宜有地方重事請發令順德權鐺屠為修家廟吳公曰守土官非奉舊例新恩一夫不敢役分金不敢用遂辭出屠令他邑成之市舶太監給銀買葛吳公即用之買二疋曰奉此為式如不中意請還金且葛雷產也太監怒取金去御史汪宗器惡吳公曰彼專抗上官市巳能何也吳公壞滛祠汰觀寺以其材作土堤書院賢館及修學宮御史按而會其直竹木碎屑俱列斤兩鄉大夫二子犯盜並論死吳公生其少子標其戶曰盜後少子改行乃泣愬曰公念先人廉直故存後今盜其門大為先人辱請就死吳公為撤之御史即捕盜令自首賂知縣乃毀門表不即理前事盜曰盜死分也不敢誣廉令加以嚴刑不易口是時吳公囚服梏手日詣訟所分析所費無私盜狀上御史大慚命釋吳公弘治丙辰屠入為吏部尚書遷吳公成都同知一年以憂回起改松江上疏請修軍政二事廣東盜起馬端肅劉忠宣薦升兵備僉事徵十三村池水盜平之改兼鹽法正德己巳也逆瑾方用事天下鎮守恣橫吳公劾太監潘忠二十罪又奏有旨取省帑解京皆非正費曰貢進內也曰司禮打點錢賂劉瑾也又疏便宜事忠亦列上吳公罪鞫之無狀止以枉道回械首吏部前主事宿進輩謀抹之天官張彩取閱其諸藁心賞其能言於瑾凡械首十二日放鴈門充軍再月赦瑾亦誅晉雲南副使江西參政討桃源賊用兵巳歷年總制臣數易官顧其私兵不協力費以萬計吳公雅多智畧勇不避難及逢盤錯益喜截決前巳數用勝兵茲則設奇取捷不用甲冑出入輕脫諭責解散反為賊得奉之入甾周衛耀威刼公求撫吳公如前責諭詞色亡撓久之伺得賊中要領因用其巨力而譴微輕者許以利令其僕妻賊女遂執其酋公亦出一皷平之晉廣東右參政立番舶進貢交易之法平驛遞之役弊更患除矣嶺西猺獞作亂命兼兵備副使經畧湖南飢吳公以副都御史賑濟辰州土官相讎公立約使平又疏六事陰備寧濠之變當道不用濠反君子曰用吳公曲突之謀無患矣濠嘗遣使遺天官陸完金簡曰宜急易孫燧代之者某某俱可吳廷舉切勿令其來濠敗邏者獲之今   上召為兵部右侍郎上疏犯輔臣改南工部又改南戶部晉右都御大理南畿折豪強植貧弱禁私驛止妄工吳公長身而瘠面如削瓜敝衣帶穿不修藻飾神采英毅志誠雄偉言行必自信人鮮能奪之視釮利如糞土妻子冒飢寒而施予不較有無晉南工部尚書即疏歸歸二年卒所居湫隘門巷不容雞飛無郭外田丘墓之寄十餘畝卒之日無衣以斂無棺以殯都御史姚鏌為營辦靖州土官持金來謝德卻不受及是各來吊哭平生篤友誼見良士身下之忘其人巳在太學南城羅玘四十餘以貲頁吳公悅其文奇兄事之景鳴病痢一僕疫而死吳公為煮粥負之登廁一晝夜十數反景鳴病瘥同登進士語人曰玘四十前生我者父母四十後獻臣生我也在順德同年鄒智疏柄臣奸邪為所陷謫石城吏目死吳公資之歸其喪於蜀倅成都梓其遺文順德生員梁景行直而文吳公與之友宗烈棄晉江今還壺山吳公數薦於朝嘉靖初起為鎮江同知大學士楊一清再附重人入閣其族子留者干官府害理人宗列獨治之鞭其奴改王府長史請於王至蒼梧視葬巳宗烈亦卒嘉魚李承箕世卿不仕善為古文布衣子孔修子長苦攻詩皆所厚善忠宣公在廣左轄吳公在令至省忠宣館之省衙尺書稱大夏頓首吳公好讀書無不窺索簀至萬卷好薛文清及胡敬齋錄採其要言作詩效陳白沙覽者見其志簡牘情理精切規人所不及無諛詞奏草煩悉剴當俱未編次為集卒時年六十有六論曰銑平生頗識尚世賢士大夫如吳公真才潔履厚行定力鮮儷也銑嘗謂之曰許友死未知公然否此外公優為之嗟乎吳公衣食人廣惠矣妻子不能延朝夕服政四十年百瘁九死皆歷之不能一月安於朝推下賢哲不憚屈巳比卒未聞報德者孟子曰命也

  ○李默

  坦上翁傳

  △坦上翁傳

  坦上翁年八十餘常披褐扁舟往來太湖間湖中人不識也入城郡輒繫舟峴山隱處郡大吏造請不能得予自淛左轄被召過湖物色遘之則前司空劉公麟也司空晚居故鄣之南坦不知者輒呼為坦上翁雲翁字符瑞本安仁人先世以武功起家累調南京廣洋衛副千戶世惇德誼至翁始以經術舉應天登弘治丙辰進士是時外戚張氏貴幸頗驕橫骫法台諫擊之逮治甚急翁與同年歸安陸昆抗章申救   敬皇為之霽威事尋得解稍除刑部主事進員外郎以才選錄畿內囚所疏雪冤痛無慮數百人老吏謝弗及轉郎中擢守紹興漢劉寵故處也在郡精核廉敏甫五十日郡聲大和會逆瑾銜翁出守不修謁猶掇郎中時瑣細廢為編珉郡人爭致贐金翁曰勤苦諸君吾治不逮前劉敢蒙一錢惠耶既去越人肖翁像為小劉祠詞在大宗伯王公華記中時與湖名士吳珫施侃龍霓定交因徙居於湖山人孫太初亦以羈旅入社湖中風雅稱中興焉瑾誅起知西安遭內艱去郡其得秦人心與卻賻賵無異越時服闋遷陝西參政屬關內飢虜數深入朝遣貴臣督兵將厚賦軍興諸司莫敢持異翁曰靖邊以為民也飢年加賦內難獨不可恤乎使者色沮會有赴闕陳訴者命與參政共圖其便議遂寢翁亦嚴核侵漁括逋負邊儲竟以不乏踰年擢雲南按察使謝病歸嘉靖更化起為太僕寺卿擢副都御史廵撫北畿復引疾章三四上始得請時論方高翁才節再起為大理寺卿改刑部右侍郎尋升工部尚書水衡泉貨之府高潔士頗避之翁諮白吏部盡選才廉充曹任仍請築外帑刷四司之財貯之特銓主事一人與台臣同典出納   上嘉翁意賜庫名曰節慎自是財無汜出吏有廉名實自翁始凡工部上供率關內府所見徵輒淆典式不受覆核翁條上最甚者十二事得旨裁之中貴人用此切齒會   上遣近鐺督造龍袍於蘇鬆翁謂尚衣自有常供請停便   上以為忤勑令解職久之猶以   顯陵工薄處奪官追前過也翁既斂德嘉遯益遠世紛裡中不復知有巨公其於文能以沖泊雅澹之詞發瑰瑋奇崛之氣要眇之音穠纖之色皆冥與神會書法宗羲獻以還尺牘片簡人爭寶之至與人談謔往往出微辭臻妙趣雖蒙孺俚生咸樂自近雲早參玄理兼達天命嘗請浚州王公廷相預作墓銘今聰明色澤彌老不衰其天全也惟不貪生故能長生信矣心慕樓居無力築作友人文內翰徵明為寫層樓圖遺之常懸置北壁下命之曰神樓賓至則陳法書名墨以為娛即以時事即不答公卿台僚騰章交薦翁不知也雅性清約蔬布自喜獨事繼母曳遇異母弟鳳尤篤恩禮先人田廬悉以委之其不以豐約累志如此初翁僦居溧陽予嘗遣門人侯之翁引至臥內見四壁惟掛書數束他無長物又二十年觴予於峴山逸老堂了無宿具臨以乳羊博市沽風雨蕭蕭欣然達夜惟其真也然所觀古今人好名撿者或缺理畧富文藻者或寡風節兼之實難若翁者彬彬文質君子也翁子二牖序克世其家所著詩文奏議凡若干卷
  贊曰坦上翁自為郡守至太卿數棄官以去朝廷慮不時輒起以右職徵久國家獲尊賢之名士大夫厲恬退之節天下莫不歌詠盞美蓋見素林公俊以來所希時也晚節齟齬膏屯未施豈不惜哉默以為翁掞文似公幹治財似士安剛介不撓似器之至於廉約省素家無貨積位列三事以功名始終此與牟劉祖榮何以異哉世稱二劉不其然乎

  ○王維楨

  孫忠烈公傳

  △孫忠烈公傳

  孫忠烈公者餘姚人也名燧字德成為人沈毅有大畧而與邑人王公守仁錢塘人胡公世寧同舉於鄉正德丙子孫公以都御史廵撫江西會寧庶人宸濠反孫公仗節死人至今壯之雲宸濠者鷙害多知人也好生事不靖術人有李生者揣濠知其指乃為妄妖言謟諛濠濠喜厚賞術人因以其言起陽春書院以當王氣濠繇此乃為反謀焉濠府中宦者劉吉南昌人李士實王春皆阿濠畫計曰大王即欲有所為可先請復故護衛之奪者以嘗   上指幸許即有兵其它以漸圖之是時正德甲戌也   天子嬖都督錢寧樂官臧賢兩人擅權用事濠遣人賂兩人兩人為矯  詔復護衛如故濠見計遂為謀反滋甚而士實等因言安福人劉養正有才畧知兵濠乃招養正而養正益為妄言謟諛濠濠大喜日夜集吉士實春養正四人與計謀乃招納四方有罪亡脫及勇力材藝之子各數千人為衣食區處諸司頗皆覺知然憚不敢發也是時孫公方為河南布政使而胡公世寧為江西副使胡公乃陰上書告其事濠聞即復遣人賂兩嬖人因遂陷胡公謫戍遼東濠懼觸眾憤不便乃復開館延士為講聖人之學明巳能好善禮士若此也關中人故江西提學副使李夢陽者以詞賦高一代罷而寓居大梁濠使人請陽春書院詩其飾詐要名如此有頃孫公自河南遷江西覩濠奸憂之乃進諸司計曰即濠發柰何當是時適副使許公逵管南昌部中乃孫公即又喜而令許公陰圖之而自下檄部中無城者亟築無糧者亟蓄無兵衛者可選練丁壯居僻治遠者為奏立縣治以便約朿於是進賢有城安義有縣縣各有兵兵皆有餉悉如令濠念孫公每一令出咸為巳備又懲胡公世寧往事意孫公必有奏乃置人要路密詰之繇是孫公凡七奏皆不得達奏畧曰夫濠列為藩王親為宗室至富至貴矣乃今所為臣甚惑之府中使賫重寶往來京師者趾相錯於路此何以故也鄱陽賊凌十一閔代四吳十三者吏捕之急濠匿賊於西山祖塋中吏不能得夫匿賊安用乎鎮守太監畢真繇江西之徙淛江也濠厚贐為別別時闢左右密囑畢真首肯之夫密囑肯公厚贐結好非藩王所宜有也其它顯罪甚多不具論論今蹤跡可疑慮者其後孫公見奏格益懼度濠旦夕且舉事乃令兵局徙兵器於柂所益復下檄諸郡設兵備焉正德己卯言官言濠不軌也   上遣重臣欲往奪護衛按其事濠恐乃召吉等四人謀曰今使者來即訊我乃翁事敗矣不如遂反四人曰然因共定計迨壽濠之次日鎮廵諸司咸入府謝宴濠乃伏賊兵於殿內諸司拜未畢濠奮膺高足立露台太呼曰方今   天子廵幸在外   太后召我監國汝等云何於是孫公抗聲對曰既有  詔請出  詔令眾觀之濠見孫公不可奪素亦憚許公乃以問許公許公曰是安得此悖妄之言乎吾有赤心豈從汝反耶濠怒叱賊兵縛孫公許公孫公奮臂推縛者指濠罵曰汝賊且不見天乎天無二日吾豈有二主哉吾死一身耳且見若種之澌滅也濠怒甚縛者持銅錘擊折公臂曳公及許公至惠民門外害之其時同謝者或從或默濠立即偽授劉吉太監令提督軍務李士實國師王春劉養正俱偽授軍師令人詣兵局取兵無有乃括民間農器炊釜造兵器歷二十日始就濠乃從妃婁氏宮人百餘人登舟趨南京又留兵守南昌遣所親婁伯之棋峰招兵道出進賢城進賢知縣劉公源清殺婁伯而濠兵先鋒攻安慶者又不下濠甚憂焉其時廵撫贛州都御史王公守仁以行部道聞變乃駐節吉安移文遠近令各以兵赴義於是諸郡練卒一呼響應居一月兵集數萬所過供餉未嘗乏絕則皆孫公前為之所也於是吉安太守伍公文定製孫公及許公木主於文山祠率所集兵以文哭之諸軍皆感泣因遂督兵至南昌擊破之兵入濠宮人留宮中者多自縊死濠駐兵王家渡聞南昌破悵然曰大事去矣吾安適歸矣於是泣下官兵遇濠於樵舍風逆官兵戰不利俄而風順王公令實茅於舟順風舉火濠兵焚溺死者無筭妃婁氏赴水死濠易舟挾宮女四人而遁官兵追及濠投水水淺濠不死遂並宮女執之劉吉李士實王春劉養正皆就縛而凌十一閔念四吳十三等脫而至安義安義人縛三賊獻俘事聞   天子念濠懿親不欲加誅令自裁諸與濠通謀者皆以輕重伏誅李提學答濠詩有規□免罪其入濠府中謝宴默而不能抗義者皆減死謫配居無何而   毅皇帝棄羣臣不及錄孫公今   天子即位首褒孫公贈禮部尚書謚忠烈詔江西為立祠賜額曰旌忠與許公並祀之蔭子堪錦衣衛千戶世襲公配楊氏封夫人公赴江西時不以夫人隨公死報至楊夫人哭之哀其時昧旦天劃然忽斷燝燝若目見者嘩曰天眼開矣以濠就擒日考之則此未擒一日事也子堪徒跣赴難至而濠巳擒伏公棺哭之乃更治棺殮啟棺公面顏若生異香蒸蒸自棺中起江西人大詫焉以為鬼神不欲死之也初孫公至江西治廨捨得古鏡於深溝中背刻二十有四字其文曰光運忠扶日月心感天揚賏忠獨難塞天不世內靖斯以昭明字畫奇怪觀者多不識後孫公死好古者以意辨之其文乃著焉孫公自始仕歷七官皆有大功德具在國史中孫公三子長子堪今官都督僉事伸子墀尚寶卿季子升吏部左侍郎三子者皆天下士也豈天於以報孫氏哉胡公世寧濠滅後復官卒至兵部尚書王公守仁封新建伯
  論曰夫孔子不語神非無神也有之而弗語之也世傳弘治壬子淛之文場中夜既半場中人見鍊西立巨人二一人衣緋一人衣綠合言曰三人好作事巳忽不見是年孫公胡公王公遂同舉卒之寧濠之變胡公發其奸孫公折其氣王公平其難三人相次成功二巨人告之矣豈非神哉夫奇瑰非常之士不可恆有有之皆天帝意也彼修一職立一節者豈不謂賢以扶世翊運能哉

  ○張邦奇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朱公傳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朱公傳

  公諱瑄字廷璧浙江鄞人舉進士授工部主事累遷河南布政使擢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總督漕運踰再期以疾致仕公謙和謹恪卓有定識默觀世故知興替災祥皆繇人致天之施報遠近遲速萬萬不齊而無不巧中故所至勵節介凜不可犯官至三品服不能具朱紫家居歲歉蔬食或不給晏如也都御史王璟奉命賑飢淛東遺公百金公拒弗受始公之督漕運也嘗以微疾臥郵舍謂侍吏曰若等有異聞乎其以語我吏曰裡中有陸氏者奸而橫侵其鄰鄭氏盡其產撤其居以為巳宮室苑囿所餘唯嘉樹一本陸氏晚得子而喑數歲遊於庭忽指樹而言曰樹乎汝猶在邪家人大驚巳而復喑不語百方誘之終不出一聲稍長荒淫戲傲靡所不為家罄乃死人曰是鄭氏後身雲公曰信乎曰信盡召其裡人問之亦皆曰信後公遇人必以告焉年六十四終於家
  贊曰天有顯道夫人能言之然至臨小利害輒為動者莫之能信故也若公非古所謂迪哲者邪然所稱某氏後身雲者非真有輪迴如釋氏家說蓋天道好還無往不復人所不報天必償之若陸氏子所言則尤造化之神應非必真後身也而或者謂公為語怪顧不知其常耳

  ○利瓦伊楨

  張司徒家傳

  △張司徒家傳

  張公名孟男字符嗣河南中牟人也少讀書郭外僧寮寄徑廢河白袒行旅斷絕公恆以雞鳴中夜獨往來若有物前導者即雨淖不涂足同捨生跡之大驚知當似其遠祖矣蓋公之先十二世有仕元為禮部尚書者雲舉進士除廣平李官廣平燕趙之交其俗大氐精急高氣勢報仇過直輕為奸吏善舞文而公所摘發得情傳比中律一日可結竟大獄數十老胥抱案拱立然而簡易寬恕無鍜煉周內以立聲名廣平人去後見思既用治行高等徵故事徵者詣侍御史及中丞台辭皆有饗禮付御史巳與公為期質明謁中丞就邸中治具饗公比出而侍御史恚公失期是夫謂旦暮給事省中據我上不屑就也中之銓曹出公丞漢中郡事白擢順天府治中巳徙司寇尚書員外郎巳徙宗伯省巳徙尚璽丞治中威儀伍伯二人朱障泥裡牡荊馬首前唱喏司寇郎一人青障泥宗伯郎一人右執荊左執胡床而巳尚璽丞與治中同而腰帶無花不得執象笏都人為之語曰張公三宦騶減半宦無厚橐帶花落象齒不足繼以竹是時高文襄以閣臣攝冢宰其夫人公姑也隆慶初徐文貞當國與文襄共事不相能既召用頗修卻而憸人爭寘力焉所舉進士為六曹郎者改除兩都台省百許人貨行於言罪成於手皂囊白簡如蜩螗矣鄉人河內武安之屬數招權顧金錢道路以目公守散曹罕交人事歲時起居夫人則文襄置酒便坐歡燕諧謔終不及他一日詰夫人卿家尚璽何為疏我夫人對曰天下事方在公掌握公不以妾故昵妾猶子猶子不敢以私請公妾知免矣當為公賀文襄笑曰卿言大佳少司寇曹公者文襄姻家與公抗志清妙外絕榮競譽輯朝野標的當時謂之中州二室言其正體嶷然也會   先帝早駕梓宮在殯   太皇太后暨   仁聖皇太后未封正酷暑俄傳三旨同下削文襄籍人心震駭門生故吏散走公駷馬之文襄邸入其門無人門焉者入其閨無人閨焉者文襄反袂拭而涕沾袍悕哉諸大夫遂無化我也吾不早知子生無相見死無相哭公慰之曰四時之序成功者退公士之甚勇之甚何為言此幸而退致足樂耳執簞食與四脡脯祖文襄於郊文襄下韋藩木楗而執手吾夜思子之言嘉子之行若熱之有濯也幦以為席鞍以為幾大嚼而別江陵執政有震主之威薦紳岐意於楚或勸公數候問之公不可鄉者不昵吾戚而今親所疏乎君子比德以贊事不引黨以封巳吾充位九列無職兢焉即私見何所置辭長安奕棋吾慣習矣俛眉承睫諧附貴勢今安在哉殷鑒不遠加無復言江陵亦悉公不黨為丞四年遷少卿少卿一年遷卿卿三年遷南京太僕少卿三年考績客言江陵遇公不薄何自外公曰執政以我不阿故相見知柰何負知巳江陵圽受禍視文襄烈矣公名愈重三年四遷自太僕太常大理三卿為少司空皆在南京三年考績以少司空行通政使事又三年為少司寶為左司徒踰年為南司空未上移南司徒   上不視朝中外言事多報聞罷或留中公為通政疏言祖宗朝日一再御門臣司日取事重大者請與諸大臣面計可否凡臣民封事急則應時裁決緩不過三日又摘起數引奏者至御前承旨下之諸司   上八月不視朝矣災異頻仍星三繆越坤靈震動年谷不登人相食啖白骨委積臣聞人之於天也以道受命人之於人也以言受命不若於道者天絕之不若於言者人絕之羣臣久不見至尊進無所關其忠退而上書置不省覽人誰受命下闇上聾幽隔鬱滯天地否塞不亟採納施行欲以抹摋災異必不得之數也日者粵人翟繩祖輩稱故都御史李材功蔡人喜彥科輩訟故令曹世卿冤頌系兵馬司橐饘不繼莫必其生虧損盛德臣職在喉舌責望所歸不任款款之忠   上稍為聽受而中貴人關說者謝絕之妄加詆諆居一歲譸張杜口覆沒信眉則誦聲作犬留都賦積逋巨萬公請重總督糧儲之權課殿最憑黜陟於是飛挽鱗次歲入數倍可支七年而諸郎分榷者如蟻附膻為量豐約均勞逸差先後遞出入金夫不便也嘖有煩言公力謝病歸散發衡門若將終焉中外推轂舊臣以公為首五歲起家仍故官疏辭不允既至主者白金不滿五萬財足兵兩月餉夏賞不與焉公酌緩急定期會權貿遷通有無迨夏而稟賜一無所詘士不呼庚癸商不得射時收倍稱之息府庫倉廩有羸而島寇播夷作難宮殿數災少府水衡時取給無乏長子早世守藏吏以百金調棺殮詰所從來曰羨也公愀然柰何以私喪廢公帑夫仲尼之於伯魚非耶郄不受修倉席竹故取諸司空公核得贖鍰二千建府軍左倉三廒司空不知也久而司空嘆曰廉不為名公之謂矣六年考績加太子少保益感奮孳孳公家之務既病議分水兌支倉儲及豁除虧折諸大利害伏枕具草以是勞瘁日甚凡五乞骸骨   上優詔慰留而最後病力慕史魚屍諫為遺疏屬其子上之曰臣頂戴曲私越從洿泥歷事三朝年踰七十朱博翰音實媿於懷臣故羸劣善病籨間以來逆害飲食寖以沈困恐先狗馬填溝壑不能輸寫心力仰負隆天重地之恩視不可含伏惟   陛下初載覽總大麓經營天物政非惠利不圖於心制非舊典不訪於朝百工允釐方陲無事今殊不然臣備員地官所徵賦於天下十不及一皆鬻男女割肉骨之餘也臣以催科為職臣職不廢而民病矣民為邦本聚財以病民虐民以搖國有臣如此安所用之頃者中人四布伐出竭澤筭及雞豚戶口消亡諸臣法言巽語交滿公交車臣何敢贅臣在官言官天下之財止有此數財之所生止足其用諸所興利豈有異術率巧□以熒眾多方以剝下民之所有不增而官之所收日廣所有不增則不得不侵正賦所收日廣則不得不浚民生民生計索而正賦又不敢闕此臣所以持籌嘆息一日不能安其位也宇縣水旱薦臻京邑死者枳路上方珠寶之奉河堤楗菑之費歲無虛日六戚不保甘為盜賊夫經大業者不在兵威而在德澤濟大用者不在利權而在人心弘大統者不在邊疆而在中國西夏底平緬酋授首倭闖藩籬敗之絕域至神武矣曾不足補中國之虛耗解万姓之怨讟土崩瓦解勢甚可虞宜沛德澤收人心強中國永延令緒要在   陛下一身無遠求也郊廟朝講曠廢幾二十年六卿九列百司庶府閴其無人鞫為茂草言責官守之臣仰屋嘅嘆流涕相對沴祲妖孽書不絕上史冊所罕聞見   陛下無恐懼誠心無修省實攻苐傳旨雲宮中儆惕令臣下致齋耳   陛下果有誠心實政當復郊廟朝講如初年寒暑不輟然後引進群臣甄別邪正去者與眾舍之勿開僥倖之路留者與眾用之勿滋屈抑之恨為官擇人不因人而廢官為事責官不因官以誤事撤中使錄舊德停採造發帑藏以代常供則德澤暢人心悅畎畝皆為囊篋閭閻皆為金湯隱憂博禍庶有豸乎   陛下聖神高出百王失此不為至於根株交瘁兵食並詘雖欲改圖無及矣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無善言而切哀鳴非哀其身之死為   陛下抱杞人之憂耳伏惟憐察疏行明日而公卒士大夫讀其言而悲之司寇趙公恉諸寮奏公清忠大節羽儀表著宜有殊錫以旌鴻碩   上下禮官議其宜贈太子太保遣內史治葬祭有加等公齓而失母未仕而失父深用銜恤入廟展墓諸哀端所觸淚數行下事仲父季父如事父母所居圖史凝塵飲食衣服器用觕惡終鮮兄弟同氣之親綴食弗殊婚姻鄉黨施各有差年位彌高不豁平昔時意中牟有加賦數十年物力因以雕攰白當事者蠲除之邑人歡若更生比戶屍祝焉口不言人短所獎拔材俊士甚眾士無知者或知而偁謝自詭曰無有鄉所擠公侍御史後亦官卿貳見公夷然無幾微之間喜媿參並嘗讀書至克勤於國克儉於家極賞其言服之終身中子孝廉民表有文學虛靜恬淡宅心事外人倫之勝業也舊史氏曰昔者鄭楚之構也舉國若狂使鄭不可得親易使楚不可得疏難餘入仕四十年所見俗之移人約有四端理學則貴虛無騰口說廉介則崇矯激夷等威讜正則多建白競攻擊敏達則事繳繞擅紛更張公有一於是乎司馬子長稱萬石建陵張叔其人皆長者而病塞侯微巧周文處讕漢興削觚為圓宇內日化及乎武帝朝稱說天下長者止此耳當今之時乃有張公豈易也哉公素好史記繕寫數過於中有深會矣

  ◆道德

  陳憲章

  ○陳憲章

  羅倫傳

  △羅倫傳

  吾平生有故人曰羅倫字彝正江西永豐人宋羅開禮之後也性慷慨樂善不疑人欺遇事無所迴避有不可輒面斥之舉成化丙戌進士策對大廷頃刻萬言中引程正叔語人主一日之間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宮妾之時少執政欲截其下句倫不從直聲震於時奏名第一為翰林修撰會內閣大學士李賢遭喪朝廷留之台諫皆不敢論說倫詣其私第告以不可李公始以其言為然既數日復上疏歷陳古今起復之非是且曰如其不然必準富弼故事終喪劉珙故事言事反覆數千言一本於天埋人心之不可巳者孔子曰勿欺也而犯之倫以犯言切諫為大救時行道為急其負荷之重未嘗一日忘天下故發憤如是疏奏遂落職提舉泉州市舶司倫雖見逐而士論益榮之繇是天下之士爭自刮磨向之不言以養忠厚者為之一變而終倫之世台省未聞有起復者矣雖以此為人所知然亦以此取嫉於人明年召還復修撰改南京尋以疾辭歸開門受徒日以注經為業垂十年卒於退居之金牛山世之知倫者不過以其滂沛之文奇偉之節果敢之氣而巳至其心之所欲為而力之所未逮未必盡知也嘗欲仿古置義田以贍族人或助之堂食之錢謝而弗受或衣之衣行遇乞人死於途輒解以覆之客晨至留具飯其妻語其子曰瓶粟罄矣之旁舍干之比舉火日巳近午亦曠然不為意提舉泉州時官例應得折薪錢其人欺以乏告即放遣之不復問予嘗遣人訪之山中結茅以居取給於壟畝往來共樵牧若無意於世者時或作為文章以發其感慨之意而人亦莫之知也論曰倫之必為君子而不為小人較然矣如倫之才少貶以痻人雖欲窮晦其身寧可得也以其所學進說於   上世目之為狂何足怪也孟子稱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若倫者今所謂豪傑非歟無導於前而所立卓然人莫能奪之又曰倫才大不及志其青天白日足稱雲弘治癸丑春三月既望古岡病夫陳憲章撰

  ◆文章

  王禕
  閻秀卿
  王世貞

  ○王禕

  宋太史傳

  △宋太史傳

  宋太史者名濂字景濂婺之金華人也其先有諱憲者官大理丞為易講師弟子眾至數千人唐武德間自京兆遷吳興更十四世有諱榮者私謚文通先生通尚書春秋有才而不及用周廣順中徙於義烏隱居覆釜山又七世至宋嘉定初有諱栢者復遷金華其地曰潛溪又五世乃為景濂自其父祖而上世為畯儒雖隱約鄉裡間不顥著而詩書之澤被於人者多矣景濂在姙僅七月為嬰兒時苦多疾甫六歲即能讀古文書過其目輒成誦為詩歌有奇語操筆立就人異之呼為神童年十五六里人有張繼之長者也告其父曰是子天份非凡當令從名師即有成爾攜之入城府俾受業聞人夢吉先生習易詩書春秋通焉為舉子業課試每居諸生右其友胡君翰曰舉子業不足為景濂盍為古文辭乎遂與俱往浦陽從吳萊先生學吳先生博極經史善為古章句景濂學之悉得其蘊奧久之文章之名藉然著聞矣景濂為文初若不經思而用意極精密浩浩乎莫窺其際源源乎不知其所窮洋洋乎不見其有所不足也當是時鄉先生翰林待制柳公貫翰林侍讀學士黃公溍皆大儒天下所師仰景濂又各及其門執弟子禮兩公皆禮之如朋友柳公曰吾邦文獻浙水東號為極盛吾老矣不足負荷此事後來繼者所望惟景濂以絕倫之識而濟以精博之學進之以不止如駕風帆於大江中其孰能御之黃公曰吾鄉得景濂斯文不乏人矣景濂所為文多經二公所指授柳公謂其渾雄可喜黃公謂其雄麗而溫雅莆田陳君旅知言士也為之序曰柳公之文龐欝隆凝如泰山之雲層鋪迭湧杳莫窮其端倪黃公之文清圓密切動中法度如孫吳用兵神出鬼沒而部伍不亂景濂之文其辭韻沈欝類柳公體裁簡嚴類黃公大哉文乎其不可無淵源乎蓋以景濂為能兼二公之所長矣翰林學士承旨廬陵歐陽公於二公為行輩嘗評景濂文氣韻沈雄如淮陰出師百戰百勝志不少懾神思飄逸如列子御風翩然騫舉不沾塵土辭調爾雅如殷卥周彝龍紋漫滅古意獨存態度多變如晴躋終南眾皺前陳應接不暇非才具眾長識邁千古安能與於斯其為當世所稱許如此於是二公相繼即世景濂踵武而起遂以文章家名海內至正中用大臣薦握將仕佐郎翰林國史院編人官自布衣入史館為太史氏此儒者之特選而景濂素不嗜仕進固辭避不肯就會世亂益韜閟不欲事表顯乃入小龍門山著書書成二十四篇曰龍門子凝道記又著孝經新說周禮集注等書皆傳於學者初宋南渡後新安朱文公東萊呂成公並時而作皆以斯道為巳任婺實呂公倡道之邦而其學不大傳朱氏一再傳為何基氏王柏氏又傳之金履祥氏許謙氏皆婺人而其傳遂為朱學之世嫡景濂既間因許氏門人而究其說獨念呂氏之傳且墮奮然思繼其絕學每與人言而深慨之識者又足以知其志之存蓋本於聖賢之學其自任者益重矣景濂於天下之書無不讀而折理精微百氏之說悉得其指要至於佛老氏之學尤所研究用其義趣制為經論絕類其語言置諸其書中無辨也青田劉君基謂其主聖經而奴百氏馳騁之餘取老佛語以資嬉劇譬猶飫梁肉而茹苦茶飲茗汁耳景濂狀貌豐厚美鬚髯然目短視尋丈之外不能辨人形而雪邊月下蠅頭之字可讀也性疏曠不喜事撿飭賓客不至則累日不整冠或攜友生彷徉梅花間索笑竟日或獨臥長林下看晴雲墜鬆頂雲出沒岩扉間悠然以自樂世俗生產作業之事皆不暇顧而篤於人品處父子兄弟夫婦間盡其道與人交任真無鉤距視人世百為變眩捭闔漫若不知知之亦弗與較縱為人所賣不復恤而人亦無忍欺之者用是咸稱為有德之君子景濂所為文別有羅山吟藁三卷潛溪內外集三十卷又有浦陽人物記五卷或謂可比五代史雲

  ○閻秀卿

  唐伯虎傳

  △唐伯虎傳

  唐寅字伯虎一字子畏吳縣吳趨裡人有俊才博習多識善屬文駢驪尤絕歌詩婉麗學劉禹錫為人放浪不羈志甚奇沾沾自喜衡山文林自太僕出知溫州意殊不得寅作書勸之文甚奇偉林出其書示刺史新蔡曹鳳鳳奇之曰此龍門燃尾之魚不久將化去寅從御史考干第鳳立薦之得隸名未果中式第一先是洗馬梁儲挍寅卷嘆曰士固有若是奇者耶解元在是矣儲事畢歸嘗從程詹事敏政飲敏政方奉   詔典會試儲執卮請曰僕在南都得可與來者唐寅為最且其人高才如此不足以畢其長惟君卿獎異之敏政曰吾固聞之寅江南奇士也儲更詣請寅三事曰必得其文觀儲令寅具艹上三事皆敏捷會儲奉使南行寅感激持帛一端詣敏政乞文餞後被逮竟因此論之寅罷歸朝臣多嘆惜者歸無幾緣故去其妻寅初為諸生嘗作悵悵詩允與其事合蓋詩讖也後作多怨音每謂所親曰枯木朽株樹功名於時者遭也吾不能自持使所建立置之可憐是無枯朽之遭而傳世之休烏有矣譬諸梧枝旅霜苟延奚為後復感激曰大丈夫雖不成名要當慷慨何乃效楚囚因圖其石曰江南第一風流才子
  論曰伯虎以不能謹行終身歷落欲施於世者可以觀矣其所逮事不可知就其家論之不裕縱使果然世之為市科目者多而彼獨白著豈非命歟且如伯虎之才授之底石何媿惟其不克令終豪士亦解骨也

  ○王世貞

  李於鱗傳

  △李於鱗傳

  李於鱗者諱攀龍其家近東海因自號滄溟雲當其業成時海內學士大夫無不知有先生者而自其六七友人居恆相字故其為於鱗獨著於鱗之先世濟南歷城人父寶以貲事德莊王為郎善酒任俠不問家人生產繼聚於張夢日入懷而生於鱗於鱗生九歲而孤其母張影相吊也且■(糹闢)纑不足以修脯而自其挾冊請益塾師為之避席者數矣補博士弟子與今左長史許君邦才少保殷公士儋結髫齓交晉江王慎中來督山東學奇於鱗文擢諸生冠然於鱗益厭時師訓詁學問側弁而哦若古文辭者諸弟子不曉何語咸相指於鱗狂生狂生於鱗夷然不屑也曰吾而不狂誰當狂者亡何舉其省試第二人三年始成進士試政吏部文選司其明年移疾歸久之疾良巳同考順天試獲奇雋居多又明年授刑部廣東司主事於鱗既以古文辭創起齊魯間意不可一世學而屬居曹無事悉取諸名家言讀之以為紀述之文厄於東京班氏姑其交佼者耳不以規矩不能方員擬象成變日新富有今夫尚書莊左氏檀弓考功司馬其成言斑如也法則森始也吾摭其華而裴其衷琢字成辭屬辭成篇以求當於古之作者而巳操觚之士不盡見古作者語謂於鱗師心而務求高以陰操其勝於人耳目之外而駭之其駭與尊賞者相半而至於有韻之文則心服靡問言蓋於鱗以詩歌自西京逮於唐大歷代有降而體不沿格有變而才各至故於法不必有所增損而能縱其夙授神解於法之表句得而為篇篇得而為句即所稱古作者其巳至之語出入於筆端而不見跡未發之語為天地所秘者創出於胸臆而不為異亡論建安而後諸公有不徧之調於鱗以全牧之即其偏至而不相角者不啻敵也當於鱗之為主事遷員外郎以至山西司郎中曹事寖以劇守文法無害而其業益進大司寇有著作輒以屬於鱗藉藉公卿間然於鱗竟無所遺請干贄不為名計出曹羸馬蹩躠歸杜門手一編矣其同舍郎徐中行梁有譽不佞世貞及吳舍人國倫宗考功臣相與切劘千古之事於鱗咸弟畜之有社會時有所賦詠人人意自得最後於鱗出片言則人人自失也於鱗雅不欲以刀筆見長然其聽讞最號公平柄臣子銜邊帥不通賄中以法欲置之死於鱗寺不可後其人卒自奮功名至大將俄出守順德問所以守順德者於鱗曰使吾僕僕途道事嚴客帣鞴鞠脆睨上官之色而進之則具有所不能晨興坐堂皇揖屬吏考計延見鄉老問疾苦為興除脫若承蜩矣於鱗之守順德可一載所不報最則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或未之見也奏記台使者手自削牘牘多古文辭語為其名高也者而巳之然於鱗暠暠自洗濯勤於大要居久之政聲流通三輔前後尉薦亡慮數十鄰郡嚴事於鱗若大府以故得請白偷志嘗蠲馬牧地垂三千金留永濟倉粟母灌輸京師以餉戍卒裁將作供比真定十之二益永年傳於沙河邯鄲界中寬二邑力移郡尉置巨鹿官亭扼盜沖又移巡司黃榆嶺為晉趙關前後爭得之台使者毋以難也於鱗又謂京師仰東南餉不時至而燕齊汁趙邊河百里而近者毋出賦錢皆賦菽粟浮於河達京師緩急一策也時頗題之滿三載贈父寶如於鱗官母張為太恭人尋擢陝西按察副仗視其朵政於鱗謂陝古西京也先朝士大夫北地外多陽浮慕古文辭而時離之思以實反其始有機矣亡何其鄉人殷中丞來督撫以檄致於鱗使屬文於鱗不懌曰副使而屬視學政非而屬也且文可檄致耶會某地多震動念太恭人老家居遂上疏乞骸骨拂衣東歸吏部才於鱗而欲留之度巳發無可柰何為特請予告故事外臣無予告者僅於鱗與何仲默二人耳於鱗歸則構一樓田居東眺華不注西揖鮑山曰他無所溷吾目也繡衣直指郡國二千石干旄屏息巷左納履錯於戶柰於鱗高枕何去亦無所報謝以是得簡貴聲而二三友人獨殷許過從靡間時徐中行亦罷官家居坐客恆滿二人聞之交相快也於鱗乃差次古樂府擬之又為錄別諸篇及它□益工不踁而走四裔然居恆邑邑思一當世貞兄弟曰大兒孔文舉小兒楊德祖吾其季孟問哉而世貞則挹損不敢以鴈行進也大司空朱公衡時廵撫伺於鱗間迫起之為置酒歡甚自是諸公推轂於鱗者相踵而會今   上初大徵召耆碩於鱗復用薦起淛江按察副使嘗視海道篆按核軍實一切治辦俄遷布政司左參政奉萬壽表入賀道拜河南按察使中州士大夫聞於鱗來鼓舞相慶而於鱗亦能摧亢為和圓方互見其客稍稍進無何而太恭人捐館扶服還裡不胖毀病困久之小間尋暴心痛一日卒年五十七所著白雪樓集三十捲行於世子駒博學能文有父風
  王子曰世能名於鱗莫能名於鱗所以其旁睨千古欲凌而上之乃至不得盡廢其遺要之創獲之語烺烺象表者不虛負也或謂其聲不暢實位不配望壽不竟志以為恨夫漆園玄亭杜門著書而生寥寥者豈一幹鱗也藉令台鼎足重李生彼夫屈宋兩司馬幾先得之矣無涯之知結為大年日月經天光彩常鮮嗚呼何恨哉

  皇明文徵卷六十二

  ●皇明文徵卷六十三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傳二(孝烈 節烈 義烈 奇節)

  ◆孝烈

  王叔英
  劉文卿

  ○王叔英

  二孝子傳

  △二孝子傳

  餘在眾中往往聞孝子慈弟義婦事未嘗不為之感激流涕欲錄傳之以為世勸而恨不得其詳洪武某年間有兄弟二人以其伯兄坐法當死各自縛為當刑者哀訴於午門願代兄死   上問其故二人者言曰臣少無父非兄無以至今日今兄當死臣誠不忍見兄死而獨存故願以二身贖兄一身惟   陛下聽之   上疑其非誠或有教之者因許其代而戒行刑者曰苐試其人如有難色則殺之無難色則舍之二人者皆延頸待刃遂止不殺一時見聞者無不嘆息泣下   上大嗟異之將□其兄命未下御史大夫陳寧獨以為不宜以是卒殺其兄此可謂慈弟也又得婦四人焉□□人夫為變得罪臨刑戒之曰吾死汝少年貧無以為守尚再嫁耳慎勿嫁軍人農人樵夫庶可相保也語時當深塹上謂夫曰汝尚未知吾志乎遂投於塹而死其一人夫臨刑脫首簪市酒肉啖之曰吾當與子其死也竚視其夫河橋上夫既死即自投於河又其二人妯娌也其夫兄弟以黨人受戮家人財產盡沒於官婦人則當紿為官婢其妯娌二人相謂曰吾夫巳死悟工人縱無他辱於義猶難獨生況又有他辱乎遂皆自經而死是金婦者可謂義矣餘欲各為之傳以人於世既不得其人之姓名與其事之詳以是輒不得發以餘一人所聞如此則餘之所不聞者可勝道哉餘觀前代史傳求其事之卓絕如此者蓋寡豈多有其事將亦如餘之不聞其詳而不得錄邪抑共時誠少有之而特盛於今邪餘古不得而深辯矣然幸而得其詳者鳥可使之無傳乎餘於同邑得一人焉曰陳圭於同那得一人焉曰朱煦皆孝子可書也作三孝子傳
  陳圭字錫玄台州黃岩人也其父叔弘與其鄉人多讎圭常諫之後其讎人以贓告叔弘罪當死圭以狀告於卜政司曰圭為子不能諫其父以陷於不義得罪死此圭之不孝所致義當死罪於圭之身原圭父仗將自新誠不胖至願通政司以聞   上大喜曰不意今日乃得有孝子宜赦其死俟天下百官朝覲將播告之為天下勸頃之刑部尚書開濟奏曰罪有常刑不宜屈法以開僥倖之路請論如法遂聽圭代父死而謫其父叔弘隸兵雲南聞者皆嘆圭之孝而惜其死嗚呼圭之死固圭之志也於圭何憾哉
  朱煦台州仙居人也家世儒者母楊氏性嚴急遇諸子朱嘗借色辭少不如指必笞擊至馴伏乃巳煦事之盡恭順之道其伯父二人長季敬次季誠煦皆善事之二伯父俱有令望嘗稱之曰是侄真猶子也其父季用繇薦知福相府洪武十八年詔天下盡革今歲以土有司積歲官吏為民害者季用視事僅五月爾以例起人京吏一以法論罪作城須役嚴償重日用錢數十緡季用又病痢被楚謂煦曰吾貲力豈足堪此吾旦夕死矣汝勿深憂但收吾骸歸葬耳煦惶懼不敢離左右復戒二弟熊正共守不敢少寐季用繇是不得死時役告枉者甚眾令益嚴告而謫隸兵雲南者二人被極刑者四人矣照不顧死而陰與父僚友同役者謀曰吾無術以脫吾父矣訴不訴皆死萬一吾父繇訴獲免雖戮死萬萬無憾遂陳其辭於通政司通政司為陳於   上   上觀其情遂赦季用而復其官同時以煦告得免復官者一十四人皆拜照父謝曰微君有孝子吾儕骨肉為城下士矣巳而煦感疾死其十四人者名哀臨巳子季用傷煦死病益甚亦死或者以煦冒死得免為幸而又以其父子終供死為命嗚呼為煦者知盡子職而巳其它曷足計哉

  ○劉文卿

  王孝子俞烈婦傳

  △王孝子俞烈婦傳

  王世名字時望婺之武義人其先未知所自性聰毅年十七從師韓光濟治業焉持糧遊他境萬歷四年父王良四十三為仇王俊廿六所擊中要害死世名馳歸則就木焉世名不及訣且未敦器也痛欲絕念以狀聞郡縣抵其罪法殺人者死然不診驗不成殺也世名抱其母泣曰吾安能殪仇而不暴吾父乎族眾遂得請入仇產因涕泗哀呼為寢其事亦不欲傷母志也於是繪父像巳持劍於其側問之則曰古人佩劍自礪吾薄飾以侍乃翁不亦可乎跪起號慕服闋不輟三年補弟子員謂其妻俞氏曰吾以儒服見先人汝其謂適乎吁嘻哉慶者在屋吊者在堂俞習其昕夕怦坎聞之憮然而未有以言也時仇亦來會世名攬涕接之亡何而生子狂喜大異謂俞曰婦知是何等兒也吾不能復須矣大飲達旦終不能微示於母知我有所必死而哀阻及也哀阻則事不就九年正月遂斬其仇於蝴蝶山下叱劍而號眾曰仇殺矣餘惟不能愛身而濡恥也族眾嗟咄觀者如堵名神色自若歸報母尋出其所受識仇產租數與其手刃仇者以聞於縣疾走入獄武義俴呼曰子出矣吾將置子於別所上狀於部使者竟以兩令質之金華令曰俊廿六為殺生父者宜伏毆刀然殺不在生生為報非為殺也誠得而父傷者吾焉不能舍勁烈之士哉令出坎焉辨之世名大痛曰餘固欲受辭殺也以至於此苟自戕伐吾父當被害時寧不能見賢令耶仇母用名誅矣朽骨起於修夜發掘見於後嗣吾曾不能軼絕曹娥而幽掠吾父也令令之歸俟再訊焉則陰令將其父棺以至因以減死論世名望見父柩遽以頭擊石血濆殷地大呼曰父不再辱餘不再生嗟乎餘欲一死不得矣光濟知其志不可奪進曰宥善人者君也寶藏胔者名也即令決於君前不如緩哉君止矣兩令淒歔去之父喪以故得全時邑里皆臨無不悲咽大號是夜持母泣曰子之命也夫義不危親孝不毀性死父而失母其何能為九原可作能無懟乎遂屬其妻與子於光濟閉唅不食死猶懷其父主祏雲先時生入仇產歲得租變值封藏之仇饋則拜語則諾也連牆而居善自匿以故仇不為備其自鑄劍私獨銘之曰報仇曰夫差爾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妻與母莫之識及斷其頭顱而出之時年廿一子宗禹嗣
  劉傒如曰天性之於人湛矣安丘捐市辱之生趙娥略夫家之等斯以纖芥發憤惟袿立懦者哉放此為報則需時日以斷凶憝者無或激焉要其磨志繪俠後嗣逢生平而不憂固足以暢其往懷而欲惜此委蛻幸為全人霜介之志未之或知也世或軌以他衷釹燕人之悲幕效牧豎之殘照斯君子所以無從容也周禮曰凡和難父之仇則闢之海外亦以謹避善良直情彰枉迨夫奸軌竄跡借交斯宏則夫暴骨定情□徒無所仁孝之士其能忍乎用斯自殞古今同嘆是故郅暉出篣卒為漢良輿情不闇惡可格之峻文三代所以成其明喆也嗚呼又可巳哉王世名妻俞氏武川俞源裡人父聰為後母所鞠性惠婉姽嬧有修容年十七歸世名時舅巳斃於仇見其夫怏怏不寧問之故不告曰我兒女子固不宜知君然君行婦自同此遂以夫有所閉也而置之心識其為舅旨也世名有所居密室每戒其至輒理香擎跪其前誦所匯忠孝編俞一日偶見之則泫然淚下曰君固惡其謀及婦人耳敢不重閉乎世名於是食舍肉俞謬之曰子豈為大士也者以為穢其戒體哀毀而瘠母何賴焉然終弗之奪也明年生子宗禹夫祝曰善視我兒先君其不餒矣愈心諱其說時仇以慶事至室生退而旦之曰彼遂偃蹇者不食麥矣俞益用驚念然以其夫非實不先白正月世名遂斬其仇以歸婦姑田視駭愕世名曰孤之生也獨不得刃父仇逡巡數年所以不告母若妻者以有手讎之心生之則眾止我□□則泄今長棄母矣我為不孝子而妻為賢妻善事姑以卒我志遂就縣械故事囚親家屬無有令不拘而舍之故妻與母皆從焉俞哀謂生曰梁氏妻能自毀夫與之偕隱餘偕子死不難為也生曰母老子弱王氏成敗其在汝矣俞恨然曰請以三年勉為子留越此餘不能忍也生俛首不荅淚數行下俞於是絕而蘇者四世名竟不食死愈復不能食韓生與媼吊其廬使媼譬之曰前與生言而忽棄之不祥紝春之寄若姑能任之耶視汝呱呱者何如耳乃就食屬姑病乃輟哭內哀嘗醫藥媳事如生事焉不解結禬者數月俞三年食息於柩野瘠不避也有伏棺扞火所不足為者一日姑叔議遷柩於外楹俞夫慟曰死生異路故他適即君內吾內而不出君出吾出而不內矣吾與生言此其期乎遂盡移其簪珥業壤焉以遺藐孤絕食數日就姑拜焉曰今以五歲子賴姑而姑固長年撫之也理笄拭髾死於棺側時年二十二鄉里無少長皆奔號之是日雨雪交梯山川縞冥吊者無不哀慘執宰以事上   天子賜賻三十兩宇祠一區令後世追思焉
  劉傒如曰巾櫛以之有霣無二夫慮不經倉卒幸全則名虧齒劍則節壯時蓋不可巳也俞氏之於長懷盡矣而立孤下報三歲幾何道韞之優遊會稽有以也王郎以難殞生世名以仇致命安否蓋大異焉侍慈哺幼待盡以踐然諾又何愧耶觀夫司敗自束泣血為期骨肉之際諒乎興其烈思壯哉以哀滅也
  贊曰玟珉同穴夫婦剛烈怙戀仇分身摧憲設栱木懼侵冗回潛默三歲室勞厚儀母揭煙邑衰茨翔陽微滅熊虺朝俘兩奇繼歹或夫非名浮噎憎痛骨雲闇天回怯夫壯律

  ◆節烈

  楊慎
  吳國倫

  ○楊慎

  孝烈婦唐貴梅傳

  △孝烈婦唐貴梅傳

  烈婦姓唐氏名貴梅池州貴池人也笄年適朱姓夫貧且弱有老姑悍且淫少與徽州一富商有私弘治中富商復至池一見婦悅之自拊心曰吾無頭風何以老嫗虛拘哉乃密以金帛賂其姑姑利其有誨婦淫者以百端弗聽迫之弗聽加以垂楚弗聽繼以炮烙體無完膚終不聽乃以不孝訟於官通判慈溪毛玉亦受商之賂倍加官刑幾死者數商猶慕其色冀其改節復令姑保出之親黨咸勸其吐實婦曰若然全吾名而污吾姑非孝也乃夕易袿襡雉經於後園古梅樹下及旦姑不知之也將入其室挺之手持桑杖且罵且行曰惡奴早從吾言又得金帛且享歡樂今定何如而自苦乎入室無見尋之至樹下乃知其死姑大慟哭之親黨咻之曰生既以不孝訟之死乃稱嫗心何哭之慟姑曰婦在吾猶有望婦死商人必倒贓吾哭金帛不哭此惡奴也屍懸於樹三日顏如生樵夫牧兒咸為墮淚每歲梅月之下隱隱見其形冉冉而沒有司以礙於府官之故終不舉餘舅氏喻士積薄遊至池州稔聞其事作詩吊之歸屬慎為傳其事嗚咊婦生不辰遭此悍姑生以梅為名死於梅之株冰操霜清梅乎何殊既孝且烈汗青宜書有司失職咄哉可吁乃為作傳以附露筋碑之跗

  ○吳國倫

  莊節婦傳

  △莊節婦傳

  太史公嘗悲巖穴之士名湮滅而不稱嗟乎巖穴之士猶有稱者而獨處身泥垢若所謂男而胥婢女而婦奴即有奇節不得負青雲之士以傳豈賤其人而羞稱之乎夫管仲父之舉寗戚也以婢知其詩周大夫有其婢賢為能忍辱甘死以全其生父母不可謂細行矣曾不得少慨見至如翟家婢青死其主女即因主女見列繇古及今其不有所因而稱者又何可勝數乎予所聞裡中莊八兒死節事竊不勝其悲矣八兒郡宕口人莊寧女寧父祖三世為莊家奴遂曹莊姓八兒年十六嫁劉學良學良亦人奴子越一年病卒葬舍傍八兒執喪甚哀日舉案進食哭茵於墓婁絕復甦久之為舅姑所厭欲嫁之八兒以死拒又數月有少年傭耕者見八兒悅之求為贅婿其舅姑業巳納聘而使八兒母從臾之八兒自度不能抗佯許焉傭遂為期以請至期八兒與其姒方晨春私謂姒曰明日不相春矣姒不解其意少選又與市易簪曰他日見簪母相忘也姒益疑之至暮忽改新妝出拜舅姑舅姑不知其訣也以為將受婿而喜之須臾入室自經死夫八兒以大奴子為人奴婦至微賤矣又年少質弱即依違其舅姑非有門閥可損寶訓可將也顧獨視再適為污而甘死若飴茲不凜凜丈夫女哉彼以富人子而有文君名人子而有文姬豈得與八兒論貴賤哉語雲金生沙礫珠出汗泥信矣信矣

  ◆義烈

  王禕
  高啟
  蘇伯衡
  侯一元

  ○王禕

  劉燾孫傳

  △劉燾孫傳

  劉燾孫字長吾茶陵人宋丞相沆之十四世孫器貌瓌宏有文學後至元丙子遊京師以民間俊秀用薦者得自天國子為弟子員積分及優等至正戊子會試下第以例署常寧州儒學正士辰天下兵起紅巾亂湖南常寧陷州長貳皆棄城遁壽孫獨不去因集民為兵有眾芇計克復其州治就以民兵守之總兵者嘉其功言燾孫當起升知其州事未報其年冬武岡洞獠寇常寧於是常寧以糧匱援絕復陷燾孫乃率其餘眾退保溫江原結寨以為固巳而紅巾有羅甲者復來攻其寨燾孫力與戰以眾寡不敵見執燾孫有女甲欲取之使謂之曰予吾女者免若死且必厚相遇即不予死不可免死後女終為我有若其圖之燾孫大罵曰賊狗奴我天子諸生受國名爵義當死土國丁悟所也寧得以女予賊求活邪我死即吾女為賊有豈復顧哉賊留之者五日日以甘言誘之燾孫不為詘絕不飲食而罵聲不絕口遂遇害賊黨有義之者以棺瘞之州西門沙上賊既退發棺重斂之以葬顏面猶如生湖廣省臣及部使者皆具其死事以聞燾孫有同母兄畊孫字存吾至順庚午進士仕為寧國路總管府推官至正乙未長搶陷寧國亦執節死之
  史官王褘曰嗚呼元之有國餘百年其德澤之入人亦深矣及其亡也服節死義者雖住往而有然卒未嘗多見焉豈餘之聞見不廣歟抑死者人之所甚愛而又世道不古若故其能以忠義自許者或寡歟餘頃奉  詔修元史於凡以死殉或者必謹書之厲世教扶人紀也當時得畊孫死事既巳登載而有司不復以燾孫事來上使其傳闕焉何世之不樂成人之善者類如是歟燾孫之子穎方以學行用世為餘道其父事甚悉餘固信之因為著之於篇以補史之闕文

  ○高啟

  胡應炎傳

  △胡應炎傳

  胡應炎字煥卿常之晉陵人宋樞密副使宿八世孫也父聰淮南節度計議官咸淳中應炎登進士第授溧水尉未赴元丞相伯顏南伐師次常境知府王洙遁朝廷以姚誾知府事覆命將軍王安節都統劉師勇將兵雜守之誾等至常見應炎喜曰君吾劇孟也得君敵不足破矣署節度判官應炎歸告聰及兄應發弟應登曰吾家世受國恩今戎馬在郊王室將危是吾立功之秋也父老兄弟當秦以出計吾身許國不得復痻家矣聰應發並曰吾與汝雖父子兄弟然於國則皆臣也圖報之義彼此同之豈可臨難而獨免乎乃命應登侍母及護妻子出城囑曰善避以存吾宗不幸城亡吾必死之今與汝訣矣既應誾命即選民之壯勇者三千人自將乘城為誾畫曰吾州京師北門不可失守然城卑塹狹兵皆市人非素所撫循者而北兵銳且眾乘勝遠來其鋒不可當恐未易與戰也宜樹木柵傳城益調粟繕械為守計誾然之初洙遁時其客王虎臣盜郡印自稱知府詣伯顏軍門獻之伯顏不知其詐命還守常而遣兵與俱及城誾等巳先生不得入反以民叛告伯顏怒命元帥唆都率步騎二十餘萬圍之應炎與安節師勇分門出戰各累大捷殺其將挍甚眾功上進直秘閣圍且久元兵多傷斃唆都請益師伯顏遂以西域諸部兵來會攻圍益急餉援俱絕唆都以柵堅不可拔剽近野得婦人刳乳煎膏沃其上發火矣射之火熾柵焚又運機石擊樓堞盡毀食盡唆都偵知之遣使呼應炎語諭使出降應炎罵之且截紙縷置盂中若湯餅狀者以箸引示之曰吾食甚足若欲得城需金山長也金山長蓋諺語謂無其期唆都聞久曰能破城者金山長老也世呼寺主僧為長老故雲即趣召金山僧至軍問以攻城之策僧不知為計周行視城曰是城龜形也東南其首西北其尾攻尾則首愈縮其法當攻首從之城遂陷師勇遁誾安節死之應炎率民兵巷戰至孔子廟前眾潰猶手刃數人力屈遂就擒唆都讓之曰若即嘗多殺吾將挍者邪應炎曰吾欲殺汝何將挍也恨力不及耳唆都怒腰斬之時年二十七兵入屠城聰應發皆被殺民匿溝中免者數人餘為兒童時常聞父老言元兵取常時事甚悉及壯觀史多所未載豈搜採有失而致然歟抑著作者有所諱避而弗錄歟或其事多繆悠初皆無有特好事者為之說歟是皆不可知也每竊恨焉近遇胡黼江上間為餘言其祖應炎死節始末與餘昔所聞無異斯固足徵矣夫以虎臣之奸唆都之慘與僧者妄言而幸中其事雖微猶不可使冺況應炎之忠烈毅然如是邪因掇其語作胡應炎傳以補史氏之闕雲

  ○蘇伯衡

  胡嘉佑傳

  △胡嘉佑傳

  義士胡嘉佑永康入字九祚永康在婺之東南在處之西去處之縉雲可三十里元之季處屬縣寇蜂起元帥石抹宜孫雖剪之以兵不能止也於是縉雲蒻□之寇應氏杜氏以乙未冬溢出永康境上殺掠以逞嘉佑齪然曰鄉鄰有急可坐視之乎走縣白令願助官殄寇令問安所得兵乎對曰募武健之士又問安所取錢乎對曰請輸家財令曰善即歸散家財募武健之士得千餘人而什伍之大署其旗為義兵寇至輒迎擊繇是寇奪氣遣其徒黨來降嘉佑以為寇特詐降以怠我師耳益訓練其眾候侵明年四月寇果復搗縣郛焚廬舍人據縣治四出殺掠郡將勒兵致討嘉佑率眾助郡將遂復縣治郡將駐縣中其帳下士間出暴橫嘉佑乃排帳直入問郡將曰將軍之來吾以為欲為民除殘也豈意乃助寇殘民乎郡將戟手罵曰若真愚人我惟不忍民之殘於寇也故勒兵而來除寇何乃謂助寇殘民嘉佑曰即如是兵士暴橫何不禁郡將遂拔帳前旗予嘉佑曰其樹之吾兵士有敢擾吾民者立斬旗下嘉佑出旗門於鄰宣言曰將軍令擾民者斬此旗下於是士卒不復出縱出亦不敢暴橫鄉井乃安堵令計事廉訪司廉使問令縣有可與共患難者乎對曰有胡嘉佑文學趙存誠者其邑子也乃從旁言小人習知之此人以重義著聞縣中嘗有人媢嫉之而誣污以大罪賴無左驗得釋及其人賊殺家奴誣人事覺抵罪咸勸之曰此報怨時也輒謝曰久以計傾我我亦乘其阨而傾之人固可鄙而我獨非鄙人哉終不報怨凶年鄉人粉草根木實以為食誡諸子曰人皆飢餓我與若獨飽安乎亟發廩賑之其它存恤族婣鄉黨之孤者寡者疾病者未易以一二數此其重義蓋天性然也真可謂共患難者廉使乃為檄署曰義士胡某使使即軍中授嘉佑俾統諸義兵殄寇且給以鎧甲之屬嘉佑遂與方允中等引兵去縣五里而屯於鯉溪或言此寇往來處柰何屯此嘉佑曰是乃吾所以屯此也非以我等之眾足以殄寇也助官軍作聲勢捍蔽鄉井耳我等在此則寇不敢越而深入寇不敢越而深入則自此以西可保無他虞矣柰何不屯此時呂玄明壁方岩自守亦致書嘉佑曰君提孤軍當據沖恐非萬全計為君計者莫若去鯉溪壁方岩而共守焉乃可萬全也嘉佑曰吾將排難以保鄉邑此吾眾之所以集也若去難就易此皆為身謀而不顧鄉里相扶持之義者也我豈忍為之不往而諸堡受圍輒分兵救之往往以寡勝眾丁酉正月大破寇於武平於合德二月又破之前倉乘勝追北至黃碧又明日寇乃盡銳從間道繞出方岩呂玄明與戰岩下其徒孫伯純戰死嘉佑聞事急以明日黎明引兵往助玄明遇賊於占田遂大戰而寇至者滋多嘉佑顧謂方允中等曰眾寡不敵矣退且中覆也惟力戰耳自辰達午戰不利方允中呂伯順死於陳喜佑厲聲曰終不令兩賢獨死義且戰且罵不旋踵死之縣令野速達而聞之曰嗟乎胡義士未嘗有斗祿寸組一旦緩急而能以私財私廩贍□兵屢挫賊鋒利安一邑吾屬為天子名吏顧不知為計至其斃於鼠輩又不能援之吾屬不獨大媿於心其負忠義士抑亦甚矣為之流涕率諸義兵發喪而以禮祭之
  史氏曰元制復一縣者賞官六品不幸而死於難則視其所當得官超一等褒贈之嘉佑於制得褒贈郡為上請報未下而天兵取婺城褒贈竟不及犬洪武巳酉詔修元史嘉佑於法得立傳其子以事在前代無禆聖朝既不敢以聞而時人又無能以其事送史館以故秉筆者亦莫得而登載焉有如嘉佑之所樹立豈以褒贈不褒贈立傳不立傳而加損哉夫其以義自奮志在為國殄寇以身殉之且猶不恤況家財乎斯可為大忠矣苟無稱焉則何以激勸哉餘過永康父老為餘言是以具著之

  ○侯一元

  趙烈士傳

  △趙烈士傳

  嗚呼野馬滅日月揭江河急砥柱立庶草歇孤鬆桀百鳥匿獨鶚擊天地萬物盡然而況人乎予嘗感慶卿聶政之事其始以親故不敢死目攝不足死而不死其既也七尺之軀若委士焉勇怯之用庶幾乎龍蛇而君子吝之以其用死睚眥攻伐之間也如令敵君父之愾除宗國之恥即司農之笏常山之舌曷殊焉悲夫處死之難也雖然抵鵲之玉惜矣豈比莽大夫明哲長樂老優遊瓦全者哉柰何一槩之刺客靡乎歲嘉靖壬子賊連倭夷刼海上所至戎士鼠竄公私狼顧莫有死綏攖賊者賊狃勝益深遂燒黃岩轉掠不復製樂東鄙趙氏居水坑者世家也賊以巨艦一夕奄至其聚趙之士女或執或逃賊既悉輦其貲方整居放兵四刼凡趙氏豪傑素稱驍健者皆走匿喙息草間無敢出氣天不滅趙氏烈士蹶興乃趙君某者聞難則闢其妻子他所巳乃大呼持挺出擊連僕數賊顧呼其子弟曰勿走賊易與耳又前更擊遂突入其陣意氣彌厲賊走且僵盡釋係累委鹵獲道上以餌追者後援不繼一賊出於廁鏦君以矛傷腋悶娓然賊亦破膽迸逸趙子弟緣君而奮者五人甌盤傳定頌相與尾擊乘勢逐賊及舟乃還是日也斬獲首虜三賊扶傷而歸死者無筭子女之俘取之賊手課義籌勛君為最焉君既輿歸其家猶呼其左右曰賊可擊也盍掖我以從賊復起行數十百步距躍高岸睏頓乃還且死家人環而哭之君張目曰勿哭人百年會有一死吾今者脫嬰孺於屠剝免婦女於僇辱不蔑先世之宇不隕家聲吾則有以死矣語卒乃絕君家徒四壁非有錢財顧惜也平生言訥訥不出口非賈勇者也又非素素問習聞仁義捨生也其敢決輕死蓋天性然不以借客探丸而以捍宗斯狼瞫所以君子也維時大中丞王公聞而賞之曰嗟嗟烈士哉介冑之士有餘忸矣爰搜戎壘甫鉞惰驕河陽之幟一朝改色於是大將臨□輕舟破浪遂一鼓而破賊人曰大中丞之伐茂矣然楚國之勇激於式螳大中丞按劍擊節諮嗟乎烈士而海賊遄潰有以哉有以哉固知威天下者鉤戟長鎩不銛於節義也或曰往者賊入黃岩宿留其地延及旁邑村落數十百里皆盡向非趙君之死吾邑亦斷左臂矣蓋安平以晝邑始義淮陰以睢陽扞蔽事有瑣而功巨者孰知君之為烈哉嗟乎君則死矣而名不滅彼求活草間者寧終不死耶更數十年即皆湮滅澌盡與鳥獸草木同腐孰與君久長哉趙宗之良某某爰相與伐石表君之烈以風後人

  ◆奇節

  胡翰
  張孟兼
  徐一夔
  程敏政

  ○胡翰

  謝翺傳

  △謝翺傳

  謝翺字皋羽建寧人也家故贏於財父鑰居喪哀毀人稱其孝宋咸淳初翺試進士不第慨然求諸古以文章名家元兵取宋宋相文天祥亡走江上逾海至閩檄州郡大舉勤王之師翺傾家貲率鄉兵數百人赴難遂參軍事天祥轉戰閩廣至潮陽被執翺匿民間流離久之間行抵勾越勾越多閥閱故大族而王監簿諸人方延致遊士日以賦詠相娛樂翺時出所長諸公見者皆自以為不及不知其為天祥客也然終不自明且念久不去人將虞我矣乃去而之越之南鄙依浦陽江方鳳時永康吳思齊亦依鳳居三人無變志又皆高年遂俱客吳氏裡中得其餘日以自適一不問當世事翺嘗上會稽循山左右窺佑思諸陵西走吳會東入鄞過蛟門臨大海所至歔欷流涕晚愛睦州山水浮七里瀨登嚴光鈞台北向舉酒以竹如意系石歌曰魂歸來兮何極魂去兮關水黑化為朱鳥兮有噣焉食歌巳失聲哭人莫詰其誰何唯鳳與思齊深悲之初江端友呂居仁朱翌闢地白雲源源故方干所居在鈞台之南翺率其徒遊焉願即此為葬地作許劍錄及翺居錢塘病革語其妻劉曰我死必以骨歸方鳳葬我許劍之地鳳聞訃訖如其言鳳字韶卿繇太學生授容州教授治毛氏詩陳宜中當國禮下之命其三子大登小登受業焉同鄉黃溍柳貫皆出其門好獎拔士有一善未嘗不與之進思齊字子善其學本之外祖陳亮用蔭補官攝嘉興丞數以書干宋臣用事者言賈似道母喪不宜賜鹵薄責文及翁顧忌爭不力猶不爭耳又言御史俞浙以論謝堂去職宰相附貴戚塞言路如朝廷何思齊雖有寒疾耳聾遇事不以勢移不以貧屈自號全歸子雲
  媯仲子曰翰少客浦陽望仙華寶掌諸山從縉紳學者問翺時事未嘗不喟然為之太息於是訪其論著之文翺有晞發集鳳有岩南集思齊有全箒集三家者惟翺集備焉其辭隱其指微大要類其行事是時元新有天下士大夫於宋事多諱言之鄞江任士林稱翺善哭如唐衢豈其情哉岩其情

  ○張孟兼

  唐玨傳

  △唐玨傳

  唐玨字玉潛會稽人也少孤能力學以明經教授鄉裡子弟而養其母至元戊寅浮圖總統楊璉真伽利宋■(歹贊)宮金玉故為妖言惑主聽發之玨獨懷痛忿乃貨傢具行資得白金若干為酒食陰召諸惡少享於家眾皆驚駭前請曰平日且不敢見今召我飲又過禮不審欲何為雖死不避玨因泣數行下謂之曰爾輩皆宋人吾不忍陵寢之暴露巳造石函六刻紀年一字為號自思陵以下欲隨號收殯之眾皆諾中一人曰此固義事也然今無有知者恐萬一事露禍不測不得終志柰何玨曰吾巳籌之矣要當易以他骨眾如玨言夜往收貯遺骸瘞蘭亭上山後上種冬青樹為識約明日復來會出金帛為人人壽戒勿泄也璉又易宋內為諸浮圖乃裒陵骨雜馬牛枯骸築白塔號曰鎮南以為陵骨良巳鎮而不知真之他存也亡何汴人袁俊為越□中招玨為子師間問曰吾聞越有唐姓瘞宋諸陵骨豈君邪坐有指玨者俊大奇之手加額曰先生義士哉豫讓不及也竊聞高義之日久矣不意得與先生處因訊玨以故甚貧後亟為買田宅居之先是玨臥疾一夕夢吏持文來召曰帝召君速之行至見宮闕邃麗一人冕旒中坐旁一人延上殿又數黃衣進揖玨曰賴收遺骸無以報俄曰第報良田二頃有妻孥以養乃復揖及闕翻然而北覺莫省謂何巳而會俊料理事如夢中始悟有徵矣有謝翺者文丞相客也與玨友善嘗感玨事為作冬青樹隱語甚悽苦時讀者莫不灑泣翺字皋羽閩人亦奇士雲傳者曰餘讀晉世家知趙氏有後矣非程嬰公孫杵曰莫存其孤今十七廟不食而有暴骨之難獨玨能葬之甚義乎哉嗚呼玨一布衣爾其義視程公孫何媿哉千載而下有國士風之者非玨誰歟

  ○徐一夔

  洛下遺民傳

  △洛下遺民傳

  餘遊虎林蓋嘗登伍大夫之山而望焉見夫山川回合城廓宏固邑屋鱗次嘆曰繇宋涉元休養生息其盛極矣自罹兵燹於茲二紀其殷庶之積視他郡縣猶盛夫豈無瓌偉不群之士雜處裡間而不自衒者安得見之以寫我憂下至山址見有一士長七尺餘戴古冠巾穿白練袍色如雪束黃絲絙齊曳地目瞳子炯然風約疏髯灑灑可數行通衢中高視闊步世俗莫能溷餘甚異之而未敢即也從其所之前遇高丘輒躡屨而上仰而若吁俯而若思歌曰陟彼高丘兮面彼圻矣維谷則崇兮陵則夷矣代有禪續兮罔測其微矣彼淪以胥兮而我則遺矣西山之人兮吾將從之歸矣莫測其所以餘揖而問之曰先生為誰瞪目熟視餘久之徐曰我洛下遺民也安用問我為餘不敢詰謹識之他日見汝南生以問焉生曰此吾故人程彥澤君也君蓋河南先生純公之後其大父嘗為言官至元大德之間以直道著君少有氣節高自稱許欲樹立奇勛名恆自誦日夫人具性命道德之蘊通天地萬物之情達禮樂刑政之用充而大之使民與物不失其所是乃天職不然是自棄耳夫欲有為要必為天子輔相乃可此外不足盡力復自嘆曰嘻有命焉自古有志之士其不能致者蓋亦多矣縱能致之不如伊尹之於湯傳說之於高宗諸葛孔明之於蜀先主亦具臣爾然又自度上不繫於天下不繫於人而能有功德及人獨惟醫爾然我亦不喜為世族醫僥倖射利必為神醫其立志如此其後遊於五湖有葛先生者以醫鳴其術甚神先生巳人疾死可立起五湖間人稱為神醫君聞而喜曰是真吾師也乃營紹介為先容先生不許曰吾術不以與庸夫君弗為沮一日躬執贄幣詣先生門下以刺通先生素傲睨不即出見稍攬衣起從戶隙窺君見君神采燁然曰非庸夫也是能昌吾道者遂出見盡以其術授君故君為醫大類葛先生會天下大亂君擇地避曰虎林地大人眾易以浮沒故來居焉方是時專制方面者多自官人有薦君者輒避去曰我何可污我何可污未幾今   天子革元命向之有官者不問仕輟悉就遣而君夷然如常時方自詫曰吾故民也吾故民也因本其所自出稱洛下遺民雲汝南生陳君翰也嗚呼世有斯人哉吾恆記幼時讀詩見詩人敘述武王克商時事其稱有曰殷士膚敏祼將於京第曰帝王革命大率然爾不知其為悲也及夫運去物改親見其事始三復而悲之曰嗟乎士固有如此者而程彥澤氏當亂世在眾人中而卒能自全其道哆然以遺民稱若欲自附於古之賢人者不其偉歟孔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誰毀誰譽今去孔子雖遠若遺民者亦其人也吾何言哉

  ○程敏政

  湯胤績傳

  △湯胤績傳

  湯胤績字公讓濠梁人其曾祖佐   高廟取天下是為東甌襄武王胤績少負才好使氣貌類河朔人兩眸睜然髭奮起如戟年十五六入學為生徒日記數萬言學有舊版文千餘字胤績騎馬過一目成誦應天尹下學傳籌召諸生胤績獨後至當笞大呼折尹聲撼庭木尹愧憤卒笞之胤績攘袂走出學門題詩府署合扉上有從今袖卻經綸手且向江頭理釣絲之句遂去學出遊江湖上凡吳越間豪家富室爭延致之周文襄公轉運江南聞其名召之至曰王孫能作啟事否胤績請紙筆即席具狀幾萬言類宿構者又切當世務文襄奇之上書薦其才有文武具驛召赴京時於少保方督諸軍請試之立胤績將台下萬卒環視於公摘古今將略及諸史中事舉以問胤績應對如洪鐘不能屈左右嘖嘖歎賞於公亦撫掌曰吾子誠有才入對以為錦衣衛百戶正統末   英廟北狩朝廷遣使通問巳命中書舍人趙榮擇可副者眾舉胤績詔以千戶如虜虜大酋脫脫不花問中國事云何榮未及對胤績前語之又時於坐上箕踞岸幘朗誦其所著平胡論虜酋色變既出謂中國譯者曰彼髯何為哉恨不殺之耳景泰中詔舉將才胡忠安公言胤績才可用進署指揮僉事時典兵者多忌胤績不令治事胤績亦時時嘆息其功名不偶放浪詩酒間京師人率以為狂所與遊者最善侍講徐有貞教授馮益太醫劉溥   英廟復位有貞入用事然亦陰嫉其才不推薦之胤績亦不登其門天順中挍事者甚橫李文達公多裁之而文達嘗召胤績與語胤績張口論天下事及古今成敗一坐盡傾文達愛其才將薦之挍事者遂捃拾胤績往年在江南受賕事下之獄怒而辱之胤績詬罵不絕口至詆之為奴然胤績實出息於人而不立倦無以自白遂謫為民荷挍出都城故人有唁之者胤績仰天笑曰吾子以指揮為足榮一湯胤績邪掉首行弗顧成化初遇霈恩復官再用言者言詔以禆帥出守孤山堡孤山在延安西虜歲入之處守者多以軍敗黜胤績得  詔曰噫吾死矣夫孤山無城郭有他郡之來戍者七百人戰則為僨軍守則為怯敵如此雖諸葛武侯復生亦難乎免矣抵鎮草封事數千言大率謂朝廷宜先城孤山聚糧糗募死士又移書當路言狀遂憤憤吐殷血數升臥不能起丁亥虜入寇主將閉城門不出兵虜大掠子女而東胤績怒髮上指曰死國分也力疾起戎服跨馬率麾下百餘人邀虜於境上力戰數十眾寡不敵遂死山下是年八月也胤績為人軒豁倜儻直欲起古豪傑與之友視世之瑣瑣者以為齷齪不足與語好以氣雄人不問名位卑顯有不可意奮然去不顧或遂罵之至其人面赤不少貸甚有捶之者江陰知縣弗利於民將受代胤績率少年數人直入縣廳及縛之狀其罪送上官上官大駭並收下獄凡數歲會赦乃得釋夏郎中時正嘗於晏上與之藏鉤不勝而怒語侵胤績胤績就坐上捽之下拳之蹴之眾客為之股木又嘗過友人家見道士在坐與語不合而罵之道士不知其胤績也稍稍有憾色胤績捶之幾丁與人言出人經史子籍中縱橫闢闔隨意所如有問古名將者胤績以張巡岳飛為第一其人曰岳將軍則聞命矣張雎陽何如人胤績瞑目曰子不觀其對令狐潮之語乎卿未識人倫焉知天道自唐以下誰有為此語者其所見如此詩豪邁奇崛如風雨晦冥中電光翕焱使人不敢正視又如雷斧斷崖石下墜不測之淵觀者褫魄每就人席上操觚立成數十章有名能詩者多為其所懾或不能措一語以遁平生著述有五雲清唱風雅遺音東谷集十餘卷無子
  史官曰予少與胤績遊知其人使不死為大將將數萬兵出陰山其功名當不在古豪傑下顧獨膏血草莽中天也或者謂胤績類太史公所謂游俠乃大不然胤績行事雖若任俠然扣其所得朱家郭解直奴才耳烏足以比胤績哉

  皇明文徵卷六十三

  ●皇明文徵卷之六十四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傳三(獨行 篤行 厚德 清德 自述 閨德)

  ◆獨行

  李東陽
  鄭曉
  周思兼
  申時行
  王穉登

  ○李東陽

  都城故老傳
  王古直傳

  △都城故老傳

  傳曰民函五常之性剛柔緩急音聲不同系乎水土之風氣者謂之風都邑之人習見閒熟大抵尚通而寡執此世之恆言然不可以槩論也   國家定鼎順天幾百年登科甲躋宦途著見功澤在人耳目者固不俟論巳或居小官或終布衣抱一節守一善違眾離俗以求自遂亦非無足稱述者顧偶無所憑藉其名與姓不白於世以死豈不重可惜哉予生也晚竊聞先祖父言遺民故老之名行幼騃不能記幸所及見亦既雕謝無餘也恐從此遂泯沒畧舉一二為君子道之庶他日有續焉
  劉志字景仁順天人通經史為近體詩有警句性謹樸言若不能出口每論禮必以朱子家禮為的為某國公府教書訓導某公欲遷其嫡母之墓而以生母配葬請具奏草志禮折之某公強焉志曰以若所為非獨理悖且不免於法某公乃賂他訓導錢暄者草疏以進   英廟震怒責某公究所為謀者枷暄於市人皆服志之有識志又嘗勸某公毀銅佛以鑄器某公不肯久之乃從後志年未五十得奇瘍被面以死人指以為毀佛之報嗟乎志所存一也幸而免於禍則服以為是不幸而得疾以死則指以為非世俗之溺人如此哉今異端之說愈久愈熾殆無以易天下如志者尚可得哉悲夫
  路貴字秉彜順天人粗涉經籍少為童子師性位直不匿人過母喪發引仿家禮去旛幢鼓樂用人為方相市兒爭譁笑之尤不喜神怪嘗有降鸞者人各獻香楮貴脫所趿雙鞵置案上曰吾無他物聊以供神觀者縮頸貴大笑而去後以壽終
  徐本字以道姑蘇人籍京師嘗出入楊文貞公之門及見諸老能道前朝典故氣棘棘好面折人過徐天全兄呼之本殊不相假言輒中其肺腑曰吾史筆也一時名德如葉文莊岳蒙翁輩皆禮為上賓素習家禮士大夫有事殮殯請之必往然非禮致不輕造訪訪亦不俟茶而出獨啫書每得一書手自披對缺皮脫字則界鳥絲欄紙乞善書者補之笑謂人曰吾鼠老鼠搬生薑勞無用也年八十餘乃卒自號竹軒所輯有竹軒詩一卷
  陳讓字士謙姑蘇人居京師能楷行書專效趙鬆雪華媚可人時染古紙偽作趙書猝莫能辨購書者踵接戶外勢家貴人每酬以金帛州是起家年七十餘卒家所蓄古書名畫其子井其屋盡粥之人多傷之
  賀道字士完南京人世醫家居常善藥人呼為賀生藥然能通文義尚儒雅有聲士大夫家其行予不大抵名勝輩也
  予所及知者止此其樸茂無文片言只行幸中而偶合者瑣瑣不足錄巳又有趙某者順天人本楊姓粥醬為業人呼為醬楊天順初迎鑾之役武官冑士爭乘勢納賂以冒官賞至累千數百人或以語其搖手謝曰我粗人無食肉相財帛非所惜恐反蹈禍機耳不越歲冒官者事敗盡革職任或遭貶竄人始曰趙某不若也某尤好意氣其女夫刑部朱主事鐸貧而有守某每遺錢谷以助其廉朱病卒子又死某歸其女俾不失節暨其壽終其子毓贍其女弟以居至於今存焉蔡通者府軍衛籍也既老而代每步行匝皇城見其磚石垝壞默數之自某門至某門凡損幾千幾百有幾傭善書人具奏疏赴通政司上之請命工修葺事下工部寢弗行越數年復然又寢之又數年欲復奏其子諫之不可其妻苛止之索傭書錢不得乃潛脫銀簪具疏竟上之項郎中文泰惡其瀆也送法司訊治之既贖罪費家貲數兩其妻若子交怨不置通巳老病遂欝悒而死當具疏時通素不識字習讀其章對客口誦累數百言尺寸一二無少遺失及遭阻抑輒嘆曰朝廷養士歲縻官祿數十萬孰肯計及此者或以為此細事惡足計則應曰自某年至某年巳加損若干數矣久而不治必大壞極弊所費何可勝計哉嗚呼通所見誠小譬之以管窺天天雖小乃真見也以庶人計此亦不為細彼所謂有官祿者不能解類而長計直而事而顧笑且抑之獨何心哉獨何心哉

  △王古直傳

  王古直名佐字仁輔後去車為甫古直其所自號以號行世居合之黃巗今分太平縣地也少為詩及行草漫遊京師有鄉人坐事者古直候諸官官並捕候者詢其孥其急古直甘受辱境不言所在入刑部獄獨暴立烈日不與眾囚伍李主事廷美異之撿衣帽間得柯學士諸詩問之曰爾能詩邪使賦日影詩成縱之歸長揖而出獄吏皆大笑然古直亦自是得名與今侍郎黃定軒侍講謝方石友善嘗主方石方石以憂去主林給事克衝剋沖使海國主王員外存敬存敬亦出使主定軒子主事汝修然亦不恆在卒然求之昔得也旅食三十年無童僕不置釜甑有大籠五六惟詩畫數百幅中貯壺酒晨出飲一再勺巳復鐍之以去上元節京師燒糯汁為瓶以貯水畜魚旁映屏燭通明可愛俗呼為炮燈古直買置謝館日玩弄為兒戲一日誤觸碎意怫然不樂曰吾平生家計在此今蕩盡矣方作章書值椽吏至曰遽敗吾典群椽欲毆之或俾自為計古直曰我固當毆毆則吾名益彰一日遇諸涂竟被毆獨袖手承之以歸亦不以屑意也或勸使仕大言曰我果為爵祿圖邪盍科舉乎則荅曰安得以少年處我嘗在酒所嘆曰此亦功名事業也顯應宮道士請主師塾館餼甚厚閱月忽辭去曰安能矻矻操朱墨坐凡案間乎克沖之使欲與俱不果或問之故曰彼不吾強吾安能為彼行邪自古大賢聞人不渡海者何限海豈必渡然後為快也其性氣屹屹不肯為人屈類此然意度率直內不為蹊徑遇所會意欣然忘去人亦以此樂之為說者曰方石先生嘗雲天地如許大中間可喜可嘆可怪可笑事何所不有可勝道哉沈按察仲律嘗值古直詢其邑里名蹟不置古直曰公不須問大抵奇怪人也其亦善自道邪周官稱四民班固表人物列九等魏晉以來中正第九品予雅知古直然不能目其為何如人也作王古直傳

  ○鄭曉

  杜生傳

  △杜生傳

  杜生宋陽翟人不知名字人皆稱杜五郎雲生壯時有田城南五十畝與兄嫂力田自養既兄有子娶婦不能贍則儘讓其田與兄兄又不肯受則遂攜妻子走城西里中借草廬而居廬前有隙地數丈周匝皆槿籬籬中密植菜窳花卉籬外桑柘數株是時生理方窘乃為人選日賣藥人謝之布粟薪鹽即受或以金錢不受也子既壯任稼器鄉人與田三十畝耕之有餘力又為人傭耕自此稍稍贍給生曰嗟乎一日兩飯三歲一衣人不急我我不急人人巳各足吾又何求於是呼鄉鄰貧者教之擇日賣藥鄉鄰愚不能驟解術不售生又左右之得錢謝即與鄉鄰時時端坐不出籬門者三十年黎陽孫尉聞而造之問曰聞生三十年不出籬門信乎生曰告者過耳十五年前嘗攜老妻坐桑下納涼前年娶子婦時飯其母亦曾避之東籬外但無手於世無求於人偶自不出亦不喜遠遊耳問生何以為養曰數年前曾賣藥今直耕田問觀書否曰二十年前亦曾觀書問何書曰鄰翁遺一抄本無題款其間多說爭名經亦不知淨名經何書當時極愛其議論今顧忘之問書何在曰春雨中屋漏濕曝之旦中有過客見即索之去矣問今尚有何書曰有大字古本周易兒夜讀一二卦臥聽之耕倦不能讀亦不強讀子可官否曰村樸兒何能宦然性質頗渾厚薪水出門可數行跡以待其歸處其妻甚歡愛然未嘗見嬉笑也孫尉聞其言閔然若有失歸數日忽忽自咎曰痛哉杜生視吾輩若蠅蛆矣生居城西五十年未嘗速客人召之亦不往好事有力者高其節相造請生亦終不報謝生孤立行一意然人皆愛敬之與村父老三四輩相往來極歡浹或經月不面亦不相呼也即來坐談必竟日迄坐久飢倦為菜羹餤麥餅取飽而巳村父老皆攜酒飲生生輒飲飲不醉不辭有肉即食肉生不能具酒肉也室中有兩瓮盛菜米一榻草薦氣宇閒曠言論精簡頹然由立不見喜怒無賢不肖皆知其為有道君子年九十八而終論曰餘讀後漢書每極慕申屠蟠黃叔度可謂近道矣不搖其神不失其身不交於人郭林宗符融殆有媿焉謂其不能忘情於名也嗚呼名與身孰親若杜生者賢矣哉

  ○周思兼

  膠東二高士傳

  △膠東二高士傳

  周子守膠東之明年以政暇遊覽諸峰觀大澤之雲酌漱玉之泉登雲土之麓挹聖母之水喟然而嘆曰美哉此古膠東之國也靈秀萃於此矣意者其有高士生其間乎吾願得師事王生懷祖崔生廷楓對曰膠東僻無有也不然其張公鉞乎然張公貴矣不然其梁生萬斛乎斯人者其諸所謂高士邪周子曰張公之高柰何王生崔生對曰張公昔為清苑令有廉名監司重而旌異之因戒之曰爾信廉然能保其終乎夫汲水於盎其始非不澄且澈也久之鮮有不腐者爾信廉矣盍保其終乎張公抗聲曰水可腐鉞不可腐也監司為之慚公性剛愎與物多忤請託者勿聽且加罪焉人以是怨公七年入考績或奪公之輿訴於銓部發公輿得蒭荳石餘他物無有也銓部曰嗟張令賢若是耶此固吾所願見彼訴者奚為者耶繇是罪訴者而愈益賢公入補郎署出守常德歷官三十年家無餘貲周子又問梁生之高王生崔生對曰梁生初遊庠挍每試常為多士冠膠東守劉公重其才聘為子弟師供之酒食梁生弗食饋之禮梁生不受劉公怪且異之而弗能強也無何丁母憂哀毀甚得疾久不瘥家益貧棄舉子業業鬻蔬有憫梁生之貧而多與之值者梁生輒怒罵不受或誤多與之梁生曰爾與我宜多吾不受也吾還汝有熟識梁生者或遇梁生於途其人貧賤人也梁生立與語少頃去其人富貴人也梁生輒避弗見或時鬻書則題其上曰是書值若干如其數與之則梁生受之或多與之梁生輒怒曰吾鬻書人也非梁生也爾多與我是凂梁生也梁生不可受也急還之久之人皆知為梁生梁生入市攜其蔬謂人曰是值若干人輒與若干知其不二也梁生之圃不為瀋人亦弗盜有憐梁生而為之治圃者梁生輒與之直或不受則梁生怒曰爾更無治吾圃繇是鄉之人父老與郡之大夫士咸思所以厚梁生而莫敢致也是梁生之行也周子曰斯人也是吾之師也夫是吾之師也夫夫陳仲子郝子廉吾始以為戰國人也秦漢人也今之人無有也乃今復有斯人耶使天下皆得斯人者為之也天下其有弗治耶吾幸得待罪於膠東也而又聞斯人之風焉吾於張公師廉焉於梁生師介焉膠東其有弗治耶斯人也是吾之師也夫然則梁生安在王生崔生對曰梁生之居去郡四十里其土下其地僻車馬弗至也夫子必欲造之則弗使知之知之彼必避不見也周予從之闢儀衛造梁生之廬梁生聞之先期遁去周子曰嗟異哉此何人耶其所謂泄泖歟叚干木歟其有所慕與抑性然歟嗟異哉此何人耶吾不圖膠東之僻而有斯人也吾待罪於膠東而獲遇斯人焉茲又幸也雖然使斯人生於秦漢時則必與泄柳叚千木諸賢並稱使斯人而生於通都大邑則必名顯天下使斯人生於膠東也而膠東得賢守則亦能揚斯人之名惜乎膠東之僻而生斯人也而守又餘也斯人雖賢其孰知之於是周子仰而嘆王生崔生皆嘆周子因題其壁曰靖修高士命王生書之歸而作膠東二高士傳

  ○申時行

  屯留路公傳

  △屯留路公傳

  路公者名瓊潞之屯留人也不詳其字或曰   英憲朝民俗椎樸相命輒名之不字雲公生魁梧悍堅有肓力智畧輻輳居眾中議論捷出如矢淚刃解紛巒立斷聞其言即至暴抗無不洒然屈服者裡中固嚴重之成化末大盜王弘起燕趙轉掠澤潞間勢張甚至屯留益殺吏民屯留人振恐公奮曰嗟夫賊乃蠭起烏合操耰耝棘矜鬬千里而莫之誰何彼謂秦無人哉即詣令請授甲願得當一隊必破賊謝百姓令壯而許之乃募邑中敢死士得數百人諷以大義人人爭踴躍公為設方畧攜賊腹心使為內應因率兵尾賊至餘吾賊方食公從後急擊大破之獲其渠率餘黨悉平令上功部使者厚賜金帛謝不受乃署為陰陽訓術稍益屬任之縣有疑事輒就公亭質問使董城垣學挍諸工公所受事立決所督治費省而辦眾無不稟受約束而令益器其能數加旌賚焉正德中巨璫何慶者故恃瑾驕恣大為奸利嘗過屯留公受令指逆諸境從容進曰側聞公義甚高屯留令擁箒襒席日夜供具以勞下執事惟公之所命之雖然屯留小邑也未嘗見天子貴人悉索敝賦不足克藁食願左右無驚邑中令得以其私賫擊牛釃酒為公壽使下吏布其腹心慶欣然為之斂戢邑中賴之公雖敏干強力應變圜轉然務行其德急入之困甚於巳私前縣令張鵬坐事斥貧不能自還公為倡邑人共治橐中裝直數百金令德公入骨髓戒子孫無忘路某路某活我至其孫巽言舉進士常舉以語人裡有儒生貧不能婚公捐數十金助之為娶婦其赴義慷慨皆此類也路之先不顯自公之子某仕為某官槩公孫王道舉道士歷仕有聲績今為光祿卿以   新天子恩澤詔贈公官如其孫而路氏始大然士大夫稱路氏世德皆本於公論曰魯連有雲所貴天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觧紛亂而無取也若屯留路公其人耶天下無事謀智勇辯之士無所施其材卒然有急連城跨邑之吏坐巽軟不事事擯棄僇辱者何可勝數也乃如路公身不掛銅墨位不當民社起委巷布衣中設策奮力存孤城殲劇寇成功不居可不謂奇士焉及其厚施薄望不侵為然諾身嘗施施惟恐見之古稱俠士之義方茲蔑矣假令公藉尺寸去奧渫而升本朝其建豎可勝道哉然公身不試用而其效托之乎後人夫天道猶酌也挹彼注茲豈不信乎

  ○王穉登

  黃翁傳

  △黃翁傳

  黃翁名櫰吳郡金昌人吳號繁雄而金昌為尤凡其國土所產與他邦之產若魚鹽貝綿竹箭橘柚筐服纖縞之屬明珠翠毛金錫流黃之貨山委於市金昌富人皆得擅之以其入為美宮室華館雕榭多儲古鐘鼎金石圖書以自娛彬彬文彩風流甲於天下其季予言公之禮樂與土人又多靈智能以其意為贋物衒鬻射利售者往往受其欺黃翁能為人辨析剖證指說好惡出入古圖經而益以賞識多所博通於是諸凡以古鐘鼎金石圖書售者多就黃翁四而黃翁之門日如市也黃翁言   孝皇帝時吳中古器物圖籍號甲品者視今時不能一二又多好古君子然不過奉清暇之賞修粉飾之事以故雖有名物莫得厚直今讀邸中書見  朝廷遷官晉秩其在齊魯燕趙者遠不可數若吾鄉某人為御史則曰以某器進某人為監司則曰以某圖入繇是夏王之鼎石鼓秦經圖史丹青玉簡金匱之書棼然入市而其價視昔不翅十倍嗚呼是古鐘鼎金石圖書為金錢貨賂爾矣餘謂三代古人之制其齒革木箭之資多憔悴糜爛不可存於世其可存於世不憔悴糜爛者莫古鐘鼎金石圖書若如黃翁言鐘鼎金石圖書乃徒以博美官獵要津是鶴為媒而香餌也鶴之貴香之重其寶於世以高潔清遠舍是為媒餌於人間鶴與香奚寶耶黃翁謂餘言良是併入傳

  ◆篤行

  耿定向

  ○耿定向

  黃忍江先生傳
  李掾傳

  △黃忍江先生傳

  餘朿發為諸生偃蹇黌序蓋十年所更庠師凡六七大都如出一型其不為子雲所譏刺者鮮矣嘗覩裡中諸寒士擔簦徒跣為俯仰計良辛苦也歲時矉容聚族而謀則又以無能修儀為楚或稱貸拮据以往至學宮前頭岑岑加重足儃儃不敢前既候之署閽人預探有贄巳乃出見見則往往以怒容盛氣臨之巳納贄則手受納袖中默以指度腆菲稍如意始漸降顏色相遇否則怒益熾設諸難督過若責償夙逋然諸寒士低徊逡廵曲辭窾說苐得免譙訶以出則自幸犬乃富室豪族子弟至則輒欵狎杯酒交歡甚至謔浪媟褻無復夷等而富室貴族子弟出則掦掦捫腹都騶奴橫行衢街間覩朋儕旁若無人目流視之而巳餘每慨然太息焉不謂禮義相先地而陵夷至此極也乃冕而始遇忍江黃先生先生故未嘗為嶃絕奇異之履恂恂然貌若不勝衣言若不出諸口中介而氣和色溫而語簡與人無封而中鑒井井餘友彭公輔故孤寒士先生一見輒器之謂餘曰彭生有仙風道氣子得友矣先生遇餘兩人至輒留坐竟日談亹無倦餘兩人亦樂聽先生語每至深夜忘歸也先生嘗謂餘曰吾初授官命下時一夕代之不寐竊謂官以訓過名豈漫哉即字義從言從川朝廷欲吾諄諄以善言與諸生相切劘也而導字又籨首籨寸則又欲吾首躬行以倡諸生不可踰尺寸矣非徒言也顧名思義厥任為艱耶先生故博洽多聞從先生瀘者咸虛往實歸欣得聞所未聞憶餘嘗病先生為述范仲淹示子書曰青年何苦多病豈不以攝生為意耶門戶纔起立宗族未受賜雲餘聆之惕然悚蓋省古人之愛身其志遠矣又嘗述宓子之治單父也其抑兢崇恬蓋感陽喬之喻雲而又時時為餘稱引其鄉先正若虛齋之操履次崖之風節淨峰之長厚其行事甚詳竟日無一庸俗談也維時邑庠生餘五百人賢者孚不肖者格貧寒者依依若怙而富貴驕蹇者亦戢戢斂飾先生故未嘗一厲聲色也其時僚胥鄙且悍日爭腐鼠相詬哄而顧獨嚴敬先生一日有緇衣欲葺梵宇持籍丐助于先生先生曰嗟吾亦孔氏之守祀也吾目擊吾孔氏之宮不足以妥靈而不能謀吾時心惻矣而顧為若謀耶邑令聞感乃亟為葺理殿廡雲先生言不辯而中類如此尋先生升海康掌教行邑之士紳弟子追送者無慮數十車馬塞途先生瀕行留衣一襲遺代巳者寓相傳意尋代先生者雖不能盡繼先生志然亦感先生意指待諸生不虐矣先生升任後越幾年而餘弟子徤補弟子員弟時猶髫也釋菜歸而邑邑無歡餘詰之曰父兄覩汝髫年得泮遊為榮矣而不色喜何也弟曰吾向以學宮仁義府也而今殆共所聞矣吾始偕諸士謁先師繼昇堂伐皷拜揖禮成庠師儼然升座吾儕肅而侍意初筮必有發教方延跂以聆乃庠師旋從中座起抓髯信眉而揚聲曰若等公堂幣金尚不具何也今而後不辦者視吾夏楚諸士栗然恐吾為之赧然汗下矣若斯而謂為仁義府耶瀘之不足榮也餘曰諮小子後矣惜未得侍餘忍江先生也餘益重感思焉先生任海康凡幾年間海康士德先生如餘邑相率建祠生祀之後先生思告歸餘時典學南畿也聞之寓書部使者屬遂先生志先生歸而婣友周元孝氏來督學元孝故亦出先生門者鄉人士相率屬元孝當優遇先生聞元孝之挍士於泉也敬謁先生先生猶儼然師道臨之更不一語及私元孝以此益欽先生餘鄉人士相傳為美談雲餘茲承乏來意先生尚無恙將操几杖而稟度也居無何先生以詀聞嗚呼悲哉餘少年盛意聞先生諸緒論憬憬奮起私心謂即不敏當亦自樹不負先生乃今發種種然而齒纍纍而猶然支離悠謬若此不巳重負先生哉嗟夫悲矣先生諱杰字一貞泉之同安人學者稱為忍江先生雲

  △李掾傳

  李椽者餘裡中人也名梅學初為臬司幕下掾當   世宗賓天詔下諸司哭臨時掾伏庭下哭之獨哀督學顏沖宇氏義之因晉署司刑功曹雲掾兄弟凡四人掾為嫡且長餘孽子掾父昵諸孽而疏薄掾田宅便利者悉與諸孽故諸孽富厚而掾獨窘其大父不平欲訟諸官掾跪大父膝下泣曰弟吾手足父鍾愛弟即愛我柰何以腐鼠傷父意且也控孫訟子以子懟父匪彝大父乃巳裡人稱其讓尋母死掾廬墓所凡三年往見廬墓者率為廬居或為窔乃掾煢煢獨棲莽間暑雨一蓋嚴冬一藁席耳又苦貧日不免以拮据生理出出必返即深夜必至墓所一夜至墓近溪滸忽雷雨暴作溪漲不可渡乃持蓋立溪上望墓踴號曰母兒在此母兒在此如是者達旦又一夜雪積數尺許鄰有耆儒張姓者意掾苦雪或他之也深夜往矙之席藁臥雪中翳沒不可辨環視久之始見雪夜中隱隱一髻張益嘆嗟轉語諸人人近歲其父死亦廬墓側如喪母裡人稱其孝掾前從事刑曹也憲長方某氏亦廉其賢特令督臬獄舊吏督獄者值慮囚時可坐若干金金乃掾朋今即自榜獄中曰諸囚犯於刑者中多以賄故上今吾督獄者勑法耳若干法而昵賄何如此囚一毫不以自凂且從家褁糧具饘粥以飼囚之無告者又有囚法不應死掾撿牘得其情請於憲長生之絕口不言恩其人懷百金致私為同曹掾取後察知德繇掾也乃置酒飲間更薦幣加金為壽掾艴然振手去人又稱其廉且仁雲掾往歲飾介紹謁余余重其行見之掾故古貌又冠履敝惡隤然一田夫也餘間與友人談經史或舉其凡未悉其末或憶其意偶忘其辭掾從旁代對每多助餘始知掾亦常涉獵經史者詢其少師裡儒張高高師郭先生慶善甫善甫王文成之門弟子也其行誼蓋有本矣耿子曰夫也命夫其不幸而不生於元和永建之年乎藉令生丁其際久巳公卿矣乃掾故不善治生其家日落裡人無識者咸姍其迂而行輩或反嫉其矯士貴遇乎哉雖然若原憲高柴輩得聖人為依歸則又不可謂不遇也掾幸受知沖宇矣

  ◆厚德

  宋濂
  楊士奇

  ○宋濂

  杜環小傳
  李疑傳

  △杜環小傳

  杜環字叔循其先廬陵人侍父一元遊宦江東遂家金陵一元固善士所與交皆四方名士環尤好學工書謹飾重然諾好周人急父友兵部主事常允恭死於九江家破其母張氏年六十餘哭九江城下無所歸有識允恭者憐其老告之曰今安慶守譚敬先非允恭友乎盍往依之彼見母念允恭故必不遺棄母如其言附舟詣譚譚謝不納母大困念允恭嘗仕金陵親戚交友或有存者庶萬一可冀復哀泣從人至金陵問一二人無存者因訪一元家所在問一元今無恙否道上對以一元死巳久惟子環存其家直鷺洲坊中門內有雙橘可辨識母服破衣雨行至環家家方對客坐見母大驚頗若常見其面者因問曰母非常夫人乎何為而至於此母泣告以故塿亦泣扶就坐拜之復呼妻子出拜妻馬氏觧衣更母濕衣奉糜食母抱衾寢母母問其平生所親故故人及幼子伯章環知故人無在者不足付又不知伯章存亡姑慰之曰天方雨雨止為母訪之苟無人事母環雖貧獨不能奉母乎且環父與允恭交好如兄弟今母貧困不歸他人而歸環家此二父導之也願母無他思時兵後歲飢民骨肉不相保母見環家貧兩止堅欲出問他故人環令媵女從其行至暮果無所遇而還坐乃定環購布帛令妻為製衣衾自環以下皆以母事之母性褊急少不愜意輒詬怒環私戒其家人順其所為勿以困故輕慢與較母有痰疾環親為烹藥進七筯以母故不敢大聲語越十年環為太常讚禮郎奉  詔祠會稽還道嘉興逢其子伯章泣謂之曰太夫人在環家日夜念少子成疾不可不早往見伯章若無所聞第曰吾亦知之但道遠不能至耳環歸半歲伯章來是日環初度母見少子相持大哭環家人以為不祥止之環曰此人情也何不祥之有既而伯章見母老恐不能行竟紿以他事辭去不復顧環奉母彌謹然毋愈念伯章疾頓加後三年遂卒將死舉手向環曰吾累杜君吾累杜君願杜君生子孫咸如杜君言終而氣絕環具棺槨殮殯之買地城南鍾家山葬之歲時常祭其墓雲環後為晉王府錄事有名與餘交
  史官曰交友之道難矣翟公之言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此非過論也實有見於人情而雲也人當意氣相得時以身相許若無難事至事變勢窮不能蹈其所言而背去者多矣況死而能養其親乎吾觀杜環事雖古所稱義烈之士何以過而世俗恆謂今人不逮古人不亦誣天下士也哉

  △李疑傳

  金陵之俗以逆旅為利旅至受一室僅可榻俛以出入曉鍾動起治他事遇夜始歸息盥濯水皆自具然月責錢數千否必詆誚致訟或疾病輒遺出病危氣息尚屬目睊睊未瞑即輿棄之而敓其貲婦孕將產者以為不祥擯不捨其少恩如此非其性固然地在輦轂下四方人至者眾其勢致爾也獨李疑以尚義名於其時疑字思問居通濟門外閭巷子弟執業造其家得粟以自給不足則以六物推人休咎固貧甚然獨好周人急金華范景淳吏吏部得疾無他子弟人殆之不肯舍杖踵欵門告曰我不幸被疾人莫舍我聞君義甚高能假我一榻乎疑謝許諾延就坐汛除明爽室具床褥爐灶使寢息其中徵醫師視脈躬為煮糜煉藥旦莫執其手問所苦如事親戚既而疾滋甚不能起溲矢污衾席臭穢不可近疑日為刮摩浣滌不少見顏面景淳流涕曰我累君矣恐不復生無以報厚德囊有黃白金四十餘兩在故逆旅邸願自取之疑曰患難相恤人理宜爾何以報為景淳曰君脫不取我死恐為他人得何益乎疑遂求其裡人偕往攜以歸面發囊籍其數而封識之數日景淳竟死疑出私財買棺殯於城南聚寶山舉所寺囊寄其裡人家往書召其二子及二子至疑同發棺取囊按籍而還之二子以米饋郄弗受反贐以貨遣歸平陽耿子廉械逮至京師其妻孕將育眾拒門不納妻臥草中以號疑問故歸謂婦曰人孰無緩急安能以室廬自隨哉且人命至重倘育而為風露所感則母子俱死吾寧舍之而受禍何忍死其母子乎俾婦邀以歸產一男子疑命婦事之如疑事景淳踰月始辭去不取其報人用是多疑名士大夫咸喜為疑交見疑者皆曰善士善士疑讀書為文亦可觀嘗以舉辭不就然其行最著雲
  大史氏曰吾與疑往來識其為人疑姁姁願士非有奇偉壯烈之姿也而其所為事乃有古義勇風是豈可以外貌決人材智哉語曰舉世混濁清士乃見吾傷流俗之嗜利也傳其事以勸焉

  ○楊士奇

  敦篤老人傳

  △敦篤老人傳

  國家自洪武中制詔天下凡百里之邑推擇鄉社耆老敦篤有行誼者俾化道裡中而平其事訟蓋以幫助令丞綏靜黎庶也而奉承有恭有慢推擇有當有否於是閭巷畎畝之間蒙其直者常寡而承其厲者多焉四方之通患也若吾太和雲亭鄉沙寸裡劉鬱武氏之膺推擇也邑自大夫以下皆稱曰此敦篤老人凡百土之智愚老壯皆稱曰此敦篤老人行副其稱靡間言焉鬱武抱淳質明達之資發言必公蒞事必平遇騁忿為暴者必裁之以理恣欲為橫者必折之以義其辭氣從容和平蓋聞者靡不內愧而信服焉或有誣誹之者未嘗自辯而事卒白蓋其孚於人者有素也居無幾即引退曰吾奚有不足而柰何日儕庸眾人俯首斂氣受事縣庭下如服轅之駒哉終其去裡中無訟爭事及縣門者鬱武涉書史志澹泊旦暮短衣長笠行壟畝視稼穡逍遙怡然耕獲足歲計贏儲而千駟萬鍾不一毫入其靈台丹俯間古大司徒教民六行鬱武有焉其妻子亦皆和平淳厚有自足之意易曰履道坦坦幽人貞吉詩曰考盤在澗碩人之寬鬱武之謂與嗟乎世俗之溺其志於利者勞窮苦思弊弊無寸晷之暇蹈不測之險而弗顧卒之小而窘辱大而至於人滅比比是也於視鬱武何其相去遼遠哉鬱武其有廉貪之風也歟吾於鬱武有彌路之好故著敦篤老人傳雲

  ◆清德

  王世懋

  ○王世懋

  王氏父子郄金傳

  △王氏父子郄金傳

  王參政懋德瓊之文昌人也舉隆慶戊辰進士繇南京比部郎出為金華守金華守前後無善去者而獨君以廉察握江西按察司副使巳晉福建布政司右參政瓊管在海外而君父封公良弼與君母偕年八十餘君為吏十六年於外矣君無子多餌燥藥攝建南篆歸而得消渴疾先是延平人有病此者以溺甘為死候君試之甘度不可起乃請歸餘輩以君不可涉遠固留之君慨然曰懋德之違定省十有六年願獥福諸君萬一生見父母丁怚瞑不然即死道路吾志猶南首也於是寮友爭致贐而君固推不受餘謂君不有父若弟在乎君曰吾瓊故魚米鄉家粗自足而吾以十六年所余月奉佐仲產為二親養安所事諸君贐且吾不留而亟行懼以歸櫬為閩人累也餘聞而心竊敬之君至延平不能前竟卒卒之日神爽不亂為書謝寮友誓不受裝費餘時以君死不患無財患不遂志古人主有聽臣下薄葬以全其志者即為請於爾台使者巳之何如藩長不敢斷聞於使者使者以為不可遂循故事括六百金遣使傳護之渡海至則受金於封公封公不受曰吾子棋有成言吾即耄柰何沒六百金以人吾子之義吏固請而封公固益郄竟令持歸僅收其奠金曰為我謝諸太夫老夫老且死海外無能報也初君之辭贐及遺命不受賻有言君無子不為老父弱弟謀為非中也者餘獨以為不然及是益泫然而泣且嘆曰嗟乎有以也夫海外之區黎獠之與居而父子為廉若是豈偶然哉夫君父子即號有中人產非有陶朱猗頓之富能土苴六百金者身死而義故贈賻送致數千裡外非所謂嗟來之食比也而君之父義不以污其子此非獨君廉也乃其父廉有先之矣向使君疑其父有濡忍之志將為少子殖者亦安肯以堅辭郄哉餘時欲為君父子立郄金亭且紀之碑會有入賀之役而人亦無為從臾者遂巳顧緇衣之好有懷未吐私為立傳以示同志者述焉
  論曰今世朵者務明性命至薄辭受為小節世懋竊凜凜焉昔在西晉太康之末豈清談是乏而錢神獻嘲遂以忘國廉頑之於義大矣夫參政君學優服官死而臨義猶曰難之矧其父志不繇學而年在戒得顧不尤難歟我  國家惇尚廉恥薄海內外罔不痽興世懋是以知周歷之長也

  ◆自述

  宋濂
  殷雲霄
  陸樹聲
  楊維禎

  ○宋濂

  白牛生傳

  △白牛生傳

  白牛生者金華潛溪人宋姓濂名嘗騎白牛往來溪上故人以白牛生目之生軀幹短小細目而疏髯性多勤他無所嗜惟攻學不怠存諸心者諸書六經與人言亦六經或厭其繁生曰吾舍此不學也六經其曜靈乎一日無之則冥冥夜行矣生學在治心道在五倫自以為至易至簡或笑其迂生曰我其迂哉我若迂孟子則迂之首矣生好著文或以文人稱之則又艴然怒曰吾文人乎哉天地之理欲窮之而未盡也聖賢之道欲凝之而未成也吾文人乎哉或求學文生曰其孝弟乎文則吾不知也生不肯干祿或欲挽之使出生曰祿可幹邪仕當為道謀於之私也生安於義命未嘗妄有所為或疑其拙生曰我契以天不合以人是乃巧之大者拙乎哉生慕孔顏之樂如聆□天之樂如獲褭蹏之金言及之手足舞蹈不巳或以為狂生曰吾能知之恨未能允蹈之奚其狂生幼多疢常行服氣法或誚其欲久生生曰盜跖甚夭顏子甚壽子知之乎或人不答生曰竊陰陽之和以私一巳服氣矣運量元化節宣四時服氣乎生雖貧喜色常溢眉宇間或詰之生曰吾內足樂也內既足樂無人非無鬼責得亦樂失亦樂我何憂哉生御惡衣觕饌安之或慮其詐生曰錦衣與卉服雖異暖則一曲核與淳熬固殊飽則均何詐為生不貴貴人不貧貧人或尤其無別生曰貴自貴爾於我何加焉賤自賤爾於我何損焉生遇物以誠三尺之童莫之敢欺或譏其同生曰我道蓋如是同不同弗知也生不享外神唯事其先甚謹或謂其報本耶生曰非唯報本也以氣感氣吾先以之外人何預哉生多讀台衡賢守慈恩諸家書或謗其偏生曰我雖口之未嘗心之也何其偏生當情意調適輒懸特磬於簴親擊以鐵籈瞑目側耳而聽自以為達制樂之原或笑之生曰此簣桴土鼓之遺聲也五音繁會則末矣生好著屐登山遇境勝處注目視弗釋或惡其癖生曰吾於巒容川色見三代之精華不忍舍也生年四十有六發無白者日坐一室中澄思終日或執筆立言動以賢聖自期其中之所存者人固莫能識也適有畫史貌生之騎白牛者生大笑以為得其真故自疏其事如左曰白牛生傳雲
  贊曰生妄人也哉言其文弗能成章言其道則又邈乎未之見也猶自語諸心曰我學古人我朵古人不亦悖且戾乎

  ○殷雲霄

  石川子傳

  △石川子傳

  石川子七歲讀書問其師日讀書者何為師曰取功名曰柰何書雲不然師異之比後家數大喪貧窶多病幾不自存弱冠以太夫人命舉鄉貢繼復舉進士石川子曰吾且為世用吾學無得吾將奚為用移病歸結居石川上日取六經讀之自以為樂時獨登岱宗發狂大呌曰真能小天下不虛也蓋六年羣盜起應召入京師諸豪傑士聞石川子至識不識皆以詩文投石川子石川子不敢與見得靖江縣去靖江居大江中其東北孤山臨大海石川子坐□山東望曰溟涬無他曠然絕世其有乘風凌波來顧我者乎酬酒海中浩歌而返居二年改青田青田民頗能安其拙日多暇則入石門洞瞑目坐數日歸又二年去民相與號泣留之石川子曰吾愧汝吾愧汝吾何能為今   天子召以為南京工科給事中雲
  山泉道人曰石川子宮則進矣夫吾嘗與論夫學彼自以為無所得也雖然石川子年今三十六後之至豈不遠哉石川子曰吾觀吾前吾愧吾後吾聞其言而悲之

  ○陸樹聲

  九山散樵傳

  △九山散樵傳

  九山散樵者不著姓字家九山中出入不避城市樵嘗仕內巳倦遊謝去曰使餘處蘭台石室中與諸君獵異搜奇則餘不能若一丘一壑餘方從事孰餘爭者因浪跡俗間徜徉自肆遇山水佳處盤礡箕踞四顧無人則劃然長嘯聲振木谷時或命小車御野服執麈尾挾冊從一二蒼頭出遊近郊入佛廬精舍徘徊忘去對山翁野老隱流禪伯班荊偶坐談塵外事商略四時樹葑樵採服食之故性嗜茶著茶類七條所至攜茶灶拾墮薪汲泉煮茗與文友相過從以詩筆自娛興劇則放歌伐木伐檀詩二章倦則偃息樵窩中客至造榻與語輒謝曰餘方遊華胥接羲皇未暇理君語客去留蕭然不以為意其放懷自適若此常自命散樵曰吾將蘧旅天地曹耦雲物以書史為山藪述作為樵斧包古今以類封殖藉吟詠以代嘯謳居志於名教理義中以為歸宿若是者餘將白首從事焉而無悔者乎客有譏其誕者曰將使餘夤緣涂徑躐進以幸取世資處盤錯剸劇理棼以遊刃時用二者餘既不能然則使餘攀巒躡阻狎猿猱羣虎豹措身荊棘之場肆意戕伐累苴拾以厚封殖而後為真樵者乎巳矣客非知樵者退憩適園著散樵傳

  ○楊維禎

  鐵笛道人自傳

  △鐵笛道人自傳

  鐵笛道人者會稽人祖關西出也初號梅花道人會稽有鐵崖山其高百丈上有萼綠梅花數百植層樓出梅花積書數萬卷是道人所居也泰定間以春秋經學擢進士第仕赤城令轉錢清海鹽皆不信其素志輒棄官將妻子遊天日山放於宛陵毘陵間霅中雲間山水最清遠又自九龍山涉太湖南泝大小雷之澤訪縹緲七十二峰東抵海登小金山脫烏巾冠鐵葉冠服褐毛寬博手持鐵笛一枝自稱鐵笛道人鐵笛得洞庭湖中冶人緱氏子嘗掘地得古莫邪無所用鎔為鐵業筒之長二尺有九寸竅其九進於道人道人吹之竅皆應律奇聲絕人世江上老漁狎道人時時唱清江款乃道人為作回波引和之仍自歌曰小江秋大江秋美人不來生遠愁吹笛海西流又歌曰東飛烏西飛烏美人手弄雙明珠九見烏生雛城中貴富人聞道人名多載酒道人所幸聞笛道人為一弄畢便臥遣客即客不去臥吹笛自如也嘗對客雲笛有君山古弄海可養蛟龍可呼非鈞天大人不發也晚年同年夫有以遺才白於上用玄纁物色道人於五湖之間道人終不起道人性疏豁與人交無疑二雖病凶危坐不披文則弄札翰或理音樂素不善奕畫謂奕損閒心畫為人役見即屏去至名山川必登高遐眺想見古人風節曠邁非常人所能測也與永嘉李孝先茅山張伯雨錫山倪鎮昆陽顧瑛為詩文友碧桃叟釋臻疑歸叟釋現清容叟釋信為方外友其文有驚世者有三史統論五千言太平綱目二十策歷代史鉞二百卷詩有瓊台曲洞庭雜吟五十卷藏鐵崖山雲
  贊曰有美人兮冠鐵葉之弮弮服兔褐之躚躚雷浦之濱兮鐵崖之顛噏陰呼陽兮履坤戴萬竅不作兮全籟於天其漆園之傲吏兮緱山之遊仙也耶

  ◆閨德

  羅洪先

  ○羅洪先

  周宜人傳

  △周宜人傳

  員外公配周氏餘王大母也以先大夫貴始贈安人進宜人父德柔祖參議公紀宜人長宦邸貴重矣比歸員外公主家政故無長物食指繁日有賓客之事經衛公剛嚴難事飲食供具稍違程節輒詬怒不御員外公率諸孫跪解或竟口不得命宜人自入門兢兢捄過以統絟補不給聞堂上詬怒聲即以手自搗含涕向杼柚亦竟日不敢食諸妯娌慰勞良苦宜人曰我不善為婦取怒翁大人非翁大人苦我也自非大疾病與大故未嘗一日不在杼柚間亦未嘗一日不簌簌含涕然竟不能令家有長物先大夫在三子中最善事母宜人亦鍾愛之先大夫從外傅晝歸宜人顧曰兒飢來耶即投杼取殘食哺之先大夫見突無煙受食返半意以讓母也宜人曰何不盡啖先大夫曰我飽固不能強宜人心憐之撫其首遣曰我兒何慧也即又反而涕泫然承睫下不忍令兒見之嗚呼悲犬悲矣宜人年三十九夭於產難後二十四年而員外公卒餘皆不得見第歲時侍先大夫御燕私或節序持觶為壽輒掩泣曰天乎胡不令我父母嘗臠肉卮酒少厭兒心乎因自述少時事若此又言宜人背棄後從外傳不能償束修傅強持書篋去乃發憤自閉空舍中誦書父不我省也一日聞書聲從戶外窺曰汝能然乎則又掩泣曰使母在能織紝斷不令我至此嗚呼吾從兄弟且八九子侄十餘人皆宜人之一身也此數十人者今且餘蠹書而殘鼠惡矣家無嗃嗃之威人負訑訑之色雖強之學不從也而見人菜色鶉衣者即族屬莫肯與揖即相揖首不俯目且流視彼知昔日何如哉公與宜人日遠先大夫遺言不聞將無有見遺器而乩譏者乎噫嘻

  皇明文徵卷六十四

  ●皇文徵卷之六十五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傳四(藝術 支離 賢閹 物類)

  ◆藝術

  王禕
  程敏政
  李夢陽
  楊道賓

  ○王禕

  齊琦傳

  △齊琦傳

  齊琦者字仲圭饒之德興人也別號易岩時人咸稱之曰易岩先生因不復以字行曾祖明善宋端平甲午鄉貢進士祖潛起父顗世以儒學名初齊從祖有夢龍貴澄者皆明易專心邵子之學而貴澄嘗注經世觀物等書琦讀其遺書自幼即領悟其旨又廖應淮者建昌人精通邵氏學在宋季言國家運祚禍福如指掌而琦同郡傳立號初學者實得其傳立當至元間以其學顯世祖甚敬信之又祝泌者亦琦同郡人其於邵學尤精與應淮同時出其學則有子傳焉琦既承家學又兼得祝氏傳氏之傳蓋其為術繇聲色氣味以起數而推極乎元會運世即其數之所見天地氣運之否泰生人吉凶休咎之徵無不可以預定純乎邵氏先天之學皇極之理也故其為人言凡未至之事如在目前無一不驗者嘗至衢有周孚者邀詣其家問以家事琦曰自子造居屋必歷一紀乃始生育人今滿一紀則歲中當添三子今年十二月七日明年二月九日及八月子生之月日也孚補縣幙職待次於家明年三月當上琦曰子赴官在今年九月孚與同適市指一女子曰此為子家八月生子者也孚因納為子妾未幾其前官有故九月即之官十二月七日其妾果產子二月九日子婦復育子至八月所納妾亦生子矣當琦留孚家有二客扣門者琦聞其聲輒曰二人必皆三島官然不久且至坐重罪二人者一為潭守伯篤魯丁一為衢守將趙甲後果俱以罪廢同郡馬氏者故相家琦至其家隔垣聞婦人聲曰是婦來歲其舉子乎其夫曰吾婦年巳四十是生七女子矣縱娠亦恐非男耳琦曰不然來歲舉子當在秋中癸酉日明年八月癸酉果得子至休寧金南庚遠迓之問曰今日至吾家首何見琦曰子家首見我者與我同甲辰生人也比至果然琦曰子家今夜子時後山有不動之物動明日辰時前山有不動之物動是夕家后土庫棟橈崩明日大石墜前山巔金氏以問琦曰土庫崩萬二千時內損小口大石墜萬二千時外有一布衣受宣命者未三年其孫自經死既三年其子用大臣薦授武畧將軍平江萬戶府鎮撫江淛行省平章忽都普化致琦問動靜琦曰朝廷今日除公矣問職為何琦曰職三品耳且當理財賦後旬日報至果以其日除大府卿又曰然公還半涂必改除入中書明年當復為平章矣比至中涂果改除中書右丞明年果復為平章中書有進士三人曰哲理野台曰易南海牙曰普顏同謁琦琦各問其今何官曰我巳階五品矣琦曰子當作郡推官而散階仍五品又曰子當作郡守階三品又曰皆非也子當作行省理問官散階四品也巳而江西行省遷調除潮州推官湖廣行省遷調又除高州總管而中書皆不准復除湖廣行省理問官所得散階亦悉如所言易曰我亦當及五品階琦曰子不能五品也府判縣尹縣尹府判府判縣尹終六品耳巳而中書除興和府判官而福建遷調又除崇安縣尹歷十月中書不理俾復任興和比至興和而過期不得任再授延平路判官又以故不赴復除浦城縣尹以終普曰吾階當至六品琦曰子可及五品為漕運官巳而除海道鹽運千戶果五品也江浙提學黃晉卿年六十有六將致仕琦謂之曰來年乃可致仕當帶秘閣職名七十後於是起位一品然公性褊少容止二品耳於是明年以秘書少監致仕至七十有三復召為翰林直學士升侍講學士而歸樞密參議歸楊謁琦琦謂曰公旦夕當升職本府尋任風紀為三品又登政府二品矣頃之升樞密判官即擢河西廉訪使遂拜四川行省參政中書平章教化致琦問琦曰不出旬日公出中書矣越九日除大司農又問琦琦曰當復遠出耳俄遷平章行省江浙琦嘗語所知曰自今以往天下多故不十五年京邑南遷千里矣未幾海內大亂朝廷削弱而權臣挾皇嗣駐河南今且十五年又嘗語人曰南士行入風憲矣方是時省台擯南人不用巳久不久果有詔用南人其術精驗類如此琦遊京師名貴人非可與語者雖以禮來致未嘗往門外候謁者車馬如市亦未嘗輕語人而樂從韋布之士遊琦嘗用薦者署初庵書院山長至正己丑自京師歸屏居番陽山中邈焉若與世絕或勸之出則曰時行時止吾豈固必者哉歲庚子乃攜妻子至金陵居焉琦於經史悉究通大義雖精於數學然恥以術數名家講論易道剖析理趣多昔儒所未發立言建議必要歸於仁義道德有關世教故士大夫間用是尤尊慕之
  贊曰先天之學秦漢而下唯魏伯陽能知之至陳圖南乃發其秘一再傳而邵子出焉邵子之言曰先天學心法也萬化萬事何莫不繇心生心者理與數之會而世之言邵氏學者乃唯論數而舍理何哉陰陽五行有是理斯有是氣及其生物氣聚而有形則象與數所從出理者太虛之實義數者太虛之定分治亂禍福不能外於數而數曷嘗離於理乎故夫數囿於理理函乎數者先天之學也世傳邵子以其學授王豫天悅天悅蜀人死無所授以所著皇極經世體要一篇內外觀象數十篇者同葬玉枕中未百年吳曦叛盜發塜出其書道士杜可大得之以授廖應淮而應淮所著又有玄玄集畫前妙用等書數十萬言悉以授傳立而齊琦得之則其淵源所自來可徵巳餘數從琦遊聞其言未嘗不以理為本蓋程子所謂加一倍法者然世之淺於知琦者徒謂其於數為精何也餘故取世之稱琦者錄其一二而特論其學術之大要著千茲

  ○程敏政

  仝景明先生傳

  △仝景明先生傳

  仝先生寅字景明山西安邑人少聰警失明無所事事乃受易師學悉究羲經畫外之旨而以京房斷佔多奇中正統間父清遊雲中挾景明與俱三邊吏士有問身休烕及軍利鈍成敗必就景明決之繇是仝先生之名聞四方巳巳秋虜酋也先大入邊   英廟北狩陰遣使命鎮守中貴人裴當問景明景明筮得干之初九附奏曰庚午歲仲秋 車駕當還還後七八年必復辟   英廟心識之時忠國公石亨以參將守雲中賢景明引為上賓動必諮之暨   景帝嗣位虜益熾召亨還總京營亨以清有干畧薦以自輔景明因侍行至京時也先復入寇京師戒嚴亨召景明問計景明筮之曰無能為也且彼氣巳驕戰之必克虜果敗去庚午也先欲奉   英廟北還時率以為詐獨武寧伯朱謙上書懇請 朝廷持不敢發景明力言於亨曰虜人順天舉義我中國反失迎奉之禮獨不為夷狄笑乎亨遂與少保於公協議遣使虜果奉 乘輿來歸實庚午秋也   英廟以太上皇居南宮三年錦衣指揮盧忠上變外議洶洶忠一日屏人請筮景明以大義叱之曰是兆大兇死不足贖忠懼而佯狂為風然後兩宮乃安忠後伏誅如景明言   景帝之弗豫也中外以儲嗣未定為憂景明亟言於亨曰公國柱石當委身致命以安宗社今危疑之際不早定大計禍且不測亨意遂決   英廟復辟將官景明景明固辭乃命工范金鑄陰陽神靈四字為筮錢十八文制象牙盒貯之以賜又賜魚牙金酒杯一白金彩幣若干會清以指揮僉事將出蒞徐州   上曰仝寅得無階往乎其授錦衣衛百戶在京居住景明復固辭不允景明見亨寵位巳極每因筮以持滿之道反覆戒之弗納卒及於禍景明當景泰天順間名公卿大夫無不延接者然一語不及私事惟抑邪與正濟顛扶危可致力則諄諄不少迴避遇古今圖史及異書必令人傍誦聽之至老不倦又緣名字之義自號啟陽今八十有六歲尚康強無恙三子長鑾以材武自見官錦衣衛百屍次鎣治易為進士業次銳以善書士隸中書舍人
  論曰昔嚴君平卜筮於人子言依於孝與人弟言依於順與人臣言依於忠各因勢導之以善蓋賢而隱於卜肆者也若仝景明先生固聞君平之風而有慕焉者歟其禮於名流不凂於權貴壽而有子老於   聖世非幸也彼司馬季主不見知於宋忠賈誼郭景純不免於王敦之難其術精矣而其所得又景明之所不滿者歟

  ○李夢陽

  邵道人傳

  △邵道人傳

  邵道人者蜀人也至慶陽年七十餘矣道人不欲言凡所頤指色授故旲究所自來然見之者率知其異人也道人館於鐘樓街周家築士被衲無晝夜露坐郡中諸弟子少年爭來事道人道人凡所頤指色授之諸弟子少年無不當道人意者道人喜看病病者家請往乃令病者張目又令其噓即可活道人則目諸弟子而諸弟子即置飯病者前道人出其袖中鐵尺橫飯上誦大悲呪巳起尺摩病者曰瘥矣脫不活道人則趍而出病者家以死日請道人則出其指示日數如其指數然道人不取錢每歲自正月始活一人取其布尺裡衲裹完弗取也病者家脫有見飯飯道人以碗列諸案無問多少道人食之若加飯更以碗列之不食也若見飯是草惡食道人即喜食之曰更為造美食道人則不食其見飯或雜暈物道人曰第擇去葷物終不欲更造也道人善飲水鄉野人聞之爭來請願觀道人飲水道人微笑頷然之弟子前置水道人目弟子令鄉野人自置水亦以碗列之案無問多少道人飲之若冬月水冰則聞道人齒間瀺瀺洱頃之肩湧面紅污簌簌於若雨也道人與予世父同時世父患頸痬久不愈以問道人道人曰此崇也若往聘於某氏乎謂其女陋也將更聘之女慚而縊死此其崇也世父大驚伏地頓首曰柰何道人曰今遇我三日解矣三日痬果瘥居十餘年忽謂諸弟子曰吾將歸歟諸弟子曰先生福慶之人慶之人無敢慢先生者何遽言歸耶道人不應一日道人令設凡三層而坐其上諸弟子始悟其歸謂死也環守之夜有登幾而伺其息者道人猶揮肱墜焉夜半霹靂隱隱起屋脊若戈士甲燛戰鬪之聲諸弟子震懾伏地天明起視則道人死矣贊曰子不語怪若道人者何如人哉二氏惑世亂政而道人口悛悛不欲道辭急人之難斃而後巳鳴呼是所謂逃於墨者非邪

  ○楊道賓

  赤肚李道人傳

  △赤肚李道人傳

  李道人者徽之□人也父贇雄於貲年六十四難子乃散貲施諸貧者為功行久之夜夢一道人入門魚皷簡板而歌其生母許年十四亦以是夜夢與父同寤而語合乃大喜巳而果娠生道人因名夢仙時正德庚午五月十五日也十歲父歿秋長修父業收息江湖輒遊酒人聲妓之間揮金無所惜母寡溺愛不忍問也最後挾妓鳳仙居蕪湖於是道人年四十矣病羸濱死數四問醫七年而病日亟篤一日有丐者呼門外鳳仙窺之揹負一帛大書雲大病行工小病行藥因召視道人丐者以手摩其頂大呼曰從吾言則可不則死道人從枕上首肯丐者即碎諸藥器而索鳬蛋五十枚酒一瓮以右手援道人摟膝上左手且剝且吸頃刻都盡初摟時道人骨節砉然有聲後徐徐抱之凡七晝夜而病霍然道人間其姓名曰吾乃丘長春十代孫清淨遨蓬頭也問宅裡則東指北海上有石纍纍為秦皇所驅不動而號牢山者吾居在焉於是知其為異人遂掃室焚香涕泣百拜稱遨師願卒為弟子師亦喜之悉教以還丹修煉之術而更道號為一了蓋長春道派二十字道德通玄淨真常守太清一陽來復本合教永圓明遨師十世為清而道人則十一世故以一名居三年師知能盡其術與俱遊浙月餘登天目山忽謂道人曰咄咄善守而道黃白採戰皆旁門惑世罪業滔天汝其戒之毋貽後悔言訖不見道人感其言奉道彌謹遂別築石南庵於萬年縣居鳳仙為道姑而自棄妻子雲遊天下初入全州之湘山數年更人太和山散發汗漫或嘯或歌眾莫能識獨閻道人識之閻道人生於元時年二百餘名復初亦長春十四代道孫也相見歡甚昕夕往復共證真修無何閻去茅山道人屏居一室忽大悟嘆曰心性倘在軀殼何為因投清涼澗中見者驚救道人方泛泛若鳬捧腹大笑巳有物墊之而起從此遂不著衣雖嚴冬大雪赤身為常而看目間有汗簌簌若雨下人皆異之呼為赤肚子雲居十年欲訪其師北海上每至中途輒以風雨卻步又或值客要於道如是者五竟不果乃嘆曰豈塵緣未凈遨師拒我邪遂轉入終南山與銅帽道人為侶銅帽者年可數百不知為何許人以戴銅帽故名又十年去瀘匡廬三年始入茅山訪閻閻巳先一年屍解而與左熙之道房居焉茅山故多遊衲道士不欲自異更著衣曳履混諸衲中諸衲不能辨擋■(扌必)挨抌無所不為道人不為動亡何少試功行則相顧而嘻又亡何試治病病癒則又相顧而驚稍稍和南奉為師自是名益落人間四方問病者絡繹道路不遠千里金壇於公冥修好施以德世其家先從閻所聞道人名至則為築水竹村居以奉之恭設壇場而率其家子姓羅拜為弟子至是大宗伯王先生請入留都都中上自公卿下及士氓爭肅肩輿迎致其家道人若雲若鶴隨所棲止絕無揀擇尤喜為人看病不假藥餌視色行法如其師法以七為期輕者一七重者再七又重者用符咒或咽或噀起死回生捷於和緩其譚道一本無欲所授法蕩佚簡易多與吾儒通至問以仙術輒閉目搖手曰不知不知其大指謂欲未盡絕談無益耳性淡簡毫無所嗜冬夏一衲不襦不裤頂結雙樵椎各一梳每坐定輒叩齒數聲塞兌含漱漉漉而咽之巳復用手摩面用梳掠發以示學者曰乃知玄何病儒而病儒者皆玄異端也黃白彼家亦稱玄可乎軒轅問道廣成帝堯問道嚙缺其治平者法萬世玄於儒何負哉餘素闢其晝不寓目茲因道人購全集一帙徐聽疏釋恍乎若失也嗟夫平敘一書解則悟真不解則悟人蓋諺悉之矣

  ◆支離

  夏鍭
  陸容
  祝允明
  田汝成
  陳九川

  ○夏鍭

  張風傳

  △張風傳

  張風天台山中農家風貌惡善為優盡得於笛能以鼻成聲用是不欲蓄其家其家固傳視焉日食於富人之館聚少年袒夜謳弄或讙沸達旦旭入無一食之儲出有終身之饋故幾邑里之為燕會鼓音席上必有風雖不召風風固目往自得之出見富人大廬輒止廧下振管踑踞冀徹室中以曉富人小子羣走環之以入曰吾且入就食矣未嘗潔其言為不欲狀風之為人如此或以笑而賤風風曰人飽其欲誰不如我我固易盈而鄙人耳彼謂之則曰士大夫乃得而貪焉此為利其惡有紀極哉且若是而閉焉匿焉則能不失一語不見一跡以示於人齒舌至引鬼神相證設禍福應子孫以求其益嗚呼吾何故而為是也於此吾有求必以在於口吾心之未往足巳舉而加之矣放而隨之不益而益章之吾是以處世而人不我貴則世固有夢而不寤者耶又曰吾持身以食於富貴之人富貴之人或以利敗有方貧錢而以植德興去其一而存者猶是也去其二而存者猶是也敗者相屬而患不及我吾常得食焉他日遇其人於道路見項而趍之其衣履不似也顧而見我自若焉曰始吾為富而有今日子以貧而守其常吾乃以後不敢輕子矣曰嘻子見晚矣雖子前日庸得乎乃今其固也吾嘗客於子子飲酒亦飲酒子持粱亦持粱吾求子不能胖我也且冠衣加於子之身而視於吾之目積谷如山金錢布地傳子而守不使子用子之身憂且勞焉子行其勞而以得食也我棄其勞而亦得食焉子食我而以其憂也我食於子而不與子之憂焉子用其名我用其實是子向也幾不見為吾賣顧猶可追而傲我邪向也吾固以目子矣而子不知則子亦夢也赤城居士曰是為夢固然矣風蓋處其地因而夢夫人風亦幸也然吾得其言而思之吾亦有夢於此而不知也世之夢多矣為之傳以告夫寐者而自取焉

  ○陸容

  阿留傳

  △阿留傳

  阿留者太倉周元素家僮也性痴呆無狀而元素終畜之嘗使執灑掃終朝運帚不能潔一廬主怒之則擲帚於地曰汝善是曷煩我為元素或他出使之應門賓客雖稔熟者不能舉其名問之必曰短而肥者瘦而髯者美容姿者龍鍾而曳杖者後度不悉記則闔門拒之家蓄古尊彝鼎敦數物客至出陳之留伺客退竊叩之曰是非銅乎何黯黑若是也走取沙石就水磨滌之矮榻缺一足使留斷木之岐生者為之持斧鋸歷園中竟日及其歸出二指狀曰木枝皆上生無下向焉家人為之鬨然舍前植新柳數株元素恐為鄰兒所撼使留守焉留將入飯則收而藏之其可笑事率類此元素工楷書尤善繪事一日和粉墨戲語曰汝能為是乎曰何難乎是遂使為之濃澹參亭一如素能屢試之亦無不如意者元素繇是專任之終其身不棄焉傳者曰樗櫟不材。薪者弗棄。砂石至惡。玉人賴焉。蓋天地間無棄物也。矧靈於物者獨無可取乎。阿留痴呆無狀。固棄材耳。而卒以一長見試。實元素之能容也。今天下正直靜退之士。每不為造命者所知。遲鈍疏闊者。又不為所喜。能知而喜矣。用之不能當材。則廢隨之。於戲今之士胡不幸而獨留之幸哉。

  ○祝允明

  王昌傳

  △王昌傳

  義興人王昌有奇力治田不以牛身犁而耕妻駕之昌一奮去去數尺或抵塍塍為之動嘗饋運昌肩舟之桅而擔焉前後堇十鍾達數百里他舟人不知昌乃或侮昌昌曰若欲以眾懾我耶雖百人胡能為眾圭集鄰船百許人爭欲擊昌昌持檣拂左右左右及拂者無弗溺者昌山行見蠅蚋紛然起叢薄間眂之有巨蛇長幾十尋昌走不竟蛇蛇將尾而寘之口昌怒捉蛇尾振之舉投空中逮地死矣途間遇摶虎者持槍戟來日弱其具都折而置之自拔巨竹削其端使廉甚水以和之火以堅之方俯僂治竹未就虎突至後昌不及運竹便以兩手搘虎兩膊又交執於一掌抽腰間竹刺虎喉信手一擲踰其背後樹杪斃焉昌或久虛其力輒手足撼掉不自休速奔山中擢林木數株運弄之或提頑石行百匝雨無為於室則索綯如杵數十丈寸寸搯斷之力稍解雲昌有女力肖其父陸有修艦眾莫致之水造昌廬命昌昌病命女女往闢人獨蕩舟手及舟舟在水矣昌行四人以行連其名呼曰昌四白石翁雲聞之其鄉人

  ○田汝成

  阿寄傳

  △阿寄傳

  阿寄者淳安徐氏僕也徐氏兄弟別產而居伯得一馬仲得二牛季寡婦得阿寄阿寄年五十餘矣寡婦泣曰馬則乘牛則耕踉蹌老僕乃費我藜羹阿寄嘆曰嘻主謂我力不若牛馬邪乃畫策營生示可用狀寡婦悉簪珥之屬得銀一十二兩畀寄寄則入山販漆期年而三其息謂寡婦曰主無憂富可立致矣又二十年而致產數萬金為寡婦嫁三女婚兩郎賫聘怭千金又延師教兩郎既皆輸粟為太學生而寡婦則阜然財雄一邑矣頃之阿寄病且死謂寡婦曰□奴馬牛之報盡矣出枕中二楮則家計巨細悉均分之曰以此遺兩郎君可世守也言訖而終徐氏諸孫或疑寄私蓄者竊啟其篋無寸絲粒粟之儲焉一嫗一兒僅敝縕掩之體而巳嗚呼阿寄之事予蓋聞之俞鳴和雲夫臣之於君也有爵祿之榮子之於父也有骨肉之愛然垂纓曳綬者或不諱為盜臣五都之豪為父行賈匿良獻楛否且德色也乃阿寄村鄙之民衰邁之叟相婺人撫髫種而株守薄業戶祚彫落溝壑在念非素聞詩禮之風心激寵榮之慕也乃肯畢心殫力昌振鎡基公爾忘私斃而後巳是豈尋常所可及哉鳴和又曰阿寄老矣見徐氏之族雖幼必拜騎而遇諸途必控勒將數百武以為常見主母不睇視女使雖幼非傳言不離立也若然即縉紳讀書明禮義者何以加此移此心也以奉其君親雖謂之大忠純孝可也

  ○陳九川

  詩丐傳

  △詩丐傳

  詩丐者樂安人李姓興生名年十六七患風痱籧篨其口箝如眼喎如手姅如欲食則僕臥於地乃能下咽欲言則畫地作字始達其意然頗能詩昔董侍御時望未第時在鄉會中而丐至僉令獻董詩丐首肯之須臾就中雲鵰鶚直衝霄漢迥龍泉高射鬥牛光清時早展為霖手莫遺蒼生望八荒董禮而食之欲使養於官辭以老母在遂為述其亦嘗讀莊子序支離子輿事世咸謂其寓言耳今觀詩丐豈可謂無若而人哉然疏鼓筴播精可食十人而又時受上粟三鍾薪三朿子輿能道其孫解而又有莫逆三人者先後之今李煢然行乞於市以養其母又若喑啞即有乘尻輿神馬之至孰宣其意哉其不幸視二子尤可悲矣夫駘有尊足者存籍未嘗肓於其心彼皆托文以傳丐形支離而孝其心閒而無事將不與杞犁諸子同遊方之外哉即用其餘以精詩其為籍無難矣故傳之以風狂痱其心乞墦施施者世且以為卮言可乎

  ◆賢閹

  張居正

  ○張居正

  王承奉傳

  △王承奉傳

  王承奉大用者霸州人也逮事   敬皇帝為奉御侍   慈壽皇太后於仁壽宮   毅皇帝時升御馬監太監賜蟒衣內苑乘馬通顯矣然性刻廉剛直弗能下其儔輩以是不得久內庭出為遼府承奉是時 遼莊王病不能視事委政國妃毛氏國妃賢通書史沈毅有斷而承奉從內佐之所釐正國家事不可勝道頃之 莊王與國妃相繼薨嗣王立 王聰敏辯給而嗜利刻害及長多不法常出中百裡外遊戲有司莫敢止故無所憚然心獨憚承奉承奉好直諫王積弗能忍乃曰承奉老矣宜免朝請於是承奉希得見王王少無子所幸樂婦生子置外舍久之王有痿病度終無子乃取外舍聞於  朝故事王子生承奉司郎具所生母姓名及產媼狀關相長史乃得奏附玉牒王以其事下承奉奉愕曰王安得有子承奉乃不識何官人有娠及產子狀不敢奉令王大怒曰老奴敢爾者死邪於是盡捕承奉諸用事者皆榜笞數百被重罪欲以迫脅承奉承奉終不為動王乃召承奉繆為好語曰而不知予之為病耶事成而後有主而富貴可長保獨柰何為他人忠承奉伏地叩頭流涕曰老奴受國厚恩死無以報顧此事涉欺罔法例嚴甚王子非真子外悉知之後有發者禍且不測老奴死不敢奉命王謬謝曰承奉言是也乃以計紿奪其印而自署承奉名行之承奉既見欺無可柰何懟以首撞壁大呌曰生不幸為刑餘又棄外藩今王所為如是吾弗能匡救禍且及矣誠不忍老見刑獄即閉戶自經繩欲絕會有救者得蘇日夜涕泣竟至失明以死國人悲焉
  太史張氏曰餘在史局好問先朝事諸老閹語及   孝廟時輒流涕有哽咽者及歸楚見王承奉憶往事猶能歷歷道也語具別錄中夫地之美者善養禾君之仁者善養士何   敬皇帝時人物之茂乃其廝隸亦莫不有大臣風節焉觀其臨議執正毅然不為利回不為威惕雖壯夫哲士何以加焉苐令久內庭筦樞密如近時興安懷恩輩詎足多哉餘以是知   敬皇帝之澤入人深矣王承奉蓋弘治間人

  ◆物類

  楊慎
  祝允明
  包節

  ○楊慎

  倉庚傳

  △倉庚傳

  梁武帝代齊籙居齊宮後庭稚齒在潘餘之亞者損之又損尚溢乎百數郄後心妎焉帝閒居一日覽大荒經雲倉庚食之令人不姤遂下令虞人收捕此鳥絡野籠山佛首爭獻者盈軒墀乃敕中庖以為宮膳旦旦不繼他肉後與帝食而甘之帝心冀其術之速驗試問後曰此餘甘可以分諸夫人乎後即輟箸不食帝曰荒經曷予欺乎其諸食力尚淺邪將盡脯其餘倉庚中有老而慧者鼓■(羽氐)作人語而稱曰餘西裔之羽臣也餘祖逮事庖羲氏庖羲氏之佐有鳥鳴者主建福是釐百羽命餘祖曰而仁鳥也其司春候繇茲以還奕世載育及周文王邑於岐山西申有鳳鳥者覽其德而下之羣鳥皆往從之萃於岐下維時風翔者露翥者雨舞者霜嗥者朝嘲者夜■(口夜)者以萬計復有巴人之比翼蜀山之文翰方山之孔鳥善芳不昧翡翠華首咸人宮樹王及後宮不之奇也而餘族獨著彤管焉其詩曰維葉萋萋黃鳥于飛為其有助干德象也二虢髻戲引弓飛土而逐之後曰非所以養童心也戒勿彈周公白文王命羅氏境內特貰不捕焉今帝不欲為文王則巳欲為文王盍赦微軀帝曰爾曷知周文王試為我言文王后妃之德何如康乃喜而躍曰鵹知之鵹知之匪后妃之德實文王之烈日者天之明月者地之紀夫為妻綱象日明使婦從夫放月紀日載魄於西繇媵以升嫡月載魄於東繇嫡以逮媵帝笑曰禮失乃求諸鳥乎為我說之庚引脰曰鵹何知鵹何知月之朝也君之視朔不近內焉後亦闢焉月始魄左媵六人迭御三夕象微陰也月成魄右媵六人迭御三夕象漸陰也月成弦三夕而世婦迭御焉月成採三夕而御妻迭御焉月之幾望後當一夕陰將盈也月之端望後當一夕陰極盈也月之後望後當一夕陰不終盈也自是三夕仍降而御妻三夕薦降而世婦三夕還降而左媵三夕復降而右媵及月之夕也君以掩身不近內焉後亦闢焉象月以進象月以退授銀環告進也正金環告退也施玄的告闢也鳴佩玉告節也繇媵以升嫡本微而著盛由嫡以逮媵自盛以下微勿使陰厭陽勿使柔乘剛嗣續以昌壽命以長此陰禮教六宮而頌聲洋萬方也又公此制於天下諸侯有副官大夫有側室士有妾當夕侍夜仿是為節當此時豈伊無險陂王制鰍之妒亦何能為周制之蕪久矣而欲萎罪於微禽變性於纖羽不亦共乎且荒經之誕非神農之述也帝而信之是不知也沈昵之專非周文之制也帝而行之是不仁也負此二愆不可以君羽族而況君江東乎帝聞庚言■(忄雙)然側席郄後聞之懨然無色乃命寫其言於斧扆行其制於永巷郄後憣然更為逮下之行庚之力也帝喜曰徒信古陳編不如倉庚言乃放之不殺封為金陵邵公唐世有號金衣公子者即其後也

  ○祝允明

  義虎傳

  △義虎傳

  荊溪有二人髫丱交壯而貧富不同窶子以故宴安無他技獨微解書數妻且艷富子乃設謀謂言若困甚盍圖濟乎窶告以不能古富子曰固知也某山某甲豐於賄乏主計吏覓久矣若才正應膺此耳若欲吾為若筞之邪窶感謝富子即具舟費並載其艷者以去抵山又謂言吾故未嘗夙語彼彼突見若夫婦得無少忤乎一忤且不可複進留而內守舟吾若先容焉計也窶從之偕上山富子宛轉引行險惡溪林中窶胼胝碎破血出被踝踵不巳至極寂處乃蹴而委之地出腰鉞斫之隕絕富子謂死矣哭下山謂艷者若夫君嚙於虎矣若之何婦惟哭富子又謂言哭無為吾試同若往撿覓不見乃更造計耳婦亦從之偕上山富子又宛轉引行別險惡溪林中至極寂處擁而求淫之婦未荅忽虎出叢柯間咆哮奮前嚙富子去斃焉婦驚定心念彼習行且爾吾夫其果在虎腹中矣不怨客轉身而歸迷故途順涂而哭忽見一人步干傍問故婦陳之人言爾勿哭當返諸舟可歸爾舟在彼遂導之返見舟而滅蓋神雲婦登舟莫為計俄而山中又一人哭以出遙察之厥雄也婦疑駭其夫鬼與夫亦疑婦當為賊收矣何尚獨存哉既相逼果夫果妻也相攜大慟而蘇各道故夫曰彼圖淫若固未淫若圖死我固朱死我則我可置我憾也婦曰吾苦若死苦固不死□報賊賊固自得報矣我憾亦何火可置也於是更悲而慰哭而笑終歸完於鄉祝子曰視賊始謀時何義哉巳乃以巧敗受不義之誅於虎虎亦巧矣非虎也天也使婦不遇虎得理於人而報賊且未必遂遂且未若此快也故巧不足以盡虎以義表焉可也

  ○包節

  廝犬傳

  △廝犬傳

  河西有二將皆榆林人其一以失事罷官其一升游擊將軍統奇兵御虜永昌方隆貴赫奕也罷官者將辦嚴歸榆林其廝養卒艷慕升官者即怫然欲去其主主因慰諭之曰吾巳罷官市且入暮無用爾也惟爾所適且日廝又潛入庖所盡懷其嘗食什器上堂辭主人主人怪其膺突令掖搜之得所挾器乃怒罵曰吾衣食爾十餘年一旦以吾罷官遽去我又盜吾器以行何無人理至此也篣格幾斃廝竟蒲伏投升官者客有自涼州來為予言其事時予所善平陽賈適至賈嘗以予寓荒左惠所畜犬犬產自西域甚哮猛不可近日縶維之賈每至輒掉尾跳踴齒系而迎去則悲嗥頓僕竟日乃巳後漸馴狎解其縛置之階序問每飯必啖之肉呼應撝叱皆省了人意若予素所豢畜然矣賈屬數月不來是日偶一來飲之酒犬佯不視賈戲曰別去數月犬亦忘我耶比漏下送賈出門犬巳先匿伏道旁瞰賈跨馬即突逝而前竟隨賈去時僕御左右見者無不嗟異謂其初佯不視賈後竟突逝也嗚呼異哉始吾聞廝之不義忍倍棄其主施又幸見戀主如犬者人失而求之犬吾重有感焉嘗觀史傳所載犬行義甚多其章章著者若楊生脫厄於醉臥張然發奸於具餐陸士衡傳問於吳洛乃今觀之益信夫不以夷險躁濕易操士人且難彼獨何知能抗行視烈丈夫按犬在畜為金豈其稟金天剛勁之氣而獨完其偏塞之性者耶廝養卒固人也列三才而函五常其行義固不類可不為世道一太息哉雖然古今人類廝者多矣四公子而後暨田竇衛霍之徒所養客千百為輩無不聰明才辯一逞奇獻畫兵動當世及考其聚散離合之行則盡廝類也蓋以市道合者亦以世道去漢儒有言曰富貴無暴集之客貧賤無棄舊之賓原其所以來則知其所以去吾嘗有味於其言也客與廝皆終其身奔走於市日惟盛衰有無為念乃求為犬而不可得犬惟無慕於市故無朝夕無聚散乃能抗行視烈丈夫故君子不以欲亂真不以人滅天嗚呼三代而下臣貳其君婦貳其夫者何紛紛然類廝也又豈獨市道客哉




  ●皇明文徵卷之六十六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述
  雜紀

  ◆述

  祝允明

  ○祝允明

  書述
  燕山三士小述
  吾鄉二老述

  △書述

  撿坎草中有書述一段不記誰作或自作戲錄之書理極乎張王鍾索後人則而象之小異膚澤無復改變知其至也遹逮唐氏遵執家彝初馬微區爾我巳乃浸闊步趨宋初能者尚秉昔榘爰至中葉大換顏面雖神骨少含晉度九往一居在其躬尚可爾來徒靡從瀾倒風下違宗戾祖乃以大變千載典模崇朝敗之何暇哂之亦應太息流涕耳暨夫海濱殘趙顛繆百出一二守文之外怪形盈世吾於是不能巳於痛哭矣蒙古數子未足甲乙 【 虞夔等輩可爾樞鄧與餘人無足語】 。吳興獨振國手徧反歷代歸宿晉唐良是獨步然亦不免奴書之眩自列門閥亦為盡善小累固盡美矣饒周之屬且亦可觀二宋在國初故當最勝 【 克昌裔】 昌裔熟媚猶亞於克宋氏父子不失邯鄲 【 濂燧】 詹解鳴於朝盧 【 熊】 周 【 砥】 守於野 【 如滕公等尤多未遑繁舉非棄之也】 朝者乃當讓野而希原干力本超以時趨律縛耳自餘彬班甚眾未則不暇二沈蜚耀墨林昌辰高步自任人推皆謂絕景   大君宸譽遂極袞華抑在一時誠亦然耳學士功力深篤其所發越十九在朝乃亦薄有繩削之拘非其神之全也或有閒牕散筆輒入妙品人罕覩爾棘寺正書傷媚行草傷輕因成儇浮自遠大雅危帽輕衫少年球鞠又如艷質明妝倩笑相對朱夏榜署紛紜易於馳譽 【 孔陽仲昭】 下及廷暉養正之流煙煤塞眼悉俗工也其間太常稍近清潤吏部 【 蔣】 頗主沈雄惜乎不肯自脫孔陽掾史手耳養正吾不知也 【 不知當時何以得列書苑】 二陳壁傷矜局登略上之亦有宜黃吳餘慶崑山衛靖少自出塵趣向甚正恨不廓且老耳程氏父子篆隸擅名斯業既鮮不得不與其後左參李相頗為青水 【 左贊與長沙公】 李牧楊師不以書名亦有可觀 【 昌祺文貞】 洎乎近朝稱如黃翰二錢張汝弼皆鬆人也 【 鬆人以沈氏遺聲留情豪素迄今猶然荊五一出而巳】 小錢大致亦可翰與東海人絕熏猶而蓻斯魯衛張公始者尚近前規繼而幡然飄然雖名走海宇而知音嘆駭今且以人而重與黃人行伎俱下非吾徒也又有天駿者亦侍婢學夫人咄哉樵爨廝養醜惡臭穢忍涴齒牙恐共時或得其名失其亦妄冒誤人且為贅列紫薇郎署分科木天執事左閣絲綸後先匪此能悉談者謂任道遜姜立綱及邇日周文通宜攀詹沈蓋亦依俙若徐武功劉西台吳文定李太僕咸為近士瞻望 【 吳公不負書名故非當家愛人及鳥貴在起雅去俗斯亦牽筆勿訝不倫】 徐劉與吳弁馬刑部蕭黃門 【 愈顯】 亦皆師模宋元之撰而巳 【 徐放米劉趙吳蘓馬亦木蕭自成狀而近彥修】 於中劉無一筆失步亦可嘅舍文武而攀成康也太僕資力故高乃特違眾既遠群從 【 宋人】 並去根源或從孫枝翻出巳性離立筋骨別安眉目蓋其發奴書之論乃其胸懷自熹者也

  △燕山三士小述

  一人曰杜謹言符畜奇氣孛孛木火成性通明亢升物不得揜之自研磨要理兼總形實將施利當世假令遂順將無煩究盡足矣乃復梗塞今漸老矣
  一人曰仇僮東之中外厚結鼎鼎焉任重之器學殖萬鍾室也至其執則太行回峻昆吾失銛
  一人曰釋徵起宗秀抽南筱明寓西燈緯代之材委止遐寂然如如之玅兼我五總龜而得得之功乏師一鐵杖
  贊曰予之京師求觀四方士恨未得得者獨三士焉然皆先得者矣嗚呼

  △吾鄉二老述

  馬景字公素嘉定人舉止迂固鄰夜火傢具一不取惟頂巾躡履執大袍凝立通衢中行遇深峻必舍舟車而徒回曲淹滯而不厭在舟展佛經香供跏趺唄誦振響人夾堤佇看不顧或稱以痴擊掌太笑遇鄙客錢虜則以苛禮律之讀書專博鈔積甚富受妻家膏田悉以與人有白庵集
  沈誠字希明長洲人言必信行必果立不易方一介不取不予淹貫經籍而家無方策詩篇文筆一字不作居市間密鄰不識其面聞其聲登橙竊窺喜曰今日纔識沈先生也

  ◆雜紀

  宋濂
  胡廣
  潘塤
  羅洪先
  劉玉
  王道
  王世貞
  馮時可
  喻時
  陳第

  ○宋濂

  秦士錄

  △秦士錄

  鄧弼字伯翊秦人也身長七尺雙目有紫棱開合閃閃如電能以力雄人鄰牛方鬬不可擘拳其脊折仆地市門石鼓十人舁弗舉兩手持之行然好使酒怒視人人見輒避曰狂生不可近近則必得奇辱一日獨飲娼樓蕭馮兩生過其下急牽入曰飲兩生素賤其人力韋之弼怒曰君終不我籨必殺君亡命走山澤耳不能忍君苦也兩生不得巳籨之弼自據中筵指左右拆兩生坐呼酒歌嘯以為樂酒酣解衣箕踞拔刀寘案上鏗然鳴兩生雅聞其酒狂欲起走弼止之曰勿走也弼亦粗知書君何至相視如涕唾今日非速君飲欲少吐胷中不平氣耳四庫書從君問即不能答當血是刅兩生曰有是哉遽指七經數十義叩之弼歷舉傳疏不遺一言復詢歷代史上下三千年纚纚如貫珠弼笑曰君等伏乎未也兩生相顧慘沮不敢再有問弼索酒被發跳呌曰吾今日壓倒老生矣古者學在養氣今人一服儒衣反奄奄欲絕徒欲馳騁文墨兒撫一世豪傑此何可哉此何可哉君等休矣兩生素負多才藝聞弼言大愧下樓足不得成步歸詢其所與遊亦未嘗見其挾冊呻吟也泰定未德王執法西御史台弼造書數千言袖謁之閽卒不為通弼曰若不知關中有鄧伯翊耶連擊踣數人聲聞於王王令隸人捽入欲鞭之弼盛氣曰公奈何不禮壯士今天下雖號無事東海島夷尚未臣順間者駕海艦互市於鄞即不滿所欲出火刀砍柱殺傷我中國民諸將軍控弦引矢追至太洋且戰且卻其虧國體為巳甚西南諸蠻雖曰稱臣奉貢乘黃屋左纛稱制與中或等尤志士所同憤誠得如弼者一二輩驅十萬橫磨劍伐之則東西止日所出入莫非王土矣公奈何不禮壯士庭中人間之皆縮頸吐舌舌久不能收王曰爾自號壯士解持柔鼓譟前登堅城乎曰能百萬軍中可刺大將乎曰能突圍潰陣得保首領乎曰能王顧左右姑試之問所湏曰鐵鎧良馬各一雌雄劍二王即命給與陰戒善槊者五十人馳馬出東門外然後遣往王自臨觀空一府隨之暨弼至眾槊並進弼虎咆而奔人馬辟易五十步面目無色巳而煙塵漲天但見雙劍飛舞雲霧中連砍馬首隳地血涔涔滴王撫髀嘆曰誠壯士誠壯士命酌酒勞弼弼立飲不拜繇是狂名挳一時至比之王鐵槍雲王上章薦諸天子會丞相與王有隙格其事不下弼環視四體嘆曰天生一具銅觔鐵肋不使立勛萬裡外乃稿死三尺蒿下命也亦時也尚何言哉遂入王屋山為道士後十年終
  史官曰弼死未二十年天下大亂中原數千里人影殆絕玄鳥來降失家競棲林木間使弼在必當有以自見惜哉弼鬼不靈則巳若有靈吾知其怒髮上沖也

  ○胡廣

  劉給事
  記徐元張旺史整

  △劉給事

  唐代宗永泰元年僕固懷恩誘回紇吐蕃雜入冠下詔親征魚朝恩欲奉代宗幸河中以避吐蕃恐群臣議論不一百官入朝朝恩籨禁軍操白刅宣言曰吐蕃數犯郊畿車駕欲幸河中何如公卿皆錯愕不知所對有劉給事者獨出班抗聲曰敕使反耶今屯軍如雲不戮力扞冠而遽欲脅天子棄宗廟而去非反而何朝恩驚沮而退事遂寢劉給事當倉卒之頃而能抗辭以折權幸使之驚沮真大丈夫哉視當世之公□閉口錯愕者誠可羞也惜乎史失其名不知為誰舌古之恨楊維曰齊魯有大臣二人而史失其名箋杜詩者謂黃四娘者獨何人哉因此以托不朽世間幸不幸類如此劉給事言存而名泯其幸歟不幸歟

  △記徐元張旺史整

  紹興十九年冬完顏亮殺其主亶明年營都燕山二十九年又治汴京漸謀南侵三十年春東海民徐元張旺史整共起義師以帛書求援於宋宋守盟約不敢報元等嬰城半年虜師水陸夾攻破之誅戮極其慘酷亮繇是益疑宋得中原心決策入寇起蕃漢兵二十七萬傔人不預焉仿唐制分二十七軍明年自將廵洛至水遣高景山王全來求釁此周益公文集所載而宋史紀不見陳桱通鑒續編載金東海民張旺作亂使徐文率丹師平之常慨宋失中原忠義之士嬰城固守力竭城陷並遭屠戮者何限如徐元張旺史整之徒志本為宋乃不能捄又不得一書於史以見其起義之忠而乃書曰金民作亂使千古之下負冤受抑何繇獲伸桱之書法大抵若此有不可憑要當以期公所記為定因表著其事以雪元輩之枉

  ○潘塤

  前輩風範

  △前輩風範

  塤為諸生時將郡博吳先生命往見鄉先憲副行素公 【 斌 彥質】 先見其二子 【 元哻 季勉】 通剌公出面西南塤拜致邵博之意公唯唯覆數語而入命其子延坐啜以茶塤它日為給事中歸謁行太僕貫初顧公 【 達 存道】 公時年七十有六聞塤至衣冠扶杖出塤再拜問啟居公引之上坐三讓塤遜避至再曰老先生有三可尊何不虛此坐以勸後進使知長少之序公瞿然以杖戳地曰老夫今日乃得聞此語坐吾不敢復讓翼日之江浦見河陰令雙槐張公 【 素 玄卿】 乃先謁倉曹同年戴君 【 冠 仲鶍】 倉曹曰子往見雙槐先生乎幸為冠先容塤晨往值公盥櫛待於次而倉曹至公乃出衣冠甚古與倉曹修禮既轉而南向塤拜公立受扶而起塤則再拜公嘖嘖有嘆勉語倉曹退塤復侍坐頃之奚奴拂幾案出殽簌各二器酒三行飯二盂禮甚簡及塤避喧湖西公時八十七壽不遠三十里駕小舟過訪言笑竟日飯則飯飲則飲薄暮始歸暇日數貽以詩自署雙槐老素其風味意態近世所未有也夫三公皆鄉先生杜門肥遯同一高致行素未嘗與人輕接貫初雙槐尤索居離群意更瀟散見行素則少長截然凜若師傳見貫初遲十五年巳煩遜避增感慨其時可知矣見雙槐則超出流浴偃然以前輩自居以子弟畜後進夫三公之行不同同一持風範勵風節若行素之嚴而正貫初之通而介雙槐之簡易面直皆可敬而仰者也非某之所能及也或曰見行素塤少也賤是不然使公居今日接見少年輩能復如前日否耶

  ○羅洪先

  劉忠湣公死事狀

  △劉忠湣公死事狀

  鄉人錦衣指揮彭德清往來王振門下頗用事諸公卿率趨謁而公獨不為禮彭銜之會公上疏彭欲假以相報乃激振曰劉某疏中權不下移之言暗指公也振既大怒而公疏中常言太常不可用道士宜以進士處之未幾編修董憐自陳願為太常少卿振因誣公與璘同謀故先以言為璘地並逮下獄巳而陰嗾錦衣衛使馬順以訐殺公順是時掌衛事一日五更攜一小挍推監門入公與董璘同臥小挍前持公公知有變大呼曰   太祖   太宗之靈在天汝何得擅殺我小挍持刀斷頸流血被體屹立不動順走前舉足踢倒因曰如此無禮遂支解之褁以蒲包埋衛後空處董從旁摳其血裙數日密歸公家家人始知公死乃以血裙為襯歸葬小挍失其姓名本盧氏人與耿公九疇為鄉鄰耿素愛其少年俊美因與往來後久不至甚訝之一日見耿耿視其貌羸黃不類惜之曰得無有他疾乎何羸至是小挍吐實且曰順先一夕密語某曰今夜有事汝當早來至期令懷刅相隨迫於勢不敢不行比聞劉公為忠臣是某故作逆天理事死有餘罪特來別公且謝誤愛耳因慟哭悔恨不自巳未幾果卒耿與廣信僉都御史高公明嘗言之高語永豐鍾恭湣子知縣啟啟以語東廓先生而洪先讀先行人如墉手記公下獄在正統八年六月十二日至二十一日而變作二十三日家八始得聞之又二日乃敢發喪當是時親朋無相吊者踰月而歸此事固秘艾得其詳公家諱祭自二十一日後連三舉蓋亦疑之不知實二十一日也先行人手記日載晴雨諸細碎此事甚大且經目擊其必不誣也

  ○劉玉

  諮脈

  △諮脈

  天以二氣五行化生萬物靈而為人然察其虛實寒溫燥濕死生存乎脈爾自素難抉其微王叔和萃為脈經世所傳脈訣蓋六朝高陽生所纘其為言曰左心小腸肝膽腎右肺大腸脾冑命又曰媍人反此背觀之尺脈第三同斷病褚澄為之論曰男子陽順自下生上右手之尺為受命之本既受命矣萬物從土而出惟脾為先故尺土之關為脾脾上生金故關上之寸為肺肺金生水故自右手之寸越左手之尺為腎腎冰生木故左手尺上之關為肝肝木生火故關上之寸為心其言如此可謂察於理而得其要矣然又謂女子陰逆自上生下左手之寸為受命之本萬物從土而出惟脾為先故左手寸下之關為脾脾土生金故關下之尺為肺肺金生水故左手之尺越右手之寸為腎腎水生木故右手寸下之關為肝肝木生火故關下之尺為心其言又如此則可謂惑於人而不察其理也人稟天地之氣以生四體百骸男女無不同者豈獨至於脈相反如此哉竊嘗考之心火也火旺於南故心之脈見於左寸肝木也木旺於東故肝之脈見於左關肺金也金旺於西故肺之脈見於右寸脾土也土旺於四朵中無定位寓於西南故脾之脈見於右關腎水也水旺於北故腎與命門之脈皆見於左右尺以人身而言心與肺在膈膜之上其氣至清肝與脾在臟腑之中其氣次濁腎與命門在丹田之下其氣至沈以五行之數而言火數二七金數四九陽勝乎陰也木數三八上數三八土數五十陰陽相近也水數以六陰勝乎陽矣故心與肺同居於寸肝與脾同居於關腎與命門同居於尺然心肝腎陽屬也故同居於左肺脾命陰屬也故同居於右此自然之理不可得而易也難經所謂男子尺脈常弱女子尺脈常盛蓋以男女陰陽有盛衰之別爾豈謂脈之相反男女殊絕上者下而左者右十二時將安屬證何以察而治何以處乎然則反此之說其義何居曰脈經所言是巳脈經不言者素難未常言也素難未嘗言脈訣何自而言之邪纂之者務簡而不精申之者承訛而愈失明於難素脈經者必有審於斯作諮脈

  ○王道

  書壁雜帖

  △書壁雜帖

  順渠子曰吾於古人有四恨焉孔子曾見老子而孟子不得見莊子此一恨也孟子得見子思而荀卿不及見孟子又從而非之此二恨也楊子雲與鄭子真嚴君平同時同處且知二人之賢而不能相隨以隱此三恨也二程親見康節而不能傳其先天之學此四恨也宇宙間有此四大欠事而古今人皆未嘗說破若以為當然者然斯又恨外之一端也

  ○王世貞

  書應生事
  書二館人事
  紀胡僉憲二義僕事

  △書應生事

  仲芳既巳杖朝堂則從四期門鴟夷褁來血涔涔下也吏士目攝亡得問誰何諸稍熟仲芳者揜鼻自引匿去而故下獄尚書當仲芳迷罔不道死尚書坐輕贖矣曹郎坐亡奉行謫矣獄吏一二緣大臣指謾罵曰嘻而不治職方氏即為乃公治鬼室仲芳所止獄舍卑甚又久雨娃黽分枕蓆而臥久之應生乃當視獄從血肉中辨仲芳別築室醫藥勞問相踵始仲芳以杖瘡甚左腳短三寸卭卭距虛然病大汗小愈巳得改室燥遂愈王侍郎者吉人不欲言其名與大臣有連微聞之恚謂何用我為且累之詈元宰若詈敵柰何即不遽令苦地下亦令苦地上而更相席哉風尚書求其主尚書心知為應生也難之或謂生且遜謝亡有生喟然曰夫夫也豈其以餘非人者益旦夕候仲芳自如移年期滿當請報生走尚書所絮語公力爭之可得也母令天下有以詈廷尉絜法日數反尚書熟計   主上自管三尺一旦爭不勝而且謂我速死者謝應生第待之生退欲自具草救亦竟念其事乃巳語餘天其殆者私仲芳不爾左腳亡遂短而大臣畏搖詭雲吾不敢以身益主上過母恐然飛語上矣報論死仲芳且死屬家人藏餘血三歲而碧者即地下必有以報應生

  △書二館人事

  餘守比部時見南來人道任兵憲環館人事奇之兵憲始丞吳時也倭暴至台檄丞以鄉兵五百徼之兵故市人子倉卒應募不習戢遇輒鳥散走而丞方獨身從親信抵射賊賊中勇敢者奮持長刀隃溝來擊丞館人挾抱丞上馬丞上馬則賊巳刅尾之館人乃直前手搏賊連中數搶手不捨竟死丞以間得逸去餘使三輔遇韓戶部叔陽亦稱其館人云始韓以金華令入覲過淮陰改陸車轔轔從冰上行也巳冰薄車破之韓與館人俱溺焉館人急持韓衣裾不置會傍有施繩鉤下救者緡且及館人號曰左被發而溷為令救令有重賞救者乃移緡鉤令起宛轉間竟失館人弗及矣餘聞而悲其事問二人姓名俱不得以為恨於乎士居平誦說詩書信眉目掀鼻昂頰鼓掌稱仗節者何限一旦事起而抱首鼠竄相接也恩至則許人以死過則倍之非其初許謬也亦死生之際深矣夫二館人鄙□耳豈有師友講議之素其死亦豈遂以為名哉倉卒顛沛之際達其一念所不容巳者而巳夫達其所不容巳而其究乃竟有所濟則不為徒死哉

  △紀胡僉憲二義僕事

  胡僉事者諱某字某徽之某邑人也嘗舉進士為尚書郎其僉事而得貴州則以道遠故不攜家而所從蒼頭曰胡文訓文學者為書室掌故最近能得其恴僉事所按部曰畢節嘗以早暮橇行瘴霧中遂怠脾疾久益羸削且殆文訓憂之甚曰吾故聞之老長者言寢瘵非人肉不得起乃齋沐刲股肉血雜粥藥進之僉事病為小損居月餘益篤且易簀而是時文訓方以股創臥疾文學痛不忍見僉事死曰死而倘可代也吾此六尺直鴻毛耳即不獲弋而主君卒不諱孤魂在萬裡外誰與從者有先死以俟而巳遂自剄其喉咽所不合者僅指許然竟不死而僉事死矣嗟乎人子之於親有刲股而藥者人婦之於夫有以死殉者此皆緣於深愛至契發於不得巳之痛而始損其所不易損是二蒼頭事僉事非久寧復有以固系其心又豈有詩書禮教為之摩浹於胸腑而一旦慨然爭先而赴義若此人心固不與末俗而俱死也僉事之治畢節即安氏酋地安氏之先君長不知其幾然代有簒逆矯攘之禍僉事所治多惠利拊循之政既浹而始以樽節退讓誘之其人且入笠矣今□能感其僕以義其僕又能奮然以義殉其主□謂夷非人覩此而不奮發興起哉吾鄉集御毛君按貴州而得其狀書謂余先生好稱節義事故所紀任韓二館人人人稱之矣其為我紀二蒼頭亡何行部至畢節卅節人築祠宮請祀僉事侍御善而許之復書謂餘幸終此諾且為刻石而壁之祠以風夷嗟夫孰謂夷非人哉自是而有親上死長者二蒼□故與有力也雖然微侍御君闡之夷且以二蒼頭用他故死即死而不見述何所貴死也

  ○馮時可

  書富林二曹先生遺事

  △書富林二曹先生遺事

  昔定庵先生華亭富林人初名節惡其類於漢常侍也遂以字行名時中舉成化己丑進士歷官浙江按察司僉事以家難歸廬墓三年所居山麓產有瑞芝時人皆以為孝感服除復補浙江累官副使與當事者議相左即拂衣歸年甫餘六十人詰其故答曰吾有採蒓舟不能忘爾抵家閉戶掃軌甘貧自守鄰有悍生怒先生魁岸以堊書先生名於牛後向其僮而肆詈欲以激先生也僮歸以告先生徐曰是人詈我而若述之是重詈我也速往謝彼無勞君齒頰吾僕也不敢傳言生不能難然必欲逞志乃巳先生每日小遷則幅巾倚杖獨立門屏生於是修尺一若為候者而中則痛詆極毀伺先生出時令人直入跽上之先生不手曰若休矣候吾僮來既而從者至命取火燔之曰知若主於我無慰好言也老年人不能答聊自解耳生媿而止貴公子某者挾妓遊天馬山鼓吹而過先生門先生使人召而榜以檟楚教之曰若父居官躬素絲之節而若敢滛肆如是吾於若大父行也不戒若是不子若也今吾且代若嚴君為治貴公子自是不復敢出折節為恭矣先生初以定名庵既又愛唐人青山宜晚眺之句而富林為九山窟則別號曰宜晚居士春秋既高守道彌篤大司空見素林公舉以自代不報年八十時作壽藏於玉屏之丘每日飧罷往坐片時曰此中無朝無暮無春無秋恍似天地之初我復於初無不適矣壽九十餘無疾而終終時有紫雲自天而降繞戶良久人以為仙去兄名景舉景泰甲戌進士性甚惇實有僕竊其金為平康之遊則橐枵然矣公怒甚往訟於比部郎郎追妓至痛榜之妓怨反訟公以是罷不敘   英廟復位有白公冤者而公名偶同皇帝年號又   景皇帝時所舉土也遂不果用居數月朝會得匿名書下部考驗憾公者誣焉   上聞曰必若人也為我廢耳詔逮至京緹騎疾馳入郡時守某公同年也素高公誼竭貲賂焉巳同使者抵公門請先入入則泣而語之故曰子亡若何吾為任罪公曰君命也何所迯罪檻車詣司隸栲訊備至不勝慘毒遂自引獄至冬朝讞有擊登聞而號者曰投書人在也日者小人有母今亡矣吾為吾母而負吾君今又以負他人吾何面日立於天地耶請就法訊之則故中書某耳公乃得釋而肢體巳廢復歸富林以詞翰自老時人稱曰富林二曹一時人豪

  ○喻時

  蟢子紀

  △蟢子紀

  蟢子者小蜘蛛也何紀乎餘於   上之丙申歲就城東二里許高橋莊為草堂而業焉明年春將杪偶於侍母間顧見堂簷左柱上蟢子將數百千五採騰騰延於門上忽複數百億萬五採騰騰延於棟梁上蓋如翔如翥如擁如趨不知其所來也餘駭而告母曰異此何徵哉祥乎怪乎莫可以測焉母遂竭虔焚香率餘祝之祖考妣雲蟢也儻為祥徵願附祖考妣龕上少焉忽複數百億萬五採騰騰徑延於龕上蓋如雲如煙如烽如蟻不知其所計也迨夜分各就寢迫曉視之略無形影蓋又如幻如夢如露如泡不知其所往也餘曰異此何徵哉明年戊戍餘乃濫春薦焉嘗得李德裕喜徵論而讀之見其廣推夫陸賈蟢子垂而百事喜之說謂喜兆必垂於冠冕必垂於屏幃必垂於簷楹要之感於氣焉耳遂嘆以為穹饗者機露微而弘宣者端萌早餘也眇孤一春薦何敢望古人而乃遘夫此者竟未易以自卜雲緣物思感緣感思立或者神啟餘之來事乎故為紀

  ○陳第

  志怪

  △志怪

  古丄惆漢以來戰場多奇鬼有無頭者有無手足者有長大異常有眇小幾希者有痛哭者有呌號者其狀甚怪日暮郊外為妖或擲人以石或擊人以拳或推人而入於溪或挾人而藏於山或侵人而病死或昧人而顛狂其弗亦甚怪萬歷六年二月八日夜軍人徐敖自郊至家攘臂語曰將食食我將酒飲我目瞋瞋視人家人進食食簞食十有二而豆羹稱之尚未飽家人不敢進食輒攘臂而起曰我不食且三日矣數年而就爾一飽爾吝者耶復呼飯並酒家人大恐共持刀向之則怒曰不飽不行不醉不去爾持刀何為餘從者傅羔走告曰敖中飢鬼命在旦夕且述其狀如此如此餘取片紙書雲古北正神其速逐飢鬼母使留命傅羔就其家焚之焚畢敖曰敗矣敗矣速開道使我遁去言竟有間而寤曰吾安得在此家人問其食與語俱不記曰日暮至河上忽跌而熟睡其睡而起起而至家不知也於是復食裡人聚而觀之嘖嘖曰陳叔子其通神明者與何其以片紙療疾也昔仲尼不語怪非無怪也語之而莫可窮詰故存之而使人自悟今敖中飢鬼可得而言也其飢之而食食之如是之多不可得而言也以敖之腹簞食豆羹足矣又益之至足矣今乃十倍於平時腹又安能容之夫鬼雖為厲亦一氣耳故若無若有若存若沒豈真有腹形可受食羹耶故以為在鬼之腹是氣而非氣以為在敖之腹□□□□□□□□□□□□□腹食羹安所□□□□□□□□□□□□之腹矣是皆不□□□□□□□□□□□□語乎抑亦不可□□□□□□□□□□□□□□

  ●皇明文徵卷之六十七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碑一(何喬遠輯 勑建 典禮 題名 弔古 佔賢 名臣 忠烈)

  ◆何喬遠輯

  太祖皇帝皇陵碑
  孝宗皇帝孔廟碑

  ○太祖皇帝皇陵碑

  洪武十一年夏四月命江陰侯吳良督工新造皇堂予時秉鑒窺形但見蒼顏皓首忽思往日之艱辛況皇陵碑記皆儒臣粉飾之文恐不足為後世子孫戒特述艱難明昌運俾世代見之其辭曰
  昔我   父皇寓居是方農業艱辛朝夕彷徨俄爾天災流行眷屬罹殃   皇考終於六十有四   皇妣五十有九而亡孟兄先死合家守喪田主德不我顧呼叱昂昂既不與地鄰里惆悵忽伊兄之慷慨惠此黃壤殯無棺槨被體惡裳浮掩三尺奠何殽漿既葬之後家道惶惶仲兄少弱生計不張孟嫂攜幼東歸故鄉值天無雨遺蝗騰翔裡人缺食草木為糧予亦何有心驚若狂乃與兄計如何是常兄雲去此各度凶荒兄為我哭我為兄傷皇天白日泣斷心腸兄弟異路哀動遙蒼汪氏老母為我籌量遣子相送備醴馨香空門禮佛出入僧房居未兩月寺主封倉眾各為計雲水飄揚我何作為百無所長依親自辱仰天茫茫既非可倚侶影相將突朝煙而急進暮投古寺以趍蹌仰窮崖崔嵬而倚碧聽猿啼夜月而淒涼魂悠悠而覓父母無有志落魄而佒佯西風鶴唳俄浙瀝以飛霜身如篷逐風而不止心滾滾乎沸湯一浮雲乎三載年方二十而強時乃長淮盜起民生攘攘於是思親之心昭著日遙盻乎家邦巳而既仍歸復業於覺皇住方三載而又雄者跳梁初起汝穎次及鳳陽之南廂未幾陷城深高城隍拒守不去號令彰彰友人寄書雲及趨降既憂且懼無可籌詳傍有覺者將欲聲楊當此之際逼迫而無巳試與知者相商乃告之曰果束手以待罪亦奮臂而相戕知者為我畫計且禱陰以默相如其言往卜去守之何詳神乃陰陰乎有警其氣鬱鬱乎洋洋卜迯卜守則不吉將就凶而不妨即起趨降而附城幾被無知而創少頃獲釋身體安康從愚朝暮日日戎行元兵討罪將士湯湯一攫不得再攫再驤移營易壘旌旗相望巳而解去棄戈與鎗予脫旅隊馭馬控繮出遊南土氣舒而光倡農夫以入伍事業是匡不逾月而眾集赤幟蔽野而盈岡率度清流戍守滁陽思親詢舊終日慷慨知仲姊巳逝獨存駙馬與甥雙駙馬引兒來我棲外甥見舅如見娘此時孟嫂亦有知攜兒挈女皆從傍次兄巳歿又數載獨遺寡婦野持筐因兵南北生計忙忙一時會聚如再生牽衣訴昔以難當於是家有眷屬外煉兵鋼群雄並驅飲食不遑暫戍和州東渡大江首撫姑熟禮儀是尚遂定建業四守關防礪兵秣馬靜看頡頏羣雄自為乎聲教戈矛天下鏗鏘元綱不振乎彼世祖之法豪傑何有乎仁良予乃張皇六師飛旗角亢勇者效力智者贊襄親征荊楚將平湖湘三苗盡服廣海入疆命大將軍東平乎吳越齊魯耀乎旌幢西有乎伊洛崤函地險河泊入胡都而市不易肆虎臣露鋒刅而燦若星鋩巳而長驅乎井陘河山之內外民庶咸仰關中即定市巷笙簧玄菟樂浪以歸版籍南藩十有三國而來王倚金陵而定鼎托虎踞而儀鳳凰天塹星高而且輝滄海鍾山鎮岳而巒接乎銀潢欲厚陵之微葬卜者乃曰不可而地且臧於是祀事之禮巳定每精潔乎蒸嘗惟劬勞罔極之恩難報勒石銘於皇堂世世承運而務德必彷彿於殷商淚筆以述難諭嗣以撫昌稽首再拜願時時而來饗

  ○孝宗皇帝孔廟碑

  朕惟古之聖賢功德及人天下後世立廟以祀者多矣然內而京師外而群邑及其故鄉靡不有廟自天子至於郡邑長吏通得祀之而致其嚴且敬則惟孔子為然蓋孔子天縱之聖生當周季聖賢道否之日而不得其位以行乃歷考上古以來聖人之君天下者曰堯曰舜曰禹湯文武巳行之跡並其莊言要論定為六經以垂法後世自是凡有天下之君遵之則治違之則否蓋有不能易者真萬世帝之之師也故自漢祖過魯之祀之後多為之立廟沿及唐宋英明願治之君屢作益尊而信之孔子之廟遂徧天下爵號王公禮視諸侯而加隆焉雖金元入主中國綱常掃地之時蓋未嘗或廢亦天理民彝之在人有不能自冺也我   聖祖高皇帝以至神大聖汛掃胡元植綱常於淪斁之餘武功方戰即遣官詣闕里祀孔子風示天下規度可謂宏遠矣   列聖相承益嚴祀事先後一軌泊我   皇考憲宗純皇帝詔增廟之舞佾為八籩豆十二禮樂盡同於天子褒崇之典至是蓋無以加矣 國家百有餘年之太平端有自哉闕里有廟建自前代規制尤盛弘治巳未六月毀於火朕聞惕然特勑山東廵撫廵按洎布政按察司官聚財庀工為之重建越五年甲子正月工畢廵撫右副都御史徐源廵按監察御史陳璘以其狀來上宏深壯麗視舊規有加朕懷乃慰既遣內閣輔臣太子太保戶部尚書兼謹身殿大學士李東陽往告復具顛末為文俾勒之廟碑用昭我   祖宗以來尊師重道之意並系之以詩曰
  聖人之生夫豈偶然命之大君俾贊化權二席三王君焉克聖繼天立極道形於正大化既洽至治斯成巍巍蕩蕩渾乎難名周政不綱道隨時墜孔子聖人而不得位乃稽群聖乃定六經萬世之師於焉是徵自漢而下數千餘歲褒典代嘉有隆無替於皇我   祖居正體元六經是師卓爾化原   列聖相承先後一揆逮及朕躬思弘前軌廟貌載崇祀事孔禋經言典訓彌謹彌敦裕化治成日昇川至斯道之光久垂萬世

  ◆勑建

  宋訥
  楊士奇
  徐有貞

  ○宋訥

  大明勑建太學碑
  勑建歷代帝王廟碑

  △大明勑建太學碑

  洪武十四年夏   上詔羣臣曰王者受命武功文德相繼成治定天下以武治不以武也其崇文乎顧茲成均地隘而陋何以振文教朕相基於雞鳴山下高爽平遠豈天恊朕心若藏此地俟興一代學耶羣稽臣首曰   皇上聖神斯文福也乃以天子學制授諸冬官冬官臣恭奉明詔夙夜匪懈楩楠豫梓來積如阜鑿山載石興土築基梓人效藝以宏其制又遣金吾前衛新軍指揮譚格督其工凡堂有七彝倫所以會講率性修道誠心正義崇志廣業則諸生肄業所也會饌有堂庖廚有室井覆有亭物貯以庫餼廩蔬園重門繚垣迴廊儲書兩堂之間東西有館助教正錄居焉東偏列室鱗次諸生處焉廟在學東亢以增基大成有門七十二賢有廡凡為楹八百一十有奇壯麗咸稱自經始以來大駕臨幸者不一夫子而下像不王繪祀以神主數百年夷習乃革明年五月冬官奏廟學成十有一日   天子遣使祀先師以太牢禮畢冑子及民之俊秀登堂受棋學之禮製備矣十又七日   上躬臨廟禮行酌獻再拜而退乃幸學學官率諸生進拜堂下博士臣龔斆執經祭酒臣吳顒講經既畢萬乘是還此千載曠儀講而行之斯文斯重矣六月一日   上又賜勑文重諭冑子禁制防遏之法訓迪誘掖之意無不至焉越一日   帝御奉天門詔臣訥文之於石臣拜手稽首不敢以不文辭承命遂述興造始末為之言曰孔子之道垂憲萬世帝王之興首建太學蓋學所以扶天理淑人心也皇極繇之而建大化繇之而運世道繇之而清風化本原國家政務未有舍此而先者或有未備則無以維三綱五常之具示作人重道之心   聖天子位居君師續道統於堯舜禹湯文武建學定規高出前古凡我登堂養正遊藝之士斯言斯誦相勉相誨無負教養則正人端士叢出而為國家楨干作聖子神孫之業萬世而無窮者當自今始顧臣膚陋敢不對揚帝命式昭盛代之興文也拜手稽首而獻頌曰
  於惟   聖皇臣服萬方乘時經綸武偃文揚儲慶發祥載整乾綱乃相學基雞鳴山陽平遠高爽非麓非岡式輝京邑隱若天藏考制定規聖度曷量乃授工曹孰敢怠遑工師用勸效技允臧有廟有廡有廊有堂鱗比而重龍起而翔登用儒臣教化昭彰佩服鏘鏘弦誦洋洋正學有傳師道有常萬乘來臨俎豆生光千載禮儀一代典章躬親講道超軼百王聖制昭宣啟迪淚昂寵及青衿垂範流芳材育化崇殷序周庠立極作則遠紹虞唐德進英豪業修俊良股肱朝廷都俞岩廊以弘文化慶祚靈長願佑皇圖萬世無疆

  △勑建歷代帝王廟碑

  兩儀判而人極立大統建而君道明粵自上古神聖繼作代天理物以開萬世太平之治故天地以之而位四時以之而序萬物以之而育大經大本以之而立盛德相繼傳至於今欽惟   聖天子受天明命肇修人紀以建民極纘皇帝王之正統衍億萬年之洪基稽古定製作廟京邑以祀歷代帝王重一統也相舊廟地介乎通衢褻而弗嚴洪武二十一年秋始命改作於欽天山陽越明年己巳夏五月三□工部尚書臣秦逵奏成功請文劖石詔臣訥為之記臣忝職冑監懼不敢辭謹拜手稽首而言曰帝王功德於昭於天宜有清廟以宅神展敬歷世以來祀典斯闕三皇五帝祭於肆類僅見於週而堯舜禹湯發跡肇基及所經歷之地或有祠焉遣使致祭後世有之至於合廟京國歲修享禮古未之聞   皇上定鼎江左治功既成神人洽和禮槳明備凡廟祀之瀆禮不經諂神非法者一切去之正名定統肇自三皇繼以五帝曰三王曰兩漢曰唐曰宋曰元受命代興或禪或繼功相比德相侔列像於庭金玉其相袞冕焜煌聚精會神咸宅於茲每歲春秋二仲諏日誓士   上御宸極制命大臣齋明承事籩豆靜嘉粢盛豐潔告充告碩神格洋洋所以推惟本始式昭曠典者至矣三年則命官奉香帛詣陵寢具儀物以時致享又以昭聖顯靈而示不忘也嗚呼天生民而立之君所以靖亂也康濟天下阜成兆民而登之仁壽之域者皆以奉若天道而巳是故前乎三代之官天下者天也後乎三代之家天下者亦天也旺帝王之繼作漢唐宋之迭興以至於元皆能混一寰宇紹正大統以承天休而為民極右之序之不亦宜乎秦晉及隋視其功德不能無愧故黜而不與是可見   皇上敦名實重理道崇德報功大公至正之心真足以度越百王垂憲來世永永無斁謹為之銘曰
  惟皇作極克配天地丕昭盛化以正大位皇道而皇帝道而帝歷夏商週三王迭繼熙熙皞皞同底於治於赫漢祖寬而有制光武奮興炎靈用熾唐興晉陽遂有神器太宗重光力行仁義明明有宋其德克類暨於元氏而亦用又豐功茂德後先輝賁翼翼新宮有恤而閟貌像既嚴皇靈斯蒞享祀苾芬儀文孔備陟降在庭神之攸暨祚我皇明以克永世

  ○楊士奇

  勑建禮部之碑

  △勑建禮部之碑

  宣德六年十月北京新作禮部成尚書胡濙奏請樹石刻文以示久遠制曰可其文以命臣士奇臣既拜受命謹按禮部在唐虞為秩宗在周為春官大宗伯所典天神人鬼地祗之禮而禮樂庠序風化制度品節之事咸屬焉我國家   列聖相承法古制治尤重於斯   皇上臨御之初茂簡俊又以稱厥任時濙以禮部左侍郎兼南京國子祭酒奉命還部數月升尚書   上諭之曰國家所重祀事朕夙夜祗奉天地宗社暨於百神以迓福生民爾其懋相予無怠凡國所用彝典爾惟舊章是循是式用佐予理無忽爾惟寅惟清用懋副朕命濙拜稽首言臣敢不精白一心以圖稱萬一蓋   上所命濙與虞舜即政命伯夷者同一道也而嗣大位以來祀享受福川岳奠寧歲屢豐登田裡給足災沴不作遐裔畢來禎祥之物駢見迭至皆本於   皇上誠敬所格而德化之效也於時北京創建未久百司官府皆未作其公署及治文書之舍率就簡便蓋未暇及也一日濙奏事殿中   上曰國家大典禮悉隸禮部非可以簡其官府宜先備勑工部作之度地於大明門之東西向中為正堂堂之側為司務廳前為周序為中門為前門正堂之後為後堂左右為賓客之位後為庖庫堂序之外為四屬儀制主客在左祠祭精膳在右鑄印在中門之左其地亢爽其材堅良高明邃深制度弘偉方之近代綽乎過焉既成以聞命京師諸司長二咸往落之命光祿賜宴恩澤之隆群情歡溢咸謂   皇上惇典庸禮啟自宸衷始作斯宇甚盛舉也臣惟禮者天理之具於人事而行之以敬者也用之事神而神享用之為政而政修用之教化而教化孚用之製作而製作盡善故禮所以為國家天下之大器不可一日無者而典之必得其人惟   皇上知之明而行之果也然臣伏覩未作禮部之先有司以   上所居宮殿庳隘請拓地改作   上曰朕方惓惓息民為心居室豈今所急郄其奏既而出璽書命諸司詢民瘼施振貸巳逋責暨禮部成有司復請改作宮殿且言治材巳具   上曰朕夙夜求民之安今天下匹夫匹婦豈皆得所而何暇於自求佚若等宜體朕恤民之心敬哉忽忘又郄其奏而出璽書敷布德恩存恤鰥寡招懷流徙且飭有司蠲弊舉廢修懷保之政蓋呈仁一念保民惟日孜孜昔大禹薄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飾者宗廟朝廷之禮與   皇上聖心異世而同符猗歟盛哉是役也重禮為先務而再郄有司之請聖德之大者臣忝職史氏謹備書之而繼以詩曰
  稽昔帝王禮莫重焉天敘以敕人文以宣其用之嚴曰郊與廟教化製作咸禮之要皇明龍興   列聖御極盛德光華有典有則   皇帝繼統躬禮導民從容安行天下歸仁翼翼北京視周之鎬桓桓六卿郡闢之表有虞秩宗諮命伯夷帝謂臣濙往哉汝諧肅肅三禮汝底相予凡百儀度汝慎攸司爰初經營六官之府   帝謂臣濙權輿宜汝龍章自天臣工祗率力齊材良成之不日天闕之南端門之東輪焉奐焉閎廓穹崇維   皇明聖以禮為國維明維果有此奕奕維孝維恭大禹攸同約巳勤民菲食卑宮矜恤無告惠鮮鰥寡文王小心日不遑暇仁澤流霈源源弗窮悅懌歸赴如川之東禮序樂和化淳俗厚龜龍在沼麟鳳在藪體信達順維聖之功執事有恪維臣之恭夙夜其勤式告有位維寅維清以熙帝載

  ○徐有貞

  勑修河道功完之碑

  △勑修河道功完之碑

  惟景泰紀元之四年冬十月十有一日   天子以河決沙灣久弗克治集左右丞弼暨百執事之臣於文淵閣議舉可以治水者僉以臣有真應詔乃錫璽書命之行   天子若曰諮爾有貞惟河決於今七年東方之民厄於昏墊勞於堙築靡有寧居既屢遣治而弗即功轉漕道阻國計是虞朕甚憂之茲以命爾爾其往治欽哉臣有貞祗承惟謹既至乃奉揚明命戒吏飭工撫用士眾諮詢群策率興厥事巳乃周爰廵行自東北徂南西踰濟汶沿衛及沁循大河道濮范以還既究厥源流因度地行水乃上陳於   天子曰臣聞凡平水土其要在乎天時地利人事而巳天時既經地利既緯而人事於是乎盡且夫水之為性可順焉以導不可逆焉以堙禹之行水行所無事用此道也今勢反是治所以難蓋河自雍而豫出險固而之夷斥其水之勢既肆又繇豫而兗土益疏水益肆而沙灣之東所謂大洪之口者適當其衝於是決焉而奪濟汶入海之路以去諸水從之而泄堤以潰渠以淤澇則溢旱則涸此漕途所為阻者與然欲驟而堙焉則不可故潰者益潰淤者益淤而莫捄也今欲捄之請先疏其水水勢平乃治其決決止乃浚其淤因為之方以時節宣俾無溢涸之患必如是而後有成制曰可臣有貞乃經營焉作制水之閘疏水之渠渠起張秋金堤之首西南行九里而至濮陽之灤九里而至博陵之陂又六里而至壽張之沙河又八里而至東西影塘又十有五里而至白嶺之灣又三田而至李山隼之涯繇李山隼而上又二十里而至竹口蓮花之池又三十里而至大瀦之潭乃踰范暨濮又上而西北數百里經澶淵以接河沁之水過則害微則利故遏其過而導其微用平水勢既成名其渠曰廣濟閘曰通源渠有分合而閘有上下凡河流之旁出而不順者則堰之堰有九長袤皆至丈萬九堰既設其水遂不東沖沙灣乃更北出以濟漕匯之涸阿西鄄東曹南鄆北之地出沮洳而資灌溉者為頃百數十萬行旅既便居民既安有貞知事可集乃參綜古法擇其善而為之加神用焉爰作大堰其上楗以水門其下繚以虹堤堰之崇三十有六尺其厚什之長百之門之廣三十有六丈厚倍之堤之厚如門崇如堰而長倍之架濤截流欐木絡竹實之石而鍵之鐵蓋合土木火金而一之用平水性既乃導汶泗之源而出諸川匯澶濮之流而納諸澤遂浚漕渠繇沙灣而北至於臨清凡二百四十里南至於濟寧凡二百一十里復作放水之閘於東昌之龍灣魏灣凡八為水之度其盈過丈則放而泄之皆通古河以入於海上制其源下放其流既有所節且有所宣用平水道繇是水害以除水利以興初議者多難其事至欲棄渠弗治而繇河沁及海以漕然卒不可行也時又有發京軍疏河之議有貞力奏蠲瀕河州縣之民馬牧庸役而專事河防以省軍費紓民力   天子從之是役也凡用人工聚而間役者四萬五千有奇分而常役者萬三千有奇用木大小之材九萬六千有奇用竹以竿計倍木之數用鐵為斤十有二萬鍵三千絙百八釜一千八百有奇用麻百萬荊倍之藁稍又倍之而用石若土則不計其算然其用糧於官以石計僅五萬而止焉蓋自始告祭興工至於工畢凡五百五十有五日於是治水官佐工部主事臣金羽參議山東布政仗司事臣雲鵬僉山東按察司事臣蘭等咸以為惟水之治自古為難矧茲地當兩京之中天下之轉輸貢賦所繇以達使終弗治其為患孰大焉夫白之渠以溉不以漕鄭之渠以漕不以貢而工皆累年費皆巨億若漢武之瓠子不以溉不以漕又不以貢而役久弗成兵民俱敝至躬勞萬乘投璧馬吁神祗而後巳以彼視此孰輕孰重孰難孰易乃今役不再期費不重科以溉焉以漕焉以貢焉無弗便者是於軍國之計生民之資大矣厚矣其可以無紀述於來世臣有貞曰凡此成功實惟我   聖天子之致所以俾臣之克效不奪浮議非   天子之至明孰恃焉所以俾民之克寧不苦重役非   天子之至仁孰賴焉有貞之於臣職其惟弗稱是懼矧敢貪天之功惟   天子至明至仁之德不可以弗紀也臣有貞嘗備員翰林國史身親承之不可以嫌故自輟乃拜手稽首而為之文曰皇奠九有歷年維久延天之佑既豫而豐有蔀以蒙見沫日中陽九百六數下厥鞠龍蛇起陸水失其行河決東平漕渠以傾否泰相乘運維中興殷憂乃凝   天子曰吁是任在予予可弗圖圖之孔亟歲行七易曾靡底績王會在茲國賦在茲民便在茲孰其幹濟其為予治去宕而利惟汝有貞勉為朕行便宜是經臣拜受命朝嚴夕警將事惟敬載驅載馳載詢載謀載度以為乃分厥勢乃堤厥潰乃疏厥滯分者既順堤者既定疏者既浚乃作水門鍵制其根河防永存有埽如龍有堰如虹護之重重水性斯從水利斯通水道斯同以漕以貢以莫不用邦計維重惟   天子明浮議弗行功是用成惟   天子仁加惠東民民是用寧臣拜稽首   天子萬壽仁明是懋爰紀厥實勒茲貞石昭示無極

  ◆典禮

  王彝

  ○王彝

  鄉飲酒碑

  △鄉飲酒碑

  皇明既一四海乃大興禮樂以新令俗還古道為千萬世計惟鄉飲酒繇近代以還蔑之有講洪武五年始   詔郡國以孟春孟冬舉行斯禮而讀律焉其時江夏魏公寔守蘓州奉   詔惟謹既一再行之然尚恐未能宣   上德意是以明年復參考儀禮以授經歷李亨教授貢穎之使與郡士周南老王行徐用誠共商挍之且使張端及諸生相與習焉爰舍菜先聖先師以孟冬之月吉日癸未行於郡學其大賓為前進士魏俊民介為先聖五十四世孫思賙僎為推官王芳三賓為范廷徵眾賓為邵允禮錢瓊等十大一人次僎為知吳縣事曾黼知長洲縣事張其而樂正以張田司正以滕權賢而得其人如此又特位三老人曰崑山周壽誼年百有十歲曰吳縣楊茂九十有三歲曰林文友九十有二歲皆形充神完行坐有禮老人而得其人又如此然後乃列坐八十以上者十有三人七十以上者六十有二人六十以上者四十有七人五十立而聽政役者百人凡在位者之子弟侍立者二十有八人主賓僎介之贊相爵尊豆籩俎洗之執事者皆具又別為教授位而吳縣教諭徐鼎崑山教諭陳圭次之訓導十五人又次之長洲教諭周敏則以侍其父南老常熟教諭傅著侍其父玉皆降而北面立合鄉學及六縣弟子員之立者百有六十人文武僚佐之在位觀禮者若干人農工商賈遠近之觀者又以千計公年且七十而朱顏煥如獨出人表升降揖拜竟日無倦而其子子盤侍立進趨中度如是禮明樂和眾以大悅既而乃讀律眾復肅以聽皆曰今   天子神聖援吾人水火中而斯禮也吾身親見之幸哉越五日周老人還崑山公躬出婁門之郊再拜以餞都之士女觀者又慨焉以為幸見且曰公於人之父兄也如父兄然吾於吾父兄宜何如君子以是知公之政興孝興弟者蓋易易然也且老人者生宋景定中曆元百年而遭逢   聖代意者天生斯老以待今仁壽固巳在百年先矣微公誰能表之彝也居公之野以病廢得扶曳以觀焉蓋曠世之遭也故為銘其堂下碑曰
  於維   皇王正此方夏爰釋戎衣有事郊社祀享會朝禮作樂造神人既和及鄉飲酒維鄉飲酒萬方攸同俾孝與義載臻時雍顯顯魏公牧我蘓人公有旨酒樂我嘉賓嘉賓戾止以僎以介公在泮宮賓至則拜出俎東壁羞自東房玄酒於尊房戶是當有勺有勺實彼爵矣再拜稽首獻且酢矣吹笙鼓琴而瑟而簫而間以歌厥音猶猶有黃其發鮐背兒齒百有十歲眉壽曷巳公拜而饋寔猶父兄何以將之篚有玄黃賓既樂隻言旋言歸醉飽自公祝公期頤我子我孫公之孫子公我父兄我孝我弟公曰咈哉   天子明聖   天子萬年畜爾子姓猗嗟蘓人今爾復古我作歌詩以告來世

  ◆題名

  莊■(日上永下)
  劉玉

  ○莊■(日上永下)

  六合縣科第題名碑

  △六合縣科第題名碑

  應天府之屬邑七其五邑皆江南而吾江浦暨六合者則獨於江之北也人才之多往往稱五邑而吾江浦自有 國迄於今登進士者才七人鄉貢士亦不過三四十人六合亦然抑何少也世嘗以扶輿清淑之氣鍾而為人故靈而吾兩邑者山窮而地僻故其人多鹵裂而不知學科第則視他邑為獨後嗟乎此果謂之何哉 國家三年一大比一省則合諸郡之人才其多不下數千人而得與其名者百人而巳禮部合天下之人才其多不下數千人而得與其選者不過二三百人而巳斵石以求玉而疵瑕莫掩而必盡其良士之得繇是而出者亦難矣又吾兩邑之大小其視江南之五邑曾不二十之一二夫科目之嚴又如此而吾之兩邑者又如此故雖家置一庠序而人人為儒服亦不能以相及矣以吾兩邑之人之少為不知學而以其地者或非也雖然人亦何病於少哉大路繁纓一就次路繁纓七就珪璋特琥璜爵者此以少為貴也是故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五人十人少矣天下後世凡稱堯舜文武之治則莫有能及之者不貴於多也魯哀公以儒號於國中無此道而為此服者其罪死於是無敢儒服獨一丈夫立於公門問以國事千轉萬變而不窮是魯一儒耳世稱魯為禮義之國一儒何少於魯哉繇是觀之人才不惟其多惟其人而天下無不治巳不如是雖多亦何以哉是則凡為吾兩邑之人者其少也不足憂惟其不能如所謂十人五人如所謂魯一儒者斯可憂也六合科第題名碑闕侍御陳公士賢來督南畿學政乃命縣尹張公恆次第其名氏於碑而求予記予未有以應明年陽信唐君迢者繼厥伊事而復以是請予江浦進士七人之一者遂書吾兩邑之人所以少者如此且以勵吾同志母使天下後世之人得以少吾兩邑之人

  ○劉玉

  河南按察司續題名碑

  △河南按察司續題名碑

  憲臬外台也汴維中州密邇畿甸來蒞者率多偉材流鴻聲而崇雅望者比比不乏先是憲□南昌徐公臨海陳公俱嘗摭其名而題之樹碑者再犬越若干年登載既盈來者日伙於是憲使古蘭彭公礱石以續之未幾擢都憲以去繼之者濟陽邢公而終其事則憲副河間房公碑刻成諸公謂予宜有記辭弗獲乃為之言曰題名之有記其來尚矣一丞一尉且或書之矧外台崇重英賢接踵顧可缺而不載貽將來考石者之觖望乎然古之題名僅書於壁而今易之以碑大書深刻計百千禩可不冺是山豆徒具氏名敘官階存履歷監觀警勉之意寔於是乎存嘗試從諸公觀於碑以考前烈口雖弗言揆其心蓋必有欣然而慕之者有悚然而敬之者有忽然若忘者有欿然若不足者是孰使之然哉天理民彝是是非非有不能巳也然巳之視人猶人之視巳而後之視今猶今之視昔登名於是其可苟乎千古在上監觀存焉其必善者從之不善者改之千古在下監觀存焉其必善者勉之不善者戒之夫然則可以匹休前聞垂光後裔豈徒免訿議於一時而巳哉玉不佞幸叨同寅敢述而申之用附於官箴之義

  ◆弔古

  邵寶
  丁自申

  ○邵寶

  漢湣帝碑

  △漢湣帝碑

  世有存之足以為亂賊之戒者君子存之有不毀則無以懲夫人而示天下後世者君子必毀也於其毀也而有所易黜其丕止以歸於正者君子則以義起焉此皆關於萬世之綱常而不專為往事之褒貶蓋天下之公論而非一人之私心也古今簒竊之雄首稱曹魏其惡有不待論者始其為禪受也實在許之繁城寶自領郡得達觀其故都有壇焉曰禪受皆誇詡之跡有碑焉曰禪受皆矯誣之詞千載而下指而笑之讀而唾之者不謀同心不和同聲此所謂存之足以為亂賊之戒者存之可也其地有廟焉以祠魏文南面帝服儼然臨之雖易姓改物彼亦有不能泯者然當其親為簒竊之地而舍此與彼則凡彼之所謀以欺後世者今皆墮其智計之中吾恐儒先筆削之旨終托之於空言而亂臣賊子將益無所忌此所謂不毀則無以懲夫人而示天下後世者毀之可也壇固存也碑固存也而獨毀其廟則它日必有復舉以奉之者卒亦何貴於此舉動哉謂宜易所祠以祠漢之湣帝而其臣孔融配焉彼以其新此以其故若將驅而逐之撥而反之使奸雄之徒不得一日立乎其地此所謂於其毀也而有所易黜其不正以歸於正者以義起焉可也湣之孱弱勢同寄生然猶天下之君也融雖志廣才疏而忠言義色至不容於賊操亦足以愧夫北面稱臣上表勸進者矣帝不稱獻而稱湣從昭烈所謚且漢之君非魏之所得謚也凡此皆所謂以義而起者烏乎君臣之分有大防焉順逆之際有大法焉彼奸邪之所不敢動於惡即動焉猶必有以文之豈獨懼夫天下之將攻之哉亦以大防大法之所在雖後世有不得而迯也若曹氏之於漢是也然當時郡國之中既無一人仗義執言揚旗伐皷以討其簒竊之罪而在廷在野又無一人登西山蹈東海以明大義於天下蓋畏威附勢無足怪者至於後世之君子亦以空言無補因仍苟且視大防大法而不一顧念焉抑獨何哉存其所宜存毀其所宜毀而易其所宜易此吾輩讀春秋學孔子者事也況職在守土乎是故寶雖不敏不敢讓雖不韙不敢辭

  ○丁自申

  紀侯廟碑

  △紀侯廟碑

  古充國為漢紀侯所生之鄉後人姓其村為紀名其郡為安侯而表其俗為忠義之邦風烈之被人遠矣紀之村今折入西充西充於侯有專祀郡鄉賢俎豆以侯為首其於祀典不殺矣此為廟於西門之外何也侯之忠義激人心扶世道廣侯祀以為忠義勸也然不獨郡祀之侯蹈難榮陽即榮陽祀之矣又嘗從軍隴鄭間即隴鄭亦祀之矣夫以所死所過之地人爭祀之也而況祀於其鄉者哉當侯之驅馳殉漢也識真主可與圖存不愛慷慨一死以脫漢祖湏臾之命侯無祿於漢漢何惜析圭之封不以慰侯於既死哉吾意陳曲逆陰謀人也其夜出女子三千計窮詭秘不可以人豈揜侯之死而掠為巳功耶不然侯之捐軀甚壯其一死重於泰山甚明漢王既出百死之生成馬上之貴追論汗馬矢石與諸臣勞苦一生竟不為黃屋左纛假王一動念者此豈近於人情也侯之子孫既遠而微無能叩閽以明先臣之死而一時在廷左右名能轉移帝意者顧忌沙中之偶語忍地下之忠魂終漢之世亦不聞效朱勃抗疏以訟伏波使漢家勵屜磨鈍之爵不厭於九京廷論不明一至此也然爵不爵侯豈以蹈白刅為悔哉漢之不爵祗以彰侯之忠義而深異代之痛憤也侯廟建巳久惟丹黝無存而棟瓦傾圯上雨旁風人心惻然有司覩廟貌不肅無以崇勸乃白參政張公下所議適推官蘓君柰署事南充奉行焉金不出帑而取諸贓吏之贖者使經歷謝君憑主簿李褒計費而董治之民士欣欣樂忠義之風昭振諸土瞻靈仰煥侈為盛事此可以見忠義之在人心矣春秋介子推非有成仁取義之貞也特以從龍失敘匿山受焚後人為憫其死而寒佷侯以死定國賞不酬勛而其忠烈至今有耿光推侯廟食雖至百世可也廟成餘偕同知李君司鎮通判吳君懋祭以落之而銘其麗牲之碑曰
  秦鹿漢逐楚雄乘敝虎口摩牙劉孰與帝桓桓紀侯捐軀捍蔽漢既論寺爵不及裔鐵倦盟寒伊誰帶礪三綱長存侯廟不替侯坐其中崇階嚴陛愧彼偷生過者穎顙泚

  ◆佔賢

  謝鐸

  ○謝鐸

  永嘉文信公新祠裨

  △永嘉文信公新祠裨

  成化壬寅夏四月宋相丞文信公新祠成祠成永嘉江心之孤嶼蓋宋德佑中公避難興復之地去今且二百年矣即其地與其時尚想見其風聲義槩歷歷如前日事雖小夫婦女皆知公之為烈也於是祠而祝之固天理人心之不容巳而亦安知公不死之心其不眷眷於此也哉當夫宋社既屋天下礻夷公方間關萬死脫京口走真揚涉江浮海力求二王之所在以一至於是也人孰不曰無可為矣而公也指日誓天載踣載奮盡瘁鞠躬不震不讋以一旅未亡為興王之期以一息尚存為報國之計必欲誅浞若臣靡之於夏必欲討卓若王允之於漢必欲挫溫遏堅若謝安之於晉凡其區區致力於未極之間強此之衰以艱彼之進者皆聖賢之所屑為也故在易之遯曰小利貞又曰與時行若乃並命於一死以自異於忘君誤國之徒夫豈公之所難哉故即是以究公之平生不難於死而難於未死不責其未死之功而予其必死之志不然宋之諸臣如公之殉君以死者何限而獨公為之首稱哉初公之在難也門下客莫有從者獨吾邑杜大卿滸慨然從公以行竟克脫公而大卿亦卒死於國然則祠公於此而大卿其從與享之固禮也哉公祠在京師在廬陵者巳非一日永嘉之祠則今劉令尹遜所創也令尹於公為鄉後進知公為詳因白其郡守項君澄而為之既成肖公像其中仍置田以供祀事於是郡邑兩學之士謂其有關風教也將刻石以紀而以其師之命來告於予於乎公之赫赫不可盡者固不系祠之有無而亦奚有於予之言哉獨世之鄉往不寘者非此無以致其至而令尹乃能於法令簿書之所不急者力倡之以風示當世是故不可以不書因書之且遺之詞俾歌以祀公其詞曰
  孤嶼兮江中屹頹波兮我公江之流兮淙淙公心萬折兮必東乾坤兮易位江山兮改色擊楫兮中流渺四海兮焉極江之水兮上通於天孰挽而下兮洗此腥膻江之水兮與海不竭石不可填兮臣心始滅日慘慘兮江聲哀公神不死兮尚其駕風濤而或來繄廟食兮江渚萬歲千秋兮有如此水

  ◆名臣

  李夢陽
  侯一元

  ○李夢陽

  少保兵部尚書於公祠重修碑

  △少保兵部尚書於公祠重修碑

  開封城馬軍衛橋西故有於少保祠雲初公以定傾保大之功居無何而死於是天下人聞公死咸驚而疑而涕泣語曰鷺鷀冰上走何處尋魚嗛而公前廵撫河南時實廨馬軍衛橋西而梁父老於是聞公死則感涕泣日相率潛詣公故廨為位哭奠焉會   純皇帝立詔曰少保謙冤宥其家而遣祭其墓乃梁父老則又感涕泣相率私起祠故廨傍祠公伏臘忌歲梁父老則把香曳笻趿履若少壯咸翼如不期至稽首祠下哭填門塞戶矣會又  敬皇帝立詔曰少保謙贈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太傅謚肅湣立祠歲春秋祠之而曰旌功祠乃於是梁父老則又咸涕泣相率數百千人詣闕門伏訴少保兼前兵部侍郎時廵撫功雲願梁立祠如杭祠不報而梁父老歸伏臘忌歲仍聚哭公於私祠今三十年餘矣正德十年監察御史張君廵按清軍許君並謁公祠下見其門屋三間僅存堂欹漏欲頹矣鴿雀擾擾拱棟鼠走鴟嘯周垣盡圯羊豬外來於是悄然思俯而悲也巳仰而欷曰嗟斯非梁地邪宋不此都哉靖康之事千載銜焉二帝不南矣夫定傾者世保大者食澤流者思故祠之言思也血食使之世者也於是下令曰少保祠撤故易腐扶欹植頹起圯新而繪堊而級而隅而榮而序備矣曰謁者奚止也則重而堂器奚貯也則翼而廊而道士玄林守焉西北隅其房也望之慄慄而巉巉枚枚而嚴嚴是使之世者之道也李夢陽曰予觀今人論肅湣公事未嘗不酸鼻涕焉蓋傷為臣不易雲夫事莫大於君出虜入排遷主戰四者旦夕之勢而存亡之判也乃之人議則異是或見鮑莊事輒曰夫蔡猶能衛其足然獨不思勇士不忘喪其元乎孟子曰所欲有甚於生者故生而有所不用也然將軍蠡留侯良功成身抽天下兩高焉此又何焉於乎難言乎難言乎豈所謂計免者非忠貪盛者違智歟而賊酋擁   太上皇大同城下勒降也大同人登城謝曰賴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至宣府城下宣府人登城謝曰賴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至京城下京城人又謝曰賴天地宗社之靈國有君矣於是公揚言曰豈不聞社稷為重君為輕斯言也事以之成疑以之生者歟且   太子之易南宮之錮二者有能為公恕者否耶公有不如意輒拊膺忿曰此一腔血竟灑何地聞其言孰非酸鼻流涕者而獨咎予也於呼傷乎傷乎雖然示澤岳飛非下於人者艱難百戰卒慍衄而死若公者死可矣死可矣公廵撫諸所業載傳狀乃今不復述第述其始終若是亦大者雲祠修於是年春越夏而告成張君名淮南皮縣人許君名完丹徒縣人事祠事者開封知府賀君銳也系之詩曰
  於鑠旋運曷平不陂康屯傾否哲者斯利於維哲英鑒精含貞匪時曷徵匪猷曷興靡疑靡驚厥伐用成厥育是輕委躬於誠蛇何盤社龍何在野干極卼■(兀臬)日月易舍蠢爾乃賊乃奰國邑之亂之訌陵廟岌岌公丁其時矢身以殉山仡排議不戁不震僉曰和宜公曰有戰四方之事譬絲遊刅   帝界弗疑公泣視師義激六軍如虎如羆惟直斯壯人心干城肅肅我壘悠悠我旌羯奴喙突疆場載清載清載寧   皇歸於京古曰荷難今謂曰痴忠古爰嘉今胡嫉而何讒非名何毀非功孰讒靡和孰毀弗同彼巧彼荏厥膚斯助古則曰直今曲自為於乎少保時晦時昭古誰無死死有榮褒峨峨廟祠棟隆崇基神之遊之旆旆其旗白馬朱衣有□淒其欻其有光若往若來即而罔見跂望漣洏茲邦哿居氓實爾思

  ○侯一元

  瑞安卓忠貞公祠堂碑

  △瑞安卓忠貞公祠堂碑

  夫委質事君有他道乎哉其始進也曰自獻其身其盡瘁也曰能致其身如此而巳矣蓋致身者不有其身之謂也不有其身則亦不有其家故處平則靡室弗子若禹家無遺財居無樓台若諸葛寇范遭變則存孤踐言碎首湛族若程荀要離刀鋸在前甘之若飴趣之若歸自世人視之以為嶄絕之行而君子繇之以為經常之道也嗚呼悲夫忠貞卓公之祠乃今得炳然巋然於日月星辰之下山河大地之中領之祠官得明薦其溪毛侈之薦紳得顯著之竹帛以風於斯世斯人乎斯固常道之所以終存也蓋天有常道謂烈風迅雷甚雨非天乎不可然而光天化日其常也地有常道謂高岸深谷之相為非地乎不可然而高高下下其常也人有常道謂南巢太白履霜雉經非人乎不可然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其常也夫革除之際靖難之師我   成祖其有武王之心乎然武王不以應天順人而廢夷齊之義漢赦季布唐獎堯君素宋贈韓通皆是物也蓋收群策群力以濟事者一時之權表義存道以立經常者萬世之功乃人主自為社稷計也蓋嘗疑之夫忠貞諸公駢死慘夷職耳而   帝心旋霽德音屢發曰不負其君惟卓敬耳曰使練子寧在朕固用之於是網解禁弛垂二百年而世猶難言之是故忠貞私謚也祠私祠也錄私錄也天下之人相率以忠為諱然則堂何以明倫諸生橫經何以請博士倚席又何以誨而常道其遂墜於地乎天啟   神孫推心   聖祖間者孝事   兩宮因霈然下明詔酹忠魂求其後天若增而高日若濯而明而卓公者吾瑞安人也瑞安林博士服行忠孝懷之久矣乃一日受詔則洒然泣躍然起走請其令長求卓氏之遺孫而錄焉謂元郡人當記公事或曰中庸之道有蹈白刅而蹈焉者未必中也按傳戕公者蓋姚廣孝非   帝意也假令姚不蝎公公可無死乎曰烏得無死夫人臣之身社稷之身也主存與存主亡與亡是有初矣乃餘於公而憬然有悟於臣道之靡他也蓋致身焉盡之矣傳曰求忠臣於孝子之門又曰平居則犯顏敢諌臨難則仗節死義要皆舉斯心者為之觀卓公至孝通格深夜昏迷至憑虎以為兕是天地鬼神所不能違也大忠深慮批鱗於   高皇之朝誓死於縲紲之時嘗之以管魏之業惻然而不忍處也當是時也金石不足以喻其堅江河不足以喻其決何哉誠以其身非我之有也夫人之未仕也其身父母之身也其巳仕也其身則君之身也故古之君子之仕也或流涕以訣其親故其在家必孝其在國必忠遇事則不得不諌遇難則不得不死為長吏則不得不子其民為師儒則  不得不淑其人夫是之謂不二心之純故為治為教為惠愛為廉吏為直諫為死義千葩而一根萬派而同源易曰系小子失丈夫故凡為吏而不閔人不褆身而自喜沾沾首鼠容容者皆有二心於其身其家者也嗟乎忠良一道耳使公先幾之言早用則東平德流於漢宗王季讓光於周室而身名俱全家國兩完矣謂非人臣之上願哉方今君臣父子之道大明社稷尊安萬世無弊人臣當都俞吁咈之不暇而何忠貞之慕乎然則師忠貞者師其不二可也是為記時隆慶六年冬十二月之吉

  ◆忠烈

  蕭鳴鳳

  ○蕭鳴鳳

  參議王公廟碑

  △參議王公廟碑

  某嘗聞元末時吾浙東多避世君子至我   太祖高皇帝龍飛乃往往搜羅顯用於朝文章勛業炳烺後先生若忠孝萃於一門足以翊綱常於立極之初則有廣東參議王公其人者雖用於遐遠一施未竟而其功則甚大雖罹險危嬰大難而其道則甚光豈不尤賢矣哉公諱綱字性常家世餘姚人洪武四年以文學徵   上親策治道對稱旨拜兵部郎中時年巳七十餘矣值潮民弗靖握廣東布政司參議督理兵餉公即與家人訣拃其子彥達以行既至省乃單舸往諭亂者以順逆禍福皆稽首服罪聽約朿威信遂以大行回過增城遇海寇曹真竊發皷噪截舟願得公為帥公以理開諭不從則勵聲叱罵之遂共扶舁以去賊為壇坐公日羅拜請不巳公叱罵不絕聲遂遇害時彥達入隨賊中奮救不能得因哭罵求死其酋曰父忠子孝殺之不祥戒其黨母加害與之食不顧賊憫其誠容令綴羊革褁屍而出得歸葬焉昔東晉遘蘓峻之難在朝公卿奉頭鼠竄如庾亮者踵相望也獨尚書令卞壺力疾苦戰而死二子眕旴隨之亦赴敵死故稱父為忠臣子為孝子古今以為僅有公金子大節乃與之上下千餘年相輝映非根於天者全體於身教於家者安固而不遷其何以能是將使萬世之下為臣子者聞其風尚有所振起又豈獨有功於一代之綱常哉公事舊載郡志頗詳嘉靖戊子歲知增城縣朱道瀾始立祠於城南圖歲祀焉適公六世孫新建伯尚書陽明先生總督南方列省諸軍事既平邕桂旋節廣東因設祭於祠下先生素倡明正學以繼往開來為巳任出其緒餘勛業遂巳滿天下茲復天假之便得以展公之廟貌忠孝之傳固信有攸自於是万姓諮嗟興懷公之英爽真若飛動於目前者天之於仁人昌大其後嗣發舒其鬱積抑何其盛歟凡此則又卞忠貞歿後之所未聞者數之豐嗇固難盡齊然若公者則人心之於天道尤可以大快而無憾矣某觀風此邦深樂此廟之成有裨於教事故書顛末於麗牲之石且系之以銘銘曰
  綱常之道天地為長暴棄自安乃萎而亡不□作者孰胥以匡允毅王公儒林之望轅伏老矣逢時奮翔抗賊南荒死而不僵匪為公殃公忠是彰公有孝子蹈火赴湯以死怒賊賊戒弗傷彼亦人爾豈心無良負屍革囊公歸故鄉昔在咸和則有成陽父忠子孝爰植綱常公後千載於卞有光扶衰振懦天舒地張流於世世功曷可量維是忠孝天道所昌百五十禩文孫載揚新連有國旗常有章勛在華夷道行岩廊有積斯發孰非公祥增城之壩有廟將將遺民爾民享獻無忘我勒貞珉風教所坊凡百臣子式此宮牆

  ●皇明文徵卷之六十八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碑二(忠義 義烈 賢能 貞姜 象教 邊功)

  ◆忠義

  屠應埈
  汪道昆

  ○屠應埈

  太平寨忠義廟碑

  △太平寨忠義廟碑

  史埈曰休哉淵淵乎先王之御天下也賞不遺幽罰不滛遠惠流而不費威震而不有風被羣動功洽後世所以導物闡化經世軌俗者遐乎莫之敢忽也   高皇帝剪驅胡元昭莫華夏而燕朔諸州喪淪武越既首褒元忠臣餘闕及殷祀先代休烈懿臣肇修天常茂建人極百五十年來朝有批鱗之臣野多死綏之士雲蒸霧變異世同揆皇皇哉聖人一變之功若是至巳   皇上綏文詰武萬宇和洽越十有五年侍御金君敷華奉命按畿輔諸關軍事建節遐御憑阨遙覽於是慘焉悲曰是地心周阹諸胡分利刀強虜豈無干城巋岳扞外勤內甘死蹈節之臣乎豈無膚鋋瘢耆袒刀決眥蹵部陷堅致命不二之士乎此曰不錄以勸難矣於是疏建忠義廟於沿邊四路以分祀死敵諸臣而是廟隸之太平寨雲廟祀官周朋而下若於人博採羣議允若輿望獎義貞度弋物稱勞不踰月工迄成介使者來徵予記嗟乎嗟乎夫王教之作也始未嘗不飭終以玩也匪浚則湮弗植則僕恆度而時振之故操弗倦而人靡有匱巳自夫教之衰也士知死而不知恥於是懷二心以事上忠義之道鮮焉故危言色勵氣溢於平居而徼□丸恐詘靦顏苟難旁睇則鷹擊豹眒無少下乃預危茹話豕鼠突竄者眾也夫大同遼陽謂盡非朝廷素訓之卒哉蹙矌悍肆外靡禦寇而亂內訌居若煦煦餔驕子其終則豢虎而假之翼也豈其性誠異哉眇乎勸懲之未盡漸靡之習非也是故袵金蒙革委誠敵愾者時弗知聞而媻姍選愞於睢罔上者或登大僚洞膺達腋元隕弗懲顧死不得以蒙澤其全軀保妻子之臣從以議之嗚呼難矣難矣斯甫之建也崇死以詔生樹往以表後是不足恢恢勸乎堂廡枚枚望之翼翼而翬翬勇夫哲士過者欷噓沾臆其否也未嘗不額蹙汗頤軀疾以晲也嗟乎嗟乎人之生等死耳其延促於世湏臾也貪夫狥生畜縮竦讋自視恬然久矣生為遊氣死為萎草聞者弗知見者罔道哲人狥義守死潔身氣蒸霜雷騰虹薄星聞斯嶽岳酸鼻撫膺故義士不忍湏臾之久而易萬世之名不以同盡之生而喪吾弗死永存之氣夫今而後可以喻也戰陣不果不可謂勇封強不守不可謂忠隳職廢命不義之大者觀於斯廟可以知恥矣予既以廟事文之碑復為迎送辭三章俾祀者歌之侑神焉金君名燦予同郡人具弛張之才今之名御史也後世於是乎覘政矣辭曰
  振金兮交皷醴湛兮蒸俎雲馮馮兮莽蕭蕭靈不來兮日將暮曕靈兮鬱紆竚繁會兮九衢靈剡剡兮抗旗班白馬兮朱衣繄遙望兮平原怒目冏兮頳顏摻長劍兮控鳥弦天窈杳兮日晝寒陰沙零兮夏雪冰鱗鱗兮夜波合
  天時殫兮勵兵接洞犀革兮首身裂揆耆武兮又以忠威靈懟兮神愈雄怳昭朗兮旋故宮光有僾兮氣靡終來演紛兮御華宇冷冷風兮又以雨騰虹燁兮雷填填天聲飛兮土爭怒
  倏既假兮惠成焱遠逝兮揚旍橫北海兮歷幽雲都恆霍兮偶列星歲事秩兮為民正殪讎虜兮振靈武徒皇皇兮植戈以舞

  ○汪道昆

  勑建憫忠祠碑

  △勑建憫忠祠碑

  忠湣公雅言丈夫負七尺軀直以狥國家報知遇耳侯羸德魏田光德燕不難以彼其身死片言下彼誠得死所足矣往餘從公守郎署率有味乎其言無何公出為江西按察副使辛酉閩廣賊入江西諸邵薄太和公從燕會聞之輒投箸起也曰虜皷行而西掩我不備不蚤計謂蒼生何當路方倚辦公尋屬公平賊先是廵撿劉茂力戰死賊怒磔其屍公至太和帥諸將吏祭茂曰爾職抱關猶然死疆事吾待罪方面不滅賊吾何獨生遂誓師列陳而皷之進獲俘者五狥軍中旦日陳如前公從軍中皷之進賊數謂官軍怯亡鬪心聞公軍聲人人皆殊死鬪諜者謂賊張甚宜莫如堅壁完公叱曰虜深入我境亡能以一矢目加遺何謂虜張我實張虜我師左次彼且益張江以西危矣士死皷將死綏業在行間義不避死於是復皷之進左右軍遇賊皆奔賊悉赴中軍中軍乃潰公意氣勃勃躍馬當賊鋒關弓射殺二人刅一人死公脰脅中槍者二左臂中刅者三唯指揮王應鵬千戶唐鼎從公皆遇害淑人聞訃輒自投井中保母出之遂不食保母諫曰主死長郎君宜未即知脫自太學來奔宜未即至母第自決其誰歸主喪淑人以為然乃強食喪至歙淑人絕口不納水漿所親率以太宜人春秋高諸孽子未立為淑人請淑人目適子曰嘻敬長矣凡諸俯仰敬任之假令而母以天年終終不能以此逭死而父死國而母死家何可後也率不食越五日死部使者遞上其事詔贈汪一中光祿寺卿蔭子世襲錦衣衛百戶給祭葬立祠賜謚視周節湣同贈程氏淑人仍立祠郡城東從忠湣並祠嗟乎公死社稷不忘平生之言真丈夫也淑人婉婉其攝身若不自勝及其臨大節而不渝皭然與首陽爭烈即女丈夫無論巳乃今列在祀典廟介鄉國之間都人士過之莫不翼然而趨俛然而式即田夫裡媍舉欣欣然想見其人其或不然抑亦赧然汗顏倀倀然失步百世而下猶生之年惡用侚老為也昔周節湣死華林賊語在李獻吉紀事中公後節湣五十年同地同官同以閏五月二十六日死節湣有子忠湣有妻狥難相從則又同歸於節孝大較舉相若也顧予不佞亡能為公發一辭謹述祠事所繇勒諸麗牡之石且為樂章三闋授升歌者肄之其辭曰
  服兩驂兮採蚪陟帝所兮周遊倚閶闔兮矚九州島盍歸來兮棲故丘要巫咸兮歌且儛把瓊芳兮懷椒糈荃何為兮夷猶目眇眇兮愁苦
  右迎神
  春雨兮愁霜列藉兮華堂星熒熒兮在戶靈翩翩兮來下陳上尊兮楹之東伐應皷兮考鳴鐘採連理兮木末羞比目兮水中忽若近兮倏遠我心勞兮■(忄蟲)■(忄蟲)
  右降神
  牛服箱兮女結褵濟河漢兮吹參差乘迴風兮駕修阻願終老兮河之滸操橐鑰兮陰陽參太乙兮平章延佇兮舊服屢豐年兮樂康
  右送神

  ◆義烈

  費宏

  ○費宏

  桂氏義僕碑

  △桂氏義僕碑

  嘉靖三年秋七月大同叛卒戕將領及其廵撫憲臣知罪不可赦脅親藩為之請詔貸死疏一日三四至變且不測   上命都督桂侯勇為元帥以鈇鉞往鎮之眾方洶洶視鎮城如虎穴都督既佩印礪兵秣馬率妻孥治行無幾微憂懼之懷顧獨念平居未嘗蓄死士置帳下緩急無可為腹心者步庭而嘆者屢焉其童曰全勝曰彪曰錦曰麒曰俊者奮而前曰國之臣家之僕分雖殊心一也主翁為天子元帥能忠於國而弗愛其身僕輩乃不能忠於家而忍負其主乎況犬馬受豢養之恩猶知報焉僕輩肯犬馬之不如耶都督聞而壯之遂與偕行既至鎮叛者疑未釋訛言王師且來屠城相煽以亂事聞下廷臣議議必剪首惡以除禍本得其主名若干遣文武大臣率禁旅及鄰鎮兵凡數千將臨城取之然宗室懿親數十百居民之無罪者數十萬皆雜處城中昆崗之火蓋有不容以輕縱者主兵者約都督以計擒之全勝輩用其主命協力取郭鑒等十一人屍於幕下逆黨股栗城中為少定初議首惡既得即班師主兵者未之思也又傳檄將有事於鎮城叛者復疑復亂鑒之父疤子挾其徒徐氈兒五十餘輩火都督門索都督欲甘心焉全勝持弓矢捍御首犯其鋒彪錦麟俊相繼殊死鬪悉為所害至裂其肢體懸庭樹慘不可言曰驢兒回子喜孫者全勝與彪之子也皆見殺如其父慘逆黨憤少泄都督乃幸得全蓋一時之大變也然自鑒等既誅向焉未正之法於是始正武夫悍卒亦知從逆之禍卒不可免而有革心效順之機後月餘城中人相率縛疤子輩獻於官無一脫者而邊城晏然以靖謂非全勝輩仗節死義首為之倡有以感其心而作其氣耶當全勝遇害時都督之妻田夫人及側室王氏皆被創絕   上憫之亟召還京升其秩進舊階一等傷者皆厚加優恤死事錄其孤兒王勝與彪蓋巳無噍類矣都督惻然恐無以慰其忠魂謀伐石即死所鎸其名為不朽計屢詣予請曰全勝彪錦麒皆非勇族特因其孤貧而子之遂承勇姓而命之名俊則大同前衛千戶李英之弟於勇不過姻婭之好耳今皆捐生赴難如子之於父此勇所以哀之而欲著其志節於來世也郎之戰公叔禺人恥士弗能死與其童汪跨死焉孔子許其勿殤又特傳其事載之簡冊千載而下知踦名公肯微全勝輩而靳於辭乎予惟死者人所甚惡即士君子猶必致審於熊魚之辨乃能捨生而取義況求之廝養可易得乎全勝輩感主恩效臣節不避艱險視死如歸可謂明於大義無愧士君子之流矣夫一世為短百世為長故苟知死義之為榮而苟生之為幸則有可以得生而不用可以避患而不為者都督為予言全勝輩死時其年皆未三十自世俗論之若以為短折矣然其身雖死而生氣凜凜後千載蓋猶不死壽何如哉視彼偷生而苟免者榮何如哉嗚呼讀是碑者其將有所感也夫其亦有所勵也夫

  ◆賢能

  霍韜
  徐渭

  ○霍韜

  賀教授去官碑

  △賀教授去官碑

  應天教授賀子鈞昔宰浙之麗水廵撫御史謂賀子不能尹送部渭厓子時視部篆核賀子政績嘅然嘆息曰如賀尹者良尹也謂不能尹詘也擬賀子原秩或曰賀子木愨介遜人木近訥訥故辭不飾愨近樸樸故禮不縟介近矯矯故俗不諧遜近畏畏故儀不炫不能尹也渭厓子曰辭不飾所以屏為也禮不縟所以崇質也俗不諧所以自立也儀不炫所以衷孚也古之道也賀子能尹也或曰今之能尹豈曰口佞逞也寔巧承要人頤涎潝吐焉躬曲舌圓翻變白黑阿合上官乃稱能尹賀子不能尹也賀子教應天渭厓子曰行矣髦士廎而木也可以立本式而愨也可以存誠式而介也可以敕身式而遜也可以慎德行矣往不能尹自今可以能師矣賀子教應天二年其對上官無諂辭其對諸生無詄話木也猶昔也不僕僕走趨不郊迎要官愨也猶昔也節饋不通見贄不納推財則貧衣布齕栗空如也怡如也介也猶昔也謙而溫遇要官如震焉踧踖如也遜也猶昔也乃今黜也或曰賀子弗有可黜也然乃黜也其故弗可知也或曰賀子實窮歸伙餘貲如賀子黜凡今之官必貪婪而後可或曰學挍職化源污者黜潔者進猶懼士化不疾也乃今潔者黜污者何懲士何勸焉渭厓子曰雖則詘黜也然而天下知賀子之詘黜也寧少也語有之素位樂天君子大自立也賀子受學陽明之門陽明之學求自得也賀子誠求自得也外何羨焉今之污夫溝渠其身心以營營富貴也死穢猶遺蠅蛆恥伍賀子與較孰多哉吾知賀子不黜戚也學之師生曰賀子不黜戚也渭厓子曰賀子得士如此可以自考矣雖詘黜矣不戚戚斷可知矣

  ○徐渭

  會稽吳侯生祠碑

  △會稽吳侯生祠碑

  會稽典史吳侯成器徽之休寧人其始仕會稽當海上寇初入內地侯以能將兵知名於是承大吏命提兵守水陸阨塞歷淛東西南直隸與賊遇大小數十戰斬賊數百級生獲數十人還虜者亦以百計凡戰之處休止督發設守出鬪有方法禁士卒無毫毛擾居人又能捨死先士卒民多知其功者往往就所戰處為建祠刻石今曹娥江其一也父老某等來告厥成請予序事予感而嘆曰曹娥一弱女子耳當其吚嚶婉孌乃不知有門外事至其赴父之難眇大江蹈洪濤慷慨激烈有猛丈夫之所不敢為者夫典史下僚也動為人所箝傫然何異一女子至其當國艱難乃惟知曰吾臣而巳其仗劍捨身以當事乃不復知有他計此其人皆以忠孝植性歷千萬古而同一道今其祠若廟岐然兩相望豈偶然哉詩曰
  尹昔孝娥垂笄紞珥當斯之時一女子耳憤汪痛父不得屍所被發亂流娥猛如虎今之士者沈伏下僚傫然長嘆則怨其遭有寇在庭孰敢攘臂世將棄戈何況邑尉桓桓吳公天植忠孝先國後身與娥一道啟宇崇功娥江之祉祠木相望照映江水

  ◆貞姜

  宋濂

  ○宋濂

  麗水陳孝女碑

  △麗水陳孝女碑

  陳孝女玅珍處之麗水人父南溪為神祠祝史蚤夭母某氏更適他族玅珍依大母林氏以生林嬰末疾玅珍刲股雜淖糜以進疾遂瘳或告之曰此若女孫股肉之功也林悲泣曰吾耄矣死固當然何用苦若耶疾復如初玅珍倀倀如有失賣衣走浮屠氏作諸禳禜事皆不應林忽昏昡玅珍解發相紏纏哀號良久乃蘇自是氣益弱僅有一絲相屬玅珍計無所出燃香右臂上稽■(桒頁)籲天乞以身代復不應至正四年四月壬申夜夢一丈夫冠烏紗巾服青布袍來告玅珍曰爾勿憂能剔肝食之則愈矣玅珍問曰欲剔將焉從丈夫指右脅示之且俾吞紅藥半丸吞巳遂覺甲戌玅珍乃具湯沐浴露禱上下神祗時空中雨墜玅珍之身獨不霑濕若有張蓋覆之者玅珍益喜持刀視脅下見紅痕如縷長可三寸許就痕上割之血滂然流再割之了無所見玅珍懼乃擲杯珓卜於神逮俯身拾之而肝忽出懸亟刅之寘幾上爇香自誓雲大母倘得生終身持菩薩戒不復適人矣尋取肝聶而切之雜竹萌烹之大母食纔下咽其疾頓愈玅珍懲前事戒左右勿漏言然創巨甚幾至危殆復夢神人語之曰無傷也宜煉紙作灰傳之玅珍從其言果愈時年十四耳後三年林以壽終玅珍造塔瘞之復然頂申前誓棄家為優婆夷前進士永嘉高明來官郡錄事為上其事部使者大明高履覆按得實以聞次於朝詔有司具烏頭雙表之制旌表其門仍月給粟一斛養其終身時八年春二月也郡守固始黃某以其事有涉名教也命儒學教授鄭汝原為記其事於石雲

  ◆象教

  葉向高
  陶望齡

  ○葉向高

  重修大龍興寺碑

  △重修大龍興寺碑

  蓋聞聖人載起肇禎歸五嶽之城帝業克昌景福葉萬靈之貺故劍投神冶上皇解佩於山靈夢繞赤蛇大佛開祥於長壽若夫丹陵瑞啟三河白水嘉生九穗巍巍蕩蕩丕答成功鬱鬱蔥蔥獨鍾佳氣凡以天開地闢通理於黃中虎踞龍蟠茂膺乎赤紀惟睠命而亨天心乃受圖而酬神祐洪惟我   太祖高皇帝握天鏡以通寶筏回地軸而履金繩手提日月於迷方力拔乾坤於苦海誕靈縱睿苞囊函夏之光華接統膺期攬結方輿之雄秀洎八弦靖謐四極和寧洞劃石牛舍開白馬爰從中都建大龍興寺其地首諸夏以控天邑總環瀛而號日畿三天握鑰於橫禁八部畫圖於指掌僊台創構佛土宏開鷲華蜚翥鳳之區虯鉢下潛龍之境引太虛於玄鍵遠蒸萬國之雲煙洫元氣於丹楹近簇二陵之風雨蓋功諧幽贊技殫絕羣山耆闍藻函蓋之容維極挾江山之助於乎休哉紺宇薦靈於譙毫玄房佐社於岐豐矣迨我   英宗睿皇帝闢紫極以登三彌恢駿業   孝宗敬皇帝繼黃離而乘六丕鬯鴻恩睠龍象於災昆渙綍綸於福地錦繡重披寶界雲霞頓麗銀庭蓋念五鳳七麟會肇王基於舊跡千秋萬歲或游魂夢於故鄉而物力方饒周澤維渥故能起雷霆於指顧回蛇蠖於騰飛芝楣桂棟俄盈既燼之墟龍變螺文復見維新之象何期勝地不常刼灰再熖祗樹香沈於幻鳥率陀影散於空花四照枝殘醉象攪藤蘿之月三華葉爛毒龍沈舍衛之城繇正嘉而來歷八十餘□冀則詹御史士講曹郡守時聘李郡守驥千先後圖之大殿甫成羣工未輯徒存丹艧何取藩垣又二十年而庭鞠茂草法熄殘僧凡在顧瞻無不愴嘆屬今   皇之御宇緬先德以興思祥遡姚墟銷支祁於洞水禮隆原廟諮神鼎於淮濆慎遴守土之臣肅布康岐之政時則有張郡守大孝從董兵使元學議再圖之而郡丞馬協別駕徐應麟蔡鸞周承媎司理趙弘道咸預經營郡丞實綜其事謀僉同於羣策數更極於百年大開覺路於明幽共唱慈風□法俗笻鳩竹馬騖香闕以披華玉縱珠纓望鸚林而布地繇是續往因於未斷合大力於幾成虹蜺通雙殿以崢嶸八龍忽湧星日絢重廊而隱現兩鴿齊飛鴛瓦促魚鱗增瓊垣於下麓鶴軒迭鴈齒敞笏室於中岩蓋將揭慧日以耀昏衢亦復灑法雲而清火宅爾其星幢輝於羽仗魚梵雜以嵩呼曇雯迎劍佩以凝華鬘彩結簪纓而圖色蹌蹌陽馬之曦恍趍規地戛戛風烏之唄疑接中天則嚴威儼若朝廷悃款肅於闢士若夫庭俯喬松牕含遠岫剖華京之浩穰虯蹲湯沐之崇隆噴薄陰陽之氣於重閟之年而斐斐冪遠發揮川岳之精於方通之候而山雙山雙盈則峰標欲界之僊都天挺明神之窟宅又若仰斗電之重華拾天花於玉雨挹紫雲之異彩競界線於金鋪赤字第一山入微塵而不滅瑤文無盡藏肖劫石以靡窮又若瞻故里於新豐恭承桑梓儼翠華於初地淒動鬆楸閱   先帝之經營憶創守維艱之會緬仁王之啟翼追天人相與之符則投戈而棲意慈林   高祖所為寓神武於不殺也撫遺而遊心豐芑   列聖所為寄無念於昭茲也嗚呼慶鍾長髮則繼明襲嘉而兩卜之傳日永神應遠期則重熙累合而百神之護彌周蓋先天啟鑰嘿契玄扃後聖函靈陰符帝脈此諸君子所為臨彼岸以褰裳悲化城而反袂報初禎於功德昭申命於聖神也繇斯以譚祝釐之典尚屬具文飭蠱之思猶然末事豈與夫掇屠耆之金供伊蘭之饌恣塵尾之逸風披虎溪之勝韻同乎哉至於玅度羣品盡出幽厄萬感咸通一思必應則真如能事姑不論焉役舉於萬歷三十八年歲在上章閹茂肇維初夏落以杪秋乃作銘曰
  干函萬鑰坤軸九維靈氛蔥莞嘉祉葳蕤崇因效法上聖膺期日懸大覺天度羣迷鰲柱斯標龍宮俶奠如鷲於山耆如鹿於苑花雨環纓彤雲拂檻日月法燈風雷魚梵為我摩尼斗極皇皇為我祗園楚甸章章忍亦弗界福亦弗堂三吳維左荊汝其陽江流漫漫淮流溭溭孤山巉巉鳳山翼翼是名淥池是名方石度亦非航卓亦非錫蓮花竇墨貝葉龍文天與如大佛與如尊蒸蒸法力消我刼棼彤彤法宇食我德芬   列聖有作爰清煌宅我   皇穆清嘿軫人厄二三力臣式我顜畫奉宣睿謨還我赫赫神謀於新□□□□詎曰力饒而酬國禎詎曰偉觀而重國根以歸市力以洽帝心智炬不然慈雲不飾其然非空其飾非色羣力則共羣心則式神武聖慈乃見天則

  ○陶望齡

  勑賜補陀洛伽山鎮海禪寺碑

  △勑賜補陀洛伽山鎮海禪寺碑

  覺皇之教垂跡以昭本懸象以闡法示身現剎玅旨斯炳故圓功臻極則雜華超居於他化至理絕詣則棱伽寄談於靈嶠繇斯言之混萬流齊眾味至博而不得其涯者莫踰於海故毘盧遮那普周之理倫焉奔風霆濡日月行險而不失其信者莫踰於潮故圓通大士還聞之機冥焉然則白華淨國見居梅子之岑海岸琳宮對峙寶陀之剎可謂義偕名適理與象融者巳勑賜護國鎮海禪寺者觀世音菩薩道場故所稱海潮庵也天門右闢寶峰後擁素濤萬里東臨娑竭之營窟金沙千步前屬瑠瓈之阰道萬歷辛巳有楚真融法師者字大智來自鎣華肅禮菩薩遂卓廬於光熹峰下把茆粗營海月照頂一菽纔飽山鬼嘯梁法師嚴淨屍羅精勤禪誦喬岳挺其孤志冰霜凜其雅操結跏而斥鷃巢襋持名而化佛迸齒蘭馨谷中鍾徹宮表居及期月聲滿四方伐薪汲水羅黑白之英秀航金輦粟徧東南之輸灌遂以明年仲春始剙圓通寶殿像設莊靚千花競旉規摹宏朗百礎嗣作雖法日就傾而道風彌扇名聞內庭賚出中帑萬歷乙巳   慈聖宣文明肅貞壽端獻恭熹皇太后錫銅千佛浮屠一座白金四百兩建殿安置是以有千佛之閣   皇帝賜經一大藏導以寶旛是以有華藏之樓明年復遣御用監太監張貴賫送滲金佛像一軀錫之寺額而先是普陀寺毀   天子仗中官護建之至是落成宸藻既頒天榜交煥於是茲山內外二院之稱仰同於兜率亦猶東西兩林之寺角立於匡阜也望齡嘗緣母疾皈禮名山瞻化樂之宮庭詢智師之躅跡喟然嘆曰自予行遊京都徧歷梵宇壯哉觀乎覯茲鮮矣而諮問碑板尚缺記文願竭心思遂忘謇陋巳而嘉名肇賜聖澤申重虞廷卿雲光華於域內軒帝廣樂震動於海表秋蟲微爝衣被聲光亦有述云爾詞曰
  性海澄深智津廣莫萬□來同羣漚出沒滔滔大壑何異礨空粘天倒漢全海漚中至道無私小機自物保此一微擯攘溟渤憑生罔疾善逝興悲並裒眾藥競走羣師積藥隨宜諸方異說選擇圓根如針蹈穴色香匪徧觸味合知意根沄沄五用不齊十鼓遙闐千垣冥度幻泡消空海天得路塵消聞復六杳反源爍迦羅眼橫開頂門眼聽還親耳觀元徹現法界身見聞解脫生盲長夜鼠壤蟻封菩薩住處鰲苑蛟宮眾生蚩蚩有耳如瞶菩薩演法潮音滂湃朽宅嬉遨酖杯懷宴黑風鬼國履險生善鐵蓮離淤縞衣去湼金剛白淨對治黑業我觀雜華五位齊彰須彌他化跡現殊方又觀如來大菩薩於楞伽說離攀援法良哉大士慈悲自在眇劣眾中蕩之雲海颷馳山擊銀濤浩然竹林栴樹邈矣無言法付人王事資戒德海岸沈□寥禪棲兀嵂英英智師厥產荊潭鴈門峨嶺踰海南參萬善夙熏羣緣自會如如意珠出生無礙瓢笠始屇蓁茆旋刪屠蘓等制蝸室同慳帝館馺娑天宮忉利渠渠黃庭告成彈指道風遠暨聲聞於天金經寶塔來自幽燕鴻名肇興天榜有赫二甘露門齊開海國佛化何垠皇仁靡匱血氣之倫施以無畏皇仁等佛有慈有威凡此窮發敢不來歸菩薩成道爰先供養我及眾生翹誠皈仰

  ◆邊功

  康海
  張時徹
  田汝成
  林大春
  陶望齡

  ○康海

  大明嘉靖平虜之碑
  嘉靖甲午平虜之碑

  △大明嘉靖平虜之碑

  夫豐功鴻勩非淺計慧算能建也故晁生獻策於西京充國沈慮於羗虜非君臣和德於土未之能成也 明興百七十年制馭夷狄之策殷周所希覩也而近者猾虜襲套附邊之民歲被驅掠   武宗皇帝奮武致討矣而虜鋒未挫今   上嗣大歷服於是以少傅兼太子太傅吏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楊公起督軍務遂有乙酉之捷楊公徵還闕庭詔起兵部尚書王公代之公至一年為嘉靖丁亥虜復入寇公曰嗟乎弦不更則音不調令不更則士不奮虜所以敢長驅入寇者固以我為怯也今不預為之計徒以坐徒其歸而邀其後即甘為非勇如百姓何於是下令文武將吏分部扼塞訓練士馬廣具餱糧以待其至六月辛未虜果繇花馬池及小鹽池拆牆而入癸酉抵鎮戎所操守指揮路瑞率所部官軍拒之值中軍都指揮李佐泊乽督鄭卿參將劉文副總兵官趙英李義統正奇兵至虜懼分道北奔卿等至細溝追及與戰大破之斬首九十三級所獲馬匹器物無算虜勢漸潰諸將復依分部追至哲思溝又戰又斬首三十六級而所獲馬匹器物益多是夜公火牌至調延綏都指揮卜雲相機策應而取寧夏總兵官抗雄嚴督參協等官魏錕沙金遏其歸路明日甲戌雲領遊兵徑趨青羊嶺按兵待虜虜至與大戰斬首九十五級值指揮李英千戶王縉徐堂各率所部喊殺虜後聲震原野虜益大恐乃四散走佐與諸將選精兵來追至五羊坊諸處會雄統錕及參將苗鑾夏欽游擊將軍李勛守備都指揮楊和迎虜剿殺巳斬首八十三級馬匹器物並青羊所獲益多不可勝紀而墜谷溺水及飢死者十之七八不在是算殘虜僅百餘騎奔遁出境而巳於戲公之深計奇算如此而猶不自居曰此邊鄙諸將與鎮廵藩臬諸君子奉若德意之功也其所上捷書深言兵備副使桑溥練達變通規畫攻戰諸事及今日獲功官軍即前日楊公簡練將士謂成功有自尤非謾語傳所謂休休有容以能保我子孫黎民者非公子謂哉其各守分地恊心追剿者又有操守指揮仕杰李英符深雲地方士庶咸請刻石以示永久蓋欲誦說   天子神武聖文知人善任王公克綏厥事奏此膚功揆之古昔雖孝宣之任充國弗能加也海覩茲休盛寔踰前聞有嘉厥請爰勒斯銘其辭曰
  惟皇建極萬邦所望耀德邃古比跡周商蠢茲醜虜順叛靡常   皇赫斯怒九伐是張遴才選士其武湯湯起此元老纘甫踵方匪怒伊教令不易行我士用奮時維鷹揚天厭胡鷔欲滌其狂我馬既同何需不臧殪上羣丑細溝之傍迤及哲思益僕且戕返則值閼往顧速亡青羊之殲遂至五羊殘胡宵遁號跳慘愴仰瞻神武如雷如霆邊民悅懌方內富強大小稽首頌聲載揚   天子萬壽永綏四方外患既珍內治彌康大夫君子盍思悠長循彼抑戒飭我戎行長子是任淺慧是防翊我   皇度於虞有光敦彼古昔其道孔明我銘在石諦思勿忘

  △嘉靖甲午平虜之碑

  嘉靖十三年甲午虜酋吉囊盛據河套數年抹馬勵兵欲圖大舉入寇我邊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左都御史唐公與總兵官都督僉事劉文講畫戰守之法緩急遠近部署咸定七月初寧夏報吉囊結營於花馬池唐公下令曰賊寇延綏定朔將軍張鳳主之寇寧夏平西將軍王效主之寇固原都督劉文主之其當沖截突副總兵官都督僉事梁震主之十四日己卯虜繇定邊干溝鏟崖擁入鐵柱泉劉文堵截不得犯固原二十三日戊子乃從青沙峴入寇安會金三縣文率所部參將某守備某馳兵往赴明日乙丑戰於會寧柳家營及葛家山斬其杰者數十人虜懼思遁文曰賊歸必自青沙峴游擊將軍李勛守備陶希皋可趨青沙峴伏道以俟紅古城半個城零賊之所必犯指揮王縉可按兵截殺二城無事海剌都鹽池鳴沙洲石溝可安堵矣八月四日戊戌虜果合眾出青沙峴文督戰當沖伏兵盡起大敗虜眾而王縉於半個城與指揮田國亦破零賊前後斬首一百二十又七所獲韃馬一百三十又二甲冑器械衣物一千九百三十又七梁震與參將吳吉守備戴經遇虜於干溝大戰破之斬首一百八十又五所獲韃馬二百又四器物四千七百四十又七王效與副將苗鑾游擊蔣存禮鄭時又遇虜於興武營大戰破之參將史經劉潮分佈韋州張年又從苗鑾擺邊遇劉文驅虜結營北奔各哨奮勇而前前後斬首一百三十所獲韃馬二百又二器物二千一百六十又六虜幸得及老營畫夜亟邊故海剌都鹽池鳴沙石溝號青牛富有之地雖具經行不敢正目視昔年駐掠豳隴而諸將閉門籲天不能得一遺鏃何如哉十萬之虜經年在套秣馬勵兵欲圖大舉二旬之內連獲三捷蓋惟   皇上神武聖文知人善任故唐公得以悉心壯猷諸將得以攄忠自奮爾語曰上下相湏千古為難豈不信哉唐公受人以來寒暑僅四閱也斬獲虜首殆及千餘威寧細溝之功北征以後謂為再見視威寧細溝不知相去幾許廟堂與本兵大臣必有休休之心翊贊皇度者矣方諸簡冊周宣漢武不足言也邊方父老以予撰碑敘述其事用告將來辭曰
  惟明九葉篤生   聖皇允文允武帝德用昌因心弘化寵綏萬邦內治既洽恩被邊防惠德有賚拂義必匡蠢茲酋虜潛蠕幽荒教既未逮螫亦屢猖元臣若德逖惠厥常盤據河套未遂驅攘豈天厭□乃爾乖方屢犯屢挫曾不戒戕公用赫怒大伐斯張青沙之役易若驅羊興武既馘干溝亦襄大舉反衄鼠竄惟囊恭惟神武所向必創況此元老維德之行弗崇虛譽克屏獝狂稽勛考勩咸協否臧元戎丕奮參佐孔良節制四載其武湯湯邪佞莫入誇毗是惶   皇心勿二公德愈光甲午之捷萬古所望後賢秉鉞尚慎勿忘

  ○張時徹

  平白草番碑

  △平白草番碑

  川蜀錯氐夷而治其族類以千百爰有冉駀之孽曰勒都敓甘泉白土二鄉之地而有之是謂白草番始也剪之不力積有積育乃稍稍招聚逋亡乘間攻剽以患內地守土者莫能兵也歲以金帛餌之至則須輿馬將送如貴官人而餔肝飲血者自如也氓則大病乙巳冬鎖鑰弗戒遂攻陷關堡屠殺戍卒鹵提督官與其妻子擁眾深入燒掠無憚我兵扞之累有挫衄遐邇震動守臣以聞   天子曰噫甚矣虎咥於市虺螫於衢時猶謂弗棘乎乃敕曰諮爾廵撫右副都御史張時徹致天之伐其礪爾戈矛貝待爾糗糧設策規方親履戎行以賞罰用命不用命爾廵按監察御史袁鳳鳴其申而誓戒飭而紀度恊謀於撫臣共命以聞不共命以聞爾都督僉事何卿往總朕師或左左或右右爾則援桴而皷之否則用鉞古有之將死皷御死轡爾往欽哉又申之曰斯天之驕子盍先諭朕志俾克悔禍弗率而後兵之諸臣奉命惟謹乃往諭天柔威德反侵與掠縶獻渠魁我則貸汝渠謂我實恇怯益用鴟張奮其角我乃決策進攻大兵四集遂吁眾於庭以議軍事或曰此天險也丹壁剌天荊榛戟立蟻附而登跋前疌後即數夫御之矢石交下我軍且虀粉矣或曰聞之往事蓋屢有徵誅率以兵脅之誘而與平未有窺逆番咫尺之地傷其草木者也今欲踐虎豹之穴以與豺狼搏寔惟危哉餘乃誓曰是胡然是不有天子之劍乎我聞師直為壯曲為老今以眾加寡以順討逆以有制勝無制蔑弗克矣自今有妄言沮吾軍者斬而御史與都督實同協厥誓乃分佈方略曰都指揮丁勇往隸石泉哨軍兵六千有奇汝則統之曰游擊將軍龔銳往隸壩底哨軍兵四千有奇汝則統之曰游擊將軍曹克新參將李繼武其隸龍州哨軍兵三千有奇皆統之曰都指揮孔仁守備指揮耿世其悉斷諸要害通道轉餉以濟諸營曰兵備僉事陳乙汝其躬馭戎馬調度非常曰參政宋宜汝其督理餉秣母乏軍興曰副使翁漙汝其紀驗俘馘母濫母蔽曰副使胡鳳繆宗周各慎固封守振揚武威以遏寇援又日心戰為上力戰為下其曲慮廣畫奇正相參張疑夾攻以分其勢而攜其心毋使寇致死於孤軍令既布乃以廾有二月庚寅進兵轉戰連日未入其阻戊戌會天大陰霧咫尺不辨都督曰可矣乃驅死士銜枚先登我軍且起且僕繩引而上遂奪據走馬嶺蓋賊所馮天險者也既而霧收日出賊乃盡銳攻我都督親鼓之人人殊死戰良久賊眾失利稍稍引卻我乃結龜鴆營甫定而日巳晡矣賊復聚而來寇矢石雨集我乃堅壁死守以強弩乘隙而射所斃蓋無算自酉及寅賊方敗走干時彼險既失我軍益奮而諸營亦踰險相合遂分兵四出擊之百戰百捷不驅而鬪日得其牛馬酒糧以饗士因用降人為鄉導破竹之勢迎刅授首盡搗巢穴而犁其庭即猿猱之所宮蓋無弗窮焉厥有稔惡之魁曰李保曰兒伯計曰黑殺曰撒剌曰白石皆次第縳致轅門以正厥罪凡攻克番寨五十有奇夷毀碉房四千八百七十有奇斬首一千有奇俘獲五百有奇其餘逐北角崖及火攻而死者莫之殫計乃若孱弱之未殄者莫不膽怖魂裭頓顙哀號曰是魁也則然胥既矢其辜矣我罔敢頟頧願祈殘息以衛疆圉惟所使之矣餘乃謀於眾曰兵以靖亂亂苟靖也庸可究乎且佳兵不祥盍巳諸乃下令罷兵諸降附者皆待以不死而責之賦而歷歲羗所擄掠內地男婦望風奔愬皆錄其氏籍釋而歸之遂以捷書上於   天子用告成事雲於乎兵凶戰危聖人所慎而況犯其所至難者乎語有之曰潰疽雖痛勝於內蝕言利害之較也以彼夷丑而狼戾以逞妻奴我民廩庾我民牛羊我民日熾而月豐憯莫懲諸豈直如癰疽然哉而猶忍於一劍之割何也乃今疆徼寧塵遺黎帖席歌舞太平以共戴   天子休德即有亡矢遺鏃之費孰與為多寡哉予固直述其事刻石以告諸來者故其辭無所文致雲辭曰
  於曄王化無遠弗屬靡惡不癉靡善不育際天斯覆極地所畜來享來王交臂重譯蠢爾氐羌敢行負固種茲苞孽逋迯日聚曷耕曷蓻弗貢弗賦曷衣曷裳弗蠶弗布民有居室羗則墟之民有婦女羗則汗之民有積聚獵之漁之牛羊雞豕或剝或攜凡我編萌疾首撫膺守臣弗圖莫克以兵如彼養疽日碩而凝方命作昏胡憯莫懲歲德在蛇擁眾稱亂劉我戍卒磔我武弁關堡既陷內地是踐誰其扞之四境告變守臣實惕聞於   天子天子赫怒鞠我師旅孰秉其旄孰振其紀致天之罰俾有寧止羣臣祗命往諭威德誅止其魁脅從弗極順則用貸不順斯殛若罔聞知鴟張頟頟予曰甚矣是不可赦乃誓干師乃社乃禡甲士虎奮旌旗雲射攻用吉日以龜以卦我武既揚彼勢日蹙既扼其吭遂涉其腹左左右右奇正相續搗厥深巢勢如破竹或擾其旁或斷其後爪牙就馘渠魁胥授昔也狺狺今也貿貿曷稔爾毒天命不又兵以一萬期以五旬大憝克殲薙彼荊榛株不再櫱師不再陳風水作渙雲雷亨屯餘種頓顙哀我活我遺黎迎道父我母我食則斯飫寢則斯妥曷拯之溺曷惠之嘏雪山無氛黑水不波飽我耕犢棄我干戈有室有家式謠式歌誰為此者比績山河餘曰何有惟將士之力將士曰否維   天子之德   天子不居曰寔獲佑於皇天上帝若宗廟社稷是用作文勒之貞石

  ○田汝成

  徵南碑

  △徵南碑

  皇帝承運文宣武謐宇內熙皞兆四郊以崇天建   九廟以尊   祖於是百靈薦祉元儲應期將以誕告多方外諭四裔乃作明堂朝羣闢按圖數貢至於安南曰茲邦不庭廿有餘稔豈其叛哉曷往詰之禮官肅將瀕行會有黎氏逋臣詭辭而控曰臣南裔藩臣黎氏之嫡胤也國有不令之雄曰莫登庸者實簒黎宗逐臣草莽惟   陛下憐而納之   皇帝若曰信茲稱亂其往討之乃命兵部左侍郎蔡公經安遠侯柳公珣經略邊務以需大舉蔡公簡委賢豪參謀畫策而左參政翁君萬達實總其凡乃圖山川發間諜探要領峙芻粟礪矛鏑選偏裨練卒乘義問昭乎日星威棱抗乎風霆交人聞之大懼登庸披腸吐款奉表而稱曰臣先臣黎氏之陪隸也黎氏式微國亂無象臣以皇靈削芟草竊僅有寧宇黎氏夭絕屬纊之晨倉皇解佩印而屬之臣曰天錫元寶爾姑守之請命以聽所立也臣恐駭迯匿國人周章索臣擁之左推右挽責以大義曰不守錫寶是不共天朝也不受君命是蕩析黎民使不保也臣不得巳苟從夷俗護印五年而犬馬之齒耋矣復以屬臣之子十有一年再嘗遣使款關而關令嚴不敢啟方物敝不敢移易也封題較然臣父子競競惕惕罔敢專席旦夕稽首北望曰天監在茲夫黎氏不請而屬之臣臣又不請而屬之臣之子死罪死罪第黎氏忽亡而國人謬擁避跡無所若臣違道以徼之安能孌如於再世也謹以土地人民之數咸簿錄之登獻闕下惟天朝處分事聞   皇帝若曰咈哉豈其挾諼以緩我師其往核之乃命兵部尚書毛公伯溫節制六省咸寧侯仇公鸞都統諸軍勑曰聽以軍往即徵之毛公蔡公恊忠同心以作義勇乃勒兩粵勁士分為三軍副總兵張君經將中軍翁君萬達監之參將李君榮將左軍副使鄭君宗古監之都指揮白君泫將右軍僉事李君文鳳監之勒滇南勁士分為三軍都指揮胡君紹將中軍副使鮑君象賢監之都指揮方君策將左軍副使鄭君騮監之都指揮王君立將右軍副使張君絅監之而幕府邃穆進止機宜則惟翁君與焉於是八蠻五■(豸尞)侮食左言之長吳鉤越棘狼纛鳥章之士俴牡介象雲梯樓船之具莫不嶽岳傱傱麻列蝟合箕張翼舒闐駢乎桂海路籍乎炎徼矣交人聞之愈益大懼登庸之使迭跡轅門擄襮哀愫懇以降請轅門僉議以為在古降儀或牽羊以表順或舁櫬以請誅彷彿於斯乃見悃抱登庸頓首敬諾轅門乃啟鎮南之關奠龍輿抗黃幄陳兵森扈登庸跣囚首白組系頸稽顙稱曰臣斧鑕游魂也無異圈豕陛下不發乘軺曳尺纆牽而刲之縣首藁街以昭誡不譓是   陛下以不忍羣黎之故而宥微臣微臣幸藉群黎以延殘喘臣聞命巳來魂魄飄喪慺慺荒懇又不足以感格皇干重煩訊使詰責誠偽死罪死罪復更何言臣今共順之情觳■(觳,束代殳)之狀繪圖不足以為獻剖心不能以自明惟   陛下憐而察之臣率土編戶也戮之惟命俘而放之四荒惟命若以天地之量覆育螻蟻宥之故穴亦惟命謹以先朝所錫金印一枚黎氏所侵四峒之地遣從子文明表獻闕下以聽處分臣昧死言不勝隕越轅門僉議以為其辭順其儀恭其衷無偽違即徵之天之命也服而舍之武之經也為之解組而遣之按兵不進以狀聞   皇帝若曰嗚呼皇天以予一人撫鞠四海匪威力是憑匪玉帛山河是愛惟蒼生塗炭是憂黎氏守職無狀眾叛親攜馴至夭絕莫氏宣力北戶安堵朕亦嘉之其革王爵易國號置都統司以莫氏為都統使世掌其土以共王命詔至諸軍解嚴南土驩呼颷馳鼎沸矣是役也君子以為莫氏知命者四系組以請死也歸地以贖罪也函印而獻之以完寶也不貢方物以明畏也詩曰畏天之威於時保之其得不死而且世官也宜哉當兵事之初興也汝成嘗以藩寮分守左江悉厥顛末昔湣其勞而今欣其訖也乃述而銘之曰
  粵有交州蕞爾瀛介三代之隆擯於荒外嬴秦遠略乃闢其疆聲教漸被歷漢而唐五季紛綸土酋竊據涉宋而驕益煩邊慮   大明受祚陳氏奉寶   皇祖嘉之俾仍舊封季氂賊逆毒蔓雕題   文皇徵之掊戮鯨鯢索胤於陳絕不可得乃建省垣約以繩墨黎利再叛詐擁陳後   宣廟慈弘包荒弗扣錫爵給印樹為藩邦三葉而墮遂覆厥宗莫氏承之諸裔麕懷不請而禪於義則乖   皇帝赫怒渙號徵師如雷如電海岳離披緯武經文維兩司馬矯矯元侯在天而下司馬有令既嚴既明翼用翁君廉信以匡鋪敦義勇鷹摶虎奔朱□日麗玄甲雲屯籍令戡之倏如畦耨載鞠載詣蓄武不究交人聞之喙喙嘽嘽傾巢舉落俯訴仰干蓬跣系組蟻伏而進順效牽羊請同舁櫬匪寇匪簒庶幾有辭   皇帝憐之遂以德來乃削其爵而畀世官比干內吏輯我龍編交人驩呼曰父母且完我妻子築我室廬燁燁天威旴睫而在濊濊天恩含哺以載如春之育如海之容訓爾孫子惟王之共虞格苗民淹於七旬交人來款曾不浹辰商伐鬼方三年而服宰割交州曾不遺鏃我紀其事勒之貞珉伏波銅柱又何足雲

  ○林大春

  平蠻碑
  平九絲碑

  △平蠻碑

  皇帝受天明命誕撫多方威靈震於殊域德被方夏上覆飛鳥下及牛馬以至日月所照罔不賓服其鳴鏑射鵰之長雕題露紒之國獻琛納款奉職貢於朝者不可勝計況乎六合之內五嶺之外職方所載又惡敢有越厥志惟是深林大澤之中時有藏垢納污負險為固以苟活於戴履者有司者御之失律遂用不逞以魚肉我民民乃大困於是夏官尚書按圖籍核戶口之數上書闕下謂南有揭嶺自秦屬南海郡故稱沃壤編戶之民採山為茹鈞水為食至終其身老死不知兵革吁吁喁喁日蕃以息乃頃者守臣言田疇多蕪穢不治人靡寧宇戶異其處膏涂草野血流川渚蓋巳十喪而五矣推原本始則以黃巢石硿大節諸寇積歲為之蠹也桂嶺之屬是為古田亦桂林象郡之奧區也往自先朝縣沒於賊竊據垂八十年吏議棄而不守以為彈□黑子之地不足以煩中國也而或者又以時屈鮮任事不二之隸為解至置盜府庫戕大吏之罪而不問臣竊傷之夫九真內附珠崖外迸斯往事得失之明鑒也仕我天朝幅員方數萬里咸正罔缺奈何遂棄古縣於遠以業蠻夷臣愚以為復之便其嶺東黃巢諸寇並宜掃除以清北戶詔許之因特置廣右撫臣以新安殷公正茂為之而以兵部左侍郎南昌李公遷節制兩廣軍務兼撫東省為罷東省撫不設雲先是兩廣頻年用兵而議者謂莫亟於古田及嶺東諸路乃先後鎮廵諸公與夫境內縉紳先生之在都下者咸以為言及李公到鎮復與廵按廣東監察御史趙公惇廵按廣西監察御史李公良臣亹亹申明之至是本兵乃立主其議以贊於公公因得以便宜從事以隆慶四年夏秋之月始事於轅門下令曰今日之師奉天伐罪將以禁暴止亂以惠安元元也諸將吏從東西行者有進無退其不得賊者無還有不用命者罰無赦於是東師則以游擊將軍誠立將長樂之兵按察使張君子弘監之以參將濠將程卿之兵副使江君一麟監之以總兵成將郡州之兵僉事楊君芷監之而以成總其事專理糧餉及紀驗功次者則參議許君天琦也西師則以游擊將軍山都指揮僉事龍都指揮僉事國賢將思管風門蓮塘之兵參議龔君大器監之以左參將應甲右參將世科將三門龍坑之兵副使鄭君一龍監之以署都指揮僉事鳳翔將都狼之兵副使應君存卓監之以副總兵崇文將總甫之兵副使邵君惟中監之而徵蠻將軍俞君大猷實總其事總理軍儲及分理糧餉紀驗功次者則左布政使郭君應聘參政柴君來僉事金君柱也當是之時興師十萬飛芻千里旌旗蔽空烽煙相屬蓋巳先聲而奪人之氣天乃公復往來於蒼梧興慶之間相度機宜指授方略羽檄交馳朝聞夕發於是破鳳凰涉潮水斬西賊渠率黃朝猛韋銀豹等以殉得村柵六百五十五處降人率數千斬虜一萬有奇東攻黃巢擊石硿襲大節生擒賊首蘓繼相曾魁杜高山等誅之尋又乘勝出奇南走東坑斬獲曾朝元等於海豐之界破巢五十斬鹵三千其墜落岩塹塞溪谷中死者無算蓋自兵興以來甫浹旬時而群凶授首古縣克復其在東則張憲使在西則俞將軍二人之力為多論者謂其有伏波遺烈焉師還李公疏上諸將吏功次詔加爵賞有差於是張君乃以李公之意遺書林子請紀其事林子曰予曩蓋備兵蒼梧古田之役吾其與聞之若夫揭嶺之捷即今之得於睹記者甚盛詎可以不文辭辭曰
  於惟 明德既成武功統壹宇內六合同風奄有百粵遂荒大東桂林內拱南海朝宗馴至中葉運撫熙隆古縣淪沒蛇虺為官亦有妖氛近集海邦如鴆斯啄如鼠斯藏我   皇嗣統軫念遐荒司馬叩閽義激中腸   天子曰諮諮爾封疆念我舊止幅員既長雲胡不弔恣彼猖狂錫爾節鉞我武惟揚既敬既戒群醜於襄臣拜稽首   帝命肅將敢不矢心告成於王東征西怨大旱虹霓貔貅十萬霖雨三時驍驅電發羽檄星馳方略指授廟算神機更有同心共濟艱危曰惟憲使南土是依矯矯虎臣料敵出奇千騎萬旟談笑而麾一朝克復久陷城陴殲厥渠魁脅從罔治黃巢大節以次芟夷豐狐授首狡兔魂飛西人歡呼言歸故園自我不見於今抱孫東人悲辛有赤其村載芟載柞豈我思存於嗟 明德覆育元元無忘遠略永固雄藩於今始成嶺外乾坤   皇心悅豫湛露鴻恩將士戮力其膏靡屯臣拜稽首   天子萬年四夷賓服昭格於天鬆台之陽瀧水之濱勒此貞石敢告籌邊

  △平九絲碑

  今上龍飛改元覃恩八極乃眷西顧底清梁益於是西川守臣御史大夫曾公省吾祗命惟謹既廣德意柔遠寧邇乃窮覽其山川考稽圖志周爰諮諏及於荒裔惟時西南之夷宅彼戎鄉倡亂稱王號曰都蠻流毒於江陽卭僰之間幾易世矣彼其據九絲以為城忖天險以難升而輔以都寨翌以凌霄自秦漢而後弗能殲也邇在先朝屢勤將吏師出罔功顧愈益熾於是前守臣部使莫不亹亹上書請與西南夷從事者有詔悉聽便宜行之至是御史大夫乃以疏聞因下巴蜀檄諭意曰□明興二百餘載德被群生風行區外   皇上御宇六合一家自彼氐羗至於北狄莫敢不來享雖虞格有苗周服玁狁弗盛於此矣乃茲匪茹負險為固下黷坤靈上干天紀予其敢緩於不赦之誅諮爾將士暨爾黎庶尚其與予同心克清大憝予敢弗敬以忝於百執事惟百執事圖之乃與鎮西將軍都督劉君顯及藩臬大吏二千石而下以元年三月大會兵於犍為之郊其年夏五月朔克凌霄城下之虜蠻王以歸我兵乘勝長驅遂薄都寨以六月既望襲破其巢因遂進攻九絲既踰時乃下獲寶鼎二諸葛銅鼓六十有四獻俘闕下   上嘉納焉先是凌霄捷至御史大夫與劉將軍計曰賊據九絲以凌霄為東藩都寨為左臂撤其藩而不斷其臂非長策也及都寨既破乃分兵為五以克九絲而以劉將軍之兵沖其西故將軍郭成擊其南故將軍安大朝等繞其東參將張澤戰其北故游擊將軍吳繼祖等扼其西南與劉將軍兵合號連珠營營近蠻場禾稼方登我兵因之為糧既飽而嬉會積雨屯霧賊守愈固我兵稍卻持之賊謂兵備弛可少縱矣又會夷俗賽神因大醉諜得其狀諸將從帳中喜曰此可擊也乃夜令傳箭我兵明雨攀藤緣崖而上至明斬關而下諸蠻大潰九絲遂破時其年九月九日也是役也凡克寨若干擒王若干斬鹵五千有奇其墜崖落塹堙塞川谷者不可勝計拓地至八百里牛羊積聚金甲之屬無數蓋自通道渡瀘以來西征之烈未有若斯之盛者也初劉將以它事坐論當奪將印御史大夫乃言於   上謂將軍久事西南宜可使過又故將成大朝俱嘗效力西陲乞勉留共事許之竟以成功至是御史大夫復請如滇南沐英交趾張輔故事久任將軍及條具建城置守阨險通道設官分戍恤民興學等十事上之又請易戎縣舊稱以絕戎心俱得報可特賜名曰興文於是侍御龔公懋賢以代廵至嶺南間述全蜀士民之意及故相大學士趙公貞吉所為平戎詩序示予而屬予為紀功之碑其辭曰
  奕奕梁山作鎮西蜀仕王建國分為藩服產彼戎羗乾坤並育豈伊異心匪我斯族憑阻為昏高旗大纛歷代逋誅徒滋焰虐嗟我   先皇軫念邊陲群臣獻計請事西夷我   皇嗣統益隆撫綏   天語丁寧命將出師鼓未成列首下雲陴擒王斬帥薄言旋歸繼鋤險寨孤壘岧嶢九絲壁立颯如風飄野無遺寇於裡蕭條雲誰之功曰漢嫖姚朝息狼煙暮收鼓角秋獵春耕牛羊露宿嚴城置守設官建學成聚成都家給人足伊誰之賜御史大夫忠比諸葛檄似相如三年通道五月渡瀘鳴金列鼎不著禎符亦有雄才為賦蜀都   天子樂胥賞延於世身歸於朝將留干戍古縣更新易名今制歡震岩谷澤流荒裔戎運告終華風永固孰啟斯文欽哉命使勒此青城永光白帝

  ○陶望齡

  平播碑

  △平播碑

  皇明奄宅方夏象寄所隸極於西南賧僰濮落鳥蠻白夷荒忽麼麼前世所弗役莫不棰使纏馭咸在職貢惟播州古之郡縣楊氏以唐之季蒙亂因險世長厥地顯襲朝號內相君民區裂版章以淪夷裔歷宋暨元羈縻弗絕雖聖人繼起洗渥腥穢包並荒遠猶取其貌恭因而建置蓋仍往宜今苟便民俗而巳至今   皇帝御■(宀禹)神武英斷威德醲鬯仁風既宣義殺時舉遂乃誅夏戡倭捖強獷植單弱參伐順建旬始 【 □始妖星也】 隕銷維播孽應龍怙其昏嚚湮滅彝紀禍芽帷檣以條以蔓天椓姻黨遂延甿黎七姓五司逢其蠆螫咸仰天搶地而呼曰吾君乎匪覆匪載胡遠獨遺   天子曰嗟播人予子予可弗問令吏召應龍置對逋佚抵嫚未竟厥理用反戈於白石疆吏來言狀是當誅討   天子曰豈不或悛命大臣遄往宥闢之迨至應龍詭服請受罰贖首領自效使者宣   上指褫爵赦死春夏煦養父教母嫗惡枿驕息憑倚慈惠長傲滋慝究厥凶狡遂乃放兵擾境逆犯顏行戕我將士于飛練事聞廷臣僉曰栔徒蟣虱   上不忍爪甲數置之覆用嘬噬此自棄天天所廢絕不可宥   天子曰然遂以前廵撫遼東兵部侍郎李公往總師事建督府成都總統黔楚賜劍一得擅誅大將以下而以都御史郭公撫黔置幕偏沅以江公往治楚師咸聽於李公巳亥五月公至蜀受事當三方積平民恇戈刓糒饟弗屬公謂以天兵誅小丑當笇萬全取一決而定於是徵師挽粟內修攻戰具陽示無動以紓之賊遂入綦江燒王山觧梗偏隆煽引九股恫喝躪轢圖以沐將吏就懷拊公因命之文告賊志果歧用緩深入明年春所徵秦魏燕齊滇浙之師暨土司兵畢集眾二十萬正月望日公登擅誓師分五監六師八道並進以伐之推官折枝先以南川兵搗官壩降真州進據桑木蜀帥綎破楠木婁山關再與應龍父子遇力戰大殲其軍帥廣別擊斬賊大將郭通緒夷崖門以入再捷水牛塘樓賊囤上楚帥璘盡芟四牌七牌之苗躡青蛇巔戮數千人進略大小三渡而黔帥亦再涉烏江毀關以水西兵抵於白田夏五月諸將士大會海龍四下公命按察使悌來視師無何封侍郎計至公飲血茹涕責戰愈厲六月五日綎應祥兵破其郛二翌日廣璘攻之城圯眾繼以入應龍自縊收其屍係虜妻孥盡檻其屬獻闕下皆論如法斬磔於市夫播人竄伏蓁莽沈於雰霾不覩天地之大日月之朗者八百年於茲矣刵割春砟束身淫威霆鬼其酋不敢辶吅午睨其視王人天吏若異穹壞一旦更建城邑揖守令飭新膠庠猱梯虺穴虎豹憑阻者皆剗削崷嶮廓為道周茫施羅甸溪峒君長震迭懲艾益祗罔怠   明天子刑德我公功烈於是乎遠宜標諸金石示萬禩永殿南紀用都司某所相白田之南山下銳頂夷樹銅柱其上就厥趾桃源建公生祠銘功德麗牲之石望齡舊史官於職宜有紀述遂系之辭曰
  播古州縣端淪於夷封以順完地以鄙遺明之肇興鑒先納土膚使穹階仍珪襲組南金象齒歲獻於王稱爾干矛載啟戎行天命不滔妖興德寡有孽於房有謀於杜女戎勝晉禍水滅炎大猶弗勝小丑詎堪纓虎冠蟲□搖牙噴毒笑刃嚬鋒刑人以族高高昊天聽民則邇命執罪人歸諸尉氏拲梏就訊為我繫囚既縱而西鶻隼去鞲白石弄兵射天嗥主大吏執言譸張其語糾聚奸慝公相讙囂糜肉播人用以豢苗猨捷其梯兔狡其窟再抗黔師凶窮罪訖邊人告酗帝用憯憯簡命虎臣亂是大戡伊誰虎臣曰維李公佐佑厥庸維郭暨江方師未集綦城霄壤公狃以辭俾款罔害裒兵挽穀機沈色閒難知如陰不動如山扢扢王師有來自東盧濮髳微並以兵從師既會止神謀電發八道進攻濤掀岱壓公曰公命爰取其魁播聞鼓聲若旱始雷拜跽扶攜百千有伍有不用命乃斨以斧重闕嵯嵯若騫若墜恃險與兵以即顛踽殷伐鬼方憊乃克之三月告旋   天子之釐維播在昔陂池潦洿今始會同乃江乃湖昔為鱻薨以飽威淫今有四肢乃父乃兄告爾播人勤爾徑役襏襫韋衿以償   帝力告爾播人維千百祀我公之功以名爾子赫赫天威銅標在南逖矣西人我公自瞻

  ●皇明文徵卷六十九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神道碑一(功勛)

  ◆功勛

  太祖高皇帝御制中山徐武寧王神道碑
  宋濂
  方孝孺
  倪岳
  張時徹

  ○太祖高皇帝御制中山徐武寧王神道碑

  大明中山武寧王姓徐氏諱達鳳陽府鳳陽縣人家世農業王年二十有二值元末兵興歲癸巳朕集義旅王來麾下朕視其所以周旋幾二年動靜語默悉超羣英於是命為帥首凡有徂徵以代朕行又幾一載明年乙未朕被敵所執敵之帥首亦為我軍所執明日王來以身伏朕歸朕歸縱敵帥首易王還巳而從朕渡江下採石定太平時機務浩繁姑孰之郡密邇大江況元帥首蠻子海牙率舟師以拒江面為朕肘腋之患不暇率兵四徵乃命王為將擇精兵數千東取溧水溧陽王兵至守者不戢民庶咸安明年丙申春二月敗元舟師於採石王仍屯溧水三月召王從征建業越十日庚寅師入建業越七日丁酉命為大將浮江而下水陸並進東取京口大破元帥京口巳定東探浙右時張士誠擅稱名號遣將巳據毗陵旌旗相望其守者潛遣間諜誘我斥候王察知遣使歸告請勒兵以討朕許之王將三萬人逼近其壘復遣使歸告賊勢少窘益兵可下朕遣戰將千餘員甲士十三萬師會合圍毗陵張士誠自姑蘇發其弟張九六將兵數萬來援王遣兵逆戰不移時破之生擒張九六城守猶堅朕復益新附二萬合勢共圍守者窘甚計出多方誘我新附者二萬新附帥首密從傾營入城助彼來戰初我軍環其城而營之因新附者叛四方去其三獨王固守其南開平王猶營東南外一舍扼彼援兵聞新附者叛寇迫王營王拒守且戰開平自外來援內外夾攻大敗其眾擒其守將張德餘軍敗入其城王復環而困之士誠自姑蘇遣將呂珍寅夜入城督兵以守與王相抗初彼軍雖少糧且足用戰守益堅及誘降入軍多糧少戰且狐疑丁酉春守將呂珍潛遁城下師旋復遣徵寧國劫圍之援至王發兵扼要而戰援者敗俘斬者眾旬日城降宣城亦附凱旋時四方羣雄甚多朕固守江東數郡命王秣馬厲兵以觀四方之勢又明年戊戌命王點兵固守建業朕親下浙東金華既平六月師還未幾遣王西征皖城水陸並進微北秋命王西征池州師抵而平陳友諒遣兵來救斬首萬級生獲三千餘時張士誠發兵來寇宜興城陷遣王將兵復敗之師抵城下不旬日城復生獲三千餘皆戰死其年維楊元義兵盡歸壬寅秋王從朕下潯陽陳友諒敗潰時張士誠發兵攻長興留王守潯陽未幾召歸師次中涂令復守潯陽比至陳兵巳入城中王遣兵與戰陳兵復潰俘斬數千獲其眷屬戰騎彼時潯陽之境空荒棄而弗守師旋建業癸卯春正月取豫章城降命王西取武昌不克班師中途豫卓內變王復過平張士誠北寇壽春朕親往援王為前部張兵敗北旋師金斗周圍其城戰間陳友諒大率兵寇豫章詔王罷金斗之圍歸整舟師解豫章之難秋七月師次彭蠡陳友諒罷圍逆戰王身先諸將敗陳一巨艘死者千五百人自是彼軍勢弱我軍威振繇王身先癸卯歲留王守京師朕西征武昌甲辰武昌下克陳之後其年大會兵於京師乙巳歲命王取淮東淮陰諸州仲夏師旋歲丙午命率甲士二十萬東取吳越鏖戰於吳興皂林之野生擒張兵六萬不戮一卒盡赴京師冬十有一月師抵姑蘇明年丁未秋九月姑蘇下兼浙左之大半詔班師命王西略蒼梧九溪率服還軍京師洪武元年戊申春正月朕即大位二月命王為徵虜大將軍銀青榮祿大夫上柱國錄軍國重事中書右丞相兼太子少傅信國公命率用士二十五萬比定中原抵齊魯而民安所過輯兵守御規畫足食兵不民擾所得壯士帥而徂徵不煩朕念北齊既平命渡河南兵至大梁父老壺漿以迎西下洛陽長驅崤函直抵潼關守者拒戰王命宋國公馮勝拔之朕命據關而守諭歸大梁北下河內繇鄴下趨趙州抵臨清其年八月三日辛未北入胡都捷奏平胡覆命西下晉冀如命井陘長驅晉冀以平二年春正月召渡河西兵入關中守者皆棄全有關內之地召歸天下太平三年冬十有一月論功行賞命王為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傅中書右丞相徵虜大將軍改封魏國公五年夏五月眾議北入沙漠王至嶺北兵疲而還敕命沿邊輯守歲鎮於燕口外餘民自是收盡海內無虞十七年甲子太陰數犯上將朕惡之召罷北鎮息勞於家是年臘月二十有一日染疾朕恐之星馳四召名醫咸至疾終弗瘳明年乙丑二月二十七日己未薨特封中山王謚武寧享年五十有四爰以是年四月十八日己酉葬於鍾山之陰生男四人世子允恭襲封魏國公女四人長女燕王妃王平昔言簡慮精當提兵之時令出不二諸將敬若神明所至之處攻城不屠與人不戲凡受命而出及功成而旋每不自矜至於封姑蘇之府庫置胡宮之美人財寶無所取婦女無所愛忠志無疵昭明乎日月既薨朕恐歲月幽遐磨迷偉績朕特親筆生前張武威偃兵息民混一區夏奠安神人之勞以示子孫耿光萬世勒諸堅石樹當神道歌曰
  景命昌兮天彰錫我英俊兮忠良幽韜秘略兮神機默溫溫兮兼剛秉旄鉞而徂徵兮既出幡幢繚繞兮雄氣軒昂戰騎靈兮蹄疾旌旗烈烈兮前行六軍濟濟兮甲冑礪戈矛燦爛兮精鋩舍之兮周廬星列屬櫜兮比比懸傍刁斗聲頻兮令密山川妖魅兮奚藏彎弧力勁兮射欃槍幾被星月鈩秋霜奮忠海內兮孰前當摧堅撫順兮我武惟揚
  臣惟古功臣之薨壙有志墓道有碑禮也然自唐以來皆命詞臣為之惟我   聖皇芟夷羣雄混一區宇雖股肱爪牙非止一人而中山武寧王實元勛之首南收吳越北定中原東平齊魯西入關陝大抵皆王之功今其薨也   聖上以王豐功偉績始終本末非詞臣所能周知故親筆之刻置墓道自古人君禮報功臣未有若斯之盛者也臣等不敏幸得同侍經筵欽覩御制不勝感激流涕謹拜手稽首書於碑文之左文淵閣大學士奉議大夫臣朱善承務郎左春坊左贊善臣劉三吾承務郎左春坊左司直郎臣汪仲魯翰林院待詔臣沈士榮臣孫大雅謹書

  ○宋濂

  明勑賜銀青榮祿大夫上柱國中書平章軍國重事兼太子少保鄂國常公神道碑銘

  △明勑賜銀青榮祿大夫上柱國中書平章軍國重事兼太子少保鄂國常公神道碑銘

  洪武二年己酉秋七月七日銀青榮祿大夫上柱國中書平章軍國重事兼太子少保鄂國常公薨於軍中二十三日訃聞   皇上為之震悼罷朝在庭之臣莫不灑泣越明日詔中書定議鏳翊運推誠宣德靖遠功臣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太保中書右丞相追封開平王謚曰忠武八月朔日柩車至龍江   上往臨奠慟哭而還親為擇地於鍾山草堂之原營建宅兆及棲靈之祠凡百須之具一給於官不以煩其家至冬十月九日始葬復推恩及其三代皆為王爵生榮死哀可謂至矣   上猶念其功不置召臣濂於庭而謂之曰朕東撫高麗西抵吐蕃北際沙漠南來交趾佔城莫不稽首奉命計其開拓之功以十分而言王蓋居其七八朕今手錄戰伐次第以授爾尚為文勒諸豐碑以著王之功於無窮臣濂受詔而退謹再拜序而銘諸幽王諱遇春姓常氏濠州懷遠人世為農家賦性剛毅膂力絕人歲壬辰羣雄並起江淮為之鼎沸時王年二十有三為羣盜劉聚所得聚覩王狀貌奇偉拔於行伍而信任之王每出戰必鼓勇爭先聚深喜之王察聚所為終不能有成欲擇所依乙未聞   上駐兵和州領眾數十人棄聚來歸居兩月餘請為前部先鋒   上曰爾之來者為士卒糧絕故就食耳爾自有主我安得而留之王請之再三至於涕泣   上曰爾姑從吾渡江俟克太乎委身事吾未晚也夏六月   上先抵採石磯元兵陣於磯上而磯下巨舟如織相距僅三丈餘猝難登岸王乘快舸相繼而至   上麾之使前王即舍舟挺戈先登眾皆披靡遂拔採石乘勝取太平從   上守御乃始授總管府先鋒冬十月升管軍總管丙申春二月元中丞蠻子海牙復以兵屯採石南北不通   上慮眾士雖渡江而其父母妻孥尚留淮西勢莫可致命王統兵攻之王至設疑兵以分其勢而以正兵與之合及戰別出奇兵搗之悉俘其精銳自是元兵扼江之勢衰矣尋守溧陽攻建康功為諸將先三月從今大將軍右丞相徐公達克鎮江夏四月授承信挍尉領軍先鋒秋九月再攻常州會有軍叛去與偽吳張士誠合徐公被圍於牛塘王與諸將力戰大敗其眾擒十誠梟將張將軍冬十有一月除統軍大元帥下酉春三月遂克常州遷中翼大元帥夏四月從徐公下寧國秋八月克馬■(馬犬)沙冬十月取池州戊戌春擢江南行中書省都督馬步水軍大元帥冬十有二月   上親取嫠州己亥夏四月轉鎮國上將軍同僉書江南等處行樞密院事守嫠城尋命攻衢州降之冬十月升僉院十有二月攻杭州庚子夏五月召還京師從徐公援安慶趙普勝之水寨時偽漢陳友諒揚言拔安慶王策其必攻池州以羸弱守城伏銳士於九華山明日友諒兵果來攻城伏兵四合俘殺萬餘人六月友諒入太平犯龍灣王共謀擊敗之巳而   卜整舟師襲友諒留王守京師軍民無嘩辛丑春三月拜江南行中書省參知政事秋七月從   上取安慶破江州回守龍灣冬十有一月張士誠出兵寇長興   上時駐九江聞報還京師命王往援士誠兵敗俘殺五千餘人壬寅春修安慶城羅友賢構亂據池州神山寨將與士誠通杭歙震動命王往攻之癸卯春正月擒斬羅友賢餘黨悉平三月張士誠遣兵圍劉福通於安豐王從   上擊之將戰王突入其陣三戰三勝敵兵大敗而去俘獲士馬無算遂同徐公圍廬州凡三月城將下適陳友諒攻南昌王解圍而還秋七月從   上率諸將往授八月遇友諒於彭蠡湖之康郎山王與之聯舟大戰呼聲動天地無不一當百縱火焚偽平章舟風急火熾十里之間湖水盡赤敵將張定邊素號梟猛奮前迎戰王射之定邊中矢走友諒乃退保鞋山諸將以友諒兵尚強請縱其去王獨不言及我師出湖口皆言江流湍急欲放舟而下   上知其情命以舟扼上流王應之諸將乃遡流而上舟蔽江面控湖口者旬有五日友諒軍食乏出江求戰王遣火舟火筏御之敵兵奔潰追北數十里酣戰自辰至未不解   上所乘舟及王舟皆膠於沙王既脫御舟而巳舟被圍復力戰而脫於是友諒中流矢死士卒十萬皆降未幾其臣立友諒之子理於武昌冬十月王帥師討之四面合圍甲辰春二月理銜璧出阪荊湖之地望風皆附升中書平章政事秋七月從徐公取廬州八月遂自將兵平臨江之沙坑麻嶺十洞牛陂諸寨進取贛州乙巳春正月克之悉定南安南雄韶州夏五月還兵取安陸襄陽冬十月從徐公克泰州丙午春三月復從克高郵夏四月淮安濠泗徐宿安豐皆下秋八月諸將攻浙西師次太湖偽萬戶尹義等逆戰王擒之直趨湖州之毗山與敵兵水陸鏖戰敵兵大潰遂抵城下塞其四門袒夜環攻之偽丞相張士信悉發境中兵為援屯於茌館出我師之背王統奇兵繇大全港入結營東阡復出敵昔且填壅溝港絕其歸路士誠知事急親出兵拒鬪土一鼓勝之士誠復遣其將徐義統赤龍船親軍來援王復擊敗於烏鎮冬十月舊館降得兵六萬十有一月湖州亦下遂進圍平江丁未圍之益急士誠收合餘燼猶背城百戰降其將士且盡秋九月始克之縛士誠來獻籍其兵二十有五萬乃加授中書平章軍國重事疏封鄂國進爵上公冬十月復授徵虜副將軍同徐公奉命北伐戊申春正月   上即皇帝位國號大明改元洪武王與徐公下山東諸郡遂攻汴梁守臣李景昌遁進攻河南敵兵五萬屯於洛水之北將出迎戰王佈陣既定單騎執弓矢衝入其隊敵發二十騎攢槊刺王王一箭中其前鋒大呼殺入悉獲其眾而河南諸城先後皆平   上幸汴京謀取燕都秋七月徐公與王渡大河河北諸郡又平八月二日燕都不戰而克元君北奔師次太原其守將擴廓帖木兒帥眾來御其鋒銳甚王與徐公謀曰我騎兵雖集而步卒未至何以能戰莫若遣精騎夜刼其營其眾可亂眾亂主將可縛也徐公如王言擴廓帖木兒果中傷而遁己酉春正月進攻大同竹貞棄城走河東又平遂西入秦張良弼遁李思齊迎降奉元鳳翔鞏昌臨洮又平夏五月元將也速兵侵通州有旨命王以所部軍東還拒之遂搗永平過惠州獲江文清士馬以千計至大寧也速遁破開平元君又北奔追至北河俘其宗王三人及平章鼎住等凡得軍士萬人車萬輛馬三千牛五萬全師還燕次柳河州得疾而薨享年僅四十爾王之為人守謙而不矜有功而無過運籌決勝之方不學而能其從大將軍東征西伐遵守節制及其自將兵則所至無不克捷繇其智識明而材力雄也嗚呼若王者可謂開國之殊勛矣王之曾大父四三府君累贈銀青榮祿大夫上柱國中書平章政事追封開平王謚莊簡妣張氏追封開平王夫人大父重五府君累贈儀同三司上柱國少保中書平章政事追封開平王謚安穆妣陳氏追封開平王夫人父六六府君累贈開府儀同三司上柱或太保中書右丞相追封開平王謚靖懿妣高氏追封開平王夫人妻定遠藍氏封開平王夫人子男三人曰茂曰升曰森皆   上所賜名女三人長許為皇太子妃餘皆幼臣濂聞之昔日唐太宗起義兵而定天下當時有尉遲恭者棄劉武周仗劍來從其後輔成唐業而恭之功為多於是生有鄂國之封沒有忠武之謚今王之功非恭所可及   上之所以遇王者封謚與之同而其王爵之加恩數優渥揆之於唐誠又過之史臣所謂君臣相遇千載一時者豈不異世而同符哉是宜銘諸貞石傳之千萬世一以昭聖   天子垂念功臣如此之至一以著王之勛烈於不朽云爾銘曰
  聖王開天豪傑四從龍興而雲虎嘯而風義旗所指山嶽震動颷馳霆春孰不神疏維忠武王其氣至剛仗劍來從飛渡大江無堅不摧無敵不碎席捲長驅易如拾芥平吳定越帖荊撫淮威聲所加小大畢來齊魯既寧汴洛亦定直指幽燕不戰而勝元君遠豚六軍倒戈本根既揆何有條柯乃收晉冀乃清秦隴乃狥遼海人百其勇茫茫朔漠灤河所經誓將剆滌邊塵弗驚王之忠精上貫天日燁其有光亙古不沒幅員之廣漢唐莫過馬蹄所及王功為多十五年間百戰百捷備殫勤勞光輔帝棋翊運之勛靖遠之威在古或罕於今見之大功垂成王忽長逝當寧興哀如失一臂爰加恩寵用錫王封袞衣繡裳照耀泉宮 天子曰噫未慊朕志其推爾爵上褒三世死生哀榮孰可比焉王雖雲歿生氣凜然鍾山之陰隧道有石詞臣勒銘垂示千億

  ○方孝孺

  明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左都督左柱國議軍國事信國公追謚襄武封東甌王神道碑銘

  △明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左都督左柱國議軍國事信國公追謚襄武封東甌王神道碑銘

  洪武三十一年九月壬辰皇帝御奉天門故東甌襄武王之孫昱頓首言曰先臣和沒巳三年墓道之碑巳具而未有刻文惟陛下憫之俾史臣有述焉制曰可臣昱至翰林以文為請臣謹以其事聞有詔俾為之銘臣乃言曰昔元德既衰天下大亂我   太祖高皇帝以神武明聖之資哀生民之無辜奮袂一麾四方響應芟夷僣盜蕩滌凶奸十餘年間遂濟大業雖曰天命所屬不以智力然猛將名臣之勛著於王室有可徵者昔王之歸鳳陽新第也   高皇帝有餞賜之敕其薨也有祭誄之文帝自謂與王同受知滁陽王稱其智勇過人命勒石以紀勞績聖情深厚矣今陛下不遺舊而賜銘其碑以寵綏湯氏實行   高皇帝之遺志臣執筆從大史後何敢卒讓謹按故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左都督左柱國議軍國事信國公追謚襄武封東甌王姓湯氏諱和宇鼎臣世居鳳陽縣之東湖裡曾相五一府君祖六一府君皆以王貴追封信國公考七一府君贈特進光祿大夫右都督左柱國追封信國公曾祖妣某氏祖妣周氏妣謝氏俱封信國夫人王幼喪二親卓越有奇志嬉戲常習騎射指使羣兒父老異之及長身長七尺倜儻饒智略元至正間豪傑多起兵據郡縣王亦思自奮拔以取富貴壬辰歲聞滁陽王據濠兵勢強率所厚壯士千餘人仗劍從之滁陽王奇王驍勇置之麾下使從諸將略地每在前行命為百戶取九灣攻濠之定遠得兵千五旦人握為千戶時   高皇帝處滁陽王甥館王委心推奉率兵從攻大洪山寨得兵八百升長萬夫復從攻滁州殺其守帥以功多授管軍總管招集士卒益眾又明年甲午   帝自取和州諸將多滁陽王舊部曲顧望未盡效臣禮惟王以昕領兵聽命甚謹   帝心嘉焉會義兵元帥陳也先復攻和州王與將士擊走之乙未六月   帝渡江下採石定太平王獲敵馬三百十卒稱是既而也先與其將康將軍水陸分道寇城王擊其水軍矢中左臂怒氣益奮中山王徐公達寧河王鄧公愈帥師繇東門轉戰城北破其步軍遂生擒也先以獻王分兵取溧水句容克而守之丙申   帝定建業三月王偕中山王取鎮江一日克其城兵不血刃升統兵元帥復同中山王取金壇及富莊七月轉同僉樞密院事丁酉三月克常州奉命鎮守其地攻取江陰明年偽吳張士誠兵寇常州王力戰卻之擒其卒三百十月復來寇俘甲士千餘舟數千艘馬數千匹賊勢為沮壬寅偕中山王攻無錫癸卯大破士誠兵於楊山斬其梟將獲甲首五百級逐其別將莫將軍虜其妻子以還拜中書左丞甲辰士誠弟偽丞相士信寇圍長興王率步將吳福興會開平王常公遇春軍合戰士信大敗而退超遷中書平章乙巳擊江西劇盜姚大膽斬之遂取永新州戮偽丞相周安等籍士馬歸於京師仍出守常州丙午   帝命諸將伐士誠略太湖營於舊館降偽將呂丞相等虜其兵二千馬八十匹轉戰湖州守將張右丞降進擊吳江守將不能格亦降遂薄姑蘇圍之明年丁未為吳元年九月中山開平與王益督兵力戰卒平姑蘇縛士誠以歸三吳悉定除御史大夫兼太子諭德階榮祿大夫時方國珍據台溫慶元三郡與士誠比境聞士誠鉃固巳震恐王督諸軍徵之國珍懼乘大舶逃匿海島中王遣人持書喻以國家威德國珍即率昆弟子侄待罪軍門得兵械舟檝以萬計所至不擾王乘勝下福州戊申   帝即大位改元洪武略定閩中諸郡至延平主帥陳友定怙險橫甚令其副出城降觀望持兩端王虜之以歸東南海上晏然是歲九月   帝幸汴梁王實扈從既而與宋國公馮勝取懷慶澤路晉絳二年同中山王拔河中渡河人潼關趨鳳翔越六盤關隴皆平明年與中山王宋國公至定西襲元將擴廓帖木兒營西北取寧夏至察銲腦兒猶其猛將虎陳定東勝大同宣府皆以勞先諸將九月還京師論功行賞錫以鐵倦封中山侯號開國輔運宣力武臣階榮祿大夫勛柱國祿一千五百石明玉珍乘中國亂僣號四川以重慶為都玉珍死其子升立四年詔王及德慶侯廖永忠統諸將徵之升鎖睢塘峽以遏舟師王以計敗之水陸並進直搗偽都升不能支率其臣屬奉金寶以降五年同中山王北征窮追至和林明年甓通州外郛八年移鎮彰德甓其城是冬追元逋臣伯顏帖木兒干察罕腦兒獲牛馬羊無算十年正月元日   帝念王之功加號推誠位特進階光祿大夫職為左都督勛為左柱國爵為公國為信俾議軍國事加祿至三千石仍賜鐵炇王益恭畏不自驕盈繼與岐陽王李公文忠練卒於鳳陽鳳陽濠之賜名也明年巡撫西河州繕完其城郭營舍十四年偕中山王北伐下灰山擒其平章別裡哥及樞密副使久通又明年詔至四川永寧治墉濠飭士馬十八夫五開山獠為亂王帥師討之夷其窟穴俘戮四萬人及入朝王以春秋高思歸故鄉從容乞骸骨羣公次第以為言   帝喜之賜寶鈔五萬俾造第宅於鳳陽而謂王曰日本小夷屢擾東海上卿雖老強為朕行視要害地築城增戍以固守備王行築海上數十城民四丁取其一為兵以守之二十一年新第以成告率妻子   陛辭賜白金以兩計者二千黃金以兩計者三百鈔以緡計者一萬五千文綺四十端信國夫人胡氏亦賜金錢文綺甚厚俱降手勑褒嘉之二十三年元旦朝於京師忽被末疾且失音不能言   帝聞之大驚即命駕臨視嘆惋久之遣歸故里十月詔王之子將命召至邸賜以安車入殿庭燕勞備至復厚賚俾歸以俟有瘳二十七年王疾彌甚不能興   帝思見之特詔輿入覲手為摩撫語及舊勞對之雪涕賜鈔六百五十緡預為營葬之資二十八年八月七日薨於裡第之正寢至是年七十矣訃聞   帝感悼不御朝者三日追封定謚親為文授使者以祭命親王咸遣祭於其家棺槨明器冢壙皆官為之以是年十一月十二日葬於縣曹山之原詔肖像於功臣祠配享太廟祥禫必賜祭   高皇帝禮遇功臣加恩於王恩禮之隆時莫與比夫人有婦德明詔稱其賢子五人曰鼎署前軍都督府僉事曰軌太原中護衛鎮撫曰鼐曰燮皆早卒曰醴同知左軍都督府階榮祿大夫將兵徵五開卒於軍女五人長適德慶侯廖權次為魯王妃次適萬泉衛指揮俞鼎次適景東衛指揮賴鎮之子溶次適楚雄衛指揮袁義之子興孫男十一人曰昱暹昂晟最景升昺旻曇曅晟其嫡也孫女四人曾孫男一人女二人皆幼王沈毅質直勇而善斷不亂發言入聞國論一語不泄於左右行師受任有詔即行不少顧家臨敵果敢堅忍未嘗挫衄有語及兵書者輒笑曰臨陣決機在智識敏達耳何以泥古為家畜妾媵百餘暮年皆資遣寧家得賞賜多惠鄉黨父老及孤貧無□者貴極公宰及歸田裡見故交遺民意驩如也厥後羣公多先物故而王獨享壽考以令名終斯固保身之有道而始終不倦可謂盛也巳今陛下追惟創業之艱顯揚刻銘使播不朽豈獨蓋覆湯氏之子孫蓋以昭揚   先帝之功德而垂萬世也是用備著其事而獻銘曰
  於昭上帝視下孔仁降聖儲才目茲兆民民之顛隮俾聖康之復俾賢臣佐而襄之有元既衰天厭其亂篤生   高皇拯綏大難龍奮於潛八極晦冥英傑如雲翼之以升惟東甌王既智且武灼知天命早識真主眾方夢夢未決所從獨斷不疑委身效忠臣或擇君杖策千裡生於帝鄉其祉孰似寶劍雕戈折衝四方如虎如貔驅彼犬羊披淮濟江以作京邑京邑既成皇業乃集東遏偽吳坐鎮毘陵不騫不傾仗義為城帝德日宣遠懷邇服王率之行勢若破竹既平姑蘇元惡就誅威鎮東南暨於海隅乃清關隴乃平幽冀萬邦來同獻其琛貝   帝曰念哉劬我元勛爰啟士疆流慶後昆中山建侯遂公大國貂冠金倦繡裳赤舄海宇晏寧變夷為華民休田閭谷粟絲麻王亦白髮燕嬉甲第伊誰致之 天子之賜 天子有詔共樂太平文錦兼金侑以百朋內暨夫人亦受寵錫璽書爛然觀者動色天實生才股肱 聖皇豐其茀祿俾之壽康壽考令終孰與之同天子之門式勸有功汝登王封從饗宗廟始終無瑕其忠有耀昭哉大明如日麗天載焯鴻勛以訓萬年

  ○倪岳

  明少保兼兵部尚書贈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太傅謚肅湣於公神道碑

  △明少保兼兵部尚書贈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太傅謚肅湣於公神道碑

  憲宗皇帝紀元成化之初故少保兼兵部尚書於公之子冕歸自謫所即銜哀列疏以訟父冤   上聞而憫之追復故秩遣行人馬暶往祭其墓其文有曰當國家之多難保社稷以無虞惟公道自待為權奸之所害在   帝巳知其枉而朕心實憐其忠繇是天下稱快曰此誠天日開明之秋也巳而杭之父老白於巡按監察御史請即公所居建祠祀公榜曰憐忠遵制詞也今   上皇帝紀元弘治之初訓導儲衍奏公功績宜賜贈謚立廟以祀言甚剴切禮部將上其事會給事中孫孺復言古之節義則諸葛孔明張巡文天祥今之節義則李時勉劉球與公宜一體報祀以勵後來廷臣合議以聞詔歲一祀公於鄉民所立祠未幾冕以應天府尹致仕歸復列公平生行業請如制贈謚以慰泉下累數千言事下禮部議僉謂古今人臣能為國家建大議成大功者生則有旌擢之恩沒則有褒恤之典若前岳飛盡忠報國死非其罪其追謚祠祀在宋具巳舉行公之受冤雖同而功業所就則大過之宜如其子所請制可賜謚曰肅湣建祠於墓表曰旌功命有司春秋致祭其文有曰逢時艱危安內攘外社稷之功世永不忘復賜贈官誥其略曰當   皇祖北狩之時正國步艱危之日乃能殫竭心膂保障家邦迴鑾有期論功應賞不幸為權奸所構乃隕其身輿論咸冤恤恩巳錫茲復贈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太傅用昭旌崇之典天語下寧垂之萬世蓋至是而公之冤以白公之功以著矣於乎休哉於是冕抵書京師謂岳在裡姻之末又適官禮曹親承德音宜為具述其事勒之墓碑以昭示無極岳不敏何足以知之按狀公諱謙字廷益姓于氏號節庵其先家河南七世祖某仕金為汾州節度使知開封府六世祖某階朝請大夫延津令五世祖某定遠大將軍泌水令金末兵亂譜牒散佚僅存官秩而亡其諱四世祖諱伯儀金亡奉母遷雲中元初收括新附復遷薊州仕至朝列大夫太常丞兼法物庫使累贈禮部尚書上輕車都尉追封河南郡侯妣晉贈河南郡夫人高祖諱夔起家中書椽累贈中奉大夫河南河北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軍追封河南郡公妣張贈河南郡夫人曾祖諱九思階中奉大夫湖廣道宣慰使都元帥延佑間為杭州路總管致仕遂家於杭故今為錢塘人祖諱文入 國朝仕為兵部主事改工部父諱彥昭隱德不仕自曾祖而下皆以公貴累贈榮祿大夫少保兵部尚書曾祖妣馬楊祖妣施妣劉皆贈一品夫人公生有異質甫七歲僧蘭古春奇之曰此他日救時宰相也長遊邑庠領永樂庚子鄉薦明年登進士第宣德紀元丙午拜山西道監察御史公風儀峻整音吐鴻暢每日侍奏對   上必注聽都御史顧佐風紀甚嚴獨器重公巡按江西奏白誣獄出數十百人於死劾治王府之以和買害民者一道肅然比還復同錦衣官挍往理官船之貨私鹽者公不避權貴河道以清   上親征武定州罪人既得命公數其罪辭嚴義正肆口而成大稱   上旨師還受賚與從征大臣等自是受知於   上屬意用公矣庚戌河南山西火廷議必得木臣兼理之   上親署公名擢兵部右侍郎賜勑以往年方三十有三朝野榮之公感   上知遇夙夜經畫遍歷梁晉間問民所欲惡而興革之民大怠悅九載秩滿進左侍郎公在鎮久多善政在河南者尤著若勸民糶粟官為收糴以備賑荒預擬河患督採近地草束以備築堰公庾積久易敗減價而糶旁省亦獲以濟徵輸有贏即以鈔折納官民交便歲旱奉減存留糧草積誠禱雨民忘其災河流歲沖土城遂築大堤以障植柳以固立鋪設夫役以備修補復植柳於道以蔭行旅鑿井以濟道渴迄今存焉時議者欲移山東薪炭及大名牧馬於河南公抗疏止之山東陝西民流徙其地公為立裡以居給田以耕後皆視以為法其在山西奏革大同鎮將役軍耕種之弊盡入其田為軍屯復以大同遠在北邊乞專差御史一員巡歷其地庶奸弊可革遂為永例議處修築鴈門軍役議派柴炭人夫通融有法仍奏減七分之一以蘇民困時災傷流移公設法招徠又恐復業者憚於徵輸無復固志即奏免所欠稅糧復請著令有司考績以有無流民為殿最使知警焉其地霜早田薄收當輸邊者多折賫金銀奸民恆竊以逃公奏遣官解以懲其弊且請免煎銷以便分給尤為民利公嘗自河南抵山西夜經大行山有羣盜持兵喊而前從者駭愕公厲聲叱曰汝何為者邪盜聞公言大驚散去其德威所著如此而參議孔公者律巳甚嚴頗與流輩寡合眾構贓罪污之公知其誣即奏白其事恆以盈滿為懼請舉參政孫原貞王來以自代時中璫王振方用事有御史姓名類公者嘗忤之意以為公遂乘機嗾言者劾公擅舉自代罷為大理左少卿二省之民倍道赴闕交章乞留親藩亦以不可無公為請乃覆命巡撫實正統丙寅歲也明年復為兵部右侍郎留理部事公考妣相繼歿皆命奔喪兩遣行人汪琰抵杭賜祭治葬事懇乞終制不許又明年己巳虜酋也先寇獨石馬營至秋遂猖獗   上下詔親征公與尚書鄺公埜上言邊防將士皆可托以制虜不必上煩六師且   皇上宗廟社稷主無輕臨戎懇留不聽八月望日師至土木虜奄至主將失律王師敗績皇輿北狩宣府懷來僅以自保沿邊城堡奔潰一空京師大震時公獨任部事北望號泣誓以滅虜將議集兵為守護京師計會   皇太后命郕王監國以系人心於時台諫廷論土木之變罪歸王振王始攝朝倉卒未有處分錦衣衛指揮馬順素附振意頗不平眾起捽順擊死復索振所親信二內侍將擊之班行諠雜無復朝儀王疑懼屢欲退諸大臣亦多斂避公堅立不動時掖王請留且請降旨宣諭羣臣無擅動振罪俟請命   太后行誅順罪應死勿論命將軍亟擊二內侍死眾乃定退朝漏過午刻公袍袖為裂吏部尚書王公直執公手曰今日正賴公等若某百輩何能為進兵部尚書固辭不獲始就職公受任多事之際首劾扈從失律者武臣顧興祖輩文臣王佐輩皆宜議罪以聞從之王嗣位尊上   太上皇帝號改明年庚午為景泰元年公入見泣對曰虜賊不道犯我邊疆遮留大駕彼既得志將有長驅深入之勢不可不豫為計邇者各營精銳兵械且盡宜亟募兵易漕卒以備調令工部分局治兵器以備用京師九門尤為要地宜令乽督孫鏜衛穎張軏張義雷通分兵以守選給事中御史王竑輩佐之列營於外以振軍威徙郭外居民於城人隨地安插無為虜所掠通州所積糧數百萬挽運固難棄之或以資虜宜令在官食糧者悉詣關支人以多寡受糧而歸坌休京師庶幾兩便大同宣府常經虜剽掠請勑各土守臣協力防鎮訓練修飭務使有備至於選任人才尤為至務文臣如軒輗者宜令巡撫武臣如楊洪柳溥者宜為將帥軍旅之事臣請身任其責不效則治臣之罪   上皆嘉納行之時邊報絡繹訛言萬端公先事豫防達權制變眾視公以為安危太監喜寧胡種也土木之潰降歸也先因為之用導之入寇虜奉車駕趨紫荊關京師戒嚴朝臣至有挈家南奔者付講徐珵因謬言佔象倡議南遷事聞六宮人心動搖公慟哭抗言於廷曰京師天下根本宗廟社稷山陵在此百官万姓帑藏倉儲在此此而不守去將何之一動則大勢去矣宋南渡之事可監也   上是公言守議遂定主將石亨復為異議欲盡閉九門堅壁以避賊鋒公言不可請率先士卒躬擐甲冑出營德勝門外閉門以示必死泣以忠義諭三軍人人感奮勇氣自倍十月朔也先入紫荊關傳言送駕還京前驅突至我軍堅不為動知我有備稍自引卻也先次至城下義我壨而陳駕亦在虜營覘我軍嚴肅不敢有加於我我亦不敢向虜輕發一矢喜寧嗾也先邀大臣出議和且需金帛萬萬計蓋強所難從以起釁耳對壘凡七日是為十月既望虜移蹕漸遠乃舉炮擊虜營虜死炮下者萬計也先大沮宵遁京師解嚴時謂不戰而屈虜兵實天生公以為社稷也論功加少保總督軍務固辭久之乃受嘗謂人曰四郊多壘卿大夫之恥今日惟有聲罪討賊復還車駕乃臣子之職他復何言大同參軍許貴奏欲遣使議和以緩虜兵徐為討伐計公謂去冬嘗遣都指揮季鐸指揮岳謙厚賫金帛以往虜輒深入繼遣遁政王復少卿王榮往議迎復亦不見鑾輿而回虜譎詐叵測和不足恃況與虜不共載天之讎和則背君父而忘大義理固不可萬一可和虜肆無厭之求從之則害違之則變勢亦不可也莫若選將練兵養威蓄銳無輕遣使以取其侮從之公以涿鹿真保定易州皆京師近地兵力單弱雖嘗遣都督劉安率兵巡視猶慮虜方遠遁或肆剽掠力弗能及即奏遣都指揮陳旺石端王信王虹輩份兵往援復請敕右都督楊俊節制之民恃以安又以虜之深入必先攻犯白羊紫荊倒馬諸關復奏撥京師與原守官軍互為應援俾無僨事諜報虜逼總兵朱謙於關子口明日復報追石亨於鴈門關烽火甚急遠邇騷動眾謂宜急發兵往援公不為動即奏上方略密授亨等仍令各營選調軍馬若將剋日大舉者旋報虜巳出境乃服公料敵之審公謂喜寧不虜除卒弗靖乃以計授楊俊擒送京師公廷劾其罪誅之自是虜竟畏憚悔禍不敢復犯矣辛未也先遣使入貢請送大駕還京朝廷疑未之信下廷臣議公曰此天意也君臣大義兄弟至親當速遣使奉迎以承天心萬一虜果懷詐我有辭矣議乃決秋九月大駕至自虜庭眾韙公一言之重時邊事稍寧公益修安內攘外之政河間東昌諸處永樂間安置降虜甚眾方虜入寇勢欲乘機而動公因南征奏遣其有名號者以行遂留於彼以為潛消之計天壽山   祖宗陵寢所在而無城郭虜嘗犯其地乃奏起成山伯王通城昌平徒兵民其中以衛陵寢且重邊關之援臨清漕船所經商舶輻輳實喉襟之地虜嘗有往據之謀乃奏遣平江伯陳豫築城以守遂為重鎮尋諜知為虜謀者乃我亡命小田兒也適雜虜使中來瞰虛實公奏授計於侍郎王偉因使大同道誅之初北邊獨石馬營八城為虜所據公謂此不可棄即奏起都督孫安授以方畈率兵度龍門關且戰且守繇是八城復完公謂京兵分隸五軍神機三千諸營者雖各有總兵然不相統一或遇調發動相選摘兵將不識卒難濟事乃議以諸營馬步兵擇其精者十五萬人分為十營各立名號每營以都督一員總領之每五千用把總都指揮一員每千用把總指揮一員每隊用管隊官二員團結訓練體統既定兵將相識有警當調某營則自其總領都督以下督率以行號令專一行伍不亂其法迄今守之楊俊議奏盡出京營兵並調三邊各路軍馬大舉剿虜可以得志執公不可曰如此則京師各邊皆空虜或分兵牽制何以應之非兵家全勝之謀也   上從公言俊素跋扈時謂公此議足以奮其心是時浙江福建則有鄧茂七葉□流廣東則有黃蕭養乘時竊發殘破郡邑一時命將出師皆出公籌劃雖於萬里之外懸制切中不啻親歷其地卒用剿平貴州苗賊作亂侍郎何文淵奏乞罷布按司復置宣慰司以土官蒞其地留都司以轄諸衛遣大將鎮之公謂貴州自祖宗開創餘八十年顧因小寇遽隳成功況土地人民皆受之祖宗者豈可輕棄事遂寢公念北虜既平軍國之務可緩懇辭兵柄復以天變乞罷皆不許初也先犯京師石亨因公成功驟躋侯爵心不自安乃奏公功宜官一子朝廷即授冕府軍前衛副千戶累疏懇辭且曰縱慾為子求官亦不當假手於亨不許既受命語冕曰我本書生當   聖主憂勤之日分以死報顧功微報腆爾宜砥礪名節母忝恩命朝廷復於京師之西賜公第一區公上疏辭謂國家多事之秋豈臣子安居之日況星文示變正宜貶損豈可厚享以重咎愆不許乃以平日所得賜物盔甲袍帶之屬移置第內封識加謹時一往視焉公素苦痰喘恆寓直房以便朝謁一日疾作   上遣太監興安太醫院使董宿來視宿雲此非竹瀝不可愈安為上言且述公自奉儉約   上親幸萬歲山伐竹以賜仍命計公所用悉給自尚方蓋異寵也病少間復懇乞罷歸不許特降勑諭留免公朝參屢遣中使促公出視事為   上所倚重如此公握兵久號令賞罰皆出於公言議所及宿將斂伏亨等不能措一辭亨素貪縱尤為公所裁積成嫌隙亨侄彪本驍將時皆慮其一門同握京兵公乃奏遣彪充游擊將軍往戍大同二人不得遂所私益切齒於公思有以傾之矣丁丑正月   景皇帝不豫公同廷臣上章乞復皇儲未報   英宗皇帝復正宸極亨等貪天之功掩為巳有即誣公私迎立外藩以為罪與大學士王文六七大臣俱下獄所司以金牌敕符具存他無顯跡可據亨等必欲置公於死會徐珵者以倡南遷為公所斥久不獲進因易名有貞尤銜公者廷鞠之日力言大肆拷掠宜無不承文不勝忿力辨不巳公曰亨等意巳如此辨之何益所司承亨風指乃以意慾二字附曾成獄蓋即秦檜莫須有之故智也是月二十三日狀上   上猶豫良久曰某實有功眾未及對有貞直前曰若不置謙於死今日之事為無名   上意乃決時錦衣指揮劉敬方帶刀在宿衛目睹其事每言及未嘗不以為恨公沒之日天日無輝朝野冤之太監吉祥麾下達官朵耳者聞公死慟哭都市以壺觴酹公祥聞之切責焉明日往哭如初先是杭之西湖水竭土裂人驚異之孫原貞方以尚書鎮浙語人曰賢才之生實鍾山川之秀今日之兆哲人其萎乎蓋指公也至是卒驗雲公之生為洪武戊寅四月二十七日得壽六十所司籍公家自朝廷所賜外他無一物未幾陳汝言代公為兵部以賄敗   上命陳所籍物於大內廡下召大臣入視且曰景泰間謙任事久且專沒無餘物汝言未期何得賄無算耶   上色變久之亨等俛首不敢動撫寧伯朱永出謂人曰今日觀   上意亨輩將無所逃矣一日邊報甚急休廷臣議恭順侯吳瑾進曰於謙在邊患不至此   上為之默然初公被害時   皇太后未及知比聞嗟悼累日   上聞之益悟其冤深悔之既而有貞以罪遠竄亨等坐謀逆夷滅此皆   上心有所懲而亦天道好還之明驗也初公之遺骸賴都督陳逵密賂守者牧瘞踰年冕遣義兄康詣逵逵具棺衾俾康扶歸杭葬於祖塋即今建祠地也公天性狷介不立私黨一以忠誠結主知分謗任怨無所顧忌不貸贓吏而恆宥小過急於薦賢不遺一善凡公所甄拔如孫原貞王來皆巡撫時所舉其它文臣武將功名顯著者尤多所至聲績懋異遺愛不忘故江西祀公郡學名宦祠河南祀公開封庇民祠二省之民家有公像飲良必祝至於今不廢及己巳之變軍旅方興中外論事者紛然議下兵部公悉裁之以理可者行之否則止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時克詰戎兵登崇智男卒之肅清大憝迎復乘輿以安社稷固邊圉此誠不世之功也歷事   三朝位極人臣然故廬之在杭者未嘗增飭尺寸丁內外艱歸蕭然不異寒士孤忠峻節夷險弗渝可謂難矣平居好學手不釋卷為文有奇氣詩詞清麗在江西時和祭酒胡頤庵山居十詠在河南時和馮海粟梅花百詠詩皆頃刻而就膾炙人口尤長於奏疏至今視以為準當政務旁午章日數上累千萬言揮筆如流一皆切中事機人服公明決率推為天下奇才平生著述甚多今僅存節庵詩文稿奏議各若干卷禍變之餘蓋千百之什一耳配董氏累贈一品夫人翰林庶吉士永豐知縣某之女柔惠靜專克謹內助先公十一年卒公年未五十遂不娶亦無媵侍人皆義之生子一即冕自副千戶改受兵部員外郎進禮部郎中南京太僕少卿應天府尹文學政事無忝家法女一適錦衣衛千戶朱驥坐公累戍邊比宥還累官都指揮使掌錦衣衛事孫女六吏科給事中張晟工部員外郎倪阜蓋都知縣孫武卿德清縣學生徐九萬杭州府學生沈繼榮其婿也嗚呼公之功業在天下公論在人心傳在國史   列聖眷恤恩命屢頒一時之屈萬世之伸公可無憾也巳岳生也晚雖自童丱得之見聞然才力綿弱不能揄揚朝廷褒忠錄功之曠典與公忘身為國之大節姑即冕所述掇拾其槩俾立石墓道以為他日為臣者勸焉惟公諱與先考同未敢以私故闕而不書蓋公之所關者大也臨文疏然銘曰
  惟天純佑賢俊挺生實商昭周為國之楨惟公之生允濟斯世雄才卓識孤忠正氣始鎮兩藩迄主五兵民困畢蘇邊塵肅清時方宴安慮忽竊發   皇曰往哉執挺以撻公疏懇留六師巳陳越關而北曾未浹旬虜敢犯順   皇輿遠狩公獨治兵痛心疾首浮議譊譊公斥正之人心搖搖公鎮定之內決廷論外當虜沖一時安危萬目視公國步載寧   皇輿遂複名高毀來功大弗錄公存以功公亡以冤於惟   聖明克俾昭宣萬世之名一日之厄失短獲長公亦何責穹祠顯號報祀無窮西湖之■(田需)嶽廟攸同廟貌儼然公其如在嗟嗟後人守視無懈

  ○張時徹

  明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資善大夫贈太師謚文成護軍誠意伯劉公神道碑銘

  △明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資善大夫贈太師謚文成護軍誠意伯劉公神道碑銘

  文成劉公其先豐沛人也後徙鄜延名延慶者宋宣撫都統少保厥子光世以平方臘功為兵馬總管高宗南渡部兵以從累官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進太師楊國公因家臨安子堯仁過麗水而樂之遂徙其邑之竹洲四傳至集又卜居青田之武陽去縣治者百五十里世所稱南田福地也俗尚儉樸有唐風之遺焉遂世定厥居兢兢於仁義之訓五傳而至濠宋翰林掌書益慈惠好施每淫雨積雪登高而望裡中有不舉火者即分廩賑之會宋亡乃荒遯自適時有林融者徵聚義旅興復宋室元討平之逮融至京世祖義而弗殺也融歸而至甌越之間地名牙陽四溪者而復嘯其徒元乃馳驛使簿錄其脅從將盡殲之而鄉豪因以仇怨相傾引蓋善良鮮有脫者使者返夜次武陽會天大雪與居民百錢市酒而市者則至濠傢具語之故濠即間行謁使者得所簿錄數而深心惻焉時孫爚侍年方十齡陰為策計濠則大喜輒盛供具以逆使者醉而寢之樓乃探篋啟牘錄其渠魁二百人巳乃遂火其居焰灼於樓倉皇掖使者跣而走誥旦大恚曰將何籍以復闕下殆誅死不赦矣濠闢之曰濠不幸災干居室震驚使者濠誠死罪意者簿錄有冤天欲生之乎使者事竟不復可至濠幸有密親於彼度往返者四日可以相報使者曰幸甚但半之亦可矣巳而以前所錄二百人者授之得命誅死諸所全活無算濠即文成公之王大父也祖孫同心破家以活萬命篤生文成為一代元勛子孫千百世食其報豈幸然哉濠生庭槐博洽墳籍為太學上舍槐生爚通經術元遂昌教諭是為公祖公父後皆以公貴封永嘉郡公祖母梁氏母富氏皆封永嘉郡夫人公諱基字伯溫神知迥絕讀書能□行俱下年十四入郡膠師受春秋未嘗執經誦讀而默識無遺辯決疑義出人意表為文輒有奇氣諸家百氏過目即洞其旨嘗遊燕京間閱書肆天文書翊日背誦如流其人大驚欲以書授公公曰此巳在吾胸中矣時從鄭復初先生遊講濂洛之學先生大器異之語公父曰吾將以天道不報善人此子必高公之門矣揭文安公曼碩見公輒曰此魏徵之流而英特過之將來濟時器也西蜀趙天澤亦以為諸葛孔明之儔蓋雖未試於用亦巳穎露囊中矣甫弱冠舉元進士授江西高安縣丞以廉節著名發奸摘伏不避強禦為政嚴而有惠小民咸慈父戴之而豪右數欲陷焉時上下信其廉平卒莫能害也新昌州有殺人者獄公覆案得實而初撿官以不實當罪乃其家欲甘心於公江西行省大臣闢公為掾史舒解之巳而與幕官議事不合遂投效去後為浙江儒學副提舉行省考試官頃之建言監察御史失職事為憲台所沮則又投劾去嘗遊西湖有異雲起西北時同遊者魯道原宇文公諒輩皆以為慶雲將分韻賦詩公獨縱飲不顧大言曰此天子氣也應在金陵十年後有王者起其下我當輔之時元方全盛諸同遊大駴以為狂也而悉去之公益呼酒放歌極醉而罷方或珍反海上省憲復舉公為浙東元帥府都事公即建議城慶元等路賊不敢犯及左丞帖裡帖木耳招諭方寇復辟公行省都事公議方氏首亂罪不可赦宜捕誅其兄弟而招安諸脅從者方氏大懼行重賂求解而公峻卻之執前議請於朝方氏乃走賂闕下而省院台則胥甘焉降詔招安授國珍官駁公議以為傷朝廷好生之仁且檀作威福則罷左丞輩而羇管公於紹興自是方氏遂橫莫可制山穴皆從亂如歸公在紹興則放浪山水以詩文自娛於當途蓋篾如也乃行省復以都事起公招安山寇使自募義兵賊拒命不服者輒禽誅之畧定其地巳復以為行樞密院經歷與行院判石末宜孫守處州安集之後授行省郎中時經略使李谷鳳奏守臣功績而執政者皆右方氏遂抑公功僅繇儒學副提舉格授處路總管府判諸將莫不解體公拜敕曰臣不敢負國今無所宣力矣遂棄官歸時義從者俱畏方氏殘虐從公居青田山中乃著鬱離子客或說曰今天下擾擾以公才略據括蒼並金華明越可拆簡而定方氏將浮海避公矣因畫江守之此勾踐之棋也公笑曰吾平生忿方國珍張士誠輩徒狗鼠耳而柰何效之且天命有歸子姑待焉會   高皇帝下金華定括蒼公指乾象謂客曰此非向所云天人者乎客遂亡去公決計趨金陵悉以眾付其弟升並家人參掌之曰善守境土母為方氏得也適總制孫炎以   上命來聘公遂繇間道詣焉陳時務一十八策   上悉從之會陳氏入寇或謀以城降或以鍾山有王氣宜奔據之或欲決死一戰不勝而走未晚也公獨張目不言   上召公入內計之公奮曰先斬主降議及奔鍾山者乃可破賊耳   上曰計將安出公曰如臣之計莫若傾府庫開至誠以固士心且天道後舉者勝宜伏兵伺隙擊之取威制敵以成王業在此舉也   上遂用公策斬獲凡若干萬巳而頒賞則力辭不受中書省設御座將奉小明王以正月朔旦行禮公大怒詬曰彼牧豎爾奉之何為遂不拜巳而見   上陳天命所在   上大感悟遂定征伐之計兵攻晥城自昏達旦不拔公謂宜舍堅城而徑拔江州遂平江州   上嘗使都督馮勝攻敵城命公授方略以雲物為驗及克敵一一如旨陳氏洪都□將胡均美使子約降請禁止若干事上初有難色公自後踢所坐胡床   上意悟許之均美遂以城降時苗軍反金華括蒼殺守將胡大海等衢州亦謀翻城應之守將夏毅計無所出適公以憂歸道其地入城一夕而定公即遺書金處屬邑諭以固守所部遂同郡平章諸軍克復處城苗帥就擒公時語所親   上必有天下眾心翕然方氏勢日沮喪數遣人奉款於公不納而白於   上   上因令公與之通問公乃宣國家威德而方氏遂納土入貢矣   上時使人以書訪軍國事公條答悉合機宜會公赴京經建德適張氏入寇守將曹國公欲奮擊之公止之曰不出三日賊尚自走追而擊之此成禽耳巳而果然時陳友諒據湖廣張士誠據浙西眾謂蘇湖富饒宜先取之公曰士誠自守虜耳友諒居上流且名號不正宜先焉陳氏既滅取張氏如探囊中物耳會陳氏復攻洪都   上遂伐陳氏大戰彭蠡湖公密啟移軍湖口以避難星期以金木相犯日決勝   上從之遂殲友諒次取張士誠次定中原蕩羣雄逐胡狄再造區夏凡皆公之密謀也   上時至公所屏人而語率至移時雖至親密莫知其端公為太史令一日見日中有黑子奏曰東南當失一大將時參軍胡深伐福建果敗沒又見熒惑守心羣臣皆震懼公密奏謂宜罪巳以回天意次日   上以公語諭羣臣眾心始安後大旱   上命公諗滯獄凡平反若干人雨即隨澍公因奏請立法定製以止濫殺   上方欲刑人公請其故   上語公以所夢云云公曰是眾字頭上有血以土傳之得土得眾之象計得夢後三日當有報至   上遂停刑以待如期報海寧果以城降   上大喜悉以欲刑之人俾公縱之張士誠平後有張泉者欲亂政上書稱頌功德勸上宜及時為樂   上以示公公曰是欲為趙高也上頷之■(日上永下)以為發其奸也而怨之使齊翼岩等詷公陰事欲陷焉未及發而■(日上永下)先事受誅會司天台災翼岩上書言事欲以中公而   上洞其奸切責翼岩斬之窮治黨與盡得其與■(日上永下)通謀狀   上不慊於丞相李善長而憲使凌悅因彈之公為營救   上曰是數欲害汝汝乃為之地耶汝之忠勛足以任此矣公首觸地曰是如易柱須得大木若束小木為之將速顛覆如臣駑鈍尤非所堪   上怒乃解洪武改元   上登大寶拜公御史中丞時定處州七縣稅額計臣謂比宋制畝加五合   上特命青田縣糧畝止五合曰使劉伯溫鄉裡子孫世世為美談也   上幸鳳陽使公居守公志在澄清天下   言宋元以來寬縱日久當使紀綱振肅而後惠政可施也乃命憲司糾劾無所避公因案中書省都事李彬不法事罪當死而李善長素善彬請緩其事公竟奏誅彬繇是與善長大忤力請歸鄉里臨行奏鳳陽雖帝鄉非建都之地王保保雖可取然未易輕舉也巳而定西失利王保保竟走沙漠   上益思公言手詔敘公勛伐召赴京師同盟勛冊公至賜賚甚厚贈公祖公父爵皆永嘉郡公累欲晉公爵而公固辭不拜   上知其至誠不強也時   上謀所相首楊憲次汪廣洋次胡惟庸公皆謂不可   上乃曰是無逾先生矣公曰臣豈不自知況臣疾惡太深又不耐繁劇為之秪孤大恩耳天下何患無才願明主悉心求之如目前諸人臣誠未見其可也三年七月授弘文館學士十一月進封誠意伯四年正月賜歸老於鄉八月   上手書剋期問天象事公條具以奏大意謂霜雪之後必有陽春今或威巳立自宜少濟以寬   上嘉納之以付史館公所奏記諸如此類率焚其草人莫得其詳也初甌括間有隙地曰談洋界於福建之三魁元末頑民鬻販私鹽因挾方寇為亂久之不靖公言於  上設巡撿司控之而頑民猶復逆命適茗洋逃軍周廣三反吏匿不以聞公令長子璉赴京奏之不先白中書省而徑詣   上前時胡惟庸主省事怒其不白也而重以舊怨惎刑部尚書吳雲□老吏訐公謂謀談洋為墓地而弗得也而建議立司以播遷居氓激之為變   上素知公置不問又請逮璉置獄復不許於時非得   上渥眷公且族矣比公入朝惟引咎自責先是楊憲敗而相汪廣洋未幾貶廣東乃相惟庸公大戚曰使吾言不驗蒼生之福也言而驗者其如蒼生何遂憂憤增疾蓋公年正月雲惟庸以醫來飲其藥至再有物積腹中彭彭如拳石公遽白   上而疾遂益篤三月   上知公且不起御制文遣使馳驛送之歸歸一月而薨公生至大辛亥六月十五日薨於洪武乙卯四月十六日享年六十有五歲是年六月葬於夏山之原所著有鬱離子十□覆瓿集二十四卷寫情集四卷犁眉公集五卷皆傳於代公初與同郡葉景淵胡仲淵章三益金華宋景濂以德蓻相慕尚至居官任政則各行其志俱以功名顯於世而公□宋公又以文章為當代稱首雲公生平剛毅慷慨有大節每論天下安危則義形於色與人交洞見肝腑至義所不直無少假借雖親之者以此而忌之者亦以此惟   上察其至誠任以心膂公以為不世之遇知無不言每遇急難勇氣奮發計劃立就儔輩莫能測也累贊大功   上嘗臨朝稱之公輒逡巡遜謝家居惟飲酒奕棋未嘗一齒前事每天象有變則累口不懌蓋志念深矣   上天威嚴重惟公抗言直議不以利害自沐   上亦甚禮之常稱為老先生而不名時曰吾子房也又曰居則每匡治道動則仰觀乾象以至讞獄審刑罰之中議禮新國朝之制運籌決勝功實茂焉又曰每於閒暇之時數以孔子之言道予是以頗知古意此其知遇之隆世寧有儷哉廷臣以過被譴公密為救解其人知而謝之輒拒不納其人不知卒亦未嘗言也公之將薨也以天書授璉使服闋奏進且戒之曰勿令後人習也覆命仲璟曰胡惟庸在位欲奉遺表無益也敗後   上必思我倘有問以遺疏密奏之其略以修德省刑祈天永命且為政寬猛如循環耳諸形勝要害之地宜與京師聲勢連絡惟   聖明留意   上益念之公初娶富氏封永嘉郡夫人繼陳氏賜章氏陳生子男二長璉繇考功監丞任江西參政卒於官次仲璟授閣門使   賜除奸敵佞鐵簡侍   朝尋升谷府左長史提督肅遼慶寧代谷六王府軍務   成祖時死事叩有傳公以中毒死   上深憫其冤乃命長孫廌世襲伯爵給之金書鐵倦後   文皇帝北征沙漠定鼎燕都而廌子幼弱不能赴   闕遂停祿爵至景泰間七世孫劉祿始授翰林院世襲五經博士弘治間九世孫劉瑜授處州衛世襲指揮使立祠本郡蓋數用言者所請雲至嘉靖間後納郎中李瑜下禮兵二部議大略曰基當草昧之初首識真主金陵遏帝動中機宜觀其陳天命之有在斥偽主為不足事舍安慶而徑拔九江款士誠而急攻友諒江南大勢巳定於此其後屢從征伐觀天察象設策運籌知無不言言無不驗仰副順天應人之舉翊成用夏滅夷之功我   高皇帝延攬豪俊創造丕圖雖一時佐命之臣併軌宣翼而贊畫帷幄之奇謀恢復中原之大計往往屬之基故在軍有子房之稱剖符發孔明之喻功臣廟廡既圖其跡青田邑租復減其科推基之功於 國家豈有量哉蓋思創造之難則當隆佐命之恩修社稷之功則當篤延世之賞況翊運開基勛業炳烈如基者哉奏上報允遂進公配享於   太廟乃復瑜伯爵世世承襲焉公臨終戒子孫母仕且不利九世方興至今若合左倦雲徹鄉里後進伏讀功臣翊運諸錄而景公之勛烈讀鬱離子諸集而慕公之文章夜旦皇皇恆思執鞭而不可得茲其孫世延篤厲操尚繩其祖武恐芳懿之不彰也而繆以隧道之碑見屬即不文庸何敢辭銘曰
  於惟掌書樂善好施雨雪分餉閭閈稱慈無辜被錄百千其徒何以拯之爰火其居我也無棲人則釋誅篤生孫子為時巨儒武縕韜鈐文富詩書璣衡洞燭囊括寰區元失其馭四國卒瘏如鼎斯沸莫赤匪狐乃有 真主應天受符間關草昧翼龍以飛運籌帷幄以張以弛天牖其衷人罔攸窺羣雄竊據次第芟除大命既集戎胡卒逋   帝曰汝功汝侯汝公公曰天眷微臣曷庸功成身退從遊赤松   帝寵其直人嫉其忠奄殞非命實恫   帝衷丹書錫爵賞延不窮厥惟胤子忠考彌崇均輸大節益闡丕風嗣傳式微謂天瞢瞢爰有封章頻吁九重 哲後考德宗工記功乃集廷議報稱宜隆侑享  太廟俎豆春容君臣一體祀典攸同於萬斯載嗣續公封百爾圭裳胥慶厥逢公文日星公烈華嵩既載旗常亦銘鼎鍾孰是不共況也梓里奕世其風渺予小子夙夜欽崇不腆者詞曷賁玄宮庶托貞珉光昭罔終

  皇明文徵卷六十九

  ●皇明文徵卷七十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神道碑二(名臣 忠勇 名秩 高道 藝能 款夷)

  ◆名臣

  李東陽
  李賢
  楊一清
  劉鴻

  ○李東陽

  光祿大夫柱國太子太保吏部尚書贈太師謚端毅王公神道碑

  △光祿大夫柱國太子太保吏部尚書贈太師謚端毅王公神道碑

  自古凡治朝盛世必有恢弘博大之臣布列廟廊陳昌言著偉績顯於天下播在史冊以傳不朽然不可遽得求什一於千百得焉亦足矣自我   英宗皇帝旁求賢哲其所敷遺閱   憲宗   孝宗累數十年時則有若王端毅公固其人哉公諱恕宗貫陝西三原人也正統戊辰舉進士為翰林庶吉士授大理寺左評事景泰間遷左寺副條刑罰不中六事上之朝擢知揚州府屢辨疑獄歲飢發廩不俟報且醫藥多所全活作資政書院教羣子弟科不乏人天順間遷江西右布政使楊人為立石頌德廣賊寇贑州公帥兵剿平之遷河南左布政使成化間擢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撫治南陽諸府南陽豪爭礦殺人公獲其魁餘悉解散以內艱去會襄陽盜起詔公起復會兵搗其巢走之及劉千斤輩作亂公亦會王師剿平之大帥欲縱兵搜山公不可因下令曰擅殺者斬復榜示流民諭使復業為建生祠繪像事之乞終制不許尋奉敕巡撫河南遷左副都御史歲旱蝗上疏請崇儉去奢以回天意入朝言時政六事遷刑部左侍郎丁外艱服闋改刑部妄治漕河成言弭災數事未幾而蠲租之詔下矣改南京戶部再改左副都御史以地切交址言御夷方略劾鎮守中官諸不法事沒其部下所得金寶輸之京師勛臣世帥亦為斂戢所役官軍士民皆還部業使人至夷方無敢索賂勢家假驛傳船私貨者皆自顧役於是聲震遠邇改南京都察院參贊留務兼督巡江尋改南京兵部尚書考選官屬不受請託為同事所忌命兼左副都御史巡撫蘇鬆諸府會江南地震乞歸不許言內外官收納過重請為禁革光祿寺歲供粲槩及庖人賤工請為分別派買物料織造彩幣及貢獻禽鳥花木請為省節又請免常州夏稅六萬餘石以羨米還之又以補諸府戶口鹽鈔六百萬貫又以木旱災請免秋糧數十萬草半之以官田賦重減耗米十餘萬發廩賑飢民令減價糶谷又周行賑貸以戶計者幾二百萬以口計者有加焉有中官以買書收藥為名括遍江南千戶王臣者為之助惡公累疏言之上乃命械系中官梟臣於市而中官亦誣奏公及知府孫仁仁就逮公又力捄之得免又請罷內降官數人又以京師地震乞辭位不許尋復改南京兵部尚書仍參留務聞秦晉飢言便宜十事聞林俊張黼之謫乞還其官因請罷永昌寺役加太子少保言政令必信不宜數改語尤淚旋落太子少保以尚書致仕   孝宗在東宮巳聞公名既登極首降敕詔之改吏部尚書加太子太保階榮祿大夫台諫劾巡撫及藩郡官奉旨黜革公以為不得其職連疏乞休皆不許南台薦公可入內閣   上曰朕用蹇義王直故事委恕吏部若有謀議亦無不聽乃巳弘治從耕籍田預九推禮視學命下公請釋茵用幣爵用三獻分獻官致拜詔   上許分獻行拜禮公又爭之乃於孔子前加幣用大牢改獻為奠至日分奠鄒國亞聖公侍經筵偶議不合辭印乞休上曰君臣之間恩同父子各陳所見何嫌何疑可視事如故乃起就職屬有疾   上命醫診視遣中官賜酒米諸物南京給事中周紘御史張昺奉命點軍為留司所奏出補外公論捄之未得命台諫交奏以為老臣言當聽紘昺乃得改南京別任徽王奏乞升鈞州為府晉王乞為世子別設典膳皆論止之知州劉槩與御史湯鼐言涉狂誕當道欲坐以死御史李興多杖罪人至死亦坐重闢公皆論捄乃從末減山西叛賊王良等既伏誅或議除其黨千餘輩公以為脅從宜免議始定公又請老詔大風雨雪免朝又免午朝復以彗見自劾求退不許進階光祿大夫勛柱國封三代有旨令中官會選御醫公執不可壽王冠充副使都御史秦紘以總督兩廣軍務奏安遠侯柳景不法坐致仕去公極言紘當用乃起為南京戶部尚書太醫院判劉文泰者言公不當令人傳議者以為有所受公具自列乃下文泰獄降御醫公又乞休蓋自蘇鬆以來前後疏十餘   上乃賜允命給驛還鄉有司月給米二石歲給夫役二人賜寶鏹三千貫居十有三年   聖天子登極詔賜牢醴遣行人存問於家復加米及夫隸數倍於昔且賜璽書有加猷入告語公復上疏言數事正德戊辰某月某日卒於正寢壽九十有三矣訃聞   上震悼贈特進左柱國太師賜謚曰端毅遣官諭祭著令有司給棺槨治葬事公墓在西園尚書府君墓次其所自卜地也元配蓋氏繼張氏皆累贈一品夫人文氏封一品夫人二室張氏少所育子曰承祚為義官有丈夫子五人承佑南京前軍都督府經歷早卒承祿義官承祥順天府通判承禋亦為義官承裕舉進士累官吏科都給事中孫十三人曾孫四人公平生好博涉經籍至老不倦所著有漕河通志介庵奏議石渠意見經籍格言行於世承裕予禮部所舉士因奉戶部尚書劉公用齋狀來請銘是惡可不銘銘曰
  巖巖華岳雄鎮秦封靈秀攸萃為人中雄端居廟堂進退不闢高舉長步直言正色奮翼而起排雲屬空紛彼羽族瞠其下風羣疑紏紛中有定括南山可移三軍可奪用我則出舍我則還外若可撓其中浩然秉彝在躬弗失其所留其餘者以還造物駐車守閭世豈無才持以大用匪違則乖滔滔江流中有砥柱頑波狂瀾不見其處功名始終自古謂難我所自立其成則天國史有書鄉賢有祀公名不隳公墓在此

  ○李賢

  贈禮部尚書謚文清前禮侍郎兼翰林院學士薛公碑銘

  △贈禮部尚書謚文清前禮侍郎兼翰林院學士薛公碑銘

  予惟吾道正脈實繇近世周程張朱有以倡明之也至於我朝乃始表章諸儒之言頒行天下繇是天下士習一歸於正嗚呼盛哉然今之君子能欣悅愛慕而篤信之者未有過於薛公也今也雲亡可勝悼耶乃按其徒前國子監丞閻禹錫狀為公神道碑銘公諱瑄字德溫世為山西河津人其先自奚仲封為薛侯居河東子孫遂以國為氏曾祖常祖仲義皆通經教授鄉里不求仕進父貞洪武初領鄉薦為真定元氏教諭仲義貞俱以瑄貴贈通議大夫大理寺卿妣皆為淑人初齊淑人夢一紫衣人謁見而生公祖以生時卜之大吉曰此子必大吾門矣童時教之詩書輒成誦日記千百言貞為榮陽教諭公隨侍時年十二以所作詩呈監司監司大奇之公聞魏范二老先生深於理學乃禮延於家供弟子職日與講習周程未張性理諸書久之嘆日此道學之正脈也遂焚其所作詩賦專心於是至忘寢食永樂巳亥貞改任河南鄢陵公慮任將滿尚乏科貢乃充邑庠生赴鄉闈遂中解魁貞大喜以為得子之助明年登進士第名動縉紳間是歲秋貞有疾公親嘗湯藥不離左右居喪一遵古禮服闋願就教職會   宣廟思振風紀選擢雲南道監察御史尋差監湖廣銀場公聞前監者多致富舉古詩云此鄉多寶玉慎莫厭清貧至則黜貪默正風俗手錄性理大全一書潛心讀誦每至夜分方寢或思有所得即起而燃燭記之或通宵不寐味而樂之不知手舞而足蹈也丁繼母憂服闋會有言學政不舉者吏部尚書郭進首薦公提調山東學挍公欣然就之曰此吾事也每臨諸生必親為講解不事檟楚皆呼之曰薛夫子未幾用楊文貞公薦召為大理寺古少卿明年轉為左少卿公作大理寺箴以自□時中官王振權傾一時欲邀公拜其門公正色曰安有受爵公朝拜官私門邪巳而遇諸途眾行跪禮公獨不屈振繇是不悅會有獄夫實病死其妾私於人欲嫁之妻弗聽遂誣妻魘魅夫死公為辯其冤都御史王文諂事振乃誣公出入人罪系符決人皆危之公怡然曰辯冤獲咎死何愧焉手持周易讀誦不輟將決大臣有申救之者得免官放歸田裡公居家六年閉門不出留心理學造詣益深正統己巳以言官論薦起公為大理寺丞時虜騎薄都城公分守北門都帥初欵其迂及聞言論遂訪策焉公曰以天時人事驗之北虜必宵遁既而果然貴州苗寇猖獗   朝廷命將徵之委公督運餉事竣而還景泰初公懇乞致仕學士江淵上疏留之明年升南大理寺卿有富豪殘虐人命者獄久不決執法者欲貨之公曰死者何辜竟抵於法時有謠語頌公明斷刑部尚書楊寧都御史張純初以才力相當及與公同事嘆曰如公當於古人中求之守備中官原成無與抗禮者唯公至以賓主相待又中官金英過南京公卿俱餞於江上公獨不往英至京言於眾曰南京好官惟薛卿耳壬申秋復召為大理寺卿時草場災   朝廷欲置典守者於法公力辯之獲免蘇鬆有飢民乞粟富家吝而不與遂火其屋蹈海以避罪時遣太子太保王文往廉之文以謀叛籍其家眾皆畏勢莫敢辯公抗章辯之文亦悟其非待公益加敬焉是歲公年近七十復乞致仕不允天順改元   英廟復位素知公學行遷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召入內閣知   制誥尋   命為會試官事竣為左侍郎居數月公見奸臣石亨等竊弄威權嘆曰君子見幾而作豈俟終日乎遂引疾懇乞致仕居家八年四方學者從之甚眾公惓惓以復性為教嘗曰此程朱吃緊為人處歐陽公言性非所先誤矣又曰學者讀書窮理須實見得然後驗於身心體而行之不然無異於買櫝而還珠也忽遘疾彌留衣冠危坐於正寢精神不亂悠然而逝時風雷大作有白氣上升天順甲申六月十五日也距生洪武己巳八月初十日享年七十有六配寗氏贈淑人生子四人長曰溥次曰淳次曰浚為邑庠生早卒次曰治亦卒孫男四人禥登天順甲申進士第孫女六人夫公之學踐履篤實之學也嘗曰格物只是格個性吾於日用之間必體察之何事是仁之發見何事是義之發見至於萬物各具一理萬理同出一原是其貫通處也每以聖賢為師隨其所寓圖書箴規常在左右手不釋卷一言一動於理稍有違失便覺身心不安凡辭受取予必揆諸義一毫不苟晚年玩心高明默契其妙有不言而悟者矣其出處大節光明峻潔於富貴利達泊如也接人無大小眾寡一以誠待之教人有序而其言平易簡切不為穿鑿奇僻之說為文必根於理辭旨條暢詩則古淡出於自然所著讀書錄行於世河汾集藏於家嗚呼宣德甲寅秋予始識公於河津乃知造詣之深自後仕途參商弗獲相從有時同朝亦各守職務或有所疑但以簡質問而巳天順初公入內閣予亦濫與其間幸得相從曾未數月公致仕去矣有道者之難遇也如此公之沒也四方之士聞之莫不嗟悼訃聞   朝廷贈禮部尚書謚文清遣官諭祭令有司營葬可謂生榮而死哀矣為之銘曰
  昔有王氏鳴道河汾流風餘韻以啟後聞乃若薛公不以自足濂洛關閩音向甚篤籍其出仕實始為親揚歷中外進學日新學既日新道亦有得身體力行志無少息操僅堅定外務不移中心自固夫豈有私富貴利達患難貧賤隨寓而安曷有欣羨成就後學大小不遺繇麄而精以隨其資嗟今之人無公所好公今巳矣誰臻其奧勒銘於石以詔鄉人千載而下庶獲其真

  ○楊一清

  明故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致仕贈太師謚文靖劉公神道碑銘

  △明故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致仕贈太師謚文靖劉公神道碑銘

  公以正德丙寅得請致仕越二十一年嘉靖丙戌十一月六日以疾卒於家有司以訃聞   帝若曰是惟先朝耆壽俊又朕聞而不及見今亡矣為輟視朝一日賜祭九壇命有司營葬域贈太師謚文靖其孫中書舍人成學走京師謁予朽告曰先祖父生前被榮遇享眉至矣身道碑有銘乃出公門人禮部侍郎上黨劉公龍所著行狀拜以請予少入翰林公時為館職辱有教比公進位丞弼予自外服召入太常擢官都台出總戎務多公引薦號知巳銘固予事也公諱健字希賢別號晦庵景泰癸酉舉於鄉天順庚辰登進士簡為庶吉士授翰林編修成化甲午以修   英廟實錄遷修撰丙申滿九載遷右春坊右諭德丁酉以修續資治通鑒綱目成遷左春坊左庶子丙午遷詹事府少詹事丁未   孝廟登極遷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入內閣參預機務弘治改元戊申   孝廟初御經筵勑同知經筵事越三年辛亥修   憲廟實錄成遷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又三年甲寅加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學士賜玉帶麒麟服戊午修大明會共成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戶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蔭孫成恩為中書舍人癸亥加少師兼太子太師史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再賜玉帶及蟒龍衣一襲是歲九載考績賜勑獎諭加特進兼支大學士俸乙丑   武廟嗣位加左柱國支正一品俸賜誥命贈及三代正德改元歲丙寅乞致仕疏屢上允之賜勑兼賜寶鏹白金襲衣給傳還鄉有司月給公廩五石歲撥夫隸八名供役使始終遭際蓋文臣之極致也公之學根極理性以傴洛為師書非正不讀發為文章務闡明義理羽翼風教刊落華藻而悉歸於純厚作舉子業亦以理為主不逐時好門生受業學多知近裡其主考兩京鄉試者二同考會試者四主考會試者一殿試讀卷者六取人皆以是為的故所得多端士為修撰有薦為提學憲臣者公筮之得咸之九五百咸其晦無悔曰周公教我也乃不果行脢庵之號取諸此其纂裁國史簡而核無溢美無蔓辭稱直筆焉晚年遭際   孝廟與西涯李公木齋謝公同心輔政有所獻納多荷採行遇有缺失盡心匡正無所避忌前後所被錫賚白金文綺廄夷奴之類甚多    上推心任之不時顧問三公亦慨然以天下為巳任中外欣欣謂治平方始而龍馭忽上賓矣大漸之日召公及李謝二公至寢殿榻前顧命累十數言公等頓首泣受嗚嚥不忍出逮事   武宗耕籍田幸大學冊大婚頒詔天下嘉惠貧民肅然正始屬逆瑾竊柄奸諛盤據國事日非公與二公上疏極言至再至三不得報則相率求引退蓋不旋踵而公與謝公相繼去矣既去忌者媒孽未巳幾中奇禍公杜門不出過客請見一例謝絕然聞六飛出狩終日不樂至廢眠食曰古人處江湖則憂其君況嘗備位大臣者乎今   上嘉靖改元降勑存問加賜公廩二石輿隸二名次年壽躋九十遣廵撫重臣大問並致束帛餼羊上尊之賜公上疏謝再蔭成學今官公教人常以收放心為主嘗語諸子姓曰吾寵榮巳極壽躋耄耋此心猶日兢兢不敢放爾曹生膏梁中易流侈肆少弗知撿將損若身敗若家可不慎與公素善調攝少疾偶不懌遂絕粒至屬纊前數日有大星隕於洛城赤氣亙天公遂不起劉之先太康人曾祖諱紹祖元順德路總管配翟氏河南洛陽人生子榮方九歲留居順德值元亂翟之二弟迎歸洛陽入國初遂定居焉配曹氏生亮公父也以永樂庚子鄉薦歷仕三元縣學教諭配張氏次白氏以公貴曾祖考祖考考俱累贈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曾祖妣祖妣妣俱累贈一品夫人公配王氏先卒贈一品夫人生子男二長來以子貴贈中書舍人次東累官兵部員外郎俱蚤卒女一適舉人高惟賢繼配陳氏封一品夫人生女二長適順天通判豐儉次適南京通政程文再繼夫人張氏生子杰男孫二即成恩成學女孫二適監察御史杜昌大理評事胡湘曾孫男二望之得之曾孫女二成學將以卒之明年某月某日啟王陳二夫人竁合葬於某山之原惟我國朝文臣得謚文靖者三人尚書蕭山魏公年九十六顧未得柄用不甚顯少師宜興徐公顯矣壽纔七十二耳公位極人臣壽至九十有四功成身退完名以歸其鄉者二十年有奇謂為古今之僅見者然耶銘曰
  在昔   孝皇天下文明乃眷舊學登之弼丞公為元宰式總樞衡帝曰良哉茲作朕股肱惟李與謝引之同升沃心造膝言聽諫行如輔車相依如耦在耕不識不知以迓熙平玉幾既憑顧命丁寧爰相   武廟惟弘治是承有弗循度不遺力以爭羣梟在廷撓我鳳鳴請借尚方謝   先帝之靈豈能幹沒默以為容讒譖蝟興   帝則諒只詔允歸休優遊桑梓以其餘齡導鄉人孫子謂我餘忠庶幾在此天錫之上壽待綏治理我   皇中興念舊德當禮勑使存問於公之裡尚詢茲黃髮公則巳矣嵩卭鬱鬱伊洛彌瀰我志我銘以備公終始

  ○劉鴻

  太保兵部尚書餘公神道碑

  △太保兵部尚書餘公神道碑

  成化中兵部尚書餘公奉  勑行邊宣佈  天子威德屹然西北長城天下豪傑想望其風采愚不肖懷杞人之憂聞公名恆思一拜其下風於巨不果公薨之又若干年始獲託交公之子寘請公奏章讀之忠愛耿耿蓋未嘗一日忘  朝廷也寘以公行事謁傳於丘文莊公而神道之刻謬以委予予少且賤不可犯不韙而公之勛德海內人樂誦之遂不敢辭公諱子俊字士英四川眉州青神人其先世家郢之京山元末遷眉父祥  國朝洪武中戶部郎中公十歲而孤鞏資穎異在羣兒中識者巳為之屬目長從吳憲使中受毛詩中景泰辛未進士拜戶部江西司主事升福建司員外郎清通疆毅遇事冰解有甲乙皆勢家爭田未決者久之部以執事檄公甲姓偶同地名遂執田為故產公一言近譬以明其不然遂帖服能聲流聞眾難叢委無不了了者天順庚辰拜西安知府西安當三邊孔道使節旁午公既經紀郡政而尤旁周庶務六年治績最關中   天子下璽書褒異之明年擢陝陝西右參督三邊又明年升右布政使滿四之變兵需百給區畫多出公手庚寅轉浙江左布政六閱月西夏有警  廷議謂公居陝久熟虜情枚卜諸人無以逾者遂拜右副都御史廵撫延綏延慶在三邊為內地東西諸邊皆營休阨塞而延慶無阻賊偵知之至是入黃河套以伺機變   朝廷屢遣文武重臣整軍為備兵費不貲公在邊躬歷疆場山行日數十里盡得形勢之勝建議仿正統中諸邊故事築邊立砦堡以御之會虜出套庀工斬山伐石塹而墉之東起清水營之紫城砦西至寧夏之花馬池延蔓幾千里墩台相望曲有規制榆林戍自正統中成化初始立衛諸皆草具至是公請以陝西軍籍之隸他衛及初謫戍南方者之子孫免其遠役編罝伍中拓城溝除戎器請建學樹師教其子弟俾感激知方課督閭閻責之樹藝界石之外拓地屯田分給軍民耕種得糧數千石以助經費自是榆林鬱為重鎮鼎立三邊虜過其下不敢睢盱而去癸巳以功轉左副都御史乙未進右都御史仍鎮延綏丙申以本官移鎮關中有  詔經畫方略公條衛國保民弭盜安民選將守隘善後七事皆關中軍民切務前人未舉者疏入皆從之行之至今稱便是秋入議時政奏免岷河洮三衛之戍南方者一萬有奇易置南北之更戍者六千有奇就以分戍固原之葫蘆峽並魏王城又設平虜鎮戍二千戶所領之既歸鎮岷州生羌作亂討平之捷聞  賜勑獎勵有北虜懾其威聲西戍遭其創衄之褒公在西安嘗病城中水多鹻苦引滴河自丈八頭通十閘行十五里灌城中以足民用而泄其餘於城外積久水嚙城址欲修之未果至是開新渠以達渭河公私並濟人號餘公渠涇陽洪口堰地勢斗塞鑿山浚流溉田四千頃費出公帑民不告勞而食無窮之利丁酉召拜兵部尚書論前功加一品俸逾年加太子太保  賜碼碯帶織金麒麟衣一襲時廵邊大臣附巨璫請舉兵徵建州內附女直  詔下兵部詓公以為御戎宜先守備建州邊衛   祖宗時羈縻而巳而深治也今其酋伏當加罪狀未著遽徵之非   祖宗初意必不得巳當別遣重臣往節制之相機戰守公意慾奪邀功者之計也至不可阻則復亟論之時權焰方張公抗言人甚危之亡幾彼相繼敗去公卒無它貴州守將有所憑恃亦言播賊賫果等侵掠恐滋後患乞調湖廣四川軍馬五萬會貴州討之公言賊在四川而貴州守將請討是當有主者且饋糧無水道推挽度非時勿擊便   上是之乃止播亦如故庚子丁內艱服除驛召改戶部尚書癸卯大同有儆僉議邊防久弛非公無與彈壓者乃命節制沿邊諸軍事公請兵數萬分戍要害以遏虜勢令行閫外紀律嚴斬虜聞之引去  召還加太子太保甲辰星變上言乞  朝廷罷土木重鹽法停濫賞禁爭利社貴幸之乞閒田罷中官之預外事者皆人所難言中外快之亡何   上以大同宣府  國家藩蔽兵荒之餘民疲政蠱他人未足深仗  命總督兩軍自總兵而下咸聽節制公至按壘誓師出其心法作練武圖頒之將士知兵者以為奇度地形上疏請如延綏法築邊牆斥壕塹宣府大同及偏頭關東西千三百二十里之間各立墩台懸樓可以瞭望擊賊軍民一勞而省費萬萬  命下如公奏施行既而宣府守將違約束公奏劾之忌者中公飛語改左都御史專鎮大同因攟摭公行事   上命按之一無所得止落太子太保以左都御史致仕逾年復起公典兵政入  朝以疾乞休致不許悉復舊所兼官再閱月   憲朝升遐今   上嗣位以疾屢求去不允溫賜有加疾且亟猶俛起視事屬四川湖廣大荒公慮有變奏遣將臣鎮壓之以銷未然既封進數問得報否或曰未默然良久卒時己酉二月二日享年六十一   上震悼輟朝一日遣官祭葬贈特進光祿大夫太保 賜謚肅敏娶魏氏封夫人子男二寘以鄉進士從蔭累功官至鉑衣衛指揮僉事次寄早卒女三長適兵部主事歐鉦次適吳度閩次適萬翬孫男二承芳承祖錦衣百戶孫女二重桂重秀公純明愷悌孝友天至先公不逮養言及時時悲痛奉太夫人傾誠愛日惟恐不當其心在陝中名位方升連章乞終養不許至形之詩曰半生未遂陳情表萬死真為不孝兒舉朝傳誦之弟子偉先公遺腹生公篤愛之早卒撫其孤寰踰巳子移所蔭升太學生曰以成太夫人之志其制行有本如此為人沈毅寡言雅尚風節文章根據義理而時出奇氣見集中如其人與人重然諾居鄉有愛利能忘勢下人蒞官勤慎不為皦皦之行而清操皭然雖盜賊亦知之至過門不入  國家大事無巨細身任之持論始終如一所最惡邀功殺人者出居庸時宣府有百戶韋瑛者詣軍前告人妖言謀不軌請圖之公曰韋瑛曩以附勢得謫此必其誘致人罪而發之以為功者諭曰非師命不許則以白所私太監張善定西侯蔣琬張蔣與公同事既眤瑛且覬功賞力白公舉事又不許至假大義激公乃下有司捕其有名籍者百餘人械至行台二人者欲公棙所司鍛成之公曰此大事朝廷當付法司我輩無庸干也疏上辭旨二人殊   上命羣臣廷鞫之一如公言即日有 旨斬瑛洎李某餘人皆不問遣之眾咸服公不動聲色而能全活生人如此嗚呼公非所謂社稷臣耶公發身賢科十一居內十九居外而其經濟之功赫赫於人耳目至其極力終身不忘者在邊牆一事蓋公實見其利害成敗斷斷乎不可移易宜其勇決而不疑堅是而不變也惜為忌者所阻而榆林之功不能大集於三邊天下古今不滿人意類此比年戎馬南牧  朝廷雖多方御之不使污我比鄙而為力固有徑庭矣此公之精忠千載當與日月爭光而讒人者所以至今得罪於天下也雖然如公之才器德望豈直一試邊牆而巳哉茲又天時人事之不可問者敬書以俟方來

  ◆忠勇

  宋濂

  ○宋濂

  東丘郡侯花公墓碑

  △東丘郡侯花公墓碑

  皇上渡江之六年庚子夏閏五月癸酉偽漢主陳友諒以舟師入寇圍太平行樞密院判花公麾麾下三千餘人結陣迎戰三日賊不得入乙亥城中乏食公士馬憊城陷賊縛公急公怒奮身大呌縛盡解起奪守者刀殺五六人罵曰虜非吾主敵也曷不趣降賊怒碎公首縛於舟檣眾射之公至死罵賊不少變巳而賊犯龍江   上命諸將力戰賊敗遁去後五年甲辰   上即吳王位追封公東丘郡侯又十六年其子僉水軍左衛指揮司事煒泣曰先公歿今二十年無文銘於神道竊恐忠烈不白於後世敢請惟公勛業始卒宜載國史餘嘗待罪太史氏不敢以耄辭公諱雲姓花氏世為懷遠人自考以上姓名皆亡莫知遷徙世次然皆不顯公少孤隨母嫁張氏貌偉而黑驍勇絕人儕輩畏服之歲癸巳仗劍謁   上於臨濠   上奇其材力俾將兵各地所至輒克破懷遠城口虜其帥以歸進攻全椒拔之羣寇據繆家寨公候夜襲之寇散走上將取滁州單騎前行遇賊數千人於道拔劍躍馬沖其陣而過賊驚曰此黑將軍勇甚不可與爭鋒兵既至遂克滁甲午從   上取和州得卒三百以功授管勾明年乙未率所部先渡江   上克太平以公忠勇可信任命宿衛左右丙申   上破集慶公得兵千人升總管狥鎮江丹陽丹徒金壇諸縣皆下之過馬馱沙劇盜數百遮道索戰公且行且鬬三日夜皆禽殺之授前部先鋒攻常州拔其城駐守牛唐營夏六月立行樞密院於太平遂拜公院判階安遠大將軍丁酉春正月克常熟州獲卒萬餘命公將之秋七月以兵三千之寧國陷山澤中者八日羣盜蟠結梗道公操矛鼓譟出入營壘間斬首千百計而身中一矢還命守太平後四年遂卒卒時年三十有九夫人郈氏公與偽漢戰時一子方三歲夫人以牲酒祭家廟會家人泣曰今城且破吾夫忠義人必以身死之吾夫死吾必不獨生然不可使花氏無後嬰兒在若等善撫育之聞公就禽夫人赴水死年甫三十有五侍兒孫氏瘞夫人屍遂抱兒以行偽漢軍虜之至九江軍中惡養小兒孫氏以兒授漁家屬之曰此兒良宜善視之是年冬王師伐偽漢漢敗孫氏至漁家視兒在■(日間)漁人出竊負以走夜宿陶穴中天曙脫簪僦舟渡江遇漢敗軍奪舟棄江中孫氏抱兒遇斷木浮附之入葦洲採蓮實哺兒七日不死夜半聞人語聲呼之逢老父號雷老告之故與其俱行明年辛丑春二月達   上所孫氏泣抱兒拜   上上亦泣寘兒於膝曰此將種也賜雷老衣遣之復其徭巳而令人追之忽不見兒八歲侍  皇太子就學年十三歲授虎賁右衛副千戶後七年拜官即煒也煒於洪武丁巳偕孫氏至太平奉夫人骸骨歸乃束草像公以二月巳未合葬上元縣南五十里之水橋嗚呼觀公之死賊與妻妾之報公可以知公之為人矣天不殄其後豈不宜哉銘曰
  雲雷遘屯區宇分篤生真人鎮乾坤騎龍鞭霆下天門前翼後衛蓊若雲誰其最雄花將軍力驅智駕敵萬人蹂躒羣盜猶■(鹿外加內)麏大刀長戟屬櫜鞬左麾右刺流電奔緋衣緇弁貔虎屯駐馬飲江江水渾吳楚之域殺氣昏手挽天河洗妖氛軍聲隆然若雷震遭者膽落兩足蹲元戎開府大江濆腰佩兵符威令尊控制上游為國藩偽漢恃力不圖存建旗揚帆事鉦鼖朦朣蔽江躡鉤援搥牛享士士氣伸馳馬督戰寧顧身賊焰熾若烈火焚大戰三日勢愈殷單騎赴之齒囓怒髮上指目吐煙 【 葉】 汝賊凶頑犬與豚願醢汝肉一口吞賊慚耳塞不忍聞至死不屈酬國恩飄然乘雲叩帝閽請為厲鬼扼賊元賊當殛死洗厥冤   天子下詔褒忠勛東丘立侯賁九原孤兒保育寵便蕃不墜宗祀天所敦生為烈士死明神神靈在天光焞焞嗟爾來觀萬子孫繼忠思孝慎勿諼弗信請考太史文

  ◆名秩

  王世貞

  ○王世貞

  明故翰林院侍讀學士掌南京翰林院事奉訓大夫華公墓碑

  △明故翰林院侍讀學士掌南京翰林院事奉訓大夫華公墓碑

  公諱察字子潛常之無錫人也葆冑殷宗錫胤公族其在春秋右師表君臣之訓迨乎晉季孝子艱不娶之貞乃後仲息遂昌厥裔宋氏之始肇基東亭及明播遷於蕩口世秇黍稷爰有資橐公父奉政府君息轅素封解褐半刺業慕文事恥以貲顯  泰陵委和之運震澤靈秀之匯時惟慶門乃篤生公公生而髫秀長不膚立攬玉塵以齊潤客訝寧馨挹銀海之渟澄人誇阿堵誦收三餘之晷論窮九師之辨府君乃延耆碩以攻玉購英哲而斷金公毫不停綴鋒無抗衡薄遊賢關則林宗之首八俊高步秇苑則田巴之屈千人屬龍飛之紀元歌鹿鳴而登薦江左之珠競靈蛇誰當照乘燕中之金收蹀躞誤蹶追風驚取一鳴獻無再刖竟登南宮上第射策金馬讀書中秘每試與吳郡陸君浚明更擅甲乙故太保費文憲公讀其文而嘆曰東南之美盡在是乎公遂與陸君申友於之分錢通則管鮑慚分氣投則逖琨讓舞九畹齊秀居然大國之香連城並輝宛爾清廟之器然而珍阻投夜產忌當門枚馬之吹噓甫上綘灌之詆訶先入陸既改省夕拜公亦出郎民部淮漕之舳艫飛雪義絕染指神武之衣冠若雲心安襆被遂以疾予告棲遲逾年意泊如也府君篤資事之分別晨昏之戀強公起補椽武庫遷佐職方蓄學與五兵偕富宏識則九域同朗尋正車駕銳精置郵民鮮告痡國減冗耗遇恩實授進封府君如其官母鄒為宜人斯皇朱紱宗黨榮之會   天子方飭金華而治經術開白虎而講同異首以舊學兼採時獎改翰林修撰拜命之日俾仍五品祿章奏最之辰通理三考遷次銀緋綰曳之美徊徨弗居博望清華之選逡廵若畏詔美撝謙特聽所守尋與挍   累朝寶訓實錄宸章之炳烺若燭何假青藜天祿之恬淡如飴無謝玄白以錄成進侍讀同考會試   皇太子立   詔諭朝鮮賜公一品服充使者以往父老雜進方欽長卿之見難豪帥歸誠自繇然明之卻賄鴨水傳為盛事馬韓載在稗史公既嫻婉其度加以長慮浹識故太傅李文康公任在首揆號為知人適有密勿之陳薦公堪寄端右會 詔青宮巳齒三至宜備四友公前握司經局洗馬台臣謂公酣酗不當儲輔   天子外伸諍路特寢新除仍顧輔臣出李啟事曰是尚堪朕輔者胡以不當儲耶且以酣酗加華某何異謂黃門為宣淫坐閽伯以闌入也公既卻軌無通李復削草不泄時始兩賢之娥眉見嫉班姬所以奉帚蒓鱸非美季鷹托而扁舟予告歸里至是者再昔安石偃蹇朝命棲遲東山自謂去巢許非遠公築園傍舍名曰嘉遯亦何以異茲而復見迫府君黽勉北上非其志也俄補故官命主南畿鄉試貝玉走不踁之集桃李成無言之蹊前後二試若少宰茅公宗伯瞿文懿公兩魁天下尚書翁公陳公劉公殷公侍郎兩朱公畢公曹公凌公輩出入三事蔚然名臣垂白羔鴈不廢師禮公程試之作世所指南片辭而模楷攸寓百試而光景恆新未幾超拜侍讀學士握篆而南素薄宦情更涼物能冥鴻超蹈之旨默授流言青蠅點污之談翻成知巳乃以微謫露章乞骸駕言倦遊篤懷養志   主上湣其情不之強也公以學士侍二親且五十矣夔夔齋栗不改孺子之慕蒸蒸克諧遂成太和之風俄而奉政府君捐館匪法太連之善居有踰浚沖之死孝溢米時進親慈為之祝噎雞骨支床門故虞其毀性亡何又丁鄒宜人艱哀以歲加禮無老廢乃大營冡域茂樹楸檟鍾侯之墓田丙舍原氏之南陽新阡方斯篾矣公謂龍袉屈伸士之恆遇社樹之蔭百尺黃河之潤九里故計倪五策匪徒謀伯王丹千金聊以足志四姓之炊煙待暖羣稚之孤煢托儔取若囷廩寄之袵席役助資匱之畝裡搜 匿之田涸轍多潤乎蹄涔為漁豈安乎竭澤至於取予歸節豐約因心雖連雲之翬革爭騫而三簋之豚肩不掩物情頗異行之自如若乃樹梓種漆樊君雲之迂筴也木屑竹頭陶士行之瑣算也惟公行之獨得其效公雖家埒素封服陽陵君之善對名在丹扆安張長公之退節時有佞相假賜環而為釣復遘幸帥指推轂以求脂甘語狎至危機隱括有為公動者公如不聞間謂所親曰昔人有投鹽於水以明非惜惜所與也吾守先人饘粥之遺而捐以填狹邪之徑乎且使白首嫠婦丹唇衒門匪惟失節徒增其丑俄而佞相幸帥相繼淪敗始服公之遠識公林居凡三十載矯履迅步若士之狎雲霄柔肌粲顏姑射之凌冰雪高標鮮令簡度清貴室絕二八之媵坐無九九之客懸榻稀下應門鮮通然而五祠並建躬闢圭之蒸嘗千里裹糧手故人之 訊親仁汛愛道不相謀酬恩狥知誼有攸當至於齊相脫驂未收越石之感孝標著論不免到溉之嫌情意所安譭譽為汰公既杜口朝事遠跡世途取亢寂寞之鄉長王嶕嶢之色偶周行墓所顧盻鬆栢泫然久之謂諸子曰昔與陸生周旋館閣各言爾志陸生慷慨裹革吾欲雍容經濟今皆巳矣九原有知寧無少憾君子以是知公之未盡忘世也公素強無疾歲昭陽之作噩辜涂之月覺筋骨少異意殊忽忽叔子方侍容台典屬國促令請告奔波以歸見之喜動顏色沈痾少平迄於改鑽竟不時損飾巾待期綽乎太丘之度易簀就正儼矣子輿之啟大怖將臨熙怡若寐小斂既畢容色欣然公以弘治丁巳季夏之六日生卒以萬歷之甲戌仲夏二十七日春秋七十有八所著有碧山堂知退軒翰苑留院東行紀興巖居諸稿及纂華氏家乘九卷續傳芳集六卷東璧蘭台之撰舂容雅麗為宗一壑三徑之辭簡遠玄澹為主雖黼芾人倫膾炙羣吻俱擅珪璋靡慚竹素而巖居一集迥乎超矣公天與撿鏡夙成規彀右文之景雖未竟其虹攄於陸之儀僅微微於鴻漸使際虞代則巢皋分德其在孔門亦憲賜裁衷矣寢疢之際三子七孫長者垂紳服衿以侍湯藥少者累棋採蠟以娛遊目謝庭蘭玉之榮吾宗琳琅之秀人理靡虧夫子可瞑甫及授窆叔子繼之乃知水竭鵬海珊瑚隨而告枯鳳歸吊鳥鵷雛以之從逝修短迥絕衰榮不恆其門人王世貞等感匠石之見採悲融帳之莫從恩澤未零音徽就杳進不能請華袞於公朝退不獲寓心喪於私壟敢造菲頌寄之堅珉其爵裡父母子姓詳具於左銘曰
  矯矯先生履坦安貞進不離體退不近名讎史東觀授書西清譏以譽伏榮將瘁井三事步武一書投削蓬心廟廊華邸丘壑天與真貴人豈縻爵畢力溫清戢躬湯藥以儉成饒以饒成德用必取贏施必歸澤內眾千指覯焉若畫環公之鄉爰諮爰式裡有仁父家有嚴君是亦為政奚其離羣我徵在昔身隱焉文君子修之必□必聞材足奢取事誡盈忌不朽讓一達尊居二隱幾委形超然曷累追契千古聲施來祀

  ◆高道

  姚綬
  王尚絅

  ○姚綬

  外史張公墓碑銘

  △外史張公墓碑銘

  嗚呼此句曲外史貞居先生張公墓也南屏之右西湖之陽梁題玉鉤澗度靈石路披筱樹塢帶煙霞石室藏書碑文紀事其形雖逝其神則存翰黑在人文章垂世儼然生氣之張皇謦欬無聲周旋滅影穆若大虛而示寂開元精舍久無繼續之賢句曲貞居全乏訪求之彥遂使墓門荒翳兆趾崩奔鬆栢摧薪莫設時樵之禁身世何物曾罹夜客之侵痛茲劍躍雷津慨爾研離玉匣既往何咎將來可圖曠世而默契予心尚友而景行前哲爰合佳士聿來嗣人即冡士以增崇求體魄之綏靜其灌其栵於以植夫美材有紀有堂於以開夫幽隧不有伐石將安載詳是欲喚起令威再返遼東之白鶴招還曼倩同瞻雲外之青鸞第恐紫極高棲罔繇下邁自謂黃中密邇端冀旁臨先作傳以述夫始終翠珉是托復贅銘以紀夫歲月彤管庸書銘曰
  於厥張公天雨伯雨是名是字蚤曰貞居晚曰外史厥號不一幻仙亦爾文章闖古鑿鑿齒齒書法俊逸不邕以止樂道忘我人莫之訾相靈石澗爰墓於此有峰而岋有水而駛喬喬者林盈盈者芷迥絕風塵攸驅虎兕以岩為扃以雲為畤朝煙夕霏紆青委紫時遠世異毋怪頹圯聿增修之屬後來士於厥張公克具眾美周■(目冉)之學洞究玄旨獨立羽化匪忽焉死光華曷居天漢之涘誦予銘者式味玅理矧嗣教人其不興起薦溪之毛挹齊之醴公恆賁斯以陟降只

  ○王尚絅

  春坊贊善大夫愚庵李公墓碑銘

  △春坊贊善大夫愚庵李公墓碑銘

  公諱希顏姓李氏號愚庵本夾谷隱士也學源伊洛遙出東魯去尚絅百年於茲慨生也晚願乖几杖嘗聞之父老雲公性行峻茂貫酣羣籍   太祖高皇帝用薦手書徵之南畿擇為諸王子師今分建十王者是巳教法嚴毅雖諸王子有弗若教者或擊額以管帝撫而怒   仁孝高皇后問故曰惡有以堯舜訓爾子顧怒之邪   帝威用霽立朝風節巍然傳聞海宇授左春坊贊善大夫巳而   太宗比歸公歸舊隱矣道窮根抵期於力行淂意則容與謳歌立論首忠孝遇事以仁義夾谷孔子廟嘗授教生徒優遊耕讀落魄顑頷時或陶情以酒或資以禳祈囂然有操築鼓刀之風感時懷憤足跡不涉城市一日藩司騶輿訪公途遇一老枕袋側臥前驅蹴之乃先生也遂與班荊傾囊以別首戴箬笠身著緋袍時臨盛會客嘲之曰戴者本質著者君賜也榘矱莫周鄉井罔識時惟先太僕王公亞卿張公乃翁獨從公遊見各翁墓碑學諭李君嘗邀為諸生開講公訖以詩謝之先君尚識其丰采篤信守度孤介寡合卒忍煢以死葬合塔亭保八畝地生卒歲月茫亡從考國初猶給戶繇告身蠲賦役嗣後宮司罔恤二子流落宛鄧田廬就虛祠墓荒蕪害逼耕犁寖有歲年乃下無所舉而上焉弗詢觀風弔古心茲名教者其可嘆巳平生著述諫草詩文散逸所及見者大學中庸心法張公嘗刻之陝藩歲久並毀予醫士祖良佐翁抄本倖存先君攜之漢中每經更定命絅識之一統郡邑志略可徵雲嗚呼道之無傳也久矣非道之無傳人心之不明也使人皆知之則聖賢可以無言安有所謂心法雲也軻慕子思子思慕孔子得諸意象曰傳與授凡以理在人心者同爾絅茲藐焉去先君輒復二紀顧惟沖年蠢冥犬馬賤齒荏苒四十使旦夕填委溝壑則百世之下鍾靈毓秀開風興慕者往孰以傳來孰以據絅罪孰與辭哉乃相與求公之墓祠之謹再拜刻銘曰
  孰用非義卓彼西山孰悟非愚陋巷如顏忠兮必用湘水其先義兮必舉介阜胡然義贊太公賢歸尼父柅姤膏屯匪今伊古席珍罔傳渾璞罔售粵言與行厥跡可究乃跡孔嘉求孰釋女乃恩孔渥抑孰其所拜公斯名繹公斯號聲跡寥廓貽子至教維名伊何去階而天維教伊何乘波而淵不同者世緊同者心世遠心邇無弦有琴孰雲夾谷而隱斯文山崩谷壞此墓常存廉頑昭蘊庶格其神掃鬆祭萊■(口荖)爾後人

  ◆藝能

  祝允明

  ○祝允明

  都帥郭公葬部人陳頤之碑

  △都帥郭公葬部人陳頤之碑

  某都指揮使司都指揮僉事郭公之鎮南畿也崇文下能有古台將風部轄之下苟具寸藝片策罔弗簡升時有蘇兵陳頤以丹青名公因引致戲下時賜延見俾解執父之役肆興含豪之業山溪人物信發而成草樹煙霞無故而妙蓋頤初法京師杜古狂堇中亦依范沈氏而其中情放浪外狀散逸又稍賢於外犬內豕之輩是故吾曹亦知取之而都帥公明賢雅德遂能以貴下能含短撝長焉及公移鎮淮閫時亦徵頤從事嘗棨戟臨吳命作繪事因計期錫以良醴十罌殽果十席兼下薪粟如度戒其徒俾投其日畫之空輒沃以一罌曰不可使頤憂珠桂以撓趣興不可使頤受枯渴以違性情庚戌之夏頤復拜公於淮公留之數月賞予周賑穠縟有加然且使人掌而時歸之曰頤太疏縱宜留縮以答其家望也巳而頤歸則巳病矣淹留又數月竟死家貧不克葬明年辛亥都帥公復以公程按吳聞頤之死尤復閔之即出俸囊白金若干兩付衛指揮孫君使召其家人用其半以葬頤仍剋日反命以要其成存其半買槥以待頤母之死曰此頤未死志也我為全之於是其家敬奉嚴令卜以其年十一月某日窆於橫山修竹塢既得主事楊君銘頤之墓且以為僣享仁公之恩莫頌小人之口意有伺予猶未脫舌予旁聞盛事亦奮欣衷爰陳大歸用告未識嗟夫自忠篤風靡上下不通卑列者困役而靡愬高地者傲分而弗援甚者顓閼伎能肆啖手足獨何心哉長此涼德有如都帥公者挽拔幽滯彰錄技業坦蕩位勢周孚物情因公用人不廢無衣之職熟武嗜文同符壺歌之雅器人者明忘巳者大至於送死明之與大罔足究之則既仁矣至於推愛所天委到滂溥則仁又莫止而勸孝之道弘矣盛矣是系公之大節偉略豈特一頤之雲乎於乎吾知挾纊之士思結草於默默之地者多矣

  ◆款夷

  胡廣

  ○胡廣

  浡泥國恭順王墓碑

  △浡泥國恭順王墓碑

  水樂六年秋八月乙未浡泥國王麻那惹加那乃來朝率其妻子弟妹親戚陪臣凡百五十餘人至闕下上表貢方物   上御奉天殿受其獻退即奉天門召與語象通其言曰僻壤臣妾誕被聖化思覩清光靡知忌畏輒敢塵瀆又曰天以覆我地以載我天子又以寧我我長我幼處有安居食有和味衣有宜服利用備器以資其生強不敢凌弱眾不敢欺寡非天子孰使之然也天子功德暨於我者同乎天地然天地仰而見局而履惟天子邈而難見是故誠有所不通僻陋臣妾不憚險遠浮詣闕下以達其誠   上曰嘻惟天惟   皇考附予以天下子養民天與   皇考祝民同仁予其承天與   皇考付畀之重惟恐弗堪弗若汝言則又頓首曰自天子改元之初載臣國屢豐和山川之蘊珍寶者霅然而呈草木之不華者藿然而實異禽蹌鳴而走獸率舞也臣國之老曰中國聖人德教流溢於茲臣土雖遠京師然為天子氓故矜奮而來覲   上嘉其誠優待禮隆錫予甚厚初賜宴於華蓋殿既連宴於奉天門每宴則命公夫人宴其妻於內館罷宴勑大官厚具獻食日命大臣一人待於所舍中貴人專接年盛其斑張豐其廩餼入朝班次上公寵渥至矣踰月王忽感疾   上命醫賜善藥調治遣中貴人勞問旦暮相繼日命大臣視王疾差劇聞小瘳喜見顏色王疾篤語其妻以下曰我疾貽天子憂念脫有大故命也我僻處荒徼幸入朝覲天子聲光即死無憾死又體魄托葬中華不為夷鬼所憾者受天子深恩生不能報死誠有負指其子曰我即不起其以兒入拜謝天子誓世世毋忘天子恩若等克如我志瞑目無憾矣十月乙亥朔王卒得年二十有八   上甚悼之輟正朝三日勑有司治喪具厚恤賜謚曰恭順遣使諭祭又遣使撫慰其妻子王之妻拜使者曰乃下臣祚薄弗克負荷天子深恩不能終事且沒有遺命以世世毋忘天子恩克守其言則死不死矣王之妻之言亦可謂賢也巳是月庚寅以禮葬王於安德門外石子岡勑為文志其壙王父曰麻那惹沙那旺沙母曰刺失八的妻曰他系邪子一人曰遐旺甫四歲女二人以遐旺襲王爵賜以冠服玉帶儀仗鞍馬服物器皿及金銀錦綺錢幣甚厚賜王妻以命服珠冠白金錦綺錢幣諸物其餘賜各有差官王之弟施裡難那那惹施裡微喏那沙那那萬喏邪三人俾輔遐旺詔有司立祠於王墓寘守墳者三戶敕建碑祠下命臣廣制刻文臣廣仰惟   皇上綏寧宇內茂揚天德淺博周徧凡日月照臨之地皆心悅誠歸惟恐或後奉琛秉贄之國綴集於庭歲以萬數浡泥王去中國累數萬里一旦舉妻孥弟妹親戚陪臣浮巨海來朝不以為難叩陛陳辭忠誠溢發其心堅確有如金石至其臨終之言尤惓惓屬其下以不忘天子恩聖德漸漬感動於人心其心如此於乎盛哉惟王賢達聰明忠順之節始終一致宜其身被寵榮澤延後嗣用紀其實聲為銘詩昭示無極以彰王之所以受恩深厚者繇其誠也銘曰
  大明御天臣妾萬方孰不來享孰不來王倚歟浡泥邈處炎徼感化來歸風騰雲趡曰婦曰子弟妹陪臣秩秩稽顙趨汴甡甡跪曰天子作我父母我生我樂天子之祜戴天覆地疇此幪帡翹首大明遹來獻誠天子曰吁予統宇內綏爾於寧惟德罔逮王拜稽首萬歲歡呼服德懷仁春育海濡國有山川匿其寶物靈發其藏不愛而出荏苒草木惟葉蓁蓁煌煌者華有實有蕡異禽和音鳴拂其羽走獸麌麌亦蹌以舞國黃耇曰聖化所漸臣國雖逿臣心仰瞻天子嘉悅待以異禮宴勞賜賚有厚而旨雲胡期月疾忽及之奄然而喪復悼而悲臨終之言謂其遘痻死有弗忘天子深恩於乎賢王卓特超逸西南諸番靡堪王匹生著誠款沒有謚銘爵於王胤世世其承有墳如堂有祠翼翼以妥王靈其永無斁王雖不歸王聞孔彰天子恩隆萬世有光

  皇明文徵卷七十

  ●皇明文徵卷之七十一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祭文(何喬遠輯 明神 前賢 名碩 節槩 英舊 忠勇)

  ◆何喬遠輯

  武宗毅皇帝祭閣老靳貴文

  ○武宗毅皇帝祭閣老靳貴文

  嗚呼朕在東宮先生為傅朕即帝位先生為輔朕今渡江聞先生訃嗚啾哀哉

  ◆明神

  薛瑄
  趙釴

  ○薛瑄

  沅州禱雨告神文二首

  △沅州禱雨告神文 【 二首】

  維年月日謹差沅州知州李果以清酌之奠告於明山之神曰凡山之高大表為一方之望者為其能興雲雨也明為沅之杰然挺出荒服以神為之主也宜乎祀典代承而莫敢去也逮茲秋旱為雪禾將盡稿而民無以處也神司膏澤胡吝不與也御史虔誠遣告神必惠然許也玄雲勃興斯須雨天宇也四野大穰欣欣觀子女也民獲報祀進牲醑也吹擊管鼓式歌且舞也御史當侈神之名播中土也尚饗
  維年月日差知州李果以清酌之奠告於城隍等神曰間者秋旱為雪一何極也是用有祈於羣神羣神聽果不惑也有雲欝興一雨蒲三日也晚稻將稿神賜以實也山稼將枯神賜以粒也小民將飢神賜以食也百用將竭神賜以給也官宜即罰神賜以釋也凡百有心感神德也何以報神選肥潔也詞以侑之神來格也神惠其繼之承事永無斁也尚饗

  ○趙釴

  祭石鼓山土地之神文

  △祭石鼓山土地之神文

  人之生也皆資於土其終也皆還於土是土皆可生則是土皆可藏土既皆宜於人人當無擇於土自堪輿之說一行而尋龍之法滋起砂水向背議論紛紜謂可拱手救貧謂可立地取貴天若無地道獨擅權遂致多門鮮有一驗又有高士超出羣情或欲荷鍤自隨或欲袒裸就壙此達者曠舉吾所不能而愚者拘方亦所不屑惟茲一丸之土寔在萬山之中本無奇形亦非異穴指迷何有鶴降望氣安比牛眠但歲時耕於斯雲霞自足料他日老於此魂魄亦安先鑿一隅預托四大表以石柱環以石垣石取於移匪以為美涓辰定位神其相我乎吾知山川有待造化無私山靈必不拒吾吾亦不負山靈吾有古書一腹仁義一腔山水眼一雙掞天口一張詩酒腸一丈觀化之日一副將來與山靈出入於清泉白石徙倚於修竹茂林無古無今任來任去不亦樂耶清酤芳品盟心告虔神其饗之

  ◆前賢

  張邦奇
  徐階

  ○張邦奇

  道州祭周元公文

  △道州祭周元公文

  嗚呼剛柔善中陰陽之會其體靜真罔有攸累去聖千載道墜於地上智挺生闡發幽秘無極之真如掌斯視自子迄今五百餘歲道孰於任利慾紛熾愚者沈淪賢者矯厲競狥目前於道日戾善而弗中子亦猶慮弗善柰何使我心痗道無形聲至隱而費體道之心謙沖恬易天何言哉煥發無既嗟嗟淺夫乃甘暴棄羊質虎皮見草則嗜孰誠弗形徒使心愧子服下僚復自韜晦清獻之賢加子盛氣矧其下者孰識其貴子於斯時心在萬世浮雲過前寧以屑意誦子之言敬惟其義曷存曷亡千載如契顧予謭陋欲奮猶躓謬膺湖湘風教之寄適子之邦濟濟英又啟迪無方夙夜憂畏惟道之中守貴行利弗恊於極匪予胡罪於昭明神眷茲多士默相予衷庶幾錫類

  ○徐階

  祭豫章先生文

  △祭豫章先生文

  道南之傳前後五公惟公之生實居其中四公視公如肘有腕腕病而脫手臂衡斷公視四公如軸負輪軸折不支輪僕以因偉哉惟公纘楊鑄李程得成終朱得成始身任繼開道兼授受四公之功皆公之有翼翼公祠嘉薦令芳以報以崇百世勿尚饗

  ◆名碩

  方孝孺
  金幼孜
  李東陽
  董玘
  崔桐
  張邦奇
  王韋
  鍾芳
  霍韜
  李舜臣
  徐階
  羅洪先
  申時行
  王錫爵
  伍袁萃
  袁宏道

  ○方孝孺

  祭太史公文

  △祭太史公文

  公之量可以包天下而天下不能容公之一身公之識可以鑒一世而舉世不能知公之為人道可以陶冶造化而不獲終於正寢德可以涵濡萬類而不獲蓋其後昆其所有者皆眾人之所難勉而未嘗自以為足其所遇者皆眾人之所難處則快然委命而不置乎戚欣此公之所以跨越前古拔匯超倫控宇宙而獨立後天地而長存者乎世烏足以知之徒傳誦其雄文執其詞者惑其意得其似者失其真彼好慕者且若此又何怪乎臧倉與叔孫宜夫公之厭斯世而不居甘遠跡於峨岷蓋將吊重華於九疑唁屈子於江濱而不忍污乎流俗之埃塵也然則公固以死生榮辱為夢幻得失譭譽為浮雲六合之內孰非其第宅薦紳之士皆若其曾玄尚何窮達之足雲乎吾獨悲嘆而不止者上以憂乎斯道下以憫乎斯民愧受恩而未報懼來者之無聞嗚呼哀哉公其舍此而安之豈其與形俱逝與物同泯乎吾猶彷彿見公騎風馭氣鞭日月而叱星辰遨遊乎崑崙之野出入乎無窮之門是蓋處乎世者止七十有三年而不死者不知其幾千萬春其遇乎人者雖若艱危而可痛而樂乎天者不可數計而具陳而吾猶噭噭哭於山嶺與水濆是皆公之所笑而奚能酬教育之厚恩嗚呼哀哉列秦華以為殽注滄海以為尊吾知公之不我顧而庶幾可以報公者習其所聞以求不負乎明訓行其所得以冀有益於黎元酹皇天與后土尚同鑒乎斯言

  ○金幼孜

  祭兵部尚書陳洽文

  △祭兵部尚書陳洽文

  惟公之生性行貞純忠謹謙和翼翼恂恂初以才薦首列近侍繼典銓衡載職大理夙夜弗懈惟明惟公寔稱委任仰副宸衷交人梗化肆造叛逆公贊元戎屢效勞績閱歷二紀撫鎮炎陬累徵不靖惟公懷憂寧橋之役公謀既善彼拒弗納失在輕戰師徒為衄寇勢披猖惟公秉義奮氣彌剛公蹈白刅如履平地一心為國有死無貳孤忠偉節日月爭光凜凜英風振於遐荒公死如歸 國有懿典生著榮名歿尤光顯稽行錫謚 恩恤有加命子以官鷥誥寔華予忝交遊夙敦情好公既永逝益增悲悼有殽載俎有酒盈樽一觴致奠靈爽如存

  ○李東陽

  祭外舅蒙泉先生文

  △祭外舅蒙泉先生文

  嗚呼人有不必得世有不可無故君子有所任以為重物論有所藉而不虛愚嘗觀於古之人或不滿夫一嘆及其至也何止乎涕淚之與欷歔在朝廷則廟堂若增而高在關徼則山嶽若增而重在鄉邑則文物若增而都如公者勢不可以多得而今亦巳矣又安用此乎堪輿愚嘗論公之心狀公之行而不可得也蓋能誦古人之書矣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勇奪三軍之帥如是而後舉公之節槩如雷霆之為威而雨露之為澤如龍虎之為猛而鸞鳳之為祥如是而後盡公之規模然公之直知者或以為闢公之儉不知者亦或以為污豈愚識之未臻與抑所謂情者將人人殊也嗚呼其在天下者不敢知愚之痛其莫予紓也方愚之未見固畏其風格高厲進而復卻者屢矣及其見也不知夏日之既晡論書法必窮漢晉之源論文章必極馬韓之趣論理數必探河洛之圖愚生也晚考德問學無所底定如瞶者之於聽盲者之於途孰意公之有意於愚也門牆之托方以為終身幸別而複合者曾不過一再見之餘病不侍於床紖不越於野而窆不哭於墟愚於公之愛可以為辜矣公之文多既逸之藁公之門無可屬之孤此愚志之不敢忘而力不可疆而驅也平生名節其所以報公者庶其有此公亦有以鑒愚之區區也邪

  ○董玘

  祭張東白先生文

  △祭張東白先生文

  嗚呼斯文之籙代不數賢猗與我公續墜以延秀挺豫章氣吞彭蠡發為文章渾噩無汱摩經竄史搯擢胃腎金鼎九煉飛澒革鈏邐迤平麓矗起崇岡駕風驅霆拉獵雲硠當其無為兀坐終日解旆束枉愕不可詰有叩而應手不停筆犀燃牛渚萬怪畢出天順庚辰公乃筮仕翰長宮端歷事四世撮其立朝不踰一紀韜光毓龢益閎以斐衣冠如雲趨拜於門有得一言寶若璵璠國有製作輒一致之席不及暖翩其逝之蒲輪屢旋位秩薦至帝則公眷公豈是覬  孝皇圖治鑒古察言召拜清卿實總摩編有離有合有繁有殺庶言相持公執其槩昭典未就龍馭巳升今   皇御極少宰是升萋斐成錦煩言屢騰人忿而疑公屹不移曰昔易退豈今之迷貽謀付我遑恤予私報知裨德庶幾其茲悻悻之介固所優為蓋公之心纂述是任畢茲遺編超然乃遯此志未白遽爾雲亡雲胡不相哲人之殃嗚啾痛哉鴻漸於逵斥鶡是嗤持金於市眾口鑠之豈世異好其勢固宜汲水於鄰終世不怒試攘珠玉按劍相顧公之文章震驚一世公之聞望朝列寡二名高毀來自昔所忌謗與身亡公則奚厲某等早蒙甄拔幸奉教育戴德莫酬懷情獨欝輕車載途攀號不復陳辭敘美曷能髣髴江漢滔滔日注於東我心所懷曷其所窮嗚呼哀哉尚饗

  ○崔桐

  祭周白川太宰文

  △祭周白川太宰文

  嗟乎先生之不可作也真邪非邪英靈正氣今安歸邪念先生之風範修髯皓髮雙晴煜然神采整峻動履便旋群以為天下之慶必永其年奉瞻未幾胡雲巳矣誰能舍旃先生學醇而古蚤涉道涯靜而有養介而不華諫垣抗論台憲繩邪揚歷中外一節無瑕蕭然廯橐尺寸莫加是之謂有為有守知有國而忘其家先生才長而毅行篤而純振振君子蹇蹇王臣克敬克戒攄悃一人夙興夜寐獨任苦辛旌別淑慝盡瘁以淪是之謂奉公委質知有君而忘其身先生之未秉銓衡也公論攸歸望之如渴既拜新命也輿情翕然朝野共悅彼蒼者天胡福之而遽殃予之而尋奪凡厥有知孰不為之欷歔哽咽況在同鄉舊愛情何能遏嗟乎有酒旅筵有殽旅俎聊寄哀思神其弗吐尚饗

  ○張邦奇

  祭西涯李文正公文

  △祭西涯李文正公文

  嗚呼公之名動海內久矣而吾猶憾夫知公之希也國家開太平貞元之氣交構磅礡數十年乃發為亨嘉之會而公生焉神智天成不假人力自經書道術以及乎百家眾技靡不通究文章詞翰極工且富以為一代宗而莫敢或尚焉者人固得而知之矣至其察始慮終審微知著極力殫謀以陰裨乎世道公固不以言而人亦未易以測也   先皇帝時民熙物豐百司庶府率繇成憲公秉鈞軸無一事可見而內閣所陳便殿所對凡以益聖心而裨治化者人未必聞其詳也及夫憸凶竊柄雪流橫溢剛者觸柔者靡公於其間鎮以譽望之重感以德器之純左堤右防先縱後操以全士類而銷雪焰者功亦偉矣而人未或窺其際也巳而致政家居身不接匪人足不踰戶閾口不談時事食菲衣敝室廬修然蓋廉夫狷士或不能及乃又掩於文章功業之盛而人或不以名言信乎知公之深者亦或希矣某也雖未敢謂知公抑辱公之見知山非一日天下士聞公之沒雖邈不相識亦為之欷歔而不自禁況久受知愛者邪顧茲肅命遐方趨奠未繇敢以腥爓遙薦重帟之下而緘詞以聲予哀公尚有以知予之言乎嗚呼悲夫

  ○王韋

  代祭李西涯文

  △代祭李西涯文

  惟公鍾嶽麓之秀靈自髫齕以神稱當   憲廟之初年方岐嶷而數齡釋繈褓於懷負揮巨筆於殿庭回天頻於一豫謂公輔之可徵數承恩於賜賚召玉署以傅經惟歲甲申公登進士官仍翰學職當文字含義理於精深慱古今於宏肆在學者有開發在朝廷有謨議既鴻漸於史局復豹變於樞寄及  孝宗之盛時肆勵精以圖治承顧問於朝夕同雲龍之是契或諫疏以論思或講帷而獻替當上下之交孚將雍熙可立致慨鼎湖之遐舉漸奸逆之為戾棰樸遍於州郡桎梏加於士類人相驅而為盜天文變而見彗爰周旋乎其間靡心力其不至弗諤諤以害成弗諾諾以傷義始彈壓而以正終誅殄而用智回泰階於既平念功成而身退疏屢上而得謝審福祿其遐詣胡遽爾而摧傾願慗遺之莫遂嗚呼哀哉公之德量盎焉如春古亦有言溫溫恭人懷季路之侃侃示閔損之誾誾隘者熏而就宏暴者見而還淳為儒家之彥聖寔廊廟之良臣公之文章邈焉獨步體裁孟韓出入遷固或噓風而變雲或縈煙而繞霧細蟲鳥之嚶鳴大驊騮之馳騖挺匠石之宗工萃兵家之武庫公之書翰自成機杼不習故常虯騰鳳舉不端勁而拘撿不放逸而踰矩若篆籕之能事眇一時而無侶重篋笥之拱璧獲毫墨於片楮嗚呼哀哉人惟無善有善則傳人或有慱惟公為全生則有功於時沒則有光於前緬茲哀訃衋此仁賢凡百君子能不愴然

  ○鍾芳

  祭吳司空東湖文

  △祭吳司空東湖文

  嗚呼先生而止於是耶鍾雲麓之奇挹離火之秀崛起南服以鳴於盛際是足以徵帝化之敷延而豪傑奮興固亦不繫於世類也世之知先生者見其貫串載籍稱其慱夙夜亹亹稱其勤歷官所至聲實宏焉稱其能臨事精審而石不撓於物稱其斷方物出謀執義正言而無諱也稱其諒律身嚴而不苟取也稱其潔然而出處大致磊磊落落進則為台省為公輔退則為稗官為田夫或炫焉膺黼繡之榮或薾焉就縲紲之拘或肆志而講唐虞之盛或任青而甘泉石之娛可榮可辱可貴可賤惟吾分之所值順而履之而無所系焉是蓋深於義命者之所優為而執滯於勢分膠固於外誘者殆不足以窺其涯涘也夫悔常生於顧戀福尤戒於盈溢畏途險傾而冥行不休卒以取敗乃惟先生仕全始終超然遠騖若冥鴻遼鶴翩躚雲外而不可系縳也豈不燁有餘耀哉緬懷休風我心慘切矢辭致奠永慰幽靈尚饗

  ○霍韜

  祭王晉溪冡宰

  △祭王晉溪冡宰

  予生也晚曾不公識予生東南公生西北萬里相隔乃越萬里相信相得如共室席嗟嗟此心誰則跡測公履仕途前三十年予履仕途後三十年秩不階偕政不牘聯乃心交孚膠然漆然嗟嗟此心則誰與言公才天篤雄偉奇特氣浩色厲剛方駿發公心實宏亦寬亦夷時怒而怒非其怒私人不公知或則公疑或則公猜構公危機後生何知惟公詆非予職職方載覯公牘覯公謀國兵柄是握時也多艱內多狡慝外多反仄公不動色內處狡慝率弗越則外定反仄率則式克履危虞時膽力愈定裁叢燭棼如鉞如鏡閫謨密運萬里策勝乃大服公於焉起敬載曰嗟乎始不公覯則惟公病菲萋訾翕孰則是正我思古人負屈而垢豈其無有玉默以珉苗蔽以莠一犬吠謬群嗥齊口哀哀史臣所以鮮後為公興吒十年牆牗恆念公覯共此浩嘆乃公再來我嬰家難相望相思邈彼雲漢相慰相師只兩手翰嗚呼孰雲於公竟隔雲漢孰雲知公只此手翰嗚呼公歿三年我心一日今古神交世情叵識聊爾效敬寫此鬲臆公之孫子尚紹公德效忠於皇國予之後人或執力役於皇畿域覯公孫子講此世德庶幾於公冥神師師世亦於緝也

  ○李舜臣

  祭故戶部尚書九峰孫公文

  △祭故戶部尚書九峰孫公文

  嗚呼孫公夷夏之望一夕星隕必報公亡公雖在野如川無梁明明日月為慘精光公始遭遇昔舉銓司知人則哲惟公在茲   孝皇之世賢才一時寔惟公等平衡是持文章至是其變漸衰儲喬始奮何李追隨公寔雅量崇而進之有位感勵或者能為巳復引拔常若後期鬱鬱乎文既興若斯至今作者猶公是資雖公是資退若弗足巖巖宰府後公為副值時艱危人如在木蠢彼殘夫肆其荼毒嗟此縉紳逢其窘束或不自持望塵俯伏公本名流肯同薄俗志不少辱官竟南遷如彼鶴鳴聲聞於天一朝雄斷取其凶愆方以司徒召公南還雖則召還時事猶未未及用公公竟辭貴 國則無人典刑殆既   武皇之末言之可畏黃河載清   聖人既生自在藩邸巳薦休聲復以廷議徵公地卿時方民力困極靡贏實賴休息連年勿徵公本舊德樹立益宏既瞻百寀亦慰群情忽然引去十年在荊海內庶幾猶為蒼生如何昊天既喪老成嗚呼哀哉江漢滔滔流而不息矧彼衡山雄於南域鍾為哲人實民之則公外閒閒而中抑抑無義不精無施不克迨事 四朝榮寵亦極宜稱耆儒為世名德太上有德其次有言言則可遠而德則尊惟忠惟敬惟志之敦食無重味郭無名園古稱大臣徵乎進退進則康時退無患悔惟公裁之咸義所在遺範斯存永世不廢訃聞在僚能無感慨薄奠遠將如公在對嗚呼哀哉

  ○徐階

  祭少師鵝湖費公文
  祭蔣敬所公文

  △祭少師鵝湖費公文

  嗚呼公遽至於此夫公年二十而擢魁大廷歷仕四朝而三秉鈞軸人咸謂公之生為至榮然階獨知公欿乎未始以自足也譽望極士林之尊仰褒恤備國恩之優渥人咸謂公之卒為無憾然階獨知公戚乎不能以瞑目也維公之素蘊固不假華燁於科名借寵靈於爵祿而究公之為志實將吏縉紳覩德讓之風蒼生享和平之福故誠未足以悟主則雖再相再黜不以為辱義不在於潔身則雖六月赴召不以為速何遠猷之未試遂長往而不復蓋天下所以望公者在千百世之事功而公之所以答天下者僅一死以狥國嗚呼茲固公之不能含笑於九泉抑豈非吾人所共撫膺而痛哭者乎階濫出門牆恩同覆育曩苕溪之追送幸瞻依於信宿顧豈意永訣之在茲肆狂言以譏觸嗟時命其柰何黯獨傷此衷曲然而生死之所懷固猶炳乎其在矚敢哭公而與誓期踐修之無恧尚饗

  △祭蔣敬所公文

  昔在   憲皇時稱多士凡八臨軒最後丁未有四元老公居其一夷清惠和金聲玉色   孝皇之初公侍講幃肅如其容譪如其輝葆正養中不假言語披拂陽春漸濡膏雨暨相   武皇后先群奸不激如川不動如山調護從容匡扶懇惻身名俱全上下交德庚辛之間國方遘屯公及成都奮不顧身翼龍於淵殪狐於穴旋轉乾坤揭昭日月維公之相功在邦家長沙京口徒以詞華維公之相卓爾全德姚江洞庭自謂不及   帝方圖舊公乃抗辭成而不享勞而不屍公身則歸公望彌重曰裴在唐曰馬在宋公年未衰庶幾復起時卜安危道佔泰否胡事之乖哲人不作靈返星躔氣收光岳維公在朝善類有依公今歿矣孰主孰持維公在野後生有式公今歿矣孰引孰翼某等無似濫出公門哭公之歿憶公之存感非私恩哭豈私戚維公有知鑒此衷臆尚饗

  ○羅洪先

  祭楊文襄公文
  祭歐陽南野公文

  △祭楊文襄公文

  邃庵楊公既卒之若干年 今上用所司議節惠易名賜謚曰文襄舊之出入門下者感公身後之有遭也俱各撰言相吊且寓追慕之意憶嘗道曲阿訪毘陵與唐應德氏論公平生唐謂某曰世以多欲病公亦孰知其廉介者某曰何曰聞有故人饋寶珠一斗受之客既退分勞左右投之地頃刻立盡而門生有以貧歸者發囊助給率數十百金為常夫為天下用財而不以私蓄即比於一介不取可也非廉介乎某聞而頷之輒應聲曰世亦以尚通病公又孰知其方嚴者唐曰何曰先君實其熟稔交也為武選郎八年出之守郡曰此地不可無此人不知其抑也又三年轉而備兵徐州曰此地不可無此人不虞其淹也夫為天下用人而不以私惠即比於一介不通亦可也非方嚴乎唐聞而頷之嗚呼世之追慕公者亦嘗聞此兩言否先君承公訃泣連日曰公固愛我其忘抑與淹者不以俗人視我也嗚呼知公者不必盡形之言能為言者或不足以知公知不知於公何與世道之升降系之矣公如聞言其亦頷之否乎嗚呼

  △祭歐陽南野公文

  嗚呼學有顯晦道有險夷二者相值千載一時憶接浙之去魯與隱幾而出齊空遲遲乎故域念孰為之提攜迨舂陵之感奮啟閩洛之精微或登筵而獨對或專郡而分麾言入禍出行高毀隨龜山之召殆其一幾幸委曲於權變竟莫拯夫傾危嗣是有作大行曷裨自陽明之復起而東南再造於瘡痍斯文天喪國是孰資既顛摧於荒裔猶集詬而交嗤先生弱冠早自得師誾誾侍側解悟無疑當是時也豪傑蝟聚議論蜂馳稟承讎難聽者忘疲及其久也通方內外與時推移洞人情之隱忽總異說之紛披蓋獨有得於圓融不測之智而才力贍搏又皆足以發之不獨四海縉紳讓其步驟即同時儕輩幾能盡撤其藩籬而又位在密勿久奉疇諮九重眷注蓋巳納之帷幄而二三元老亦且寄之肝脾倘其稍延歲月少竭心思調停於可否之際引納於和平之歸可使善人恃以無恐志士展其所為則當年傳授不為虛誕無疆宗社固將藉以維持也胡為乎賜燭之寵方渥而鼎覆之哀遽貽繡裳之慕未厭而台坼之佔莫違豈民生之無祿抑覆載之有私吾不知得才之難而顧值數之奇又不知自古奇數胡獨值於間世之才與夫成功之日而顧他無與於興衰也噫嘻噫嘻洪先束髮快覩光儀初入禁近朝夕相依語必劄記信如蓍龜廿年暌遠書問不遺近歲以來或合或離默默有懷思報所知道遠莫致欲待來茲望而不即如何弗悲每讀夫子拔本塞源之論與真訣初心之詩未嘗不三嘆而欷歔先生巳矣來日可期果能無憾於斯否乎嗚呼

  ○申時行

  祭太保王公文

  △祭太保王公文

  嗚呼士大夫之生同鄉仕同朝同歸老於家者有矣而未必始終出處之皆全即全矣猶以跡合非以心知也而惟公之與餘臭味相入而情意相聯公舉南宮對大廷載筆紬書徊翔於館局也餘皆與公接武而駢肩金匱石室之編摩廣廈細旃之誦說靡不共朝夕而相後先凡公之潤色討論論議著作餘皆斂袵避席而願為之執鞭公以持正不阿拂衣歸里餘愧不能從也而挾睚眥逞齮齕者嘗為公委宛而周旋及時有鼎革 上方總攬餘乃得推轂勸駕奉 詔爰立而起公於林泉時則宵人憑社簸煽傾排餘且奉身思避矣而公昌言正色獨持國是卒能鎮躁而扶顛以餘之拘謭固陋或剸裁之不當與匡維之不逮者公未嘗不苴補其闕而規切其愆公性嚴急而餘劑以寬和公言戅直而餘諷以含蓄若鹽梅之相濟而宮徵之相宣至其密勿敷陳幾微諷諫外廷不聞而餘獨與聞者無非奉公憂國出於忠愛之惓惓及再承召命抗疏力辭而密有陳奏亦循疇昔之故事而冀   上心之轉圜胡群情之不察而眾口之紛然乃至躡影尋聲餘波橫及不能不興慨於青蠅之剌貝錦之篇當其寵辱之交湊與其憂病之纏綿餘甚念之而孰意蘭溘然捐館厭塵世而挾飛仙嗚呼痛哉夫是非之衡常決於端人正士而不決於流俗臧否之論常定於千秋百世而不定於當年餘以一生之操履信公為人倫之英傑以七年之夾輔信公為社稷之忠賢無論進退相依若手足之一體而歲寒相許與金石而同堅乃茲覩公遺像讀公遺表雖音容如在而精神意氣邈乎不可得而傳且也哲嗣中摧孤孫孑立悵繐帷之寂寂嗟棘人之欒欒安得不使餘感愴今昔而涕泗之漣漣也昔元伯為巨卿見夢伯牙以鍾期絕弦公今巳矣誰能贖之百身起之九原而獨其休戚之愛生死之交不能不含悲飲痛披肝膽於幾延公其鑒餘之衷悃而僾然其來格焉

  ○王錫爵

  祭趙定宇公文
  祭王鳳洲公文
  祭朱金庭公文
  祭馮琢庵文

  △祭趙定宇公文

  嗚呼俗化而僥士也輕節有俛其眉有紆其舌以柔繞指謂之明哲柄臣之門槐柳齊列猗維趙公璧立霞舉筮仕詞林挾其囊楮顧藐鵰蟲羞茲茅靡直躬正色為時柱砥江陵之盛炙手勢奮奪情事起有五鳳鳴公實倡之首千雷霆章交公交車血灑禁庭一九鼎角巾歸榮天下譚士藉以揚聲天道小往世局遄更越從田間華膴踐登石渠紬史廣廈橫經再領師席旋貳冡卿揆路只尺目佇同升忽而中讒馳傳歸里人望謝公旦莫且起頻年稱病稍謝友朋人望景仁彈冠就征人心之思可以觀惪名不虛附望豈終失一疾告殂於何其亟道之不行有淚沾臆嗚呼哀哉某也不敏附公賢書後先登仕頡頏禁廬歸隱同時志亦同趨公氣嶽岳我步於於人之相知不必相如公過我規我病君藥人之目好不必唯諾豈無萋菲乘人於暴肘足交囁眉睫改調我心匪石鑒可以照誦言若寐握手一笑君子之交終始勿貌一旦棄我中心是悼束芻臨門敢以情告嗚呼哀哉

  △祭王鳳洲公文

  萬歷十九年正月初三日吾瑯琊鳳洲兄訃聞京師其友弟王某為位而哭越二月朔始獲走一介修素羞玄酒之祭而告之以辭曰嗟乎予之無聊也出山蓋六年矣踽踽之行闖闖之守得麄完面目於風塵澒洞之中則誰為之救失而補敗哉奄奄之息孑孑之身得苟支歲月於死喪疾苦之餘則誰為之舒憂而分痛哉嗟嗟弇州兄竟去我逝矣仲冬十六日手書具在不忍讀矣冏伯之歸而曾不及啟手片言之訣不忍問矣昔者黃冠共隱白社共盟臥起共榻飲啜共盂得失其俔子弟共教今事事都盡不忍言矣先是予與兒婿之別冏伯也邏而雨淚泛瀾不能自止蓋一年前妖夢巳卜兄之不起矣而所恃者兄之先幾引決屬猒世味以留有餘之福一宜壽研詠名理相羊文酒年至而益強身閒而益修二宜壽生平服老氏三寶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唾面能幹餧肉能忍三宜壽嗟嗟豈其所受語於化人甲申之讖八八之數遂不可逃邪將垂絕半偈卑曾參傲漆園別有為之梯航覺路引證夙因者邪屬纊之外聞且誡妻妾勿近子孫勿哭而予以摩趺把臂之友獨不勝雍門峴山之感臨風涕泗彌月於茲蓋亦知婦人之態非所以事兄而試設以身處兄之地有如犬馬身先朝露而隕則兄能漠而忘我否也嗟嗟三江砥柱一代文昌九世卿族二難物望口豈為一人生而一人死者四方後代之士聞兄者慕哭兄者哀讀兄之文章與識其子孫者喜則兄又豈其以形生生而形死死者顧支遁霣神於法虔羊曇持服於謝傅彼皆所謂達生知命仁人而情至猶爾況以予之下劣不肖而方羇紲世網又嘗以其餘膻漫兄契闊六年遂成隔世則今日釃酒緘詞哭望兄於冥雲寒露之表而如聞行車嘒管之聲睹玄冕垂纓之狀又何恬獨生為矣念與兄言誓猶新神理未邈故不復敢雕飾文句鋪張宦業而直敘家人父子之情同志公私之痛如此

  △祭朱金庭公文

  甲午之歲詔許歸田垂死病中若負去肩公來受事後十餘年時益艱難躓後跋前萬年之基如波蕩船豈無羣策築室道邊老夫耄矣猶為涕漣矧公之身百憂所纏外疑操柄內乏轉圜孰知苦心惟我曾先嗚呼哀哉衰年廢疾危干朝露屍居餘息何堪特顧乃招群言紛紛若霧譬彼老馬僵僕中路幸解羈■(馬上中下)林下偃臥忽來人間自求馳騖然乎不然請尋其故蒙譏受□餘心無惡公獨何皋及我餘禍鳴呼哀哉憶昨之歲惠我尼書憂切或家言與淚俱謂旁觀者豈有嘉謨餘謂政地密勿是圖入告嘉猷外則弗居公為國老豈其忘諸密疏未報訟言巷衢我思古人無乃過歟尚有簡牘斯言不磨何斯人斯重加詆誣皎皎白日載鬼百車王帛相見屢張之弧嗚呼哀哉忠或罹謗信或見疑自古當然何況今茲八十老翁意慾何為進不怙勢退不營私   高廟神靈庶其鑒之人之多言蓋亦勿思

  △祭馮琢庵文

  嗚呼惟公之年耆艾未來名則山斗位則鼎台人之躋此巳九層台公而止此如棟未材瞻仰昊天不雨焉雷人之雲亡惡能不哀公去大拜咫尺之間為丙為魏為范為韓未見其止略窺一班窺公文章有筆如口開我大冶諸變來耦斵輪宗工廊廟老手千古目前萬卷肘後大者藥石小亦瓊攻窺公局量如器萬斛難親難疏不清不濁立於中央材俊輳輻道孤跡羣謀眾斷獨其在侍從禁局尚冷為霖之望朝野引領及貳兩卿事權未握風裁侃侃主者畫諾末世傾仄忌於見奇譭譽每偕恩怨互隨公獨何施獲此眾宜蓋世之才震世之望虎尾不咥龍頷不亢箸借一籌牘補仍上都俞時來緩急是仗如聞密畫爰度爰諮聿奠主器果命後夔浴日旋干千載一時武侯八字司馬五規簪笏以待旦暮見之如何夙夜竟此盡瘁我躬勿恤我志誰寄屍諫之草語語涕淚九閽不開重台永閟節義文章總此一喟嗚呼哀哉遡公之生名世再來河岳不靈箕尾乍回真宰有無為此作態元運漓薄大德不載道與世衰梁木先壞剝果巴食泰茅焉匯嗚呼哀哉方公中秘餘忝署事文字之外別相賞異我異我規謝我俯拾爾步爾趨槐爾弗及歸田以來百念永蟄我過未補遲爾爰立何圖老眼為公而濕兒子一介雅知暮賢然明執手僅在一言終望龍門如登高大晚而得師在三罔缺匆匆東歸遽爾長別公私並痛俯仰腸絕誰無知巳泣不可啜嗚呼哀哉維春之季秦公手墨其距易簀僅以一昔琅琅數言約結胸臆語不及他勉旃報國腔淚巳枯眼血猶碧而我父子負師負友魚潛鼠循奚取丘首自有簡書為公不朽我欲言之我顙有泚所不能忘生平而巳悠悠天地誰代缾恥輟斤斷弦吾言止此嗚呼哀哉

  ○伍袁萃

  祭海忠介公文

  △祭海忠介公文

  明故南京右都御史忠介海公發跡瓊台蜚□天壤勾吳伍袁萃聞其風而慕之有年矣萬歷乙巳觀察海北會海南林憲長臭味交孚乃檄有司構祠祀公既成祭告其辭曰公之衷如皎日公之履若凝霜公之心信於君子公之跡疑於小人公之胤斬於一時公之名垂於萬世人之知公者在繩紏一疏可以見公之槩餘之知公者在終始一節可以定公之品初厄於吳相繼厄於楚相今二相之灰冷矣而公之忠誠益顯初毀於省臣繼毀於台臣今二臣之骨寒矣而矣之聞譽彌光萃也徧閱名世衡鑒頗審或矯飾於外貌而中情實悖或矜奮於壯年而末路頓隳全節完名惟公一人公之神在天公之象在堂廉正者謁之而欣然有會於心貪邪者謁之而泚然有汗於顙即矯托者謁之亦見其足將進而趑趄也嗚呼是足以扶植名教而振起世風矣尚饗

  ○袁宏道

  祭楊少宰先生文

  △祭楊少宰先生文

  惟公道同魯狷學宗尹覺三十年間專守一壑如大呂之含音如太阿之斂鍔道愈升而愈光身屢進而屢卻五載銓衡水平山■(山上咢下)澄汰九流廉頑厲濁人曰朱門公也岫壑床無帷帳門無簾箔月夜橘湯曉窓芹月隺一編韋冷六時影卓雖聯班於龍尾儼雞群之獨鶴幸   明主之眷知胡彼蒼之忽奪方今浩衢雖通陽明漸鑠雖人賢之間升如先忌而後藥幸我公之持正司群彥之關鑰瀝肝膽而向人澆薪焰以巨杓遽石火之無光悲九原之不作倘時艱之可濟念忠魂之猶躍其或澆頹相因泄泄猶昨雖白日其何為豈若長夜之安樂身雖棲於黃腸道豈隔於冥寞捐無情之涕淚布丹心於脂膜聊酹酒而陳詞知魂兮之無怍

  ◆節槩

  蔡元偉
  許獬
  成器

  ○蔡元偉

  祭周跡山先生文

  △祭周跡山先生文

  嘉靖二十年戶部主政周跡山先生以諌獲罪斃獄中越三日乃得舁其屍以殯都下士大夫知與不知皆為掩涕賻其喪者無慮數百人其邑人蔡元偉以酒一杯香一炷生芻一束哭于先生之靈曰嗚呼先生少時無一廛之土一畝之宅待求而歠僦屋而居殺衣黜食以遺父母隱餓忍凍以讓諸昆轗軻備極堅厲彌篤鄉閭中巳稱其為偉器矣及舉鄉薦連登甲科握官戶曹不汲汲送窮以思方思自祗懼日究心當世之務平居緘口拱手悉鋤去陵谷若無能人然凝重潛深簡易和粹容止疾徐默有矩度凜不可犯及至遇深知促席陳利害劍鋒差差聽者若毛聳乃知其真欲任國家事者先時鎮守之罷士民歡歌以計遽復中外愓息公即草疏欲上言辭剴切會未幾復罷乃不果其後扈從車駕典司倉儲舉止設施咸卓有可稱楊御史之獄舉朝哽咽無首論捄獨先生以羸瘠抱病之身奮然倡聲抗疏絕毫茫顧慮朋友不與見妻子不聞端奏章巳上眾心為之震悸而公談笑如常及命下拘囚從容就刑無咄噆之狀識者莫不交驚互舚擊節稱嘆豈以先生真能悻直亡身犯   聖卜之所深怒之死靡悔狥身後之名之為烈哉此繇天植忠赤積於中而時發於外平生足取信而言論中幾宜也楊之疏在仲春望以前公之疏在仲夏朔以後夫豈符掖台之言而不侵其美且以仰天威之霽而不亟其禍搔首延佇欲寬二人之死以勸千萬人之忠者未始不一日數回於腸也及長望而救聲寂頒宥而揭名非矧逢   廟災適承求言之詔斯而緘默則為貪位故先生之言匪舒匪棘舒吐積誠以幾萬一其所不可及者正以其忠而不驟也嗚呼今之士秉觚牘焦思慮充棟列肆與身俱沒而公之不杤獨抗疏之一章言若拘行若制積功累行幾成復僨而公之不亡獨孤忠之一死少而情壯而肆將老而悟窮力盡氣未能庶幾以斃而公之有俶令終乃在於三十有一之齡巋乎跡山其又何悲然以公之學仗假之年則其文之格君而垂世者又可以多啟我後生以公之忠使未即死則其功之植國而鳩民者又可以永熙於鴻號以公之質懿而夙成使其壽如衛武公蘧伯玉則其德之日昇川至吾不知其何所底而遽止於斯胡能以無慟乎某與君方擬蘭契生也得執之手以訣歿也獨得撫其屍九原如可作也吾其與徜徉而委蛇嗚呼哀哉尚饗

  ○許獬

  祭李鬆汀文

  △祭李鬆汀文

  嗚呼人之生世無所不可知而有所不可知所可知者朝端有公論閭閻有是非雖匹夫匹婦之愚而莫之或欺所不可知者一人之喜怒弗夷弗時而尤不可知者天道之與善人乃有豐有嗇有有遺靳弗盡施曩者先生抗疏青瑣凜然弗避流竄之辱斧鉞之殃亦惟是為天下大本計是隱是圖夫豈無當干  皇衷而先生無祿一斥弗庸邇來   主上加恴元良遂正東宮諸所缺失漸反故常豈異人議亦惟是先生疇昔之畫是聽是從並時以言事去者方且彈冠相慶連袂升朝而先生無祿乃以疾終愚不知國家之于先生胡為乎用其言而棄其人造物之于先生胡為乎厚與之以名而薄與之以榮雖然其言行而先生之所造於天下不輕其名成而造物之所以寵先生者雖不有九列六事之貴而其榮巳過於三旌名者豪傑之所競而造物之所忌故彼蒼之于先生不惟不盡與之以高位重祿而且不盡與之以修齡然苟名之既成而使海內士屈指而數曰吾鄉之以直諫顯者自李先生則雖不獲盡享其位與其齡而先生其何媿於九京先生尚饗

  ○成器

  祭忠台劉侍講文

  △祭忠台劉侍講文

  於乎先生龍逢為行兮比干為心紓忠竭志兮日月照臨慨前代任閹豎之失德痛當今復因循而蹈襲伏闕抗疏太息掩泣  帝曰汝嘉寔感睿衷惟彼羣奸切齒相從幽之錦衣肆其鞫凶龍逢蒙旤兮比於葅醢雲霏霏其承宇兮天高而莫餘宰顧虀粉之是甘兮羗時事之可慨予會稽之後生兮頗忠義之是懷鑒往事猶感慨兮腸一日而九回側聞先生之死兮又奚啻乎七哀扣帝閽其無路兮徒煩冤而隕涕歌楚些而招魂兮吊汨羅以為計於是割雞釃酒望風奠祭懼於家登彼龍崖崖石齒齒兮竹鬆閒閒厺天日其咫尺兮將英魂之可攀恭載拜以長慟兮跽敷袵以陳告惟蹇蹇以自完兮得死所其奚悼顧棄德而崇奸兮尾日大而不能掉彼閹豎其何誅兮痛 廟堂之具臣曷其不撲滅於早兮旤滔天而無津乃首鼠以自保兮獨先生之奮身使舉朝皆抗扼兮何猖狂之餘腐也嗟剛中而無應兮適以快其怒也矻砥柱於洪波兮聊以示此度也視媕婀之流輩兮直驚鴻與脫兔也生無益於時兮貴且富其何數也吁嗟先生之死兮寔知名於孺婦也器謹志以法象兮中心好而非浮慕也或緣此以賈旤兮吾不惕以改其素也

  ◆英舊

  李東陽
  王世貞

  ○李東陽

  祭彭民望文

  △祭彭民望文

  老葵彭君民望既卒且禫其子長沙府學生騏歸自京師君之友某乃能以束香端布為文寓騏使歸以祭君曰   嗚呼老葵而止於斯生無以為存而死無以為歸有祿也而家不得以為養有家也而身不得以為棲君於此時雖欲為無名之士不識字之人而亦不可得而為也然則學何為而慱詩何為而奇舉何憑而捷聞何藉而馳彼造物者何所厚而予又何所靳而不施邪嗟今之交如手翻覆惟我與子義則骨肉然而濟難銘死吾不如孔易致賻啟殯吾不如宗器著狀買石吾不如元王妻嫠居於家而吾不能贍子遊學於外而吾不能淑乃徒絮酒為儀悲歌當哭掛徐劍而傷心返橋車而痛腹是將何助乎君而亦何慰乎僕也我堂子居我陌子游魂乎來乎其在故丘山川悠悠道阻且修爾孤之還宛乎若送子之輈也數千里之外九原之下其有感於予之求之也邪

  ○王世貞

  祭黎惟敬少參文
  祭俞仲蔚文

  △祭黎惟敬少參文

  嗚呼丙辰之春胥會招提餘使而東於鱗乃西宗徐並鑣觴榼提攜明卿繼之若鳥逐棲卻誤伯承改轍幾迷君甫畢試其頰猶黧竭蹷而趨式燕以嘻餘戲謂君生黎熟黎君笑而答生熟均半摉其褒中乃多篇翰虯龍鬱屈虹霞煥爛二京可嗣五嶺推冠餘時吐舌口不及贊改席卜夜清吹妙彈遏雲停空呼斗插漢君獨頹然樂靡及亂庶幾新沓不作中散曾幾何日南北各天君椽鑾坡餘耕甫田世之棄餘如一敗旃公獨寶之若狐白焉倦羽頳鱗銀鉤燦然愧無玉案以報瓊篇散若蓬飛聚則絲牽餘部吳興君為不速顛倒裳衣酒炙相屬遂登峴山探討松竹顏公窪樽磨蘚以讀放舟碧浪改席浮玉明月飛鏡皎潔天目高山激弦回波流曲名畫法書恣君品錄屈指千載此勝疇續其後五歲餘領冏卿君佐兩制出入承明休沐之暇餘或逢迎款段系門鑿落細傾僅火再鑽乃西鄖徵君唱驪駒餘音裊旌丙子之冬納節歸耕君時起告訪我園亭短屐輕舠一二友生躡披巑岏覽擷蔥青賓主東南胖事頗並粵嶠之南耿焉文星知君得老懸車羊城鱗羽雖艱音郵互繼君健飲噉百年可致有友楨伯書及家弟豫章片石刻君夢記謂一羽流矯矯其袂致音元美君為我使醒而筆之三日忽逝若醉若寐又若蟬蛻非君仙遊則我鬼趣君有令昆亦有哲嗣並君其三俱拜天曹縉紳之閥孰與君高雅量中襟恬進潔操千頃宏波掙不為濤千仞層崖陟不令勞廣文之絕供奉之豪君實兼之所享獨饒有宮易僊鬱乎岧嶢二子棲焉服餌逍遙信君所夢君必與遨折者奚憾存者奚切嗚呼哀哉

  △祭俞仲蔚文

  維萬歷七年己卯秋八月癸酉朔越三日丙子俞仲蔚先生卒其又六日癸未友人王某始能以酒炙羮飯往奠而哭之曰嗚呼仲蔚大與之隱俾辟世塵天與之文隱不就淪天與之貧俾□世態天與之德貧不見憊天與之藝輔文而行天與之友翼德以稱凡子之贏皆受之天其不知者以為嗇焉有子而痼有媼而衰有孫而孩有女而嫠人所言嗇嗇於目前吾所謂贏則千萬年在漢恬沖無若叔度微言蔑聞胡以殆庶在晉藻雅玄晏先生未究八法墨池隤聲子之於詩上窺建安盡洗色澤天骨巉岏其於他文單辭輒工衍為賦誄亦表春容子之於書愈小愈妙柳骨褚姿鑿山陰竅稍縱而行襄陽米顛強弩斫陳兒駒嘶煙與予劇談耳不盡酬稍出片辭確乎陽秋入子斗室春風譪然雖邇闤闠心遠地偏子之閭左於旄時溢及乎公庭敻絕子跡皂帽蒙頭隱囊庇肘手綴目營圖左書右徐瀹清荈時進甘果調鸚聽鶯日以自課六合之外子或冥思一室之外子不與知營微精堅可永無敗如何一疾遽爾長夜嗚呼仲蔚吾昔進子以交子與自是三人遂成爾汝徐生泛愛惟子是篤慇懃分橐訾亹推轂徐之不祿子後我先入霅痛哭拊棺一言窀穸之期為樹豐碑我文子書曾未移時子亦告逝誰為終此二子之責俱在後死月晦叩門子病向■(谷丸)回眸眄睞托我以臆誰謂一睽地老天荒遺骸在木遺文在床他所不能能使不朽所不終事有如此酒嗚呼哀哉

  ◆忠勇

  沈煉

  ○沈煉

  祭張將軍文

  △祭張將軍文

  嗚呼哀哉維天有柱維地有維柱天維地忠義其誰奸臣執柄綱紀大虧虜寇陵負若欺小兒三軍望風不戰自疲外通賊賂內結權私社稷之計蕩於霜枝割人為虜奪虜自資報功欺主曾無媿辭將軍初來意氣恢恢言念國恩流涕滿腮口論三軍執挺持椎此行竭力有去無回攘臂渡河奮呼登岸手刃良多殺傷過半力屈勢窮精靈不散天發震雷來斥虜患亦有官軍屯聚若雲按兵不動誰為救焚我亦有生汝亦有死何其忍心睨而無泚張公雖死神氣長生諸將雖在奄奄無聲汝不忠義知有權貴權貴行誅汝骨亦碎先死為榮後死為辱死辱生榮其辨如燭汝不自力欺君誤國茶毒生靈為鬼為蜮不輯其徒不恭其職所過騷然大為滛慝張公有靈誅此逆賊逆賊不誅伊何為德

  皇明文徵卷七十一

  ●皇明文徵卷七十二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誄

  ◆誄

  徐禎卿
  唐順之
  劉鳳
  吳國倫
  俞允文
  沈明臣

  ○徐禎卿

  文溫州誄

  △文溫州誄

  故溫州府君文侯景范幽玄日以綿邁國隕貞干士喪德程於戲柰何門生服義號慕忉惻追而誄之辭曰
  於昭府君軌行峻潔約跡無雙優明典術行宦遠方甌魯小邑法度顯明強右拘縶惠化滂暢群息咸植公朝旌嘉疏爵大廄澤及蕃畜騋牝三千服憂致疾去官歸田詔命督闢再領郡符朱輪入溫男女擁車 □□□道不得行視政未期仁渥威宣舉直致賢姧伏杜萌徂諼格化盜不窺城平植市價繇賦稽程貪漁斷割流冗徠恩務強教誨懸書告邑男樂處業女乏淫佚睦族斷訟圜土虛寂戶不舉女連坐皋慝淵德覃波諸有喘息山海醜類翹翹首義解獷自訟公來何莫仁格後皇谷穎岐穗潔心端操不懈於位風聲騰躍布散海內宜居台鼎為世作式其十有二年寢疾超喪招徠弗獲士民騰號鄰寀奔吊淚醊可注攀悲市道田野空耜山谷震悼回犢南駕州裡悵訝不寤府君奄忽而謝故舊隕涕彥哲傷慕而相嘆曰昔漢表蜀郡魏振江夏府君繼武名蹟不亞司命無良天年不假千秋億世芳名難化嗚呼哀哉亂曰恭騫小署聲問羾兮黃朱申命德彌洞兮賢猶蹇瘁負皇棟兮與郡杜參伯仲兮神冥喪親命弗控兮南陽樹阡式士頌兮乾坤難弊光億萬世

  ○唐順之

  王御史毅齋誄

  △王御史毅齋誄

  餘讀毅齋公事而傷之嗟乎瑾之禍烈矣然瑾竟不能殺公於虐焰橫被之日而公所劾侍郎某者乃能扼公於眾正匯徵之後遂至擯棄以死然則奈何獨罪閹哉餘既高公之節又與公之子挻相友善乃為之誄曰
  丙寅初元是生孽牙誰為其虺忽焉為蛇金陵鳳陽以及宮禁星隕雷擊為國妖讖公為御史執法台端謂此不言焉用豸冠披腹呌閽變豈虛來匪實不應請絕內批閹見之怒碎而投地公再上章其氣彌厲弗預為防噬臍何益黨錮甘露豈一朝夕虎豹狺狺九關帝居獻忠不足賈禍有餘彼閹熏灼口出詔制爵人族人專行弗忌長跪者誰金玉其帶桓桓台司望塵亦拜大杖高枷慘於炮烙公竟不免筋絕骨鑠始系詔獄免歸故郡謂閹可矣而又欲甚再加之罪百計捃摭罰米輸邊積二百石鄰貸裡質猶不及額書籍亦空何況田宅害氣有盡彼閹即誅公復其官拔茅以茹台章薦公暨劉及謝 【 東山木齋】 次且其行竟終牖下繄何人斯賑而匿米公為御史上章露詆時維秉鈞盡力以扼此士人也閹又何責在閹煽虐冤骨縱橫曷賢不及而公猶生迨閹既誅彈冠生氣曷賢不及而公以廢則閹之虐猶尚可逭彼奸之毒其誰能挽嗚呼孽狐鼫鼠何世蔑有天熒日晶潛形縮首雨晦風冥紛出為丑公也不辰獨罹其否小大往來陰陽纏紏再拜誄公我心孔疚

  ○劉鳳

  李於鱗先生誄

  △李於鱗先生誄

  歷城李君當   世宗肅皇帝時登朝位列曹郎時景命熙洽四方學士大夫輻輳省寺然自李何以還氣亦稍衰下矣公與三數少年夙夜淬勵力振起之風於是再變雄峭奇勁矜厲莊迒可謂古之極軌無復遺憾詩則唐氏之盛七言軼丙且之餘轍極豐隆之杪勢自昔構篇者未之有矣免關內後居數年復起兩歲再遷以太夫人不祿歸遽卒嗚呼若君之生實二氣之光靈數百年來所孕毓以顯章我國家盛業昊天有成命非所得議其長短也即不登三事然使一代之文與典誥並光四始六義王風不墮是誰之力與餘與君同舉吏嘗接杯酒殷懃之歡自後相見亦甚疏獨聲氣之合有槩於中遂為之誅曰
  於維浩淳龐深混溟瀚瀚光象陶冶無名孰可儀軌儲與誕精穆允乃初劭質以正逖亂爽耀式遏三靈挻以日惂窕汰焉取麗靡之降浸以謾侮弊摋嫗掩流散墮窳不有高張更節易柱風之蕩蕩不圖庸愈粵乃皇造惠諗九土矯矯李君覃作於魯泰岱融絡蒼精嘔育纏戒婁分星璣爚煜時文峻命疇不祗肅昌徽茂符見象川瀆苗裔肇啟漂黃曆虙襲殷逮周窮於汗竹■(日冉)始著姓越乃邦族爰所憑藉亦既湛畜氣之和雍遐不熙淑時乃有挺躭躭其詣恉美沈梁敦備醇至介以幼清齊給辯肆秉斯烈朗恬不待惎洪承顯休迄我敷賁駿發於文薄於霄戾倔奇麟振駭疾龍掣條出間入莫知其際風雨飄忽體變機勢芬思敏裕虛神漠志踸踔玄昧幽理翳翳力自摽揵黜絕侈弊古有休則是惟弘諦曠代綿邈抑豈無綴時與道裂重戡言衛心河洛騰湧滔音帖心懘結駟方馳鳴鑾顛蹶乃徂自東奮彼千裔式從選造一有揚藝翩其飄翔載惟專厲昭亮介業不忘劬勩時之淪踰獨我其系誰謂翳淹以先朝日制誰謂邃遐欲及吾世潏追爰台排□幾謇誶隱軫雄深轢轥佻易鬱勃氣往凌切才肄橫奔絕驅焉復曩態 【 葉他計】 拓落逢時偃蹇曹闥 【 葉徒對】 抗論振矜正色抵袂朝右畢傾英賢以匯猋湧雲蒸籍甚蠭氣憑負節俠危行高晲二三君子共獎厥懿推瀾沂源浮揚擊汰同律緝聲陳風敘致調上徽急節峻音比格以慨憤偏宕沈鷙激則哀促疾則強忮壯絞彌極慘不傷衛足駘籍無當脫略睢恣在衷斯喻諷而無刺情動言形抑豈其畄止怒懲忿風政焉寄乖乃兆衰競亦知沴齊氣之奮不乃侘傺質文相變代有所毖雅鄭殊曲孰知其暨彷徉自放御有逸轡譎而能整切人不媚極所蕩沃排調貴位興既洪鬯芒亦廉劌倘目莽不殊曾是足所務快心遑忤觸計眾或側目從之釁纇乃顧發舒托於泲齊遠棄列埒非謂則醉偭彼如荼幾何不麗出守畿輔邢襄焉試身可抑折中可諉諈撿察六條孤立行意狂笑山川碣石瞋恚觀者自失莫敢婞媢據理心開刺史高第稍用序遷受憲關澨封傳薄移紛擁髦眊輔以文法胡寧藝事縕籍無害雅所清潰德之休明膠遂所視敦惟在寬國中策篲誘啟弼成邁績上冣聲勛絫積榮聞涂曳云何渭涘不可涉揭惟熏自煎皦固來忌英俊並遊慍於大憝容與濟上匄請蚤稅芳之不邵豈惟鷤鵱札望攜手隨踵言逝取酒貰媼織絇忘衛千里命謝憑口獨喟綽其弘高徐然域外屬運更始乘天之懠惠此群公徵命遑逮無餘舊疆推擇言蒞致令舉典俾於於治公曰驅之賦於百吏敢介用逸臣職覃瘁式時薦徵朋從方萃爰登其幾勿庸以次再陟作監蓋此未歲昭茲俊功榮寵相穉茂楊豫土匪亟來字追綜召周赫赫分地庶其益躋隆我鼎司 【 葉息利】 慈養倏違衋焉摧毀在疚亡何遽軫傷泗殄矣伊人邦之雲悴人倫岳隕典墳靈墜有識纏哀豪彥興涕斯緒適造失之胡亟烈烈桓桓白日幽瘞嗚呼傷哉憶昨周道款言江汭死生契闊胡泣之啜間承燕閒殷奉崇議刊酌流略軌程篇制騁觀三五窅渺閎邃掊擊作者鉤深探秘標之遒崒崛稱雄愾非之先覺猶飺後悔晉氏流靡餘波方潰子興視之豈獨無裁俛仰一時□足罄款即有避回辭何不載洞達中懷生氣如在慷慨謂何旋即冥昧嗚呼傷哉公首闢沈越在輯玉代興依誰錯衡是繼操馭學篤其功不啻緬想容觀鬱何棣棣狀不甚偉視精而銳疏縱不拘敢往開叡造辰彌海雲清霧霽比量絜度雲孰能企萬務粃糠才術氓隸蒙叟臭芬曠祀遙酹嗒然俱亡惟爾清酨嗚呼傷哉故以昭涂議君之出 【 葉尺類】 不固其節庸有所觖忠蹇投軀獎恤赴義業雖未融精貫可示禮有表署大夫置貳公於厚終可謂不匱良友睢睢急公之嗣悉支其書使遂傳被蘭台石室將焉著記生平故人不眇吹瀣總一厥文徊遑嘆噫 【 葉烏界】 包洞鬼神含朗方罣九原可興嗟孺子款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嗚呼傷哉

  ○吳國倫

  御史大夫左司馬王先生誄並序

  △御史大夫左司馬王先生誄並序

  嗚呼王先生餘師也諱忬字民悅吳郡人故司馬質庵公仲子舉嘉靖辛丑進士授行人握侍御史廵行晉楚卓有風裁受知   肅皇帝命按畿輔屢上書言邊事甚具   帝嘉納之會庚戌匈奴大入邊京師震恐先生業巳先馳通州敕吏士堅壁清野待之虜至一無所掠   帝聞之喜曰微御史先即通州委積數十百萬皆盜糧耳因夜拜御史為中丞開幕府漁陽備虜後虜退詔鎮山東巳兩浙警島夷詔鎮兩浙巳雲中警虜又詔移鎮雲中所至宣上威德戮力保障最後以雲中破虜功進御史大夫兼左司馬入鎮薊門總諸路兵外制諸夷內蔽京師陵寢蓋股肱鎮也先是   帝嘗下密札政府稱先生真忠故屢見拔擢任用皆出   帝手詔政府不及知乃相臣嵩心嫉之矣暨先生鎮薊門三年累著勛伐   帝寵賜益優而先生之子世貞世懋又先後登仕有令名嵩愈不能平會虜縱數十騎出射雕神將望見不知其餌也以為騎少易與自部數百人追之而為所掩殺嵩遂嗾關使者劾主將輕敵喪師辭連先生下吏議議坐主將法而不及先生嵩又陰許脫主將而嗾之以死爭因從中行密譖遂移坐先生不能白二子俱蓬累伏闕下請以身代不報遂及於禍嗚呼冤哉先生死之日天下無問識不識哭之盡哀居二年   帝暴嵩罪惡放流之並僇其胤子籍其家又五年   穆廟改元詔復先生官屬有司為起冡祠以中牢先生之冤庶幾平矣嗚呼方先生詣請室時餘適謪外不及納橐饘暨承詀抱痛又恨不能手劍先生之讎於市比其葬也又不能效桓榮侯芭為先生負土逮今二十餘年宰木巳可材而餘罷且老獨念先生國士恩耿耿不能負如一日也因買舟浮江越二千餘裡拜先生之墓而以炙雞絮酒酹焉昔者魯哀公之誄孔子也曰哀哉尼父魯莊公之誄賁父也曰非其罪也況先生死非其罪天下至今有餘哀餘小子敢以不敏而缺斯典乎乃抆涕作誄其辭曰
  鈒鏤洪族命自太原厥有天祚流裔寔蕃嬴炎以降世濟多賢江左華冑鳳舉蟬聯考應昌辰起家儒碩宣力四方永懷精白建節封疆遠猷赫奕夾輔之勞施於竹帛誕我夫子龍騰渥窪腹笥群籍志隘八遐褆躬玉潤敷藻春華為楨於國俾熾而家薦升司徒冠冕時俊服在近寮鬯哉榮問入簪白筆出策聰駿朝有司直野聞崇論按部宣風歷晉與楚所至澄清爰逮畿輔畿輔晏然軫情桑土   帝省按章文能飭武歲在庚戌虜薄郊圻台司震恐皇路嶔崎夫子奮臂單騎先馳嬰危弗顧嘗險弗辭夜抵洛邑扼虜要衝酌機縣礧厲士彀弓堅壁清野以守為功膚偵械備莫犯其鋒芻粟陳陳委積在潞潞守既完潞儲益固萬卒千官一身為護臣不自功帝巳東顧手詔自天超陟開府綏帶輕裘坐嘯郄虜旋握軍符鎮靖齊魯南北多艱軍命旁午紆籌卑智馳騖行間海鯨既俎胡馬不還帝壯其猷一歲累遷蘭台樞筦節制三關載轅其門而羽其纛馭將陳師拱翼輦轂授鉞寢專宣威孔肅帝鑒忠勤慰勞優渥有美象賢宛其雙璧相望登朝令名籍籍符彩簪纓光揚祖德寰宇世家蓋鮮其匹詎彼權姧嫉非其黨造釁害能陰設文罔蝎譖虺讒謂直為枉忠至難明功高不賞嗚呼哀哉中山胡信息瓖胡疑譭譽不測賀吊相推宥過勸能古道中微崇邪禍正善人是危國無祈奚疇免羊職王尉一言酇侯立出蒙難寡援仰天悒悒二孤叩閽爭死何及嗚呼哀哉咄咄權姧惡極罪殊曾不旋踵天鉞加誅霍氏怙勢噍類無餘竇君席寵宗黨殲除爰及   嗣皇稽庸盟府首錄遺勛光復珪組冡象祈連祀崇舴簠朝論載明幽光亦吐嗚呼哀哉嗟餘小子夙伏鯫隅一遭掄拔通藉上都憑籍寵靈投分二孤蘭杜斯馨金石靡渝師友存歿結志綢繆先民有言無德不酬惜哉未報貿首之讎澘然老矣匍匐致芻嗚呼哀哉

  ○俞允文

  天目徐公誄

  △天目徐公誄

  公諱中行字子與姓徐氏湖中長興人也舉嘉靖庚戌進士歷刑部主事員外郎出為汀州太守外艱服闋補汝寧被謗貶長蘆鹽運司運判內艱家居遷瑞州府同知服闋擢湖廣按察僉事雲南布政司參議福建按察副使轉按察使遷江西右布政尋轉左布政春秋六十有二萬歷六年冬十月十三日得暴疾卒於位嗚呼哀哉公自少知名結綬登朝所至遺愛刻石頌德其所友善才彥則陝西按察使濟南李攀龍於鱗南大理卿吳郡王世貞元美福建按察副使廣陵宗臣子相山人臨淄謝榛茂秦與公為五人時謂之五子數餘年子相於鱗茂秦皆先後淪謝而兵部左侍郎歙汪道昆伯王河南左參政荊楚吳國倫及元美弟江西按察副使世懋敬美最後入亦謂之五子初元美未嘗與餘交顏每稱庩五子間以為不可使若人湮沈不起長譽於人間也繇是五子者各遣書致殷懃多驩而辱公愛厚尤至餘二十年矣奄忽摧折傷其柰何公之歿也敬美方與公同官遂得經紀其喪定其後嗣元美亦巳周護其家為撰神道碑文伯玉銘其墓石謂餘宜作誄詞旌之餘曰公等皆通顯清譽滿天下其文必能俾子與之遺聲昭當年而垂後代為不朽矣且子與誠知人而沒後率多賴公等之力若允文衰廢末才又奚能測大雅以酬其厚德然述近情而極纏綿悽愴之詞非長戚幽居如允文者不能為也輒為哭而誄之其辭曰
  穆矣徐公天挺哲人純懿惇大慈惠恭溫研幾隱賾博宗典墳發篇藻麗蘭敷蕙芳聲實之隆靡不彰聞爰惟厥初矯翼斯升乃署爽鳩克允克明哀矜折獄眾彌歸誠平反實多益大厥聲作牧於汀廣寇憑陵日肆侵偪万姓震驚公納流竄城門寢扃險備周悉梟風不行簡稽猋勇要擊武平斬首藍屋餘黨是懲亂繩以理境內肅清乃罹厥艱尋補汝寧殫精圖治細齊民情堤障決河革剗煩徵恢崇孝弟甄獎湮淪弘開講堂登進諸生扶衰拯廢贍死周貧化極中和俗以還淳天貺休瑞郊出麒麟桂生有蠹人實害能公遂遭貶鹽筴是經遮道願留攀輪失聲古之遺愛權此為輕逢辰之缺內艱荐仍茹憂成疢閉絕岩衡沈彩終發藏輝必呈公於此時華問載興累遷藩臬楚澤滇雲竭心公朝罔憚劬辛乃建隼旟廉察八閩紀綱條振列闢儀刑進陟藩伯保釐豫章吏懷其德民識其方魯不踰歲遽及殘殃哭位夭乏柩櫬荒涼寮屬軫動父老增傷合襚致禮賻贈充箱神駕東還川涂感咽楚招幽怨齊挽遙切天不慗遺仁賢殞絕嗚呼哀哉惟公才彥秀越時倫惟公光儀輝映玗珉泛愛博納賓客盈門家雖屢匱公獨自欣鄭莊既遠文舉亦陳其在於公事近猶新玄床未妥素榻隨塵嗚呼哀哉公昔奉使按部吳鄙枉駕蓬窟許為知巳欵睠之厚與日積累其後汝寧郡志失記謬延纂緝遣幣千里具言嵩高二室之美昌蒲九節巨栢千祀仙瀘潛盤歆其必至值公被播臨髮旋止公愈加懃慰籍無巳諸所推拔匪終伊始每謀我貧饋遺相繼我之懷慚曾不遐棄綢繆惠好合志同氣如何奄忽頓成異世嗚呼哀哉曩者首夏公還京師契闊既久枉耀東來元美亦集置酒河湄流連信宿以副渴飢餘時規公沈湎奚為願保精粹黃髮為期公笑緩答行當佩之朅來四書並審安恞忽承詀問驚怛且疑連得後信公果長乖故疾之亟卒使不治如公仁賢受數則奇晚就榮路大位日躋將闡王略以贊明時命不終泰才不盡施銜恨沒齒吉往凶歸嗚呼哀哉人之相知始終幾何餘性狷狹公以寡和若石投水莫覿瀾波追想歡言怳然在目昔之往也談笑華屋今之往也涕泣相續徒有百身痛不可贖餘既衰病生日苦促死有遺靈見公亦速死儻無知永隔冥邈嗚呼哀哉 

  ○沈明臣

  明故少保胡公誄

  △明故少保胡公誄 【 並序】

  維嘉靖四十有四年仲冬日明故光祿大夫少保兼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奉敕都督浙直江福四省軍務新安胡公以逮詣卒於京師嗚呼哀哉三台中坼太星告殞夷夏同悲黃稚走哭畊夫為之釋耒織妾爰以下機舍佩捐珥者充問輟相興謠者載路雖哀鄧劈面而慕羊罷市蔑以過也嗚呼哀哉公進士高等筮知益都服闋補令餘姚旋擢監察御史出廵窮邊繼臨舊楚聲高避馬光燭埋輪皇朝著令凡宦履所先之地不得重為廵察而公乃以殊異□格重來漸水增波鎮山借色於時卉□□侵疆獷內扇鯨鯢肆毒吳越丘墟□閩江淮流血成海朔方中山韓魏齊楚之甲巴蜀番禺麻陽永順保靖容美思田之眾椎結髽首負毒弩而橫戈投石超距挽強弓以揮戟士馬四集旛旗蔽野雖控弦十萬水犀三千何足以雲然一賊彍弩百吏不前譬之匹禽負矢而百禽皆奔矣故陸戰則殭屍千里水戰則浮骸蔽江剽城攻邑剝掠虔劉縉紳屠戮士女蒙污雖非折骸易子之危實有負汲然眉之困於是   天子震怒臨朝不怡提兵綰符一二大吏咸伏法受誅焉公乃慨然忘死誓不遺賊爰聲大義則張膽明目迭出奇策則潛慮密謀延攬英豪選銳授甲勸以賞賜紏以刑罰於時賊逼檇李而公適行部赤城邊遽告急輕馳星赴灼賊可餌瓮酒於毒賊果自餧不戰而斃於是授畫苗兵殲之王江涇上斬首三千流屍萬計軍威大振士氣倍百於是我兵始知賊亦易與競思踏軍搴旗坎墉先登之緒矣舊吳遂有□缶脰陸壩橫涇之捷東越遂有清風仙居龕山之捷皇陵四抗夷魄盡褫牛蹄之鱗悉委命於涸轍矣狀聞天威始霽手降褒綸超序中司載貳夏部東南軍務悉委總督公私計禍本不薙東裔之難未夷內蠹猶存南國之清無日乃用偵諜餌以重賄剪徐海葉明陳東於吳境購王直於鬆浦東收金塘後梅翁洲之績西奏乍浦維陽之功於是六合荷清塵之期而四海罷晏開之警矣   天子嘉乃於襄之勛使正圻父之位秩崇宮保榮晉台孤鏳先敘後光榮異常豐功顯賞豈不於赫乎召灼於一時者哉然風波潛駭危機密發朝霞啟暉太陽戢曜蔥聚來代牧之命昌國脫走趙之身公乃詣闕請辜分填溝壑   天子明聖下詔放歸隱悼播越及於寬政雖無忘存闕之誠亦庶幾首丘之志矣無何復有言者蓋克霍而返讒言彌興庸人上變污連亞夫於是有檻車之徵不免相國之系時   天子雖發重問之詔而實存議勞之仁惜左右寡郵良鑒鳩之進公遂卒於獄焉嗚呼哀哉蘭菃傾頓桂林移植激情風烈憤意雲踴是故士治受誣於王渾安西含冤於鍾會眥睢積釁功不償死蓋自昔而巳然矣嗚呼哀哉屬者   先帝賓天今   上繼緒舊冤俱刷萬品咸新地下無吞聲之鬼人世多揚眉之夫公獨銜恤黃原覆盆寢日伏闕鮮呂強之書頻之功莫發籲天乏朱勃之疏馬援之罪誰明嗚呼哀哉臣也昔叨記室誼若門生提章慚郭亮之風變服媿魏邵之節使公之偉烈不著於旗常而微過未湔於聖世不亦悲乎乃退而作誄以自傷焉其詞曰
  天稟上才為國綱紀岳瀆降靈虞帝攸祉封陳歸姓爰謚從起炎策流聲子孟伯始首察孝廉奸收御史操行潔清質威父子安定漢居新安晉徙代鴻閥閱家襲青紫顯矣集英大鄣發跡祠事廬江實光祖德卓卓令公英英悊選犀角豐盈高明昭顯磊□斗慷慨閎廓深遠經術起家策名霄漢揚芳飛文龍章虎矕再綰邑符青越名令廉能奉公斑宣法政踔遷御史惠文執法百寮師風三楚澄轍懸鏡不疲覆案虛實於時吳越申禍無良東鯷鼓浪短髮跳梁土孽內訌陳葉徐王大亂之剡苛我陲疆東國南紀蕭條萬里慘酷荼毒城邑崩毀野絕青煙關門晝鍵官無完寺卒不一戰虎符四發徵兵滿地懸師費億曠積年歲覆軍殄將知勇俱廢隳法干典誅及大吏駭薄舊京  皇帝震赫譬彼疾病大風苛毒傳化上下良醫所恧  天子曰吁惡用六師不有三尺孰為我持廷議眾集維憲克之危事不齒誰敢先對昔有條章簡帝之內   帝曰汝憲汝其往治越禁取能以救時弊繡斧再臨起我百廢慎用六柄為民紀統紏刑明罰肇末竱本誓清江裔以報  天子公曰瞿瞿椎牛享士均服振振勇不逃死王涇出奇軍始作氣捷凱屢收群凶就殪東土底平萬國寧謐繄昔王涇何戰之鏖裝露橈船共儲酒醪宂毒瓶甒醒湎群梟三軍鬪志闞虓百倍露布爾日揚賊為燋悴肉薄登陴鼓行而進席屢勝威雷擊霆震於鑠令公後歸先出擐甲揚鋒申明軍律誅賞亟行功罪靡失大戰十餘小戰千百知不及謀勇不程力玩弄股掌目無全賊阻險在心前籌處中偏禆授策戰士用命出鑿凶門刻期取勝用裕頭屑使當履舄宣法勤身以定南國罷枕霜戈飢啜江淥夜不蓐寢重繭驅逐死不敢請夷無筋骨伏弢衉血鼓音不息噫嗟令公四海承風暢於異類臣節以共凱奏帝闕奉觴上壽   帝曰在廷孰居憲右御眾牧人文武具才中丞司馬進序棘槐以率受爵轂閫便宜公曰臣憲死不敢辭受命忘家抱鼓忘身簡服士卒約朿重申建節銜命以明四方拊循和輯以肅戎行若換耳目弗移聲章於時內孽呌囂狂奴宂裡外伏直乃魁渠奸軌逞志絓禍鼓釁心不可畜偷生以殉維我令公殫心作圖譎謀博畫獨運神樞柔遠剛邇左牝右牡迭用周旋機弗恆究賄成間使囈堅文降妁辭逸志厚交貳黨飛渡溟浡賊落吾掌孤城圍解罪人伏辜惶怖歸死執馘獻俘■(氵剪)鏟大憝京觀彰功除殘去穢六合同風弭其百苛妎其讒慝江海環之民無改易陸人居陸水人居水擊草除田櫜弓臥鼓安居槳業甘食美服田野市井遊敖嬉逐鳴雞吠狗煙火相屬民命在天挈懸我公公寔再造東岱匪庸勛載盟府彝鎪鼎鎸方仲顏行伊尚隨肩錫與蕃渥位尊九列三孤崇階青宮並揭式胙茅土庶徵高伐公曰明聖自神以和帝天靈赫廟筭孔嘉先王鍾鼓詎敢自多威愾夷夏功名發聞讒人側目載禍及門造作飛條競欲咀嚼爭寵害能熏胥怨即內寡休休外乏諤諤抹殺鴻巨指索纖薄謂功為罪移清以濁   天皇聖明不罪言者讎功寬過放在草野回受誹謗投杼以三群輕折軸悲何以堪乃釁於難卒死於讒嗚呼哀哉飛章申構赤車來徵投杯而起朿身歸庭上書自理庶回天聽誰為主圖以免尹鐸怨若怨焉夫哉伯樂今也不然罰善寶惡卒忤貴臣禍在不測積不相能玉雪難白嗚呼哀哉昭私難作昔人攸慨微基厚墉崇朝而壞逐匄以戈善迯安在嗚呼哀哉若盧決命符彼新豐絕食廷尉條侯倏恫銜淒嗚咽烏盡藏弓豈無聖主天聽則靈伏波藁葬薏苡未明功臣骨解天下涕零輿哀殯喪我心怦怦嗚呼哀哉小物不勤大患終掇不善過賓家覆身歿魚也死賄食其亡羊蓄怨滋厚咎豈在明嗚呼哀哉成天地功子孫必章斯理不欺吾信其常嗚呼哀哉

  皇明文徵卷七十二

  ●皇明文徵卷七十三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墓表(道行 清德 名宦 忠諫 死難 齒德)

  ◆道行

  方孝孺
  吳寬
  王鏊
  張詡
  喬世寧

  ○方孝孺

  俞先生墓表

  △俞先生墓表

  元既有江南以豪侈粗戾變禮文之俗未數十年熏漬狃狎骨化風成而宋之遺習消滅盡矣為士者辮髮無衣效其語言容飾以附於上冀速獲仕進否則乩笑以為鄙怯非確然自信者鮮不為之變是時金華俞先生獨率其家以禮深衣危冠坐談古道客造門肅威儀俯首拱而趨以迓至門左右立三揖至階揖如初乃升及位又揖者三每三揖皆有辭相稱忍慶贊周旋俯仰辭氣甚恭鄉人小子去宋久不知宋俗皆然或竊指先生為異或尤以為迂緩先生不顧年七十又二卒於元至治四年正月十七日先生既卒而宋之遺風無有知者矣先生諱金字升器其先杭人吳越錢氏時仕其國為戶部尚書董營田使者曰公帛嘗道婺義烏愛其地遂遷邑之鳳林鄉戶部生德銓德銓生■(言爽)又徙金華之孝順鎮■(言爽)生海海生善轉善智有子四人皆為儒惟善智子昌言宋大觀五年上舍釋褐進士知永豐蕭山二縣而善轉子奉復家溪南之琴山奉生上虞主簿允允生性性生壽壽生義義先生父也母某氏先生少好學善自程督鉤發水涵木滋月長歲化壯而有名一試不合有司即退修於家於經史尤潛心搜討較辯疑昧多所益附學者師尊之受業者繼於門先生德愈加志愈篤為學晚而彌成人望其致用而宋亡矣故先生之名不大顯於世惟發之文章以自見久而亦散軼不傳世繇是無從知先生知而言之者鄉人而巳然先生之所存鄉人未必知之知之之詳惟先生 【 缺】 娶王氏生五子曰祿衍椿蓍某而卒諸子以卒之歲十一月某日葬於義和裡之楊家園今觀先生卒時十年而先生之孫欽麒釋觀慶用亦為老成人曾孫十五人巳多長雲人於暨孫至曾祖則巳疏矣使復越數世尚有知者乎篤行自省固不恤乎人之知否然德如先生而不傳則天下之為善者怠矣餘是以論列之以見不苟合於時者乃所以合乎後世也

  ○吳寬

  史明古墓表

  △史明古墓表

  吳江穆溪之上有隱士曰史明古其為人足跡不出百里之外然江淛間人知其名至於郡縣大夫亦皆禮下之而予取以為友蓋四十年於此矣其志正而直其言確而厲其所為無弗依於禮者當其壯時患閭里之人以巫覡惑眾上書縣中欲盡除之曰此皆不容於先王之世者不除則風俗不正禮敬何繇而行耶與人論事辨說超踔坐客莫能屈至有所感奮詞氣益峻雖達官貴人衝突不顧見依違狥情者心輒鄙之其治家辨內外定上下嚴若官府凡吉凶之事悉違俗而行必仿於古知禮者取之其學於書無所不讀而尤熟於史論千載事歷歷如見而剖斷必公蓋有宋劉道業之精至於時事人言得於聞見往往筆之成編則有洪容齋之博若錢穀水利之類皆知其故使得郡縣而治之恢恢乎無難者為文章紀事有法醇雅如漢人語詩則不屑為近體興至吟聲咿咿冥搜苦索欲追魏晉而及之家居甚勝水竹幽茂亭館相通如入顧闢疆之園客至陳三代秦漢器物及唐宋以來書畫名品相與鑒賞好著古衣冠曳履揮麈望之者以為仙也間與親友吳鐵峰數人扁舟往來月為雅集以觴詠相娛樂又嘗與劉僉憲沈石田諸公遊武林經月忘返所至為文記之曰此未愜吾志也會當絕大江忠遊中原覽岱華涉河濟循王屋廬阜而歸乃為快耳晚歲益務清曠室無姬侍築小雅之堂方床曲幾宴坐其中或累月不至城郭至即止宿僧舍前二年予家居一日忽冒暑見過飲水數碗而去又二旬而疾作家人進藥俾持去曰吾治棺待盡久矣且吾年六十三又天耶竟卒弘治丙辰六月庚子也明古狀貌奇偉鬚髯奮張平生喜交遊持信義四方之士過其門者不絕於所厚者有過尤好面折故人以直諒稱之少謁武功徐公公與談史即許其有識遂數從議論三原王公巡撫江南時聞其名延見之詢以政務尤器其才然未嘗言及私事公益重之且恨其老而不用於世也君諱鑒字明古自號西村人稱西村先生曾祖彬祖晟父珩母凌氏繼母朱氏娶李氏子男二人曰永錫太學生曰永齡縣學生女一人適鄉貢進士吳鎣孫男四人曰曾同曾繼曾遇曾達曾同縣學生孫女二人曾孫男一人曰夢禎明古卒之明年予與文溫州宗儒往哭之其二子即以墓文請予代失此良友方竊悲傷何文之能為顧有終不得而巳者乃卒之四年巳未三月庚申葬於吳縣西山之博士塢為表之曰呼嗚世有信古執禮如斯人者乎世有博洽好學如斯人者乎有才之達論之正如斯人者乎亦有剛直好義高曠絕俗如斯人者乎有如斯人當觀其終達生順命能保其躬嗚呼明古庶無媿於其中

  ○王鏊

  大理寺副李君墓表
  大厓李先生墓表

  △大理寺副李君墓表

  天下之所共是吾獨得不是雖然於心有不安焉亦不得而是也天下之所共非吾獨得不非雖然於心有不安焉亦不得而非也心之所安者何安於理而巳矣理有懵於眾之所同而發於一人之獨見天下後世翕然從之者有之矣又可謂今之世無其人耶雖其所至不能無高下淺深要亦自信其心而非苟然者若吾茂卿者可不謂難乎茂卿諱承芳李姓世為湖廣嘉魚人舉進士官大理寺評事三年進右寺副君貞高志在大理不甚事事獨以講學明道為務敢為危言激論常謂當今壞天下者莫如學挍科舉甚者儒先註疏欲一切廢棄抹樧直探孔子孟軻之奧聞者駭其詞莫察其意群咻眾訕指以為狂為惑而茂卿傲然不顧不惑不沮也久之遂謝病去與其弟世卿講道於黃公山疏食屢空兄弟相顧自得也若君非所謂負獨知之見者耶能自信其心卓然自立不顧俗流之非笑者耶求合乎義不求合乎人求信於後不求信於今者耶君歸八年弘治十六年五月卒某年月日葬蒲圻烏石湖之旁世卿少亦同舉於鄉後徒步萬里從白沙陳先生遊不復舉進士兄弟之間自相師友雲至是世卿命其徒蕭生自楚之燕自燕之吳求予文碣諸墓既又遣其二子教整自楚來速於戲君之自立高矣奇矣予望之邈然莫能窺其所至又安以予文雲雖然後千百年復有李茂卿者出焉將必能知之故表

  △大厓李先生墓表

  楚之嘉魚有兩李先生伯承芳字茂卿人稱東嶠先生仲承箕字世卿人稱大厓先生二人皆清修苦節好古力行鬱鬱抱奇氣不屑與世俛仰學皆不治章句必欲直探孔孟遺旨成化間為庠生巳厭科舉之學所司迫蹙不得巳就試歲丙午同佔湖藩鄉書庚戍茂卿登進士授官大理世卿不肯會試時五嶺之南有陳公甫者號白沙先生以道學名重天下白沙之學不立文字教人端坐澄心優遊停涵久之渣滓消融神明內朗其學號簡易直捷一時學者翕然趨向然亦或訾且議之大厓心獨喜其說往見白沙大喜曰吾與子神交久矣自嘉魚至新會涉江浮海水陸幾萬里君往見者四白沙與之登臨弔古賦詩染翰投壺飲酒終不及為學之方久之世卿曰箕得之矣凡學以言傳非真傳也其有目擊而道存者乎遂歸初世卿讀書山中作亭瞰水扁曰洗耳固巳超然有混濁寰宇之志及歸自白沙日端坐一室洗滌身心不涉階級徑造本真或勸之著述曰近世箋註繁蕪郢書燕說鼎沸絲棼方欲一剆去之而更推波助瀾耶顧猶喜吟詠客至相與劇飲賦詩醉起書之札草濡墨斜斜整整無不如意及為文章刮渥陳垢無起無止莫可端倪如山川出雲雷雨交至攸然雨霽天日清朗亦可謂奇偉杰特者矣久之茂卿自大理得歸二人日聚黃公之台更唱迭酬伯仲之間自相師友家徒壁立磬縣家人告不足二人相視而笑曰吾道非耶壬戍五月茂卿卒己丑二月二十日君亦無疾而終春秋五十有四一下惜其學之不及顯也李之先自江西武寧來居嘉魚宋慶歷間有宗儀宗儒開義學於湖西之濱鈿祖煥鹽課大使祖善珙縣學教諭考阜封大理評事配任氏亦甘貧苦節子男六教嚴整虔改放整鄉貢進士女一歸鄉進士胡堯愷孫男八以正德丁卯正月八日祔葬何公侖之原昔茂卿之葬君命教整自楚來吳屬予表其墓及是整與放復來請豈以予嘗窺其造詣之一二耶且二子遠來之意不可虛辱則為之表於墓曰人或曰白沙之學不事著述大厓之見於文與詩抑何多耶豈以是為非著述乎餘曰道去言耶去行那聞昔之君子有終日言而未嘗言者餘何足以知之大厓之銘白沙曰虛以立本動而能神凝而涵之天飛淵淪於乎其殆以自見也夫其殆以自見也夫

  ○張詡

  白沙先生墓表

  △白沙先生墓表

  天旋地轉今浙閩為天地之中然則我百粵其鄒魯與是故星臨雪應天道彰矣哲人降生人事應矣於焉繼孔氏絕學以開萬世道統之傳此豈人力也哉若吾師白沙先生蓋其人也先生以道德顥天下天下人嚮慕之不敢名字焉共稱之曰白沙先生先生生而資稟絕人幼覽經書慨然有志於思齊間讀秦漢以來忠烈諸傳輒感激賫諮繼之以涕洟其向善蓋天性也壯從江右吳聘君康齋遊激厲奮起之功多矣未之有得也暨歸社門獨掃一室日靜坐其中雖家人罕見其面如是者數年未之有得也於是迅掃夙習或浩歌長林或孤嘯絕島或弄艇投竿於溪涯海曲忘形骸捐耳目去心智久之然後有得焉於是自信自樂其為道也主靜而見大蓋濂洛之學也繇斯致力遲遲至於二十餘年之久乃大悟廣大高明不離乎日用一真萬事本自圓成不假人力其為道也無動靜內外大小精粗蓋孔子之學也濂洛之學非與孔子異也中庸曰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誠之其理無二而天人相去則遠矣繇是以無思無為之心舒而為無意必固我之用有弗行行無弗獲有弗感怠無弗應不言而信不怒而威故病亟將絕不以目而能書不以心而能詩天章雲漢而諧金石胡為其然也蓋其學聖學也其功效絕倫也固宜或者以其不大用於世為可恨者是未知天也天生賢聖固命之以救人心也救人心非聖功莫能也聖功叵測其可以窮達限耶且治所以安生也生生而心死焉若弗生也吾於是乎知救人心之功大矣哉孟子曰禹稷顏回同道韓子曰孟子之功不在禹下此之謂也先生雖窮為匹夫道德之風響天下天下人心潛移默轉者眾矣譬諸草木一雨而萌芽者皆是草木蓋不知也其有功於世豈下於抑洪水驅猛獸哉若此者天也非人力也先生諱獻章字公甫號石齋既老曰石翁吾粵古岡產也祖居都會先生始徙居白沙曰沙者村名也天下因稱之其世系出處見門人李承箕銘湛雨狀者詳矣詡特以天人章應之大者表諸墓以明告我天下後世俾佑道統之不絕天意之有在者蓋如此

  ○喬世寧

  孫仲子墓表

  △孫仲子墓表

  士有抱才瑰異者安可使終絀弗用也又安忍弗壽以死乃今見孫仲子若此矣餘安得不憐才悲嘆也仲子者楚華容人也名宜字仲可一字仲子又兄弟行亦仲也於是稱仲子雲父繼芳雲南提學副使兄宗玉山令副使公官郎吏時仲子年五歲隨侍京師見群兒講誦即低徊不能去稍長即穎記能屬文巳即能為詩賦其敏慧蓋天授雲始副使公師事何大復先生以何先生乃得盡交海內諸名人是時諸名人過副使公輒見仲子輒索觀仲子詩賦或即面試仲子無不嘉嘆以去巳又轉相語縉紳間一時名動都下以為張衡王勃復生也嘉靖戊子舉於鄉明年試禮部不第後數試數不第然詩文日益名家海內文學士日益稱傳矣辛丑罷試聞副使公訃日夜奔歸哭過哀遂病目四年始愈蓋自是息心世故矣而家故在洞庭湖上乃時時泛洞庭遊君山樂焉乃嘆曰與吾熙熙穰穰逐世俗功名孰與即名山著書終身也於是自稱洞庭漁人著七遊以見志巳又著遯言十七篇遯言者潛夫漫叟之謂也時年三十有八遂不復就試禮部不謁公府士大夫非專訪者輒避弗與見人呼進士則不應呼漁人則應巳乃構洞庭草堂置古書名畫其中晨夕奉母兄遊覽甚歡也時復招故人門生遇山翁方外人亦招飲不辭性豪飲能數斗不醉每酒酣讙極呼盧擊缶放歌漁父詞意翩翩然若遺世獨立者當其時寧論形骸即天地萬物何有也如是者蓋十餘年人益慕仲子義高謂可逍遙永年也乃僅五十歲而卒卒之夕仲子方省侍母歸歸項之卒人無不嘆異傷之其女適蕭氏者先是夢神人持璧幣聘仲子雲此豈長吉玉樓之兆邪嗟乎以仲子之才顧義不就有司而薦闢不行公交車亦不復聘士遂使偃蹇自廢以死豈非蒼生之憾哉餘於仲子蓋嘆天道時制雲仲子自經史子籍博及莊老浮屠外家言其稱說 國朝事蹟遠方謠俗與名臣行業歷歷足聽又善決時事利害率奇中性尤愛才好士士以此多歸之所著洞庭漁人集五十卷巳刻傳岳州府誌洞玄志明初略藁藏其家孫氏日抄孫氏世譜王氏易與天文書華容縣誌編未就往餘會仲子湖上見漁人集蓋有離騷史漢之遺風雲是時仲子又且修董生劉向之業乃今不究其志也嗟嗟傷哉仲子卒於嘉靖丙辰十月葬以戊午三月其二子曰斯億斯傳斯億縣學生能世其家學喬子曰仲子有太史才乃顧獨以詩名往尚書霍韜欲以誥勑事特薦仲子仲子竟固謝巳之平生立介行蓋如此於是按斯億狀為表其墓曰此華容孫仲子之墓後人過墓下其以此想見其人

  ◆清德

  何喬新

  ○何喬新

  桂林太守衡公墓表

  △桂林太守衡公墓表

  皇明有廉吏曰桂林太守衡公汝寧西平人也其歷官三十餘年清白之操若冰玉然其謝事家居貧不自存其歿也身無以為斂子孫無以為喪真為吏者之師表也公歿廿餘年予為河南按察使移檄汝寧訪求公後得公之子平召而詢之道公之履歷甚詳且丐文表諸墓公之守桂林也先公實薦之予於公有世舊誼不可辭乃為敘之公諱岳字世瞻其先世家隨州父通元季以武功絫官至百夫長共屯香山國初棄官歸過西平道梗不便遂留家焉母周氏慈惠喜施予公少以俊茂補郡學弟子員中河南鄉試遂升太學洪武三十年詔國子監選諸生通理道者赴詹事府議事六館之士咸推公往公敷陳時政切而不迂所司以聞擢廣東潮州府同知公酌巳惠民自常祿外饋遺一無取布衣蔬食不異寒士嶺海間翕然稱其廉三十五年遷陝西西安府知府其清操善政如在潮時丁內艱去職服闋改知慶陽益以清白自勵民愛之如父母僚友諸婦嘗會飲公之內子與焉在席者金鈿綺繡爛然而公內子荊釵布裙而巳既罷頗不樂公曰汝坐於何處曰首席公曰既坐首席又要服色華好富貴可兼得邪慶陽人至今以為口實永樂十年朝覲至京以言事忤旨謫戌交址慶陽西安二郡民千餘人詣闕請貰公以終其惠不報   仁宗皇帝嗣位下詔求賢監察御史袁錠鹽運使何士英指揮范智交章薦公起為南城令以舊官復任改南豐令其為令祿薄不足用常於官舍種蔬以自給家人或有慍色輒曰不猶愈於充軍時邪無不意滿正統四年夏五月公秩滿至京欲告歸時先公為刑部侍郎薦公於朝遂擢桂林守在郡五年廉慎之操愷悌之政始終如一以年踰七十玫其政而歸景泰三年三月三日終於家享年八十有四葬於縣大堰彎之原配王氏有淑德子七曰友民曰忠曰用曰平曰直曰美曰慶孫八曰世隆曰鏞曰世雄曰林曰海曰鉞曰鎧曰錠今都御史江浦張公廵撫河南過西平聞公之賢令有司恤其家且補世隆鏞邑庠弟子員俾紹素業嗚呼廉吏之不聞於世久矣碩鼠之剌城烏之謠在古且然況後世乎世所謂貪者固不足道其矯而為廉者垢衣敝屨以欺人而後房姬媵極珠翠之麗亦豈真廉者哉若公者乃真廉吏也予故表其墓以為世勸

  ◆名宦

  徐階
  呂經

  ○徐階

  中憲大夫陝西行太僕寺少卿可亭趙公墓表

  △中憲大夫陝西行太僕寺少卿可亭趙公墓表

  公諱時字中甫別號可亭又自號大定山人犍為人也通春秋舉正德丁卯鄉試庚辰公既數不得意於有司又以母老急於祿養乞為耀州知州州數若旱公既盡汰去前政之不法則自齋沐以禱於神無不立雨竟三年土地闢流亡復增戶千二百口二千七百有奇巳則改治其學舍祠故守範文正公館諸生於其側教之以次正其俗之嫁娶能聲流聞嘉靖乙酉薦徙干州於是時干人樊紳以幻術愚致其民又多斂金帛殺告巳者其黨與至連蔓州郡人授偽官裂帛尺署之曰大中令夜則相與聚南山中妄有所占候指畫公至佯不聞募丐兒之黠者使詗紳而作役法以寓兵政曰干賓客之所出也使百夫出一車車置器械旗幟日以十車役於官竟十日而伐忣秋紳勢益張公幸可得止遣紳甥王國往諭紳不從而謀攻干之東門公乃徵車徒集吏士設黃幄堂上手一籍旁立呼曰某守是某佐之某若某隸之其器械長短惟其習其戰守候望惟其才其徒旅眾寡惟其地其寢食更番惟其時令既畢則前奏曰逆民紳將犯州城臣督吏民以死守有弗率者請處以軍法眾羅拜曰惟命於是索民之與賊通者刖其魁十餘人明日賊至亟呼開門公出刖者示之賊氣沮益發矢石擊賊殺數十人未幾退去出死士二百追擊而伏兵揚竿村賊戰敗伏兵繼發擒殺又千二百人士巡撿於翺與賊通其所領卒素悍不可制公度賊急必走翺求援手為書諭翺禍福而開羣盜自言者以脅從除罪相捕斬者賞如率紳果盡失其眾以二千騎奔翺翺醉縛之捷聞諸大吏咸增秩賜金而公猶以激變僅許自贖州人德公者相與斂私錢為祠以祀總制邃庵楊公上疏訟公且請為蘭靖兵備會丁母郭恭人憂事遂格巳丑服除補商州州南之新洞多礦亡命相聚旬日至萬人公揚言率兵封洞諸亡命驚曰是破樊紳趙侯耶即其日焚廬舍去秦嶺卒斃於虎為文告城隍祠明日虎自道死州嘗有蝗又有鼠災躬自引責一夕雷雨作焚灼無遺者居二年遷雲南大理同知視篆蒙化土舍左鑰犯法吏莫敢問公獨執誅之還署大釐罷採石之役與郡之取非其有者其大吏舉所為書傳一省以為式大候夷相殺傷吏奉檄往勘積十餘年不能決公繼往夷以金一馱為餉公卻之一訊遂服乙未少宰渭崖霍公攝部事思振淹滯課名實以警動有位遷公廣南知府廣南謂裡為牛地凡四十八牛而去省治遠行者涉建水循阿迷度維摩野宿七日然後至故凡領郡者率憚不敢入而土官因得以諸牛私食其子弟及後地益分土舍各以力相雄長則土官亦不能自製其族相政奪無寧歲嘉靖初土舍儂承壽欲並其弟承恩而承恩祖土官同知仕■(豸解)愛其少子文彬承壽因使跛西間承恩於仕■(豸解)兩人者遂治兵相攻會八寨土舍龍的叛大吏並以討請兵既集公奮曰夷譬若禽獸然相噬其常性不足煩王師也攜步卒五十人直入廣南召仕■(豸解)語之曰祖孫至親亦相殘耶是特奸人欲疲汝並取之耳召承恩數之曰祖不順又從而尤之獨無人心耶兩人者皆泣巳乃縛跛西杖殺之曰間汝祖孫者此人也兩人者又皆泣連頓首以謝諸夷聞爭持牛酒勞公公悉辭讓不受諸夷大悅計以為郡有公則土官土捨不敢肆而土舍或逼於強大亦欲恃公無恐相與葺廨宇儲蒭粟留公以居不旬月徙而從者萬家公使人還報大吏大吏方討八寨不能克遽曰趙廣南得人心果然者當使為我擒龍的以來公即使承恩以兵五千間道趨八寨破的走之於是大吏薦公才請久任以責成效公乃益招輯諸夷若撫驕子勞來誨誘漸約之以法諸夷固信公爭用公教三年其衣服言語供輸役作與內郡等又一年知文移又二年仕■(豸解)死而子文寬襲者馬寨公笑曰此送死也伺其歸伏兵百人擒誅之又一年其子弟知學當是時廣南之治炳然出諸郡上薦公者前後相屬也壬寅僅以資擢陝西行太僕寺少卿諸夷遮道泣送馬幾不得前及抵臨安送者猶以千計明年癸卯三月十六日公在太僕四閱月未及有所為得痰疾以卒壽六十七君為人慷慨洞達尤以名節自持始為諸生貧甚得遺金二鎰訪其主還之平生於物無所好取於人一介無所苟然至振孤弱篤故舊即未嘗計費卒之前三日得夢怪之為書遺其子正學目修身報主外語無他及蓋其大節如此配江氏封恭人子男五長正吉國子生次正言蚤卒次即正學舉進士今為吏部稽勛郎中惇樸有志節次正心邑學生次正庚亦卒勛部君既以公卒之年十二月某日葬公金華山之陽閱七年而奉都諫岷江劉君狀請予表墓往予讀漢書見所稱黃霸穎川之政慨然慕之及讀張敞傳言霸守京兆尹以不稱罷歸而敞獨不失名久任職然霸之能既巳不及敞而敞亦終不得列於循吏予蓋未嘗不嘆才之難兼也乃今觀公治耀州佐大理輯廣南慈仁殷懃即霸不足多矣至其破樊紳散礦役走龍的殪儂文寬霆擊飆舉雖敞又何加焉公所謂不器者非耶昔班固稱董仲舒公孫弘倪寬居官可紀而歸本於儒者予聞公為學不事章句行有不得輒自咎責其在廣南作居之軒行矣亭以見志嗚呼公之政誠有所本也夫

  ○呂經

  狄郎中墓表

  △狄郎中墓表

  嘉靖丙申予領檄治溧陽既至問其大夫之賢者皆曰司空劉先生進士繆先生賢者也於是劉先生寓長興餘即見繆先生繆先生為予言其亡友春溪狄大夫之浿餘私心慕之他日又之繆先生所而狄氏孤在焉餘進而問曰子之喪先子也幾年矣何以未除也曰果也病未克襄事餘曰禮也雖然子亟圖之矣果退而卜地其原以其日葬巳乃奉某先子遺文及劉先生所為志請餘表諸墓餘受而讀之其文詩蓋數百千篇亦洸洋漫衍矣篇中多婉密深靖油然有勤巳惠物之思焉至與時事相感發輒放於慷慨磈碕不為卑戚兒女語蓋想見其平生雲其志曰大夫名沖字仲虛生穎慧朗秀十餘歲知屬文十八補邑弟子員二十有四舉應天鄉試四十舉進士又一年出為江西清江縣知縣縣中故多豪族而武氏最雄數以事幹大夫大夫弗為省左右僚吏皆請大夫曰某與某貴人善幸少借之大夫笑曰吾老儒為天子命吏乃為裡中兒亂三尺法邪操切益堅明年大夫考最天官例當內補竟出知貴之獨山州乃某貴人為之也既至問民疾苦悉與法洗之明年民用誠和於是召其父  徙州治於白岩山之陽既得卜大夫笑曰有是哉吾兒時嘗夢羽客授餘石篆曰白岩仙餘之至於斯命也誰謂讒者役我耶遂自稱曰白岩山人居之欣然若將終焉不復知其在蠻夷也會部中兩獞族相仇殺其東族上變告其西族事下督府命獨山具兵食且誅之大夫曰蠻夷吞噬其天性然耳安足以煩吾兵具牒請督府乃募客間往西族見其酋率皆曰吾自攻吾仇非與官家事何故誅我願得親見外郎言狀死不恨矣夷蓋謂朝廷曰官家官曰外郎他語多不可解其要旨如此客還具言之大夫笑曰固如吾計吾自訊之即日與客御一騎挾兩老卒深抵夷落行數十里山石嵸巃矗矗如攢戟大夫下馬徒跣以入其酋率聞大夫來皆大笑出迓遮道羅拜大夫曰吾知汝無異也又皆羅拜相謂曰外郎活我矣旦夕擊馬牛羊為具享大夫大夫為留數日於是東族聞其弗且解必欲構之乃訛言於外曰狄外郎不復還矣西族烹其馬殺其左右矣又謂西族曰狄外郎不可信還即掩捕族汝矣其陰計譸幻蓋如此大夫稍聞之亟取善馬馳出即日白上其事久之兩族亦解仇自歸境中晏然明年遷雲南武定府同知又明年調江西瑞州府三年遷南京工部乽隸司員外郎尋遷郎中加奉政大夫居歲餘乃卒其家世子孫具在劉先生志中予表其大者雲沃洲生曰鸞鶴之垂趐不如雞鶩之翺翔豈不信哉餘觀大夫抗義持志矻然終身不阿考其所論著可謂恊矣然卒用是齟齬不竟其施以死惜哉以彼其才浮沈於世豈必背華涉滇崎嶇萬里數年然後遊於金陵乎假令大夫筮仕為朝郎峨弁束帶徜徉公卿間亦安所見其奇耶

  ◆忠諫

  張岳

  ○張岳

  大理寺評事贈太常丞石峰林君墓表

  △大理寺評事贈太常丞石峰林君墓表

  正德己卯春三月辛亥   武皇將南幸中外洶訩危疑堥臣交章諫   上怒責先諫者跪外廷待五日罪止來者勿敢諫丙辰行人司奏繼上   上愈怒群捽去下詔獄翌日大理闔寺繼之又翌日工部屬三人又繼之   上讀奏怒如行人司加甚命鎖項械手足暴廷中五日復系詔獄待後命是時餘備數行人司同年長樂林君質夫為大理評事質夫長餘十歲稟素癯系械出入神氣閒靜無異騎從出入棘署也越四月壬申杖於獄又越五日丁丑杖闕下質手兩臋無完肉流血漬街砌竟杖息微微弗續舁至同年刑部主事鄭君與聚舍遂絕就殮焉餘時臥瘡不能視質夫之殮而親見其死狀為之伏枕流涕累日是夏六月餘謫南京或子監學正便道省視乃攜質夫喪偕行至延平付子逢春歸葬質夫為人忠孝沈默心事瑩明無一不可質諸鬼神其事親居家孝友恭儉與人信詳刑謹細不以一字苟喜怒於人可謂賢者當質夫未死時士大夫知質夫者大率謂其清修雅飭為善人而巳及其勇於赴義臨死生而志不懾氣不衰然後知其浩然有烈丈夫之風非止世所謂善人也黃後峰伯固於質夫分素淺在獄中熟察其所為私謂餘曰吾取友幾徧天下乃近遺質夫蓋將委心焉然質夫死未幾伯固亦死天於賢者氣數何如也今   天子即位贈質夫太常丞遣官諭祭錄逢春入太學授光祿署丞轉九江府推官升署正逢春嘗以墓表屬餘久之佅能作甲辰冬餘撫江西逢春繇九江將之光祿任謁餘別復申前請嗚呼同質夫時諫者百數人械系詔獄者三十七人死者十一人自己卯至今二十七年械系所存二十六人者惟餘強顏苟祿而巳霜雪雨露無往非天甘苦聖脆萬物各以其生質受之為變不齊然莫非天之道也於天乎奚有欣戚質夫之全歸與逢春之成立皆可以自信而無憾矣故書以授逢春使歸刻之石以示後世之欲知質夫者且慰九原之志雲質夫名公黼別號石峰死時年四十四墓在長樂縣某鄉之原配某氏子一即逢春嘉靖甲辰小至日書

  ◆死難

  崔銑
  王慎中

  ○崔銑

  孫少卿墓表

  △孫少卿墓表

  正德六年蜀盜寇漢中略陽漢中間道也都御史藍公章集省台議略陽知縣嚴順懦扶風知縣孫璽毅而多知可使遂檄璽往城略陽扶風君既至略陽將下令順恥之教邑人賂扶風君金求勿城扶風君不聽日周行相地勢布民築之期一月成城未屆期蜀盜卒至城三面成東門觀堵始立城中兵適調他所嚴順曰城必不可守巳曷亡扶風君又不聽順故令也城中人聞之嘩欲亡扶風君抽佩刀斫坐幾曰敢言亡者如幾乃盡出城中弓矢刀令士賈輿隸人持之登城礌石積城上如阜水沃氈披之障矢小甲總十人總甲統五十人總甲五十人官與士統之曰令爾守南城曰簿守北城曰典吏爾守西城曰東城未堅惟予守曰爾士爾甲賊如陷城戮爾父子妻爾女火爾室傷爾蓄爾寧勿傷心義生勇勇則無敵曰凡我官存亡視城民胡可棄天子命吏勿奔曰爾士爾甲晝傳食夜張火鳴柝爾甲執予扇傳命斷者刑舟為令發篋上舟獲之割舟人耳鼻以狥閱三日賊弗克攻欲去會賊執告急人殺之發公移知城中窘悉賊眾環攻之攻東城自辰至晡不下有徤賊戴木案趨城下礌石下破腦而死巳而順奔賊陷南城入執扶風君扶風君罵賊賊臠殺之七月十四日也賊大掠三日去順渡江還牘報曰與扶風知縣同奔而溺水蕩扶風知縣屍都御史怒責求屍棘順大窘與簿謀取江濱一屍棺之還其鄉其兄弟暨子暨族人啟視之多髯而碩體非扶風君也乃走京師投匭辨事下御史王廷相治乃得實奏上制贈光祿少卿賜祭蔭子紹卿為國子生於乎順非宿憾君惟恥其無能語曰忮心慘於戈小忿必敗大謀扶風君死信烈矣漢中非荒裔也猶待辯而核否則上下罔於順而不知自蜀盜起至扶風君死時巳數年是時薊盜寇中城桃源盜寇江西虜數入邊值世久平文臣短於吁武臣短於勇長吏習於奔初棗強陷民於城下得屍肘系縣印知為令段豸也朝廷創聞死事者嘉之贈太僕少卿蔭子為錦衣百戶世襲巳而予所聞上蔡令霍恩西平令王佐裕倅鬱採與扶風君事甚偉夫迫而死偶而死畏而死激亢而死彼猶有驅之也志定矣功修於素節堅於危而安真丈夫哉扶風君字廷信山西代州人明春秋深慕荀息之為人少舉於鄉初令諸城再令扶風有治績死時年四十七其兄璒弟珂從子太史紹先紹祖子卿具衣冠招魂葬於代州東門外

  ○王慎中

  張毅齋先生墓表

  △張毅齋先生墓表

  議國之大事而處其禍之必至幸則其議行而國享於安而其處之也為不中之言不幸則事及於禍而其言中蒙國之大難而矢其身之必捐幸則其難濟而身獲其利而其矢之也為不踐之盟不幸則身及於難而其盟踐前識足以決議而節不副奇節足以殉身而識不豫此力之不可兩能者也有兩能者矣識及於議而不當蒙難之役則思復濟以死而無繇身從於難而不在揆議之列則欲先關其忠而不得此又其事之不必兼盡者也若夫始及於議卒蒙其難至於言中而盟踐其亦仕者之不幸矣以其不為徒死而可以有傳於世則人猶將幸之仕於人國者至以此幸其傳亦可悲夫其人雖幸而其國有大不幸繇其國敗君出故彼有以著節而成其名也國大不幸而死者以其自不幸為人幸之死者有知決不以人之幸自幸矣身之不幸而大幸在國卓然效死之節獨以國完君復而揜其名使人不得以其傳幸之於不幸之中宜若又不幸焉惟其大幸之有所存死者之心宜不以為不幸也正統己巳歲值也先犯塞權璫王振實倡親征之計以誤廟謀 車駕戒發備百官以從而刑部之屬以主事張公塘應詔公首率同曹具疏極陳萬乘不可輕動而深斥近奸獻計之非其言甚危卒不見省則慷慨從行不處家事而去家人固問曰君出與出君入與入何問焉師次居庸時倉卒出師士無宿備而紀律尤不整公策其必敗三疏請還軍為權璫所沮不報及土木而難作 車駕蒙塵公乃誓不獨入遂死之巳而犬羊悔禍化逆為順群執羈紲御銜橜奉 車駕還都鸞不爽節鋈靷無脫者而國勢尊鞏曾靡障陴戌壘之隳蓋國之大幸也嗟乎公始議見沮而後六師輕出師巳出而再議見沮而後輕入胡地方事之未然其慮審而憂深而言詘於不肖使晉臣慶鄭遠違諫廢卜之怨且快於君止以實其言而公之在仕黽勉軄業守潔而行高仕十三□猶為主事而高官厚祿以寵於朝者何限使衛之士大夫當之必有使鶴之詬公獨踐必 之盟畢其身以狥所事之重不為苟遯以求全嗚呼可謂烈矣然亦何其不幸也以彼其烈而人之幸公而傳之者當與庾珉王雋辛賓李若水同其傳然今之誦慕公者自不得以與四人者同談而他日之記者亦不當與四人者同書則以國完君復列其事無所當而名因為之揜也公之存不為晉臣衛人之詬而一意於國死而不冺誠知國完君複方且慊其期於安國之本懷與存君之初志烏以名不得列於昔之死君者之間為不幸哉噫此公之心也公沒百年某始從公之族孫鄮西君謙得聞其事相與歔欷慨嘆想見其烈而餘又有感也予嘗好觀 國朝故事竊窺   英廟實錄載扈從死事之臣巳遺公名所謂事烈而其名揜為不得與昔之死君者同書耳其事固當書也孰佑其身死而事不存巳不得在史氏記則其名殆將沒矣此吾黨之所宜圖也於是張君出故都憲王節齋公小傳以示予曰傳以藏之家墓上有石不可以不識也蓋公沒既久而其子撫州推官圭始斂衣冠而葬焉濁墨形魄公既決棄不復推懷齒發骼胔化為朔陲之驚塵以從飄風其混於沙礫委蔓草而啖烏鳶皆非公所恨惜其魂氣之清英昭爽必且飛揚悽愴睠故都而棲舊里附衣冠之潔莊而常遨遊於鄮山甬水之側則亦何以異於全歸而深藏於此年運而往木拱且抱虆葛施石而狐兔穴室牧豎樵子頑懵不靈將有其踞嗥跳於其上而睨草木以為薪槱之資胡以嚴往烈而象幽光寧獨其家孫子之戚且愧而巳惟刻詞於石以表於其阡庶其免夫予謂公之魂氣既常棲遊於茲阡土魍木夔猶知呵庇崇護而不敢狎而永免於岡陁石泐之患然以其烈如此而事巳不在史氏記才及百年而昧陋如某者非張君以告則莫繇聞而藏衣冠之域又當絕去城郭在遼墟榛莽之間鄉里後生與四方之遊客有講古尚友之好者入其境登其山而不知有斯人之墓忽焉過之而不致其肅則無以告之者之罪也至於時移事改此石幸不顛踣或不幸而僕猶不為風霜之所剝蝕訪古之士或得之於蒙薈蔽翳之中模而傳之復出於人間雖史氏所不記而一旦震耀諠詑播為奇聞異跡卒可以補其遺而終以不沒於後則吾黨之所圖庶不為無益於是為撮其事而論其意書以授鄮西君使歸刻焉而表於其墓

  ◆齒德

  程敏政

  ○程敏政

  百歲程君墓表

  △百歲程君墓表

  貴三公富萬石文章功業名一時者人皆可致之惟壽則有不可強焉者況壽而至於百有餘歲者哉非上有極建錫福之君而斯人之得於天者獨厚且完烏足致此若吾宗以道君之壽豈直一家之盛哉固海內之所鮮也君與予同出梁將軍程忠壯公之後所居汊川其族以宋端明殿學士洛水先生益顯曾祖煥祖連父安嗟乎士而不饜糟糠則終身阨也丞登澤宮貳巖邑非阨矣彼刀筆吏或以簿尉卒史起家率捆載歸猶然厭梁肉即丞非膴浦江非饒奚不簿尉卒史若也且也上農九人上賈千指其下猶能自食百工亦然乃丞閔焉以溝壑終餘嘗傷之矣往丞居邑為名高餘獨多丞濁世奚宜得此顧群吏遞若潮汐時至則以新沒故何論清濁哉丞一旦罷纍纍然從諸捆載者歸如之何其不瘠且死也彼其捆載而還鄉里豈不揚揚有道者視之猶御耳將不得與農賈百工齒況士乎即丞閔焉以溝壑終卒不失為廉士齊侯千駟夷齊首陽誦義者在此不在彼矣嗟乎鄧伯梁武猶不免為餓人故道有污隆命有贏詘君子亦惟修身俟之耳如命何餘故封丞墓而碣之將以愧簿尉卒史之□□封者

  ●皇明文徵卷七十四

  晉江何喬遠穉孝選

  墓誌銘(名哲 節槩 文詞 仕宦 隱逸 閨閣 釋衲)

  ◆名哲

  睦■(木挈)
  林志
  劉儼
  葉盛
  陸粲
  李舜臣
  唐順之

  ○睦■(木挈)

  先師左中川先生墓誌銘

  △先師左中川先生墓誌銘

  先師中川先生諱國璣字舜齊其先古潤之丹陽人十九代祖徵君鄴潔身不仕以五季俶擾隱居永新逢橋其後子孫因家焉鄴之下傳十七世而曰東吳者生伯恭伯恭生仁宏仁宏生輔輔舉進士授監察御史以言謫炎方驛丞擢尉氏知縣後知泰州是為泰州公公生朝列府君夢麟即先生父也府君美辭貌有雋才初先王恭靖避水入尉氏見而奇之遂載歸妻以孫女廣武郡君階朝列大夫宗人府儀賓左氏遂佔籍尉氏雲成化庚子八月乙亥先生生生而穎異七歲即解音律日讀書數千言不忘府君乃令如京師就姊夫北郡李公夢陽學六年業畢歸補開封郡學生正德丙子舉於鄉聲稱藉甚四方好古之士踵接於門其至都下諸公卿大夫又爭迎致與之遊者或累日忘歸獲其片紙只削輒藏以為寶乃數奇累試不利乙未歲後詣禮闈其年試策問治道者二先生乃敷陳化理鑒析弊源考今驗古恢恢乎運天下於指掌其語頗及當世典文者不悅遂擯斥之先生賦詩示意寄王司成曰負鼎感隆湯五羖信開秦裹足向燕京投策千要津冀與時賢遊隨車躡清塵赫赫明廷中聊得有所陳九度涉關梁賫志難為伸乃知懷中玉不是荊山珍抱痾復歸來耦耕穎水濱刈蘭欲自佩歲晚色不新改轍在其初末路多邅屯所願惠金玉樂為丘中民維時太宰許公贊御史大夫王公廷相毛公伯溫聞之皆欲薦入官先生辭以疾而還於是考雅謨之委源究微言之未絕參諸子之異同達天人之隱奧六年盡獲其願所著有經解賦頌碑誄序記五七言詩各累萬言行於世門人遠近而受業者蓋不可勝紀十九年乽御史富平李公宗樞為按察使時嘗欲擬衡山文子薦於 朝會李以喪免不果嘉靖庚子六月丙戍先生終既殯之三月其甥李君主事枝以狀請銘且授以諸門人私謚曰先生懷瑾握瑜世莫有知者乃甘心隱約沒跡於蒿廬白屋之下而不屈志以狥時茲不謂之貞乎先是朝列府君病革強坐會氣絕廣武君溺佛力主坐葬又十年先生冠矣以坐葬非禮也乃泣而白於母始獲遷窆非首焉茲不謂之孝乎當國初淳風未散文體未顯薦紳先生猶承金元故習匪失之俚則傷之靡逮北郡公出乃倡明古學一時海內翕然從之而先生親受意旨獨得其要今空同既歿經生學士皆宗左氏謂之貞孝文子不亦宜乎李君告睦■(木挈)曰狀且不盡據此可概見矣先生所著稿不欲存餘嘗求之僅得數卷皆親知各出所藏者餘刻之陂上傳諸其人先生配金氏生子一曰駗側室李氏生子三曰駟曰騏曰駉孫四之明之睿之智之發金氏及駗駟騏俱先卒之明卜以丙午十二月八日葬先生於大梁白塔之原起金夫人封合焉銘曰
  和不必惠清不必夷匪和匪潔惟適其時猗嗟先生為世指歸乃植九德乃明六籍乃摛三儀曰不憖遺餘將疇依文茲樂石藏於幽棲白塔之西面流抱堤萬世永思

  ○林志

  漫士高先生墓銘

  △漫士高先生墓銘

  永樂二十有一年二月十三日翰林典籍漫士高先生廷禮卒於南京之官舍年七十有四其子熟還襯以葬於長樂縣崇丘裡之半佔山使致韓府長史楊曜宗狀來北京俾芋為詞將以刻焉先生博學能文尤雄於詩雖談笑奮筆而精思力摹莫及蓋詩始漢魏作者至唐號為極盛宋失之理趣元滯於學識而不知繇悟以入自襄陽楊士弘始編唐音正始遺響然知者尚鮮閩三山林膳部鴻獨倡鳴唐詩其徒黃玄周玄繼之以聞先生與皆山王公起長樂頡頏齊名至今閩中推詩人五人而殘膏□馥沾溉者多黃終於教官周顯行曹員外郎先生與皆山並以詩遇今   上初二人自布衣召入翰林皆山即除典籍卒先生為符詔九年始升典籍平生賦詠流傳海內有藁曰嘯台集曰木天清氣集母慮千餘篇其選唐詩品匯九十卷拾遺十卷議者服其精博能書工畫時稱三絕書得漢隸筆法畫原於米南宮父子出入商高間方壺子畫妙貞一初識先生稱賞不寘曰異時當為名家在翰苑二十年四方求詩畫者爭致金帛修餼歲常優於祿入神瑩低融襟懷高簡善飲酒喜談謔與人無賢愚新故盎然如一素強無病冕得風昡疾歲輒發無甚苦一日與故人飲極歡夜分乃寐旦忽眩作弗能言卒考諱駒清才不羈蚤世謚皎白居士妣陳氏宋樞密使洽之孫先生事母孝謹年五十七方貴未幾而母沒娶陳氏先卒葬得佳兆虛右壽藏三十四年乃合葬三子曰熊曰熟曰然五孫曰箕曰唐曰默曰堅曰莆城先生諱棅字彥恢仕名廷禮漫士其號也實宋尚書張鎮之後曾祖麟以出蒞高氏祀復無子取猶子隆為後遂從高姓是為先生之祖系曰
  吳航山川蜿蟺扶輿是生偉人間氣之符嘯風噓雲山含川嚅干文坤象隨厥吐舒金石鏘鳴琚珩拱趨他人戛戛巳獨於於上追杜李高岑為徒畫船煙埃石經玄圃精聚神交■(目穴)無今古三絕何資一官而旅春夢雲台冕心棋墅龍門其居樓曰翫宇落月綺裘清風玉麈鴻儀冥冥遊羽楚楚其神天遊而蛻茲土

  ○劉儼

  行人羅君墓誌銘

  △行人羅君墓誌銘

  正統十四年秋虜入寇逼宣府城告急者日數至 太上皇帝時在御親率六軍往拒之分官扈從而行人司則司正尹君昌行人羅君如墉濱行約同行於尹君所凡四人尹於子居相比羅君過予曰適與妻子別諭曰從   駕出征危事也非使命時比萬一不幸我必死以報國我死其抱吾二子徵狀元劉先生編修陳先生文以著吾不朽予驚拒之曰何為出此言也君笑曰一得之愚及敗績報至子往問其家道臨別之言如出一口予乃痛哭曰如墉必死無歸矣其臨別之言可信也明日尹君先自軍前遺歸其僕至於行裝中得詩凡十八首皆與如墉及刑部員外某相倡和其詩大率傷奸臣擅權軍無紀律憤以不虧臣節相勉期予讀之竟痛哭曰如墉必死無歸之觀是詩可知也其後同行四人三有詩者果不還予以是知土木之役有棄義而逃者有雖知義而迫於不得巳者有如吾如墉素定於此其於所謂從容就義者幾矣及是  朝廷旌其義詔其子鑒入太學以俟擢用鑒來徵銘於乎此如墉之志也言猶在耳予敢辭乎如墉字本票別號竹峰世家廬陵之印崗高祖中正元瀘州同知曾祖伯剛元鄉貢士祖彥偲父惟最皆績學有弭公自少穎異初從安慶司訓母舅王來旬讀禮記垂成乃嘆曰詩吾世業也可自吾絕耶遂學究兩經鄉大家交聘為子弟師太守四明陳公聞而召之見試以長江萬里圖賦君援筆立成累千言皆新奇有深意公奇之以為邑庠生予時於陳公所見是錻巳心識而敬服矣正統七年君繇鄉貢與於同以文辭登進士第除行人司行人繇是日親且厚間從出使歸必過予道其道途所過古聖賢祠墓遺蹟處或祭以文或歌以詩亹亹不厭且論所至藩臬郡縣官賢否歷歷如指諸掌後驗其人果然蓋君若溫然和易而其中剛介明白人不得而欺故所至人皆敬而畏之平生孝於親友于兄弟於朋友急其難雖禍患有所不避其文章辯博暢達喜往復然皆有法度而宿於理其材贍故求無不應者卒之日年四十有六兩娶皆郭氏子男三人長即鑒次某俱繼室出某遺腹生也諸孤以某年月日立木主葬公於某山之原於乎民生於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則致死焉君能致其死無愧為人臣矣銘曰   忠魂義氣與造物遊隨寓而安奚必首丘亦有歸時茲為幽宅人感其義過焉必式

  ○葉盛

  興化知府致仕岳君墓誌銘

  △興化知府致仕岳君墓誌銘

  英宗皇帝既復辟宥密之臣累出 親擢其第六人則吾友燕山嶽君正也君固奇士而王吏部忠肅公又嘗亟稱其賢   上雅重之君亦自幸魚水之遭凡所陳請所撰述所對答竭盡忠藎多稱   旨一日湯序言變異以佔法進雲奸臣未盡之故   上以問君君叩首曰奸臣未聞求之將人人自危況序術疏淺宜不足信   上悅時石曹二猾勢方張君虞其將來必不靖因極言於   上前且退而面開導之使為保全計二猾雖陽喏好辭中實銜之蓋未幾君之禍作矣   上猶惜君甚止出為欽州同知既又追及逮系責戍甘肅之鎮夷二猾尋踵敗   上惻然有思曰岳正言是也 召還將復有所用而   龍馭上升矣成化初君居母憂服闋御史有言當亟召用君以勸忠 詔仍元職吏部言當調南京有   旨其勿調命充經筵講官纂修   先朝實錄適兵部清黃官闋部院大臣會薦君遂以成化元年四月俾知興化府以行君在官生財惠民民始嘩而終服號賢守有司者或不知禮君君乃有歸志歲己丑來朝請致仕家居越三載為成化八年九月十一日疾卒得年五十五公卿以下皆往吊哭莫不嗟悼曰岳先生亡矣君字季方別號蒙泉畿內漷縣人曾祖德甫祖思明父興懷遠將軍輕車都尉府軍前衛指揮同知母太淑人劉氏君少年巳能學有名二十一領鄉薦卒業太學正統戊辰會試同考誤寘落卷中侍講杜寧獨驚其文言於高文義公以為此吾輩中人遂佔首選 廷試第三名授翰林編修景泰三年升右春坊贊善兼編修天順初元改修撰是年六月被   命入內閣參預機務及其得罪去僅一月耳君偉貌美髯言論灑灑竻循矩度居家孝弟交朋友有始終之誼平生性剛而志高抱負經濟不輕屈下人有古豪傑之風石曹事或迂議之且以未信為言直應之曰何得以諫官處我我道當如是其篤於自信如此人有不可意事雖權貴人當言即言之無宿藏而人不之察以故愛君者雖多卒不能勝夫嫉君者之屢也配宋氏孺人側室周氏王氏子男二增堂皆夭女六長許嫁而卒巳嫁者婿朱昱生員李經翰林編修李東陽餘未行君之學精博旁熟莊騷至方外度數諸書無所不窺所著經解務出新意多儒先所木發惟深衣纂誤成書文章有類博藁若干卷書法晉唐可名家於乎才美如君即特置華要   先皇帝之明也中間蹇連坎坷有若不堪處者然觀君今日之金緋在躬考終牗下自非   先皇帝   今上皇帝之明且仁則雖欲得此難矣若是者在君其亦可以無憾哉以卒之年十月七日葬祖塋之側君之兄端府軍千戶祥哀君無子率其猶子培均坪坦墉長號向予乞銘予為作銘慰答之亦以慰君於地下焉爾銘曰
  古有李白其人亡嗣亦有柳州擯斥以死其名之長弗系乎此

  ○陸粲

  祝先生墓誌銘

  △祝先生墓誌銘

  先生諱允明字希哲蘇之長洲人也其先出古太祝以官氏或曰黃帝之後封於祝以國氏雲七世祖碧山勝國時繇松江來守郡後卒官一子留於蘇遂為蘇人祖顥正統巳未進士終山西布政司右參政父瓛母徐氏大學士武功公女先生少穎敏五歲作徑尺字讀書一目數行下九歲能詩有奇語既天賦殊特加內外二祖咸當代魁儒目濡耳染不離典訓稍長遂貫綜群籍稗官雜家幽遐嵬瑣之言皆入記覽發為文章崇深巨麗橫從開闔茹涵古今無所不有或當廣坐詼笑雜沓援毫疾書思若泉湧一時名聲大噪歲壬子舉於鄉故相王文恪公主試事手其卷不置曰必祝某也既而果得先生文恪益自喜曰吾不謬知人自是連試禮部不第當道奇其才會修史將名薦之弗果初仕興寧令地介嶺海民尚嘩訐惑於機祥先生示之禮簡進秀異授以經學親為講解遂一變其俗群盜竄處山谷時出焚敓為設方畧一旦捕得三十餘輩旵以無警稍遷通判應天府亡何乞歸又五年卒春秋六十有七夫人李氏鄉先生太僕少卿應禎之女子男二長續進士入翰林累遷陝西按察副使次側出幼未名女嫁潮州府經歷王谷禎先生簡易高曠不樂拘撿在眾若無能者然默而好深湛之思時獨居著書解衣盤礡遊心玄簡賓客來者叩戶呼之若弗聞也性善書出入魏晉諸家晚益奇縱或購得之輒藏去為榮喜獎掖後進終身不言人過其為家未嘗問有無得俸祿及四方餉遺輒召所善客與噱飲歌呼費盡乃巳或分與持去不遺一錢故其沒也幾無以斂雲先生少有意用世既濩落不試一發於文雖聲實閎振猶非其志也所著書合詩文集為數百卷藏於家陸粲曰斯文之用與天地準繇漢氏來纘言之士臻於斯極者亦僅可數巳   明興百年士猶膠守章句未覩其恢然者也乃   憲   孝之際始彬彬矣祝先生繇諸生起覃精發藻橫逸踔厲超追古昔盛哉若其湛浮自得龍變不羈大觀逍遙廓然離俗矣夏侯湛贊東方生雲明濟開豁包含弘大拔乎其萃遊方之外者殆先生哉殆先生哉先生沒以嘉靖丙戌冬十有二月二十七日又明年戊子冬閏十月十六日葬橫山丹霞塢太原王寵撰次其事行粲為之銘銘曰
  維聖有文自天啟之其卒敝刓孰振起之猗嗟先生髮天之明達聖之經播為渾鍠舉世震驚維時弗逢食貧以終獨昌其辭以燭群蒙橫山之原崇四尺者先生之墳後勿壞傷視此銘文

  ○李舜臣

  李教諭墓誌銘

  △李教諭墓誌銘

  君姓李氏諱克恭字敬之益都人也曾大父諱某父諱某肥鄉學訓導配曹氏生君補郡學生以事大母孝行為督學上元陳公所勸應正德丙子歲貢戊寅授晉州學訓導君廉有素無所受於諸生而某某顧時時荷君賜諸有喪親躬吊之視其所為其親治具察其色苦戚乎為之興諮移時留未能輒來今師儒入薄可知也必有所出以貸於棘不能為其親喪者曰吾何安於乃心獨廢勿乎酬荅疑義俄數百言存辭旨暢達儼然一時從侍諸生盛暑雖寒不敢見微倚容於童孺尤嚴一一手介之編旦日必誦言往為勤裡童子師弗逾矣而嘗以晴日合群童孺令肄昏若冠儀不中者撻夜二皷猶左塾坐未入內也忽起行舍若夜二皷舍有燃燭書聲聞令敂門道李師李出其人誰勞苦之遇有可語止與語隨所披卷為之剖釋禮仲春秋上丁祭報先師孔子籩豆獨詳何也君罷昏錄巳攝衣冠危坐當是時諸生無敢不衣巾即所供次凝立俟君過閱所饌視不中儀手為易置曰生知享乎孰也獻也通也不如是吾一二小子曷通微衷於明神哉嘗署州務獄有承死鞫者非其罪也君上其情郡太守得免死出於是其人謁君出百金狀欲為君報君諭令去弗受矣嘉靖丙戍遷新樂學教諭以是年致仕歸始太夫人之卒也君弟寬信敏惠隆弱俱未立太夫人以屬君撫視至於有室費莫不出自君必招諸弟晉若新樂往曰吾雖薄祿然非汝輩無與共矣讀書至卒嘉靖癸卯十有一月六日也距生成化戊子享年七十有六配董氏先君卒子燦輝煌俱生員君葬鳳山之北銘曰
  君才蓋備而官止儒然晉新樂雖往曷逾所造諸生前後非一亦徵攝州冤獄能出百金良難今畢是述往獨門庭師嚴之日惟人賢者所至有立君始孝友舉於鄉邑山有名鳳降李世家其北鬱鬱壟樹非耶

  ○唐順之

  吏部郎中薛西原墓誌銘

  △吏部郎中薛西原墓誌銘

  西原先生姓薛氏名蕙字君採先生憫學者漓於多岐作約言學者執言詮以求見聖人之心而不能自見其心也作五經雜說方士穿鑿乎性命之外而不知養性之為養生也世儒泛象於有無之內而不知無為之為有為也作老子解先生之學無所不窺不名一家中歲始好養生家言自是絕去文字收斂耳目澄慮默照如是者若干年而卒未之有得也久之乃悟曰此生死障耳不足學然因是讀老子及瞿曇氏書得其虛靜慧寂之說不逆於心巳而證之六經及濂洛諸說至於中庸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曰是矣是矣故其學一以復性為鵠以慎獨為括以喜怒哀樂未發為奧以能知未發而至之為竅自是收斂耳目澄慮默照如是者又若干年而後信乎其心其自信之確也而後著之於書嗚呼心學之亡久矣有一人焉倡為本心之說眾且譁然老佛而詆之矣學者避老佛之形而畏其景雖精微之論出於古聖賢者且惑而不敢信矣先生且援世儒之所最詆者以自信而不惑其特立者歟先生少嘗刻鏤於詩世絕喜其工今所傳西原集者少所作也既有志於道則棄不復為雖為之亦絕不較工與否然西原集世爭慕效之而約言老子解好者希矣先生以正德甲戍舉進士授刑部主事病免起為刑部主事以才調吏部主事嘉靖中先生在吏部歷考功司郎中而罷後十八年辛丑正月九日以病卒於家年五十有三其罷也坐論大禮先生自為刑部時值   武廟南狩抗疏諫禍叵測先生早然後大禮之議起乃撰為人後解為人後辨奏入下獄巳而復其官然巳為權貴人所不釋矣巳而竟坐給事中某構先生罪先生上書訟坐是罷後所構事解吏部數移文促先生赴官時權貴人且張甚曰是可褰裳而蹈淵也哉竟屢薦不復起先生貌臞氣清行巳素峻潔其才雖高然坦易洞朗破去厓岸豪傑皆慕與之交其庸眾亦無所嫉者獨以一二權貴人故至一斥遂不用先生方且藝圃灌花澹如也居鄉絕不肯為人干請至戚里有疾親為之撿方製藥嘗脫綿襖施凍者或曰焉得人人而濟之曰吾不愧此心耳始號西原居士後扁其齋曰大寧齋更號大寧齋居士而世猶稱西原先生雲薛氏故隸偃師國初以戍武平遂為亳人祖琇父封吏部主事曰鎰自封主事君而上皆不顯然世推長者妣楊安人生三子先生其仲也與其季萱皆無子而伯兄蘭有一子曰存先生與蘭友愛莖其沒也蘭為之經紀其喪將葬先生於亳城南先塋之次而緘其遺書請銘於餘無何蘭使人來速銘且告葬期曰卒之歲某月某日近矣曩先生嘗寓書於餘叩以致虛極守靜篤於未發之中其旨同異餘未及復請于先生也竊妄意之寂而未嘗無感而未嘗有吾儒之所指為中也乎內有鍵而不出外有扞而不入老氏之所指為虛靜也乎以是復于先生先生其許我哉雖然先生之注老子則可謂得其髓者矣乃竊取先生之意而為之銘曰
  在昔老■(目冉)握玄化樞人皆競巧巳獨若愚吾師嘆焉其猶龍乎棼芬末學枝葉日繁豈不莞然而撥其根維■(目冉)之生寔是譙亳寂寥至今西原有作閉戶獨窺微言五千參諸孔庭獲我同然孔曰未發■(目冉)曰靜虛立教有二其究豈殊譬如入海所貴得珠其所從入孰一其途自是反躬精思力踐默然一悟與天遊衍訫之南墟有欝其墳嗚呼西原其尚何存

  ◆節槩

  宋濂
  王世貞

  ○宋濂

  故江南等處行省都事追封丹陽縣男孫君墓銘

  △故江南等處行省都事追封丹陽縣男孫君墓銘

  君諱炎字伯融姓孫氏金陵句容人曾祖某祖父嗣父顯卿皆為儒母洪氏君身長六尺餘面黑如鐵一足偏跛於書少所不通喜雄辨纍纍數千言常窮一座人人莫不畏其口長於歌詩元至正中天台丁君復同郡夏君煜皆以詩名君遊此兩人間日夜相切劘益得其旨趣下筆一掃百紙可立盡辭彩爛然驚動江東雅好飲酒常與夏君對飲賦詩各務出奇相勝每得一雋語槌案大呼嘩聲撼四鄰所與交皆當時豪傑間出遊四方君既以氣自負常輕視章句儒眾中常自許曰孫炎豈齪齪輩伍邪然卒無容之者竟困而歸歲乙未今   上皇帝渡江來金陵開江南等處行中書省聞君名召見與論君陳元運將終勸   上延攬智能士以圖大業   上甚悅闢為掾每問以事慷慨激然所謀多合   上心   上愈嘉重以為可用戊戍從征浙東以勞擢同知池州府事尋改池為華陽府即拜君為知府皆有聲明年十一月召為省都事會處州降擇鎮安之者咸以處在山海間盜賊憑結非君莫可治   上亦才君入省月餘遂命為處州總製錢谷兵馬之柄悉委之不取中報且以省符未署者付之聽其自闢任君疋馬入處州時城外七里即賊營老酋黠蠻狼嗥虎踞不奉官府約束君至坐廳事驅城中民跽階下諭以元將亡及   上起兵意謂民奉法則全否必為虀粉語甚剴切民皆叩頭流血誓不敢二心退則轉告其鄉民以為孫使君仁且武不比舊官可玩狎君亦下檄屬縣徧諭之繇是投兵來降者相繼於門數月皆化為良民君復擇其驍勇者練為兵時時肄習之拔其服眾者為長有寇則率以禽寇事罷散歸為農有所警發馳一符立至軍門無敢或後奸吏巨族素驕橫者斂手吐舌畏之如神不敢出聲語雖在數百裡外皆縮氣屏息如臨其家郡民賴以安皆謂得孫使君治郡晚時   上欲用人而秀民有才能者見方戰爭勝負未分皆伏匿山谷中不肯出君患之鉤致一二人問有才者為誰今皆安在錄其姓名為書遣使者招之而劉君基章君溢尤為處士所推劉君最有名亦豪俠負氣與君類自以仕元恥為他人用使者再往返不起以一寶劍奉君君作詩以為劍當獻之天子我人臣不敢私用封還之為書數千言開陳大命以諭劉君無以荅逡廵就見君置酒與飲論古今成敗如傾河決峽畧無疑滯劉君乃深歎服曰某始自以為勝公觀公論議如此基何敢望也君既以口舌安反側郡   上方征伐無一兵與壬寅二月苗將賀甲李乙叛襲君而所練卒亦應之君無援被禽幽空室中列卒環守脅君降君紿之曰若生吾吾能成若事賀李知非其本心恐留自遺患遇夜以燖鴈鬥酒饋君曰以此與公訣君拔佩刀割鴈舉卮酌酒仰天嘆曰嗟乎丈夫乃為鼠輩禽然我死義爾賊死肉臭狗且不爾食卒恐持劍嗔目擬之君飲酒自如食竟叱其解衣君罵曰此紫綺裘乃   上賜吾者賊勿解吾當服以死引枕而臥賊俟其睡乃害之時某日也年三十又幾事弭   上嗟悼久之是年某月日以其喪歸葬金陵南門外聚寶山之陽後二年贈徵事郎戊申   上即帝位念君死事之忠追封丹陽縣男仍命有司復其家君先娶王氏初國兵入金陵不屈死生一子毅繼平氏君事親孝與人交緩急可仗有古烈士風遭時遇變所為可稱道守死不二卒成美名可謂俊傑雖位不大顯生不永年然忠義之士當與天地長存不足為君憾也君所為詩若干卷門人蔣敬編次傳於世銘曰
  元季政亂盜若螽戈矛相劉河漢紅江淮中間飛一龍誰其輔之惟群雄維時孫君起章逢齒牙差差萬劍鋒陛前論事聲震鏞   帝一見之為動容俾知大府佐幕中鋤奸剔蠹別罪功括蒼告降內猶訌詔君持節總兵戎疋馬三矢韔一弓徐行直入如涉空群酋禁伏傴且恭大開城門滅燧烽口宣檄告悛頑凶敢有弗悛屠其宗銷兵鑄鐵耕以農生民有如魚脫童拔諸水火哺飧饔苗徭內蝕據崇墉乘其不備襲且攻君氣吞賊兵力窮長蛟在陸制蟻蟲仰天叱月月為東義不負國狥以躬游魂上天化白虹下壓賊營賊眼朦大軍四來若雷舂折骸解項殲彘豵死事上聞   帝哀恫贈官復戶頒爵封生氣燁然薄蒼穹生為偉人死則忠位卑壽嗇名譽豐脫令耆艾登侯公死而無聞鬼猶懜取彼棄此孰纖洪史臣焯行鎮幽宮名與天地期無終

  ○王世貞

  明故錦衣衛經歷贈奉議大夫光祿寺少卿青霞沈公墓誌銘

  △明故錦衣衛經歷贈奉議大夫光祿寺少卿青霞沈公墓誌銘

  當   先皇帝己酉庚戌間餘守尚書刑部郎而沈公繇清豐令人為錦衣衛經歷數從故尚寶丞張遜業飲沈公少飲輒醉醉則擊缶嗚嗚誦出師二表赤壁賦巳慷慨曼聲長嘯泣數行下餘私心慕異之而亡何虜闌入塞都門不啟   天子坐西齋宮憂之亡所出會虜獲我中貴人為謾書附以進曰予我幣通貢即解圍不者歲一髠而郭時華亭公領大宗伯要諸大臣以御朝請而   天子下其書大宗伯會文武群臣計即予貢弗予孰便甫就計國子司業趙先生貞吉曰虜所謂貢者也耶彼傅城而軍我城下盟耳竊以為   天子御奉天門出內帑饗士醳言者旌功臣虜固當自退而檢討毛先生起囁嚅言吾姑寬虜以予貢而出之而後議守便趙先生廷叱之爭之堅而沈公復為申趙理剌剌不休太宰夏公怪而問曰若何小吏也沈公目攝之曰大吏噤弗言故小吏言胡怪也且不曰主辱臣死耶太宰意不自得罷而華亭公持眾議上竟弗予貢次日   天子出視朝有所誅進矣當是時沈公氣甚壯欲力吞虜幾得以身當一面畢見其長乃上疏言請以萬騎護陵寢萬騎防通州餉而合勤王之師十餘萬鼓而薄其惰歸必大勝報聞罷蓋是時相嚴嵩獨貴幸用事數寢抑邊事不以報而見事急則若為開言路有所誅進者將帥當事臣迫誅益入賄居間嵩以免而其進有時賄賄價暴起言者日以益嵩日以重於是沈公飲張丞所泣而嘆曰詩不雲乎歙歙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巳矣亡所信吾謀矣吾即不死而苞苴日蠅然過我而集於西第何也且夫社稷何賴焉乃抗疏言相嵩父子翼虎鼠社悞國大計請僇之以謝天下太宰阿私亡所異同宜從坐詔以公昔歲嘩嘩亡人臣禮今復誣詆大臣自為名廷榜之數十謫田塞外而先是趙先生亦坐他法謫斥矣沈公當田保安倉卒寄妻子廣柳車未有舍而保安賈某者傍睨公曰公非上書請誅嚴氏人耶揖之入徙家而家沈公公始有居矣里長老問知沈公狀咸大喜助薪粲而遣其子弟來從學公稍與語忠義大節則又大喜而塞外人戇爭為公詈相嵩以快公公亦大喜日相與詈嵩父子以為常至為偶人三象唐相林甫宋相檜及相嵩而射之語稍稍聞嵩父子銜之切骨思有以報公而侍郎楊順來總督順故嵩客也前大帥某業以選愞避虜俟其解則縱吏士取死人首甚者夜徼避兵人僇之以為功沈公廉得其首主名貽書誚之前大帥恚既得伐即以屬順曰是故撓乃公事者丁巳虜大入破應州堡四十餘順見以為失事當坐益縱吏士殺僇避兵人上首功以自解而公復廉得其狀貽書誚順語加峻且賦詩及樂府者二或謂公遷人非有言責母為爾公怒曰吾向者豈亦有言責耶若視眼在否而欲盲我夫殺人而欺其君以要賞吾誓不與共天順聞益恚以其私人經歷金紹魯指揮羅鎧走嵩子世蕃所曰是夫也結死士支劍習射將以間而取若父子世蕃曰吾固知之即以屬廵按御史李鳳毛鳳毛謬為謝曰有之竊陰巳解散其黨矣鳳毛得代歸遷為光祿少卿而御史路楷來楷又嵩客也世蕃為酒壽楷而使謂順曰幸為我除吾瘍事成大者侯小者卿順則與楷合筴捕諸白蓮教通虜者竄公名籍中以謀叛聞而前大帥時理兵部無異取中旨僇公籍其家而予順一子錦衣千戶楷候遷五品卿寺順猶怏怏曰丞相負我薄我賞猶有所不足乎謀之楷取公二子杖殺之而移檄越逮公長子諸生襄至則日掠治困急且死會給事中吳君時來上疏論順楷悞國大罪   上怒相嵩不及為之地急下緹騎捕治順楷而襄得釋居久之相嵩敗世蕃磔死御史維新復論順罪而微為襄理還其諸生今   皇帝初詔褒言事者沈公冤始大白贈光祿少卿贈祭錄一子太學襄用諸生久次膺貢上春官伏闕上書極言總督順廵按楷殺人奸黨狀而給事時亮瓚相繼以封事請詔可捕順棍司寇獄論抵罪始沈公少而讀書有異質從故王伯安先生遊先生一再與語即奇之曰生千里才也辛卯舉鄉試又七年成進士為溧陽令其治以搏擊豪強衛赤子為急用伉倨忤御史得調荏平以父憂歸服除補清豐令愈自刻苦有惠愛洱故錦衣帥陸炳聞而賢之請吏部得公為經歷至則與均禮不敢以分加公公愈益發舒嘗從世蕃酒所世蕃虐所狎客給事飤非其任強灌之公即以灌世蕃曰吾代客酬也當虜掠近郊時都門閉公急謂陸公勿閉門閉門予敵民矣陸公為言於   上而許之所入男女以巨萬計公既謫保安而屬歲大侵傾橐裝作粥粥飢者收百里內骸買地而瘞之其人率相與為祠生祀公公於詩文援筆立就奇麗甚而不能盡削其牢慅憤激之氣往往多楚聲竟以是獲禍其傳者十不能一二人讀而憐之沈公諱煉字純甫別號青霞山人其死以丁巳之十月十七日距其生丁卯得年五十有一父處士公璧母俞夫人尿於徐有丈夫子四長即襄次袞次褒即死於公難者也最少子袠以穉免襄既白報公讎推太學恩袠而身之金陵謁吳君表其墓巳復之吳興謁不佞某志而銘之以慰公嗚呼公有子矣銘曰 為國擊嵩不勝公徙為嵩擊公勝而公死公死不死神燁燁者億百千祀嗚呼嵩乎蕃乎順乎楷乎死而死矣

  ◆文詞

  楊慎

  ○楊慎

  李解元墓銘

  △李解元墓銘 【 名東儒雲南劍川州人】

  嗚呼李氏子吾眼中望士昔也髫蒼穎發駒齒千里宵肄八行下朝書罄百紙一日起荒徼兩都齊英軌糟粕漉醇醪菁華汰粃滓深湛汲古綆堅利劘往壘名者造物忌林風摧秀蘤鴻蜚□其翼狼跋以疐尾興山俄止簣學海涓流泛旅次溘朝露永訣期溓水顏回敗叢蘭冉耕歌芣苡司命鈞播物殲良茲何理闔胡視其■(穴上良下)賫志竟巳矣刻誄慰營魄嗚呼李氏子

  ◆仕宦

  楊慎

  ○楊慎

  湘潭貳令文公墓銘

  △湘潭貳令文公墓銘

  膏之燭光必沃川卭浦脈繄屬文之冑叢於蜀公之降嗣遙躅起布素膺章綠丞湖麋理蛟窟卻脂潤脫埃溽朅而歸灌畦蔌偃焱颮暴春旭全以歸壽且祿郡順慶瑞安福唐都埜文山麓鍥崇桓昭幽谷

  ◆隱逸

  宋濂
  王鏊
  王鏊
  韓邦奇
  歸有光

  ○宋濂

  元隱居子東陽陳公先生鹿皮子墓誌銘

  △元隱居子東陽陳公先生鹿皮子墓誌銘

  婺之東陽有隱君子戴華陽中裁鹿皮為衣種藥銀谷澗中當春陽正殷翫落紅于飛花亭上亭下有流泉花飛墜泉中與其相迴旋良久而去君子樂之日往觀弗厭既而入太霞洞著書其書縱橫辨博孟軻氏而下皆未免於論議元統間濂嘗候君子洞中君子步履出速坐之海紅花底戒侍史治酒漿葅醢親執斝獻酬歌古詞以為驩酒巳君子慨然曰秦漢而下說經而善者不傳傳者多不得其宗淳熙以來群儒之說尤與洙泗伊洛不類餘悉屏去傳注獨取遺經精思至四十春秋一旦神會心融灼見聖賢之大旨譬猶明月之珠失之二千年上自王公下至甿隸無不倀倀日索之終不可致牧豎乃獲於大澤之濱豈可以人賤而並珠弗貴乎吾今持此以解六經決然自謂當斷來說於吾後雲濂乃避席而問曰其意云何君子曰吾以九疇為六府三事而圖書為易象者不可誣以片言統萬論而天下古今無疑義以庸言釋經子而野人君子無異辭謂神所知之謂智知天下殊分之謂禮知分之宜之謂義知天地萬物一體之謂仁禮復則和之謂樂謂大地萬物一體經子之會要一視萬物則萬殊之分正家齊國治而天下平矣濂未達請復問其詳君子曰國家天下一枳也枳一爾而穰十焉枳有穰而一視之其於人則仁也發而視之穰有十則等有十其於人則君臣父子長幼之等夷刑賞予奪之殊分所謂禮也視十為十者禮之異視十為一者仁之同分愈異則志愈同禮愈嚴則仁愈篤者先王之道也分愈異者志愈同故合枳之穰反求其故地枚舉而銓次焉者差之黍銖則人巳無別犬牙錯而不齊斂之不合而一不可一見禮愈嚴者仁愈篤故治國家天下者不以禮則彝倫斁禮樂廢而仁亡是故洙泗伊洛朝夕之所陳者天下萬殊之分視聽言行之宜所操者禮之柄耳故學聖人者必始於禮焉故一體萬殊者孔子之一貫於洙泗伊洛之言無不統者也理一分殊之義廢則操其枝葉而舍其本根洙泗伊洛之會要不可見章句析而附會興遺經不可識矣濂受其說以歸間嘗質之明經者或者曰近時學經者如三尺之童觀優於台下但聞台上語笑聲而弗獲見其形所以不知妍媸唯人言是信君子之論偉矣或者曰伊洛之學大明於淳熙未易遽取捨之也自時厥後為貧遊仕奔走於四方不及再候君子以畢其說聞君子益以斯道為巳任汲汲焉惟恐不傳靡晝靡夜操觚著所見於書書成即刻梓示人復貽書於濂曰予瀕死吾道若無所授子聰明絕倫何不一來片言可盡也憂患相仍亦未及往而天下日趨於亂君子之室廬亦毀於兵寓子婿王為家留六年之久遘微疾默坐於一室不食飲者踰月縣令遣醫來視疾君子麾去曰吾年八十又八其死宜矣何藥之為未幾翛然而逝實至正乙巳十月戊申也君子姓陳氏諱樵其字為君採人因其衣鹿皮故又號為鹿皮子□隱趣也其先居睦之□□□之中葉來徙東陽太平裡世為衣冠巨族曾祖居仁祖嚞登仕郎父取青國學進士從鄉先生石公一鰲與聞考亭之學有志節嘗抗章詆權臣賈似道誤國及宋亡元丞相伯顏見其章欲用之辭君子幼學於家庭繼受易書詩春秋大義於李公直方其於天下之書無不讀讀無不解學成而隱邈然不與世接唯寤寐群經思一洗支離穿鑿之陋形於談辨見於文辭恆懇懇為人道之文辭於狀物寫情尤精然亦自出機軸不蹈襲古今遺轍讀之者以其新逸超麗喻為挺立孤鬆群葩俯仰下風而莫之敢抗或就之學則斥曰後世之辭章乃士之脂澤時之清玩耳舍六經弗講而事浮辭綺語何哉少作古賦十餘篇傳至成均生徒競相謄寫謂絕似魏晉人所撰君子則諱欴不復肯為也君子足跡未嘗出裡門而名聞遠達朝著知名之土若虞文靖公集黃文獻公溍歐陽文公玄皆慕之以為不可及移書諮訪如恐失之性復至孝父患風嵐君子扶之以行歲久益勤後為風痰所侵氣弱不能吐君子截竹為筩時吸而出之母郭夫人歿君子不見見其遺衣輒奉之嗚嗚而泣生平未嘗言利苟非其義千駟萬鍾弗為動家雖素饒遲貲痛懲膏梁之習惡衣菲食以終其身遇歲儉輒竭粟賑里閭自取來牟以續其姇嘗發所藏錫為器工人持歸乃白金也悉易之或以告君子君子一笑而巳嗚呼君子巳矣世豈復有斯人哉君子所著書曰易象數新說曰洪範傳曰經解經曰四書本旨曰孝經新說曰太極圖解曰通書解曰聖賢大意曰性理大明曰荅客問曰石室新語曰淳熙紏繆曰鹿皮子曰飛花觀小藁合數百卷君子正配朱氏先若干年卒生延年大年耆年喬年昌年大年至正庚寅中鄉闈乙榜第一署徽州路歙縣教諭側室某氏生逢年君子沒時諸子唯喬年在餘皆先卒女三人其婿即王為次則俞某張紹先孫男九人某某曾孫男五人某某喬年等洎王為以是年某月某日奉柩葬於縣西南懷德鄉斗潭山之原縣長貳及學士大夫門弟子咸會莫不酒泣葬後五年其高弟弟子楊君芾乃為撰列行狀一通而喬年同王為持示金華宋濂再拜請為銘嗚呼君子以超絕之資曠視千古若一旦暮期以孔子為師而折衷群言之是非不狥偏曲不尚詭隨必欲暢其巳說而後巳可謂特立獨行而無畏懾者也非人豪其能之乎雖然淳熙二三大儒其志將以明道也初亦何心於固必使君子生於其時與之上下其論未必無起予之嘆而君子之眾說亦或藉其損益以就厥中則所造詣者愈光輝混融而卓冠於後先矣天子生材相違而不相值每如此竟何如哉然君子措慮之深望道之切其所傳者確然自成一家言殆無疑者世之人弗察伐異黨同常指君子為過高是豈窺見其衡氣機者哉濂也不敏竊有慕洙沺伊洛之學有志弗強日就卑近不足以測君子所至之淺深而君子則欲進而教之今因請銘故備著昔日問荅之辭於其首後傳儒林者尚有所稽焉其稱為君子者君子蓋有德之通稱尊之可謂至矣銘曰
  洙泗傳聖髓兮伊洛發遺精天人既混合兮陽陰悉苞並無弭不開闡兮金石奏和平自茲益演繹兮白日中天行如彼藝黍稷兮薅去莠與稂舂實成白粲兮詔使來者嘗有夫起東海兮吐言一如鏞噌吰達幽隱兮務使聲遠揚豈欲異涂轍兮理致無終窮著書動盈車兮片言類括囊中有萬寶玉兮包絡無遺亡解之溢眾目兮瓌異吁可驚似茲海外珍兮神光燁如虹茍施琢刻工兮定可獻明廷下可奉公侯兮上可奠方明胡為墮空山兮枯槁埋光晶鹿皮剪為裘兮峨冠剩垂纓臨流翫飛花兮心與煙霞冥清風與逸氣兮橫絕宇宙中食道息自腴兮疇計祿位豐婆娑太霞洞兮卒以上壽終斗漂向東流兮內有八尺塋鬼神必訶護兮靈氣結華英永為文字祥兮千祀垂休聲

  ○王鏊

  石田先生墓誌銘

  △石田先生墓誌銘

  有吳隱君子沈姓諱周啟南字而世稱之唯曰石田先生先生世家長洲之相城裡曾大父良琛始闢田以大其家大父孟淵考恆吉皆不仕而以文雅稱先生風格潔修眉目娟秀外標朗潤內蘊精明書過目即能默識凡經傳子史百家山經地誌醫方卜筮稗官傳奇下至浮屠老子亦皆涉其要掇其英華髮為詩雄深辨博開闔變化神怪迭出讀者傾耳駭目其體裁初規白傳忽變眉山或兼放翁而先生所得要自有不凡近者書法涪翁遒勁奇倔間作繪事峰巒煙雲波濤花卉鳥獸蟲魚莫不各極其態或草草點綴而意巳足成輒自題其上時稱二絕一時名人皆折節內交自部使者郡縣大夫皆見賓禮縉紳東西行過吳及後學好事者日造其廬而請焉相城居長洲之東偏其別業名雨竹居每黎明門未闢舟巳塞港矣先生固喜客至則相與燕笑詠歌出古圖書器物摸撫品題酬對終日不厭間以事入城必擇地之僻隩者潛焉好事者巳物色之比至則履蒲戶外矣先生高致絕人而和易近物販夫牧豎持紙來索不見難色或為贋作求題以售亦樂腖應之數年來近自京師遠至閩浙川廣無不購求其跡以為珍玩風流文翰照映一時其亦盛矣先生自景泰間巳有重名汪郡守滸欲舉應賢良不果王端毅公廵撫南畿尤重之延問得失而先生終不及時政曰吾野人也於時事何知然每聞時政得失則憂喜形於顏麵人以是知先生非忘世者初先生事親色養無違母張夫人以高壽終先生巳八十而孺慕毀瘠杖而後興弟病瘵終年與同臥起館嫠妹撫孤侄皆有恩義尤喜獎掖後進有當其恴者為延譽不巳先生娶於陳生子曰雲鴻官崑山縣陰陽訓術早卒庶子復孫履皆郡學生先生以正德四年八月二日卒壽八十有三復相履治喪以壬申十二月二十一日葬相城西牒字圩之原所著有石田稿石田文抄石田詠史補忘客坐新聞沈氏交遊錄若干卷獨其詩巳大行於時文徵明曰石田之名世莫不知知之深者宜莫如吳文定公及公闡其潛而掩諸幽則唯公在予諾焉銘曰
  或隆之位而慳其受或敓之秩而侈其有較是二者吾其奚取嗟嗟石翁掇眾遺棄發為輝煌震驚一世彼榮而庸磨滅皆是相城之墟湖水沄沄於戲邈矣我懷其人

  ○王鏊

  陸處士墓誌銘

  △陸處士墓誌銘

  處士陸姓諱俊字伯長古貌古心古衣冠治家居鄉出詞行事世多迂之而予特愛其近古也年八十有四以弘治五年二月十二日癸丑卒十一月甲申祔葬蔣塢之先塋處士予叔祖行也幼特受知焉今還不及見也為文祭之且志其墓陸氏為馬甲處士悉馬甲之害也將疏以聞大意以北人習馬南人習船南人為馬甲   太宗權時之制耳今宜南北各復其舊便又言吳下官田稅十民田稅一均之則國用不虧民不困又言錢久不鑄且竭宜復五銖備一代制又言州縣官克下宜多設官相監製又言鹽法急盜滋多弛其禁盜將自息其書凡數千言其草數謄易無問寒暑晝夜行坐寢飯得一字輒起易之欣欣告人意以為必可行也始以干當道當道若不聞巳乃不問貴賤賢愚遇人輒授之又牓於道路市肆曰庶有見而行之者積三十餘年費紙筆如山或信或笑或以粘壁凈幾處士終不之池予間謂曰何為紛紛翁家所苦者馬役吾能言於官而免之處士曰君豈為我設哉吾以為天下也吾家固自宜役其志公其念深其自信篤於戲使世之在位者皆有是心國事其有隳乎吾又以悲處士之不遇也處士類寬厚而治家甚嚴嘗曰壞人家者臧獲也故陸氏雖富有傭無奴私鹽升合不得入戶年八十以 詔恩授冠帶然家常罕御曰吾自宜山林之服也此固世之所謂迂者乎豈所謂古者多近於迂乎其平生精力具馬役書故特詳焉配周氏與處士合德卒亦年八十四子男二長均顯蚤死次均昂克世其家孫男二曰豸曰彖豸為邵庠生銘曰
  孰謂丘壑國憂是瘁飽食優遊媿爾有位

  ○韓邦奇

  西河散人墓誌

  △西河散人墓誌

  西河散人郭守道自號也散人者散散之人八極之表漈落之淵舉萬物而拘焉乾坤不得覆載我日月不得照燭我雨露不得沾濡我四時不得寒燠我陰陽五行不得化育我究其本真歸諸大源莫容莫破莫得而名焉又其次爵祿不能維繫我貨利不能引誘我功名不能羈絆我寵遇橫逆不能感激我若千仞之鳳萬里之鵬飛翔扶搖十天衢之外人孰得而攀之散之義大矣守道自號也何居考其言論幾於窺次散之意乎守道天資異越胸襟脫落觀其外循循乎若無懷氏葛天氏之民也叩其中其莊南華邛弦洞之儔歟郭氏關之大族祖父以來中衰矣守道裕然自適若無不足者既老猶不長尺寸初裡人以守道之能能大郭氏者勸之營產業為妻子計守道曰法聞之斯世羈棲之宅也夫婦偶合之情也兒女邂逅之恩也吾身性真之主也夫羈棲者至暫也性真者至重也偶合之情邂逅之恩至輕也夫營全於至暫之寓者愚戕至重以趨至較者惑法弗能智亦安敢愚法弗能哲亦安敢惑法不敢愚且惑故不敢勞勞然以傷吾真也有詈守道於市者若罔聞知人或為之怒曰郭守道何有於豎子耶顧為之辱於市守道曰人之所爭者勝也彼詈吾吾回勝矣今夫人於群眾之中曰某德之表也則將欣然而悅之矣某德之棄也則將忿然而怒之矣彼無故而詈吾於市彼德之亡眾所耳目也彼固自詈而頌吾德矣焉用較有司兩舉鄉飲皆不就或謂之曰鄉飲禮法之所在也深衣幅巾所以示成德也斯固榮名之所在而鄉里之所崇矣守道曰誠若此共乎吾之撰夫禮法者性之縲紲也巾服者身之桎梏也榮台者人之陷穽也若之何而被縲紲荷桎梏自蹈於陷穽之中歟初張居士王伯利者關之善士也中興二氏公納交而崇讓之長老或謂守道曰郭氏子何崇二氏之深也無乃羨其能而見其有乎守道曰然顧法無所利也夫矜不能而妒勝巳避巳嫌而遠善人常情也惟有度者能不妒能不避也法焉有度心實好之矣一日與鄉老泛舟而觴一叟澘然泣下守道亦泣焉守道曰吾叟何悲也叟曰吾傷夫流水之無盡吾生之易窮也吾始成童吾祖父攜吾舟於斯固若是之蕩蕩也吾壯而客於江湖之外幾往而幾歸固若是之蕩蕩也古今之代謝生死之相繼吾如水何哉守道曰叟過矣往者過來者續叟見水之無盡也然過者過矣過者未嘗不續也焉出悲叟曰子亦何悲也守道曰吾見叟之悲而悲之又以見物我之同情矣水與吾固一體也又何羨於彼乎正德丁丑十二月十一日守道疾革呼諸子曰生寄也死歸也如久客於外而得返鄉園樂莫大焉諸子可勿深哀遂卒年八十三守道諱子法守道其字也吾朝邑大慶關人配張氏子男二長侃起家幾萬金秦府典膳關雖幾千家莫侃並焉以爵克佐侃守業孫男五孫女七銘曰
  守道又有言曰地無撮勺之土天無呼吸之氣江河巍巍而高泰華滔滔而逝晝昏昏而夜昭昭象兩翼而鶴兩齒茫茫宇宙孰生孰死載觀斯言亦散之旨

  ○歸有光

  詹仰之墓誌銘

  △詹仰之墓誌銘

  仰之姓詹氏諱高年二十餘自休寧來客於崑山客四十餘年年六十二而卒夫仰之所事者機利也其於文章非能學而知之也顧生平好之甚於知之者至忘其所事迨於死而巳世之論者必知之而後能好而仰之之好之甚於知此豈其出於性然邪為賈與為學者異趨也今為學者其好則賈而巳矣而為賈者獨為學者之好豈不異哉初仰之從予友英秀甫遊秀甫死數年矣仰之且死之歲亟來見予予與之談秀甫之為人恍然如生相與為淚下然其意慾有所求者而不言也一日仰之沐浴整衣冠召其所與厚者與之訣料撿其篋中文字數十卷付其子遂卒予悲仰之之志會其子岩秀昆秀以其喪歸休寧問其葬曰某年月日某原也因與之銘曰詹氏出於詹侯其後有詹父詹嘉詹何詹尹而唐宋公有奉忠公五大將軍以忠勇秩於祀共今為休寧五城之詹然世貴顯者蓋少也雖然賢如仰之也而予為之銘夫亦烏用貴顯者耶

  ◆閨閣

  李夢陽

  ○李夢陽

  封宜人亡妻左氏墓誌銘

  △封宜人亡妻左氏墓誌銘

  左氏者李夢陽妻也左氏蓋廬陵人曰仁宏者生泰州知州輔輔生宗人府儀賓夢麟而儀賓婚廣武郡君成化乙未十月己丑生左氏於汴邸郡君者鎮平恭靖王孫周定王第八子也左氏生十六年歸李氏李氏者陝以西人也李子父曰奉直君奉直君為封丘溫和王教授居汴而挈其子夢陽來初李妁婚妁咸不之婚也曰教授微而貧及妁左氏儀實則顧獨台入白其母並郡君氏母郡君乃亦咸不之婚也曰夫非李教授兒邪微而貧儀賓曰李氏子才竟婚李氏是時李子生十有九年矣明年為弘治辛亥左氏生子枝雲踰年壬子李子舉陝西鄉試第一癸丑登進士第左氏從李子京師會姑舅連喪李子西於是從而西戊午李子拜戶部主事居京師左氏復從京師巳從誦州己未   孝宗皇帝上   聖慈仁壽 皇太后尊號封左氏安人給敕命壬戍李子榷舟河西務左氏從河西務明年李子餉軍西夏挈左氏還過汴是時儀賓母儀賓亡矣獨郡君而左氏翟冠翠翹揚帔曳裙見焉其行於於也晳而頎瑱而流珠郡君喜巳而泣顧謂侍人曰向謂李生微而貧乃今若此矣因道儀賓語云云愈益泣而慟乙丑李子進戶部員外郎會今   皇帝上 兩宮尊號左氏進封宜人給誥命兩命咸美辭雲明年丙寅為正德元年李子進郎中是年冬尚書洪洞韓公率百官彈宦官劉瑾等瑾以彈事出李手明年正月驀逐李子奪其官於是左氏從李子還而潛大梁墟中己巳左氏兒有婦矣庚午瑾誅明年李子起江西按察司副使提學是年左氏有孫壬申李子迎左氏於江西左氏沂河行值椿舟破僅免入江過馬當帆腳打僮人落江沒及湖口風逆困崖下洄渦中舟突崖石時時響於是左氏怖欲死計系之登石免甲戌李子以與江御史構從理官於上饒而徙左氏星子會訛言賊過星子於是左氏自徙於潯陽是年李子官復罷道潯陽就左氏泝江入漢至於襄陽將居焉會秋積雨大水堤幾潰左氏曰子不心大梁非患水邪夫襄汴奚殊矣且蘇門箕穎之間可盡謂非丘壑地哉李子悟於是挈左氏歸歸而左氏病踰年骨立死死之日正德丙子五月丁未年四十二矣翌日牲奠左氏烹牲腸腸自團織文理陰陽狀若流蘇垂綏夾耳提褉在上李子觀之哭愈慟曰嗚呼神哉於是賦結腸之篇李子哭語人曰妻亡而予然後知吾妻也人曰何也李子曰往予學若官不問家事今事不問不舉矣留賓酒食稱賓至今不至矣即至弗稱矣往予不見器處用之具今器棄擲弗收矣然又善碎損往酰醬鹽豉弗乏也今不繼舊矣雞鴨羊豕時食今食弗時瘦矣妻在內無嘻嘻門予出即夜弗扃也門今扃內嘻嘻矣予往不識衣垢今不命之澣不澣矣縫剪描剌妻不假手不襲巧咸足師今無足師矣然又假手人往予有古今之愾難友言而言之妻今入而無與言者矣故曰妻亡而予然後知吾妻也李子買大陽之山嘉靖某年月日葬左氏山下杉棺栢槨負坎抱離四山三水是山也鈞州北三十里裡曰東張南稱杷裡右嵩前潁左連具茨李子曰嗚呼匪志曷彰匪銘曷藏志防虞銘永處矧吾妻矧又吾知吾妻於是志之而復銘之而刻之石銘曰
  坎而宮汝藏汝封亦既考終汝曰咈約而修伸□□□□□□與伸繇人匪人繹而思之我心□□□□□□生雖汝分歿汝共墳萬祀千秋孰短孰修汝樂斯丘

  ◆釋衲

  錢溥

  ○錢溥

  明故曉庵法師塔銘

  △明故曉庵法師塔銘

  師諱善啟字東白號曉庵俗姓楊氏蘇之長洲人五世祖慶宋發遣常州主管學事贈左朝奉既家吳之支硎山值兵徙北郭父永年性好善稱楊佛子母陸氏師甫能言通佛共父母異之命入無量壽院禮永荿院主為浮圖既長屏跡龍山窮日夜力於經史百氏不輟聲譽隱然日起少師姚公廣孝善世洽公南洲皆器重之而典記於洽公者甚久永樂元年薦主蘇之永定寺六年主松江延慶寺逾年擢本府僧綱司副都綱尋應召纂修永樂大典預挍大藏經賜金織袈裟一襲時三殿災詔求直言師上疏陳利病不報內交沈少卿民望王侍講希範土贊善汝玉陳檢討嗣初益深造詣而與璧庵完公輩還有江行倡和詩一卷與甫裡趙公宗文酬倡尤多歲遇牡丹開時必盛集題賞錢唐睢公宗吉雄於詞賦嘗用一韻往復幾百首而詞鋒益銳海內皆傳焉正統八年十一月八日卒距洪武三年十一月十五日世壽七十五僧臘六十以其示寂之歲十二月二十三日弟子慶暲等與其侄旻升奉柩歸葬於舊隱之龍山遵治命也既葬且二十年而溥於塔銘尚未之作者志蓋有待乎叨居侍從之列利澤不加於民空言無補於世則亦負師期望久矣茲使交還獲訪墓於龍山下見其塔銘尚虛以待之則溥亦何待而不言哉夫以交之深者知必至也言之伙者情必厚也昔宣德間大理卿胡公槩廵撫東□威聲大振而於師獨加敬禮時溥方冠欲應鄉舉謁公師怨見而喜之遂入白於公得預鄉舉然溥亦始聆論議察其動止毅然一儒者繇是生還日就款洽數日不見必折簡招之簡類歐語作子有帖意見必肅衣焚香啜茗坐語移時去則且談且送雖草草禮亦不廢或閉戶發篋出古人真跡對閱評品如論宋仲溫陳文東二先生書宋筆正鋒陳或偏鋒故宋優於陳吳中稱高楊張徐為近代四傑然季迪眾作皆得體如律仿劉長卿選兼韋應物皆人所不到宜為其最文則喜柳宗元遇有作必朗誦數篇得其恴趣然後下筆而詩則宗季迪也然皆不務蹈襲以為奇至論儒釋之辯曰且各為其教又曰東魯垂道西竺見性皆莫先於厚本故雖離父母而養生送死率從厚與兄弟極友愛撫諸侄教養兼至而交四方宿儒名緇必以誠未嘗見懈體惰容然非其人亦未嘗一與之交此韓子謂墨名而儒行王文正謂此夫而彼得焉宜為法門之僅有吾人之願交也而況溥也荷師期待既久不亦知之至而情之厚哉倘以餘齒無負於斯世則亦無負於所知矣姑書此以與其徒慶暲等刻石於墓而且系以銘曰
  唐有師暢曰喜文辭宋有惠勤亦號能詩□□韓子儒行以彰勤藉蘇公得附歐陽顧今東白有學有德旁邃詩文兼此二釋豈無韓蘇俾世有聞我何人也敢預斯文龍山之陽齊闉之北寂焉淵焉於此埋玉奔走幾年始遂吊謁有言莫酬庶永其碣

  皇明文徵卷七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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