왕양명 초상화
明、沈俊繪，現藏於紹興博物館
왕양명의 초상화가 다른 초상화보다 선명합니다.
아래 글은 위의 초상화를 설명하는 것이 아니고 현재까지 왕양명 초상화 연구에 관한 글입니다. 최근에 왕양명 초상화에 관한 논문도 있습니다.
陽明先生像冊影印前言(2018-11-26)
此王陽明先生畫像冊，今藏貴州省博物館（以下簡稱貴博），夾板裝，何紹基楷書題簽“陽明先生遺像冊”，莫友芝小篆書耑“王陽明先生遺像”。首爲王陽明燕居講學側面坐像，後有門生王畿、鄒守益、錢德洪，侄子王正思，張岱像贊各一首；清代袁枚、謝啓昆、熊枚、許祖武、茹棻、唐仲冕、秦瀛、顧宗泰、朱懋功、賀長齡、唐鑑、吳振棫、朱獲、翁同書、羅繞典、喬用遷、周作楫、胡家玉、朱樹、周際華、陳炳極、鄭珍、鄭知同、莫友芝、莫庭芝、黃輔辰、潘霨、袁開第、史念祖及民國高易等三十人題跋三十六則。像贊、題跋多直接書於冊頁，祗有袁開第、高易之作是寫於箋紙而粘貼於冊頁上。
畫像不署繪者名，亦無題跋、印章。王畿、鄒守益、錢德洪、王正思四人像贊，筆跡如一，可見非本人題寫，而是畫像持有者自他處迻錄，張岱《王陽明公像贊》爲鄭珍自張氏所撰《越人三不朽圖贊》錄入。親筆題書者最早的是袁枚，雖不署年月，但下一人南康謝啓昆題寫的時間是嘉慶二年，再下一人鵝湖後學熊枚題中有“簡齋詩伯奉陽明先生遺像索題”一語，可知袁氏之題亦當在乾隆末、嘉慶初矣。貴博或據此將畫像定爲清抄本，依據不足。是抄本不假，但是何時所抄，則尚需確鑿的證據。
傳世的王陽明畫像不少，陽明生前即有，陽明身後直至清代更多。畫像有朝服、爵服、戎裝、學者服、布衣、野服諸服飾，前三類可歸爲官服像，後三類可歸爲燕居像。燕者閑也，燕居即閒居，本冊所繪即是燕居講學像。陽明生前，其畫像已在江西南安、贛州一帶出現。據《陽明年譜》記載，正德十二年十二月，陽明班師至南康，“百姓沿途頂香迎拜，所經州縣、隘所，各立生祠，遠鄉之民，各肖像於祖堂。”既“各肖像”，則爲陽明繪像者非止一人，所作自有優劣之別。據明末朱謀垔《畫史會要》載，陽明只許可南康學生蔡世新所作燕居側坐像。因爲陽明“骨法棱峭”，畫者多正面描繪，顴鼻間最難肖似，而蔡世新畫側像，立得其真，陽明大喜，召入幕府。蔡畫因得像主認可，故在當時流傳甚廣，他人又臨摹而傳之。徐階《經世堂集》有一篇《陽明先生畫像記》，說他嘉靖己亥（十八年）督學江西，就士人家摹得王陽明燕居像二、朝衣冠像一，次年被召回京，以燕居像之一贈送同年鄭淡泉。徐階未言其所摹燕居像作者爲誰，但肯定不是蔡畫原作，而是摹本，不然他不可能不記。因爲是臨摹之作，故不署名。貴博藏本，可能是眾多摹本中之一，也可能是清人根據明人摹本再摹者。
再看貴博本，陽明峨冠深衣，臉頰瘦削，神情安祥，雙手合拱於大袖中，微微前傾，似在家中與生徒授課或閒談，線條簡潔靈動，其藍本定非俗手所能爲。筆者曾見某圖冊收原藏美國哈佛大學福格藝術博物館的陽明燕居側坐畫像一，左下署“老蓮洪綬畫在西湖舟次”，鈐“陳洪綬印”“老蓮”二印，右上有清朱文震乾隆丙戌（三十一年）題詞。該畫角度、構圖、像主服飾與貴博本幾乎一致，所不同者，貴博本陽明臉頰瘦削，而此作陽明臉頰較豐滿。推測陳老蓮畫也是摹作，與貴博本當同出一源，這個共同的源頭，可能就是蔡世新之作。遺憾的是，蔡氏原作不知藏於何所，無從對證。
題贊作者，前十三人是陽明弟子、侄子、同鄉後輩、江南官員，後二十一人是宦遊貴州的官員與貴州人。題贊皆稱頌陽明文治武功，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尤可注意的是張岱（字宗子，號陶庵）《王陽明公像贊》：“聖學淵源，必宗鄒魯。良知良能，孟氏是祖。訾爲異端，人皆聾瞽。不朽兼三，歷爵臻五。既列勳臣，復祀兩廡。人皆妒之，遂多簧鼓。吾論姚江，竊效韓愈。引導之功，不下大禹。”王陽明逝世後，其學被斥爲偽學，遭到了很多人的攻擊。甚至明亡後，有人將亡國之罪歸諸陽明學。所以張岱才在晚年國破家亡後編著《越人三不朽圖贊》，首列王陽明，讚語中爲陽明辯誣，稱陽明之學源於孔孟，良知之說，祖述孟子，而世人聾瞆，訾爲異端。陽明之功，正本清源，振溺挽倒，不亞於大禹之出民魚鱉。其他人大抵也重覆此意，偶有對陽明後學有所批評者。宦黔官員與黔人則兼頌陽明謫黔期間，悟道講學、開創貴州思想學術和文化教育新風之功。
鄭珍抄錄張岱讚語後，加了一段跋語，交代了像冊的由來。此冊原爲陽明裔孫王惠（號蘭陔）所藏，王惠之父久客湖南，遂落籍長沙府善化縣。後王惠攜像冊遊黔，存於貴州按察使唐鑑（字鏡海、敬楷）處，而往他處謀生。唐鑑調走，將此冊留給巡撫賀長齡（字耦耕，又寫作耦庚）。道光甲辰（二十四年，一八四四），賀長齡遂以藏於貴陽扶風山陽明祠中，令祠祝世代保守。王惠之子王介臣（字个峰）告訴鄭珍如此。最早親筆題書的是袁枚，他說是無錫典史王裕猷請他題識。王裕猷是王惠的什麼人，也不知道，只知道此冊至王裕猷，才傳到王惠父子手裏。咸豐乙卯（五年，一八五五）十一月初八日，鄭珍與貴筑黃輔辰（字琴隖）、輔辰子黃彭年（字子壽）、獨山莫友芝（字子偲）來謁陽明祠，肅觀冊幅。鄭珍還看出了王畿、鄒守益、錢德洪、王正思四贊同一紙，都是一手書，推測是後人自他幀迻錄，因此也抄錄張岱讚語以補所不備，並記所聞以備考。
鄭珍跋語中還說祠中別藏侯服大像，幅高六七尺許，上書《封新建侯勅》，亦不能詳其傳授。黃輔辰言自嘉慶初建祠時，有名敖薌坪者從雲貴督柏齡（字菊溪）處乞得，弆於祠，後失去。道光中爲貴陽王玥（字夢湘）購得，仍奉歸陽明祠。自是，祠有大小二畫像。侯服大像酷似王介臣家藏張岱《越人三不朽圖贊》中的陽明朝服像，而《越人三不朽圖贊》的陽明像是張岱沿門懇求遺像仿成，故逼真。侯服大像摹刻於石，今仍存陽明祠，而原作不知存否。
像冊藏在陽明祠，直至一九五〇年後轉存於新建立的貴州省博物館。其間，當是民國中期影印過一次，但傳本極少，何人所印、何處所印，亦不知。影印本不收粘貼於後的袁開第、高易題詞。上世紀八十年代修復陽明祠，將燕居小像亦刻諸石，與大像同立于享堂。
另外，貴陽黃國瑾（字再同，黃彭年子）《訓真書屋詩文存》中有一則《跋王文成公畫像》，謂光緒十五年以一百一十二金收得秀水金爾珍自紹興持來的陽明畫像，“畫者蔡少壑，藏者張陽和，贊者王龍溪，題者高望梅、朱子肅、朱少欽、趙元樸、葛雲嶽，一一有考”。蔡少壑即是蔡世新，張陽和即是張岱曾祖父張元忭，王龍溪即是王畿，題詞諸人皆是明人，則此像是原作無疑。黃國瑾擬徵人題跋後，送回貴州，刻在陽明祠壁。從吳慶坻《蕉廊脞錄》可知，吳氏和李慈銘已在畫卷後作跋。可惜此像並未送回貴陽，因爲次年其父黃彭年卒於湖北布政使任上，黃國瑾奔喪至鄂，撫棺痛哭，絕而復蘇，竟至身亡。遺物歸其子黃襄成，襄成以後潦倒，將家藏父祖遺物出售。據《羅振玉王國維往來書信》（東方出版社二〇〇〇年版）載，黃家將家藏書畫委托上海沈曾植代售，陽明畫像即在其中，爲同客滬上的貴陽陳夔龍買去，后遂不知所終。到一九四九年後，連祖父黃彭年的日記也賣了。
王陽明有恩於貴州，貴州人對他也懷著深厚的崇敬之情，他在世爲其刻書，他逝世後爲他建祠，俎豆數百年不替。這本畫冊已是不折不扣的鄉邦文獻了。
二〇一八年十一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