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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良弼,『水洲先生文集』,六卷

작성자이경룡|작성시간19.08.07|조회수603 목록 댓글 0



魏良弼,『水洲先生文集』,六卷

201987

 

 

『太常少卿魏水洲先生文集』六卷

四庫全書總目·水洲文集四卷提要

(北京大學圖書館藏明萬曆三十五年熊劍化徐良彥刻本)

 

[]魏良弼撰

李會富 錄入整理

 


序言

刻魏水洲先生文集序

劉曰寧

 

蘇洵作諫論》,君子非之蓋謹嚴於心術云子曰勿欺也而犯之何言術哉?《春秋端本清源重觀其素是故平居無正心誠意之學而臨事有勿欺之忠我未之見也欺莫大於好名而作於用氣名者烈士之所狥意氣所激業已不涉俗情而不同於德性此何以故蓋德性無所倚而氣有倚德性無所盛衰而氣有盛衰所謂毫厘而千里者也。《知我者天乎夫惟無遯世不知之悔而後可與天知惟可與天知而後直欺之累絕而靖獻之路清是故不喜事不必避事不懼禍不必得禍功見言信端委朝廷之上無驕志藉令言與身名俱絀行吟澤畔歸骨青山而無牢騷抑鬱之感此非學問君子其孰當此哉

 

往余聞水洲先生奇節於尚書李公蓋三杖闕下而意不忘國當緹帥具五刑先生受縶匍伏待賜死凝然不亂及大司馬奉上寬赦命出趣綺帥拊其背致慰藉語先生方假寐彤墀息綿綿出入如無事也其大者毋如疏劾永嘉應慧星變今其疏具在當是時肅宗皇帝天威嚴重言事者稍不當則試鼎俎矣永嘉脅大禮議當上意此何異履虎尾批逆鱗且天道遠先生儒者不習星官之學至欲以不可知之事犯不可犯之貴臣而試不測之淵豈不足寒心哉永嘉去無何慧滅斯難言矣豈先生發端動念真不緣意氣聲名之私上帝臨之邪將平生之大概屋漏之神明對祖宗於九京通萬物為一體者非一朝夕邪抑志氣之適符邪劉子曰余觀魏先生事知天道之非遠云先儒有言先天而天弗違志一之動氣也後天而奉天時氣一之動志也其然與其然與

 

先生少受學余姚超然有悟乃其辨義利之防明人倫之理謹冥冥之行勤小物之戒固非空譚者所敢望方其賜玦而歸著書西山者四十年簞瓢屢空泊如也余猶及望見先生凜然莊洞然無域能以微言正義發人深痼之疾遂使知者解頤悔者流涕而無援引傅會之弊史稱劉安世受學涑水後卒以諫顯要其指歸於誠意余謂三代而降明於勿欺之指而不悖所聞者余於元城豫章見之華亭熊侯神阿溧水徐侯季良皆先生里中後來之雋有志節聞先生事輒津津向往刻其集

 

方今世道日非所當流涕太息者視嘉靖不啻什佰主上用寬博駕馭群臣即奏牘不當上措置不治内廷不聞止輦轂然不設鼎鑊非有先生不測之遭顧余竊憂之矣千金之劍試之烈火雖鍛煉猶著精不漬之沙泥之中十年不試則衣且傳之曹沫有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士不明先生之學問猥云用氣毋論偏正即在今日盈竭之勢且未可知表先生者其有深之思邪

萬曆丁未秋八月朔南昌後學劉曰寧頓首撰

 

 

 

題魏水洲先生文集

張鼐

 

太常魏水洲先生在肅皇帝朝為名諫臣其時君臣最相信而進退之道又最奇吾乃知聖人作用非常而窺君子事君之微也聖人之作用不根於耳目知見而根於性靈君子之事其君也亦然故其感不測而其相遇也獨知而不可以告人今夫人主不宜與臣下以所取而人臣不得觀上之所與以爲取也與臣下以所取雖好直之君不能試百鍊之臣觀上之所與而取之雖讜言極諫之臣而純白不信於主此耳目知見之為患歷千古未有能破除者也聖人之權在神明陽而捖之以陰吐之若不可犯也乃又噓而茹之聖人純以性靈用而人不能知也聖人乃以我之不可知者而窮其臣之所安故純氣之守常信於雷霆而商賈之小忠技窮於鼎鑊由此言之臣主相遇之微政不可以尋常論也

 

先生以敢言中上忌霆擊而垂折血肉淋漓獄邱創未起矣乃輒召輒遷已召且遷輒又諫諫輒又杖已又再諫至於露章論永嘉不法事幾啗於權相之口而上已亟賜骸骨歸矣此其間獨知相信迄今吾輩臣子思之有堪慟哭而不能已者無論先生當日事也

 

肅皇之御其臣也聖性作用翕張驅使而當時觸之即糜者或其臣一時精氣所激未能流通透徹使然夫聖人如大爐鍛煉多而純金出聖人之實其金也繄其鍛也而純金以鍛爐為造化故性地純白如魏先生者肅皇轉展困苦鍛其勁而予其完乃魏先生之信於其君則又不在語言意氣間矣孔子曰信而後諫夫必如此乃為真信也

 

鼐嘗讀魏先生著述大約原本良知為陽明先生指授弟子光明洞達根於一心而徹於天地萬物則魏先生性靈之用固在精微耳目知見了無倚着其徹於聰明睿智之聖人以此也斯道也其在古唐虞性之之世乎聖人代作而臣子如先生者國家寧有幾人則又不能不三歎爾

 

熊令公神阿之為人也能於聲色之外超然而獨得者其刻先生之集夫亦真有其質焉敢述中之所得以敍之且以質令公其以我能讀先生之書否也

 

丁未孟冬望日翰林院庶吉士華亭後學張鼐謹譔

 

 

 

理學名臣水洲魏先生文集敍

熊劍化

 

太常魏水洲先生吾鄉聞人學宗良知為王文成高弟文成每於座上目先生曰擔當世道力行所知將在此子令松陽以學為治民化而思之尸祝及其殤子

 

世廟之初英武獨斷御群下以不測先生在諫垣輒攖其所不可杖於闕下者膚盡而骨不續言之愈激上訝其不死會收輒赦已或遷一官先生於死生榮辱之際益復漠如矣其大者在指陳形變以首斥時宰而彗孛為之改舍當此之時直聲動天下燕市群兒有鐡門之謠金吾校領亦為感動願從先生解去先生由此歸烋托不朽於林下者四十年先生每諫諫入輒■,其草曰孔子以微罪行自許勿欺奈何其以直市也以此疏多不傳歿之日詔其子孫曰予平生仗忠信皇天鍳不得已之言后土憐欲速朽之骨陵谷有變人心無改不必銘誌又曰予是世人生而無述迨歿乃多隱德狀不如其為人予行與事著明於天下知我罪我聼之慎弗狀古稱鄉先生歿可祭於社吾無可祭非汝所得要請謹識吾言毋重貽以所不願也以此先生無狀誌十年而始得議祀

 

予小子幸與先生同里請得言先生居鄉事先生與鄉人處情味真至接引後進禮恭而言厲鄉人見先生有所告誡退輒稱其說以教家至之長老感嘅時事輒曰魏水洲有云其偶然者流為方語而深切者垂為法言疾痛則問藥旱潦則問捄先生因而付之各畢所願水絕有粱水溢則有堤數十年來水國之民恃無饑溺父子兄弟有■,則竦然悔曰幸不使魏水洲聞之閭里頓化争訟亦息人有夜夢先生者明旦得嘉客生兒者夢先生過其家則里中相賀以為瑞稻初登果未落家有老人不敢嘗必以奉先生其為鄉里所親敬如此蓋先生之學以致良知自明而誠知微以顯天地萬物之情與我之情自相應照故能使天回象君父易慮士大夫永思其至而愚夫孺子亦徵於寤寐何者不慮之知達之天下智愚疏戚萬有不同孰無良焉

 

予為兒時從長老望先生於古槐堤上鬚眉如僊遒采映樹於時已覺童心自失比長與諸生倄揖讓於先生墓左講誦有堂每一陟降則肅肅如聞所未聞退處其室壁牖盡箴銘仆起不敢偃仰其英毅作人有如是今大司成劉公雲嶠以風節表後學特嘅慕先生而問遺於溧水令徐季良季良以予為先生里兒屬予識其小予採之師儒所誦習四方所傳錄合疏與詩文僅得若干篇以備夷考少許勝多無言益貴丑其貴者而先生之大全睹矣

 

先生諱良弼字師說水洲別號新建人官至禮科都給事中隆慶初晉秩太常少卿今上嗣服詔進一階年八十四卒其勝友則鄒東郭羅念庵歐陽南野諸公相與倡和於道德一祀名宦一祀鄉賢一並祀羅豫章祠再特祀豫章先賢祠皆後先生歿十年事至今而劉大司成復徵其集以傳於世雲間洪洲王公總緒名流著有道統考》,特筆先生於羅達夫之後且欣然願為校讐其異地相感如此

 

里中後學雲間令熊劍化神阿父謹識

 

 

 

魏水洲先生集敍

王圻

 

子雲有言世無尼父則西山之餓夫東國之絀臣惡乎聞余初未敢以爲然今讀魏水洲先生集》,而始信其不我欺哉

 

水洲先生者江右新建人也在肅宗皇帝朝為名給諫在南國為賢薦紳在王文成公之門為傳心高足往余令清江去新建厪百里而遙先生之高節清風亦既耳而目之矣自楚歸里以蕘牧之暇道統考一書嘗纂先生行略繼國朝理學名臣後而猶恨不獲見先生著述之全

 

歲丁未豐城熊際華公來令我華亭偶以南雍劉司成雲嶠公溧水徐令君岩谷公所裒輯先生遺言示余不覺欣欣動色蓋嚮往於四十年之後不啻異代珍奇復出今日夫文之為道陸平原論之詳矣而其大旨要辭達而理舉歷觀自古握珠璣工組織如東西兩漢作者雕蟲之彥競推為藝林孔孟而於斯文之正印則高謝未遑非以徒侈於言而遺其所以言乎今先生集具在其所結譔不煩繩削而辭達理舉動合典則始知先生之文非鼓吹詞林之文而羽翼聖真之文也先生嗜道不汲汲於噉名故其集俱散漫幾同秦火自南雍溧水華亭三公闡揚閟奧收叢殘於沉埋剝蝕之餘先生之集始賁若揭日月而行即後之談道者亦得沾其餘溉則先生固西山東國之流亞而三公者又先生之尼父也適熊侯以先生集繡之木而余為引其端若先生之立朝風采師受真詮前三序已悉之矣余何庸贅

 

雲間後學王圻譔

 

 

太常少卿魏水洲先生文集卷之一

南昌劉曰寧刪訂

雲間王 圻校閲

豐城後學熊劍化

新建後學徐良彥編輯

 

 

奏議類上

應制陳言疏

刑科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應制陳言以明祀典事

 

臣恭承明詔以郊祀天地未協諸義有乖明察俯納言官下詢郡議蓋欲隆禮樂於三代垂典則於萬世者也臣愚學愧會通識慚獻納何足以仰承明詔切惟圜丘祭天方丘祭地古也燔瘞異宜高卑異位禮樂異數衣服異章器幣異等俱在周禮》,歷歷可辨未見有合祭之說也且國初建圜丘於鍾山之陰以夏至祀地行之十年乃大祀殿蓋亦嘗遵周禮而行者也考之周禮而可信合之祖制而有據分祀之禮何容復議但群臣愚慮其說有四臣敢為陛下陳之

 

有曰圜丘方丘古禮也南郊北郊禮不經見今欲復圜丘方丘之古則其郊也將安取衷哉漢儒南北之說既以禮起我聖祖兆於鍾山之陰陽又異於漢儒矣二者將奚從乎有曰冬至祀圜丘夏至祀方丘周禮也但冬多飛雪夏多暑雨鑾輿順動百官景從萬一雨雪之候不可中止聖躬毋乃勞乎有曰復古則諸壇並建不但南北郊已也土木之工費用不貲兵荒相繼民力屈矣昨者營親蠶壇經賦已不可支至開納事例銀已足用況今之費不啻數倍何所倚辦傷財為禮古不其然有曰郊分南北與夫日月朝夕聖躬皆親祀也警蹕宿衛不容省設去冬偶一為之尚念將士分班況隆冬盛暑頻宿道途豈以爲百世可繼之道

 

臣惟聖人制禮必乘乎時變王者舉事貴順乎人情故大體所因萬古不異儀文損益百世可知苟方圓之有恒則規矩之何用仰惟陛下有制作之德操禮樂之權正須酌古之道參今之宜則禮不費而群議可以無拂矣臣請言之大祀殿祖宗所成神祗所依也毀以爲丘固所不可置之閑廢亦有未安臣又惟祀之分也以奠上下而郊之異也以辨陰陽故臣願不必泥於圜丘方丘也不必泥於南郊北郊也亦不必泥於冬至夏至也請仍大祀殿以祀天而天神之本乎天者皆從仍卜孟春之日敬事焉改山川壇以祀地而地祗之本乎地者皆從改卜孟秋之日敬事焉其餘本有廟食者各歸其廟禮不經見者則廢其祭庶幾上下之分明陰陽之義得而神祗亦無不祀者且壇壝無增設而財費不匱聖駕無勤動而宿衛不勞暑雨飛雪之虞亦可無慮矣

 

識禮樂之情者能作知禮樂之文者能述今太裘鷩毳不必古之冕;《雲門》、《咸池》,不必古之樂而仁孝誠敬禮樂之情未始不同也臣願陛下盡其情不泥其文宜於時不戾於古先王之道復見於今日矣臣不勝惓惓祈仰之至

 

 

處決重囚疏

刑科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處決重囚事

 

先該刑部等衙門會審過斬絞人柒拾陸名各情真罪當欲照例押赴市曹會官處決奉聖旨這斬絞犯人吳良等既審各情真内馬能陳良齊佐張仁吳全徐寳并三犯竊盜丁洪等貳拾名都且牢固監着其餘的都依律處決欽此欽遵又該本科都給事中趙廷瑞等題欲李琮齊佐張仁處決等因奉聖旨已有旨了法司知道欽此欽遵

 

臣有以仰窺陛下欽哉欽哉惟刑恤哉之意蓋謂元惡大憝江彬錢寧已肆諸市曹足以快天下人心琮等乃其遺孽故稽數年之天討而亂臣賊子得以苟全旦夕之命於仁恩浩蕩之中且牢固監着既不宥之以縱惡復不殺之以傷生又足以全陛下不殺之仁

 

殊不知江彬錢寧罪惡貫盈固不容誅使無李琮齊佐等為之牙爪羽翼其播弄威福流毒海内未必至於如此之甚又焉知李琮齊佐等憑藉江彬錢寧之勢淩侮卿士虐害軍民破人之產殘人之膚又有浮於江彬錢寧之所為者法司俱坐於交結朋黨紊亂朝政蓋撮其罪之大者以合律處死而已而其罪惡種種之抵於死者有不能盡況李琮與江彬朋姦欺罔屢以耀武巡邊誘引先帝宣府大同駐劄履危蹈險夫匹夫熒惑諸侯罪已當諸況先帝為天地神人之主乎此其罪不容誅一也先帝回至通州江彬要得乘機行逆琮乃陰持兩端春秋無將漢法不道此其罪不容誅二也琮等回京裝載金銀奇玩等物占坐大船百十餘隻沿途起撥人夫動以萬數死者枕藉蓋不可以數計也以一人計之猶當抵命死者何辜琮等獨幸生於今日此其罪不容誅三也齊佐姻連寧賊黨惡濟奸納賄交通動以萬計張仁優伶賊類凟亂朝經脫死復來自投天網是皆惡極姦深情真罪當死有餘辜天下被其殘害者咸欲食其肉而寢處其皮久稽天討固不足以謝天下該部奏請又蒙陛下緩處其死及至臣等該科執奏陛下卻又已有旨了未見明處其死此等姦兇不誅天下無可誅之人此時霜降不誅向後無決囚之日陛下豈可不忍於一人之誅而顧忍久欝萬民之積憤乎

 

臣荷蒙深恩叨列諫院固當體陛下好生之德豈敢傷陛下不殺之仁但亂臣賊子人所共怒所謂見無禮於其君者誅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今再緩其死則亂臣賊子無所懲戒於後而刑措之風終不可登於聖明之世古云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堯舜不足以化天下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伏望皇上惡民所惡特敕刑部將李琮等與同三覆人犯一體押赴市曹明正典刑使天下知琮等之惡終不逃於聖明之世天下被其殘害含冤者亦皆歡欣稱快感陛下誅討之公也

 

 

糾正貪邪疏

欽差巡視京營刑科等衙門給事中等官臣魏良弼等謹題為糾正貪邪提督大臣玩法欺君廢弛營務事

 

臣等節該欽奉敕京營軍務國家重事近年十分廢弛今特命爾等照依節次題准事理專一前去各該營伍不時巡歷點閘舉劾奸弊糾正貪邪凡該營大小官員若果有賣放役占科尅等項及庸懦不職者聽爾等指實參奏究治罷黜欽此欽遵

 

外臣等切惟營務之廢弛由士氣之不振士氣之蕭索由群帥之貪刻提督大臣則群帥之首也即守己奉法猶懼不堪以振群帥而況蔑視憲典大肆貪殘者乎訪得五軍營提督保定侯梁永福貪得無厭醜狀有証臣等受命之初已聞籍籍有言或恐風聲不實且猶冀其改行不意故智日縱貪饕轉甚陛下焦勞聖慮誡諭諄切而稔惡不悛乃如此臣不知其何心也

 

請以臣等巡視以來耳目所及者言之如河南都司領班都指揮李輔等四員到營每員要見禮銀二十兩四員共銀八十兩大寧都指揮蕭瑾空乏無措輒以虛聲恐嚇逼令假貸取盈春班都指揮陳定西王汝卿遲回未舉每以他事重責致令苦迫不堪蕭瑾下班向臣等涕泣而言始得聞知其他忍苦不訴亦又多矣又每年九月九日本爵生日領班都指揮四員各有賀禮銀三兩號頭二員亦要賀禮銀三兩共銀一十八兩中軍左右掖哨并千二營把總吳鑑等二十二員每員要賀禮銀二兩共銀四十四兩大營圍子手舍人殫忠效義等營把總王鐸等一十七員每員要賀禮銀一兩共銀一十八兩蓋以所管多上直官軍故殺之也内吳英楊奉各多五錢蓋以其所缺號頭故多索也至於年節亦復如是營中謠云一年重陽并年節要送一百六十兩鉄不然打出血夫主帥之首既巧立名色簸弄威福以株求於群帥而欲求群帥之不剝削軍士豈可得乎

 

然而求索之罪猶可言也臣等五月初二日到營點閘查出罰班指揮等官共該二十七員止有滁州衛指揮張朝憲揚州衛指揮月輪在營其餘不知所之隨鞫問各司把總蓋每年罰班官軍兵部咨送中府中府咨送該營定例也今中府既係本爵掌印而該營又係本爵提督彼此文移皆出一人之手故本爵任意賣放坐營把總莫得而知如平山衛指揮許其遞年投為本爵頭目且免各處點卯罰班該本年三月十四日方滿本爵要銀一十四兩去歲十一月即與劄付賣放回衛歸德州百戶耿勲亦遞年投為本爵頭目脫班來遲到營例該責打四十本官畏懼刑責逃至張家灣捉回送平機布一百疋即得免打罰班該六月初二日方滿又要銀二十兩亦與劄付賣放

 

至如儀真衛鎮撫栢松懐遠衛千戶梅真留守左衛千戶盛時鳳陽右衛千戶齊輝鳳陽中衛滿朝皇陵衛千戶顧佐長淮衛千戶閻果洪塘所百戶沈昂涿鹿左衛千戶劉寧濟南衛指揮辛凱登州衛千戶武見威海衛指揮徐銳潼關衛千戶龍潭興化所千戶薛秉恭高郵衛指揮張鎮靈山衛指揮蕭韶大嵩衛指揮李縉萊州衛指揮黃勛濟寧衛指揮劉仁成山衛指揮鄭鉞寧海衛指揮董懋[]山衛指揮吳臣膠州所千戶匡大倫共二十三員罰班之久近不齊銀兩之多寡不一皆係放賣回衛者也及見臣等查出卻乃故行舉參夫平時則假軍法以罔利事發則飾虛詞以欺君此其為罪浮於求索多矣

 

然而賣放之罪猶可言也悼靈皇后陵做工官軍四百員名蒙欽賞銀四十兩本爵要除銀十兩李其信昂各要除銀一兩仍要王鎮虛出領狀王鎮不肯延捱至今陛下之賞屯而不施此豈獨賣放軍士之比哉

 

又訪得本爵故縱家人王安遞年索要領班都司利市銀五錢號頭把總或三錢五錢蓋與信昂表裏相濟且聞本爵假公求索皆李其信昂過付弄法生事皆李其信昂撥置夫三人者所謂奸黠之雄本爵奚取焉

 

訪得王安曾通同親識借本爵銀千餘兩謀當太倉銀庫庫役其人謀於王安偷出該庫元寶三千兩抵還本爵事發已經問擬惟王安捏稱在逃卷存法司未曾歸結夫知人盜官庫而公然受之同謀過送之家人公然黨蔽而駕言在逃使無証佐反縱容其借勢需索於法何如也

 

又訪得李其信昂嘉靖五年通同衛總袁昊等將奏准放班不行開除支出月米四百石變賣銀兩本爵分用及聞事不可掩卻令袁昊赴首東厰前銀坐與李其信昂各問以徙罪夫人盜官糧而公然分之及駕罪於人以漏網而復縱其夤緣還入掾房剋孩官軍於法何如也

 

臣惟方今地方災傷軍士貧苦月蒙給與行糧亦足以資其生然而到營即逃者良由此輩差科百出上下交征有以迫之至其賣放罰班之官黨蔽犯罪之徒勒分欽賞之銀國法壞於輦轂之下仁恩屯於冕旒之前則梁永福負聖明又不止害軍一節已也

 

伏乞皇上念軍營重寄大奮乾剛明彰國典敕下兵部先將梁永福奪其兵權仍敕錦衣衛將李其信昂王安拿送法司追問并梁永福一併議罪應追銀兩以資官軍行糧仍行各處巡按將罰班賣免官員提解來京依法究治庶幾營伍可清夙弊可除武職大臣知所警勵官軍亦少得甦息也

 

緣係糾正貪邪提督大臣玩法欺君廢弛營務事理未敢擅便為此具本親賫謹題請旨

 

 

乞罷不職大臣疏

戶科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乞罷不職大臣以昭國法以圖治安事節

 

該欽奉敕諭彭澤發邊遠地面充軍臣檢閲大明律》:邊遠充軍廣東布政使司府分發山西行都指揮使司近聞兵部編發彭澤乃福建漳州鎮海衛也使彭澤為在京人編發漳州地方可謂邊遠矣彭澤廣東人也與漳州密邇謂之邊遠可乎若謂附近為邊遠則遼東之人編發三萬鉄嶺衛山西之人編發大同宣府等處亦可謂之邊遠乎不知兵部何所據而為之聖明在上乃敢曲示黨與之私恩故犯天下之公議如此

 

臣訪得兵部尚書王時中為侍郎日與少傅張孚敬為同僚曲言阿比交驩甚得舊例兵部尚書未有侍郎竟陞者王時中以侍郎得之人謂孚敬有力乎其間既而言官諭劾乃肆言醜詆加以為儹缺鷹犬等語略無忌憚人亦謂有所恃也幸賴皇上洞察其奸即賜罷斥未幾奏行起用罷閑人員又謂王時中當是一個起必復任本兵已而果然夫彭澤孚敬之黨與王時中孚敬之私人也交結黨護敢於欺蔽如此又何望其盡忠報國之事哉

 

再照王時中本以懦弱庸流濫叨兵權重任既乏公輔之器殊欠安攘之策到部每事健忘看稿動經旬日筆削全無一字籌畫未見寸長對屬官嘗曰我皮條性兒不軟不硬只得挨將去推將來每曰我也不問他賢否憑他造化此皆大小臣所共知也況近日遠邇告災警報累騰夫以如是之才如是之志而當機密之任萬一更有意外緩急之事又何以望其折衝禦侮於樽俎坐制天下之勝以仰副明主之委托哉

 

伏惟陛下明並日月斷若雷霆王時中之才不才本兵之勝任與否固不能逃聖明洞鑒之下矣伏乞早賜處斷別選忠義剛正明敏通達者以司其仁庶幾朝廷有人而安内攘外之寄為不負矣臣不勝願望祈懇悚息之至

 

 

乞賜罷免大臣疏

禮科都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乞賜罷免大臣收攬威權以消天變以迓天休事

 

臣聞變不虛生必有所召上天垂象其端甚明臣不敢遠引前古泛指時事謹按彗星為妖去夏乃見今歲春秋又兩見之其為災甚重其詔告甚諄復陛下試思去年之彗因何而見陛下何修何為漸微漸滅玆復於春秋間見之不爽毫髮反復深求則可以知其故矣臣按文獻通考等書有曰彗晨見東方則為君臣爭明又曰彗孛出井有奸臣在君側又曰彗者除舊布新之象陛下試思所謂君側者非陛下肘腋之謂耶肘腋之側日與陛下爭明者何人其奸與否不言將自喻於此見天心仁愛陛下惓惓不已至於再至於三反復諄告不啻耳提面命必欲陛下痛懲大悟而後已陛下不及今銳意懲創則彗星之變將無窮而天下之事勢且無端矣

 

臣請昧死為陛下言之竊意占書所謂君側者股肱大臣也與陛下爭明者輔臣張孚敬是也其素行姦回固莫能逃聖明洞鑒陛下固嘗知之逐之令其省改又嘗降敕切責播其姦惡昭示群工禠其宮保勒令致仕每一放回旋復收召假借如故陛下之於孚敬恩愛當何如其為報耶為孚敬者雖輸忠竭力粉骨碎身尚不足以報陛下洪恩之萬一乃不此之圖惟知憑陛下之威狎陛下之寵驕恣專橫播弄威福以奔走天下大小臣工皆欲知恩自己出威不可犯陛下試觀孚敬復來所省改者何事所進修者何德所以輔陛下導迎和氣者有何善狀是故孚敬之去也彗星之光漸微孚敬之來也彗星之妖再見人道甚邇天道寧遠乎哉

 

方今大小群臣畏其毒害惴惴然如蹈虎尾如履春冰惟恐一毫少忤其意禍且莫知所從是以益屏伏悚息惟命是從尤甚於未去時也當陛下再召孚敬之時諸司百職傾城郊迎惟恐或後不復知有聖明在上豈畏孚敬耶畏孚敬假陛下之威福得以行己私耳況今黨與比周根互盤據内參機密外預政事又復何所憚哉

 

我太祖高皇帝懲前朝宰相專權之弊不設丞相止令府部院各專其事直達御前處分則臣下固莫能預其威福之柄而恩威皆從上出今孚敬不思遵祖宗法度佐陛下休明之治部院每有奏覆必先咨稟可否然後陳奏少有不至小則呵叱大則示以威福可專之意若遇恩寵等事即内外宣說以爲己力參劾罪過必曰我已票云云宸斷易之非我也大小臣工波流風靡惟孚敬是趨豈其本心哉?《有之曰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貴臣禍在不測故臣子多不憚人主而畏權臣斯言專為孚敬發也夫恩則歸己禍則歸君陰竊威福之柄非所謂姦回爭明者耶

 

臣每恨其盜權罔上輒欲奮激論奏又聞聖體違和以來章奏頻煩批答多出其手萬一未經聖覽姦未發而身先無善地今妖星呈露奸狀有証且蒙明旨令言時政得失臣伏思之時政得失隱惡積蠹莫有大於此者伏乞陛下早賜宸斷速將孚敬銳然罷免除此穢德則彗孛之妖將不禳而自滅矣臣又惟明旨令九卿自陳以聽裁處是亦體天除舊布新迎迓休徵之意但元惡大憝以招如彗之妖莫孚敬若也伏乞凡遇章奏陛下務要親自省覽體訪再三然後施行則賞罰當而人心服若乃從孚敬批票任其恩怨則一彗未去一孛又增矣

 

臣愚昧荷蒙陛下拔擢諫垣今且數年既不能先事納忠又不能乘姦指摘依阿隱忍抱愧位祿亦乞明加黜責用激忠良之心以泄孚敬之忿臣日侍殿陛時有章奏禍且不測解脫終無善計矣仰恃聖明無任祈懇待罪戰慄之至

 

 

乞賜罷大臣重任疏

禮科都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乞賜罷大臣重任以正百官以清士風事

 

昨該吏部奉敕以都察院右都御史汪鋐改吏部尚書臣等聞之不勝驚駭大臣群工相顧錯愕臣等切惟大臣進退實係國家治亂安危之機不可不慎況冢宰之職所以統百官均四海具瞻之地治化所出天下人才皆視之為趨舍關係之機尤重且大尤不可以不慎也

 

臣等謹按汪鋐以斗筲之才叨負荷之重内托逢迎以爲將順外示廉謹以爲恭勤妬賢敗類緣植附己者排陷不附己者自以爲公是非枉己狥物權勢所喜者趨之惟恐或後權勢所忌者攻之惟恐不力自以爲同好惡搜刷細事巧於中傷乃謂之振肅紀綱悻悻自好不恤人言乃謂之獨持風裁夫以媚悅為將順則非直以廉謹為恭勤則非忠妬賢敗類則為媢疾之人枉己狥物則無自守之節巧於中傷則險而賊義悻悻自好則無所忌憚而益驕人臣有一於此皆足以害治傷化況鋐兼而有之而使之居冢宰之職其不勝任也明矣

 

夫所謂大臣者貴以直道事君責難陳善以爲恭敬以天下為任以包荒為度天下之賢與天下共進之天下之不肖與天下共棄之是非好惡一以天下之公而一毫己私不與焉其鎮靜足以消天下之邪其譽望足以服天下之心其謙虛足以來天下之善不矯飾以爲清不狠愎以爲威不倚削以爲能夫然而後大臣之任可勝也今鋐也處心制事之迹皆反於此陛下虛心體之多方察之則其情狀宛然而冢宰之稱否不言而喻矣

 

夫鋐之不稱斯任不獨臣等知之雖在朝之人皆知其為不可特畏其積威所劫莫敢言其非者陛下試察凡經其為中傷而去者幾人其在都察院時欲去不附己者尤不免假手吏部乃可以行其私今既居吏部則進退予奪皆在其手凡平日睚眦於人者又何所不至耶在都察院尚一日受五千金及帽頂玉帶貂裘等物已經言官指劾陛下始令迴避中置不問鋐度無以自飾乃懸牌於門以示首告之賞其自誣欺人者亦甚矣今居進退百官之任又當何所不至耶鋐之不勝斯任斷斷乎可前知矣

 

臣等愚戇信不足以達主而力不足以回天但官居諍諫職守所宜與其安於苟容重貽他日之悔寧使以方命獲罪而不孤朝廷儲養責成之恩與其失於機宜言之於敗壞之後寧使先事而發以冀陛下之亮而不辭中傷之禍臣等反覆思之義不容默用是冒昧上凟宸聰伏乞陛下俯察愚忠多方體詢如果臣等所言不誣乞將改除別職另選耆德夙望大臣練達國體者當之庶幾百官有所視效社稷倚以爲重陛下可以垂拱無爲矣

 

臣等又惟宋仁宗召用夏竦為樞密使諫官歐陽修等交章論之仁宗即收還成命罷竦而以杜衍代之石介作聖德詩昭之史冊至今以爲盛德事臣等奉職固不及修鋐之不堪斯任又浮於竦之居樞密使也陛下稽古遠法堯舜視之仁宗若有所不屑者亦乞陛下毋執前命毅然更圖弗以逆心為嫌而必求諸道弗以速改爲憚而必協於善蕩蕩平平無所意必使天下萬世誦聖德於無涯也否則一小人退一小人進治亂安危反覆相尋將無紀極矣臣等下情無任激切戰慄之至

 

 

太常少卿魏水洲先生文集卷之二

南昌劉曰寧刪訂

雲間王 圻校閲

豐城後學熊劍化

新建後學徐良彥編輯

 

奏議類下

乞恩罷黜疏

禮科都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乞恩早賜罷黜以全臣節事

 

臣聞見有禮於其君者敬之如子弟之於父兄也見無禮於其君者誅之如鷹鹯之逐鳥雀也臣每誦斯言輙用奮激愧力不足以輔志才不足以達變故於權奸專橫之事未能隨事指摘昨因上天示戒聖躬憂惶主憂臣辱臣之罪也按迹往藉考據咎徵因時體事因事究人反復推求其故惟張孚敬輔臣專權蔽主之惡上通於天爭明市恩之忿下積於人以累陛下維馨之享是以冒昧直陳其事恃有聖明在上荷蒙陛下採納臣豈不知虎尾不可蹈蛇頭不可撩也亦恃有聖明能無懼耳況官居言責職司糾彈當此大姦大惡卻乃畏避隱忍更有何者可以指摘負罪不忠深用愧恥朝廷儲養諫官亦復何所事耶孚敬卻乃不遵聖諭思省己過反咎人言當悔罪修省之期肆強辨飾非之論略無引慝回天之誠敢肆不恭犯主之怒摭拾往事搪塞愆尤推其心必欲致臣於死然後足以回天意陛下欲其痛加思省之時尚如此則其平日憑恃寵靈作威作福更當何所不至耶陛下直據其詞不言可知矣

 

再觀孚敬之奏一則曰實欲黜陟之權自天子出不得下移於部司夫天命天討天子之事也豈容孚敬欲之言之彰之於外之一字孚敬將誰欺耶黜陟之權不得下移於臺諫司部孚敬固不得而專之黜陟之權下移於孚敬任其恩怨不容人言又誰得而專之耶即孚敬之言其平日專權僭擅之罪莫能逃矣

 

夫臣保舉將官奉有明旨行事荷蒙敕部看詳言議又經陛下寬宥薄示奪俸臣方感恩如天益勵前修以圖報稱孚敬乃反歸之於己以爲己怨以己腹度人心其不自量也甚矣孚敬之孜孜不忘於臣臣實仰戴聖恩不復知有其他又謂臣内失私求外犯公議切齒於彼此尤非宰相之言臣雖乏宰相休休有容亦不當如孚敬褊隘誣誕於明主之前如此甚失大臣之體安得不招如彗之譴況臣原無外假清白禁約之屏暮招黃白蠟之嫌陷大臣於不義以爲己功此心誓報明主真可以剖腹對天有何公議之犯私求之失孚敬不思省咎反挾報復之語以聳動聖聽則是上干天和以致星變

 

惟臣之罪過莫宥臣罪何辭臣誠不足以動物言不足以服人應旨敷陳庸答明主上應天眷下紓民怨本無干犯孚敬之意方當上天示戒之日正君臣交修之時今乃摭拾浮詞肆加辯論誠恐天怒愈甚臣罪益無所逃況天下無兩是之理災譴有一定之歸孚敬反覆歸罪於臣則是孚敬無罪隱惡積釁皆在臣躬伏乞陛下恕臣狂妄之罪寬臣斧鉞之誅將臣罷黜放歸田里庶臣進退有據行藏無忝不然則臣為孚敬眼中之丁無根可拔辨論反覆煩凟聖慮大臣有所恃小臣無所歸矣

 

 

乞賜矜原疏

禮科都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乞賜矜原以昭國憲以開自新事

 

近者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應鵬進關精微落寫職名陛下收之詔獄治以不謹之罪者臣切惟朝廷之體以嚴爲主人臣之義以敬為先是以聖王在上率作興事百工欽承無小無大罔敢怠逸然後法守明而紀綱可立體統正而朝廷可尊矣況敷陳章奏對揚所關一字一言尤宜戒慎豈容苟且輕率至於有所差遺且貞肅憲度乃其職守曲加詳審始見精研題署之辭不嚴恭敬之心安在責以不謹夫復何辭

 

但臣思得光祿寺方經懲戒大小臣工莫不震慴恐慄而王應鵬乃復犯之彼豈不知天威之嚴重祿位之當保乃昧於兢業自干憲典是豈人情哉無亦有出於過誤失於覺察者乎臣聞之宥過無大刑故無小蓋故成於有心過則出於無意有心者法所難容故雖小而必刑無意者情在可原故雖大而必宥王應鵬不謹之罪亦大矣然臣等訪得王應鵬自光祿寺失事之後每遇章奏時召臺屬以戒飭之宜乎免於罪罹而乃差錯至此萬一在於過誤之科其情亦有可原又況大臣之分履端之始久繫凍獄其情實有可憫

 

伏望陛下俯賜體察薄示戒懲操縱弛張恩威並濟則頃者詔獄之嚴既足以昭憲典而儆有位今日原察之仁亦所以廣德美而新見聞燭物之明包荒之量所以鼓舞動作有非尋常所能測識者矣臣待罪言官職司論列竊有見聞義不容緘輙敢冒昧上陳伏乞陛下留神省覽臣不勝惓惓懇切祈望之至

 

 

振餘財以足國恤民疏

刑科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振餘財以足國恤民事

 

臣等各准本衙門關劄遵依題准事例前往壩上等處查點馬匹牛羊除將查點過緣由造冊送部會計另行具題外竊照馬房之制肇自永樂年間本為蓄富振強非以廋姦匿蠹奈何法久弊滋人玩政弛冒破侵分視爲故物至於正德年間而侵耗漫無紀極矣幸賴陛下中興釐姦剔蠹百務維新首納大臣之議差官清查始復祖宗之舊故地有定分畜有定數官有定員軍有定役錢糧有所稽考無復向時虛增妄報冒破侵分臣等似無容議矣但其間名是而實非弊革而害未除者尚不能無臣等巡歷之暇咨諏採訪得其一二酌時宜而為捄補因舊規而為增損條為四事冒昧上陳自度於聖明無所裨益而於修舉馬政或不能無小補也伏望聖慈憫念時艱愛養民力乞敕該部更加詳議特賜採擇施行臣等不勝惓惓祈仰之至

 

計開

 

一議處料豆以杜侵分

 

查得各馬房錢糧俱係山東河南等處派徵責以參政等官部運民之脂膏國之重計豈容其下損於民而上無益於官也近該旗軍謝景和首發監丞曹忠每草萬束索銀八十兩因而訪得不特草束為然豆麥等料皆有分例每千石不下七八十兩蓋緣每草一束官價三分一厘萬束該銀三百一十兩斟酌豐凶通融時估每束約用實價一百五十兩餘銀一百六十兩皆係侵剋之數故管錢糧官索八十兩管馬官三員共索五十兩下而識字箭手總甲守門官攢人等亦各索分例有差若以見在各倉草束四百一十六萬計之侵剋該銀七萬六千餘兩就中收放那移輕重之弊則又難以盡述也攬頭商人通同糾結官民内外冒破侵分此豈非於民有損於官無益者哉

 

又訪得臺基等五厰草每秤四束官價二分八厘各馬房草每秤五束官價三分一厘草束有多寡官價有高下參互考究情弊自見及照綠豆豌豆小麥粟米等料皆係人食今以喂養馬牛實為暴殄天物其原起於當事之人意圖侵剋黑豆無厚利惟小麥粟米綠豆每石徵銀一兩二錢或九錢内外倉塲價值不一苟侵百石遂得百有餘兩視侵黑豆所得不啻再倍故假以馬熱為名遂己私耳軍民之家喂養馬牛皆以芻草黑豆為常未聞其有病熱瘠損也可無故而使獸食人食以遂侵欺者之私哉

 

如蒙乞敕該部但遇解到草豆銀兩即行貯庫給以批逥仍行委官主事會計各倉料草足勾幾年支用料其新陳通融移撥酌量有餘不足前銀悉委該倉主事隨時高下聽與軍民兩平收買不必召商以滋浪費則宿草不致浥爛而一年新收可抵二年矣其小麥粟米等項盡行蠲除止徵黑豆庶天物不至於暴殄而錢糧侵分可杜也

 

一議禁需索以絕侵剋

 

訪得御馬監太監及都督等官每年二九月下塲教馬歲輪四馬房支待每員供設俱以豬羊兔鹿禽雉為牲常例銀百兩為率其跟隨識字人役三五百人各以醉飽為度善事者謂之孝順否則呵叱責罰隨之四馬房力難獨支則取幫貼於十六馬房各不下三十餘兩至於五月壩上牧放馱鞍馬六月六日七月七日金盞義河橋洗馬二月社日黃土湯山圍隨海清供設常例各色百出悉如教馬無異内外官員忍心侵剋皆起於此不如是不足以厭無窮之欲而自取叱責之禍也今鷹犬海清荷蒙陛下悉行縱放鷹坊遊獵將不禁而自革教馬洗馬雖不可廢團營教塲比之各草塲更近■■泉深池六七月不獨金盞義河在在澡浴未為不可

 

乞敕該衙門計議今後教馬止許教塲操習馱鞍馬下壩并洗馬俱不必太監等官止令勇士隨處洗牧仍各自辦飯食不許照前需索互相吞饕以剝小民脂膏傷陛下愛養元元之意敢有仍蹈前弊者許巡青科道官及緝事衙門指實參奏與者受者從重究治庶侵剋之弊息而交征之風可免也

 

一議一法令以均事體

 

臣等看得國家錢糧出納無有不清查者雖戶工二部皆以尚書侍郎主之而且五年一刷光祿寺以卿少卿主之科道官巡視之而且每月一刷豈以卿佐為不足任而猶慮其侵欺也法當然耳不如是不足以防奸革弊為天下倡今牛馬羊房俱蒙差官清查無復虛增妄報冒破侵欺之弊獨禦馬倉天師庵内塲外塲錢糧馬匹甲於壩上等處未奉維查令其自行查減查得弘治年間給事中許天賜奉敕清查太監寧謹即查將在監料減四萬八千一百餘石草減四十五萬束造數奏聞孝廟嘉其吐實事遂中寢論者謂寧謹慮其勢難善後故為此計孝廟忽而未察以爲無復可查者耳切惟各馬房未經清查以前戶部會派每歲用豆一十八萬餘石草四百九十六萬餘束及經給事中陸燦等清查通計一年止該用料三萬九千餘石草九萬餘束若以寧謹所減之數較之不過十分之中一二耳此豈無復可查者哉如蒙一體差官清查不以易察而獨略不以無弊而自諉庶幾成陛下篤近舉遠之政光陛下風清弊絕之志矣

 

一議清子粒以振頽廢

 

查得各馬房俱有地土二十頃分給軍民人等耕種歲收子粒銀六十兩以爲修養倉塲之用訪得近年每畝徵銀七分歲計該銀一百四十兩總計馬牛等房歲計該銀三千餘兩宜乎倉塲歲歲鼎新無有傾塌者矣臣等巡歷義河等處倉厩十分傾倒不行修蓋銀既不見其省免亦不見其支銷倉既不見其鼎新且坐視其頽廢若不早為之所則私帑日充天廄日廢復將別科營繕之財非所以善其後也如蒙乞敕戶部查議將前項地土行令順天府每畝照依原定三分徵銀解部聽備修理庶幾足目前補葺之用而陰損他日大修之費矣

 

究欺罔以重王言疏

刑科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究欺罔以重王言事

 

近該工部右侍郎黃衷奏為自劾不職事奉聖旨黃衷已到京月餘卻乃徧謁私門不行朝見又奏辭似欲沽名好生欺詐吏部參看了來説今後大小官員取用到京不行朝見的着科道劾奏緝事衙門訪奏不許回護容隱欽此臣捧讀之餘以爲黃衷位居卿亞新承寵命到京不朝而反先事干謁甚非事君之禮陛下不即誅譴但令吏部參看其為寬假甚矣

 

徐而察之人言皆謂衷尚未到京臣初未敢即信然揆之事理衷係欽差大臣沿途例當馳驛到京例當乘輿雖欲隱藏有不可得況勤勞王事進貳本兵何所嫌避甘蹈不忠之譴既而聞之廣中士民謂衷足疾舉發回籍調理候命及查會同舘並無黃衷白牌行到縱使衷冒昧妄爲豈能預為之計如此

 

夫奉命稽留衷固莫能辭責其人品臣亦未暇深論然而為陛下言者乃敢欺妄如此其訪察不真亦安敢遽以上聞罪莫大焉且祖宗之制漏泄軍情者斬官員人等説謊者斬夫説謊與軍情似有間矣而罪不殊科者蓋説謊讒說殄行能使人人自危莫知禍所從來遺姦長亂視軍情無以異者故曰震驚朕師衷所經南北直隸山東地方有司軍衛驛遞衙門必有符驗關文印信牌面以爲前導固非一日二日所能度越亦非一人一手所能掩藏沿途巡按巡鹽巡倉各有御史陛下但下明旨責令逐節挨查罪果在衷自無所逃如是言這不實亦乞下之法司明正其罪庶為欺罔者之戒

 

臣又聞古之帝王莫不欲盡天下之情偽決天下之壅蔽故詢四岳闢四門明四目達四聰匹夫匹婦必使自盡蓋博訪乃可以盡物偏聽易至於生奸彼小人之情其始也未嘗不以實告以固一時之信其流也捕風捉影無所不至故法之初行不善者猶知所警畏而莫敢肆其既也雖善者亦恐禍出不測莫能自保聖明在上萬萬無此履霜堅冰亦足為先事之戒

 

臣聞祖宗之朝郎中鄭居貞亦得面對博士許存仁亦備顧問儒士唐仲實姚連亦蒙召問下至耆宿細民有時亦賜面諭臣愚伏乞陛下好問好察無間遐邇一如祖宗故事則天下之情不下殿陛罔不周知而單詞者恐議其後莫敢自肆壅蔽決而民志定聖德光而治功成矣臣不勝冒昧悚慄殞越之至

 

修飭武備疏

巡視京營戶科右給中臣魏良弼謹題為修飭武備振士氣以安内攘外事

 

臣等切見邸報各處災傷極甚民窮盜起勢所必至今雲貴川陝已見告矣明者覩未萌況事情已露禍難有據者乎此誠大可憂也夫禁暴止亂莫先於兵居重馭輕而坐制天下之勝莫過於團營然而團營之兵不振尤爲可憂者也萬一鳥驚魚駭禍連不解將何以應之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今日所最急者唯在於此臣等自奉命巡視私役賣放臣等得而點閘之貪濫不職臣等得而糾劾之至於調度訓練振作士氣非臣等所得而與今事勢頗迫義不容緘亦臣職分所當舉者也

 

夫團營之弊其來已久求其大約為弊有二賞罰無章操練無法何謂賞罰無章夫古者賞有功而罰不法故賞則勞臣勸罰則惰者懼今團營把總等官效忠訓練者積二十餘年而不調闒茸廢弛者經數十年而常存賢否不分薰蕕共器坐廢戎務莫此為甚臣等所謂賞罰無章者此也何謂操練無法查得舊規每隊五十八人取武藝精通者立為師範每一人教十人騎卒則教以鎗刀騎射步兵則教以弓弩鎗砲因循精習師範徒存上下督察惟用銷名武藝之精否士馬之健否器械之利否反在所緩雖有比試之法把總官隊不得舉行及至提督吊隊比試有不中者併把總官隊坐罪提督統轄既衆焉知人人比試之故團營卒士各懷僥倖之心把總管隊空受無辜之罪臣等所謂操練無法者此也

 

夫操練無法故武藝不精賞罰無章故人不效力臣等欲乞大加簡閲而責成之庶幾施為有地營務可得振舉把總必擇智謀勇略精於武藝者任之管隊必擇指揮千百戶機略明健者為之教師必擇精壯勇健武藝精通者用之然後弓手責成於弓師刀手責成於刀師至於鎗牌弓弩亦各責成於其師各五十人而責成管隊合千人而責成把總合把總之兵而責成坐營號頭期以日月定以功程提督月一比之坐營旬一比之把總五日一比之管隊日間一比之日課月練第其功罪月聞於陛下教有成效者各以其能受賞否則或加責罰如果經年累月教無成效者必須重懲而後大戒此常人之情也

 

臣等查得洪武六年御前比試操練軍士事例指揮所管軍士一千人内三百人至四百人不中者住俸四個月四百以上至五百人不中者住俸半年五百人至六百人不中者住俸一年七百人以上不中者指揮使降同知同知降僉事僉事降千戶千戶所管軍士一千人内二百人至六百人以上不中者住俸降級有差總旗小旗各遞為軍因其制而盡其用酌其法以趨乎時務期士氣振作營務振舉

 

夫責成既備降罰既重然使有功者不售則無以勵其用何能為勸合無今後各處守備都司等官員缺即於團營號頭把總教練有功者推之總兵參將員缺即於團營坐營等官教練有功者推之本營把總員缺即於本營管隊官教練有功者推之非教練有功者皆不得推如此而後團營之勢重官始樂於效用士爭趨於精藝夫責成既專則能者得以盡職不才者不得以濫竽賞罰既彰不法者有所懲而有功者足以勸若是而無備不修士氣不振未之有也但恐當事者樂於因循任責者或加忌沮使大效不著耳

 

臣等淺陋鄙見自知不足以仰裨大猷目擊時艱心懷激切故敢冒昧上陳伏乞陛下曲賜省覽萬一有可採者早賜施行臣等不勝願望悚愧之至然此乃其大略耳若夫挑選將士之法冗食役占之弊馬匹牧養之方糧料不足之害容臣等逐一次第舉奏施行

 

急救饑荒疏

巡視京操吏科左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急救饑荒以安人心以弭盜賊事

 

臣等切聞近日畿輔遠近盜賊縱橫薊州遵化等處被害尤甚雖肩挑背負者且剽掠無虛厚賈重貨者又在所不論矣蓋因水荒所在多為魚鱉五穀不收四民失業至鬻妻子剝樹皮掃草子為食人情窘迫至此是豈其得已哉窘迫而至於剽掠是豈其得已哉剽掠而至於殺傷是豈其得已而不已哉昔人有云穿窬不禁則致強盜強盜不斷則為攻盜攻盜成群則為大姦斯言誠可慮也今賊勢剽掠已非穿窬蓋將甚於強盜矣萬一備慮不周各相求生其貽後日之患當不淺也

 

昨該都督桂勇差遣尖哨把總韓雄等領兵分投督捕官兵所加冀當少遁但為民父母不思所以振救而徒捕殺之嚴要非善後之策彼且有辭於我矣為今之計莫若先弛一切逋負徵求大發帑藏遣官分頭賑恤如寧夏故事各該地方朝覲人員即宜疾速放回星馳赴任悉以賑濟為事庶幾民命有賴地方可保無虞賊盜可不煩兵而自息矣

 

臣等又惟王化所加貴在遠被仁政所施當自近始陝西寧夏等處飢荒尚蒙陛下惻然為之動心特遣重臣大加賑發況在畿輔肘腋而顧不為之所特以民情疾苦壅於上聞惠恤大猷莫得而下究也?《怨豈在明不見是圖夫不見尚且圖之事幾昭灼顯著者又當何如耶

 

臣等耳聞心熱義不容緘不勝犬馬惓惓伏乞陛下留神省覽早為議處施行生民幸甚臣等不勝大願祈望之至

 

乞宥罪赦過疏

巡視京營吏科左給事中臣魏良弼謹題為乞垂天鑒以宥罪赦過事

 

臣切見南京山東等道監察御史等官馬敭等論列吏部尚書王瓊事狀陛下特敕錦衣衛差官校將馬敭等通行拿解來京

 

臣連日反覆思惟馬敭等遠在留都事多傳聞未能深知陛下所以召用王瓊之意乃仍溺舊聞泛舉往事肆為論説自以爲盡忠聖明不自知其已昧進言之機而陷於狂妄之罪矣陛下差官拘囚無非使之懲創以輕率論列爲戒抑且安瓊之心欲其感恩思報展布才猷以贊休明之治也但敭等職居言路言雖狂冒心實求稱況十人之中半為試職皆誤蒙陛下近日簡拔之恩豈不思圖報而其心遽有他哉蓋以中人之性事聖明之主抱負區區寧免乖謬所賴陛下天涵地育藏疾納汙庶幾奉令修職可幸無罪而已

 

臣又惟虎豹在山藜藿為之不採夫虎豹人所惡而逐之者然能使窺藜藿者懼焉則虎豹於山未必無益也故狂妄之言固若可罪然自古以來奸臣不敢竊威福之柄大臣不敢行黨比之私小臣不敢肆偷惰之習權豪不敢長縱恣之風正以二三臣工知則必言無論虛實言則必盡無所迴避故人皆有所忌憚也故聖主御世寧使有狂言無使有隱論然後朝廷有虎豹在山之勢若使為臣者量而後言慮而後說則瘦伏之情有遺於聰明之外者多矣故曰聞言貴博聼言貴審蓋聞之博則奸慝不遺審而行則是非不謬是在陛下垂深長之思而已

 

如蒙俯賜寬貸曲示優容或將敭等行彼處法司提問以懲其既望之愆或重加罰治別行戒飭以開其自新之路如此不惟敭等感激懲創而凡聞敭等之風者皆知以狂率為戒而知所以求自盡矣臣極知愚戇觸冒天嚴無任戰慄待罪之至

 

乞恩放回疏

刑科給事中臣魏良弼謹奏為患病乞恩放回調理事

 

臣江西南昌府新建縣人嘉靖二年進士授浙江處州府松陽縣知縣嘉靖七年行取選授今職臣自少孱弱長多疾病初官僻縣尚得力疾供職幸不墜誤蒙擢居言職誠知才力不任然感蒙聖恩思欲必效尺寸乃敢乞身竊祿年餘病無虛月未能自效已愧尸曠況近被言官劾臣出入夤緣貪聲頗著吏部查覆謂臣學識可觀荷蒙陛下憐察容臣照舊辦事臣慚懼無地感德不勝

 

臣伏念自嘉靖三年出為知縣在任三年有餘始蒙行取巡按守巡等官不下三十餘人累經部院考察巡按等官旌獎有謂臣清苦者矣有謂臣吏畏其廉者矣有謂臣敦古朴一自持者矣去任之後士民復為立碑謬稱遺愛既著貪聲巡按得糾劾部民得訐奏何俟今日而後頗著也凡夤緣出入權門必素相親厚無芥蒂者臣與致仕尚書桂萼雖同鄉里素未識面臣師新建伯王守仁萼所知也朝士所知也萼忌守仁而毀之亦朝士所知也豈肯陰厚其徒而容之夤緣乎若禮節往來群衆出入朝士所同即親厚者獨往獨來而非以爲邪猶未足罪況臣實未嘗一人獨登其門萼去而吏皂具在也夫會本雖聯衆名實則各舉其所欲劾者而裁定於一二人之中況劾臣之後言官固有自相規切謂臣不當濫及者矣有向臣面悔其悮聽人言者矣復荷陛下掩暇納汙使分甘廢棄之人復效犬馬誠愚誠昧豈不知恩便當包羞忍恥捐軀圖報不意偶感寒邪變成瘧疾日夕奄奄不能支持即欲疏陳病狀但適當論列之初有謂臣默默以去殆真貪真夤緣真出入者也又始荷優容之旨將有謂悻悻以行殆中懷觖望不知君恩者也

 

伏枕沉思日病日劇復自念人臣生有益於君則為之死無益於君則不為臣今病勢狼狽而水土不耐醫非素習縱忍以待斃何益於陛下即以情告得回籍順風氣就舊醫是非之公久而益定桑榆未晲豈遂無以效其涓埃是以不復顧忌昧死陳請伏乞皇上憐臣病患察臣情悃特敕吏部放回原籍調理病痊之日果公論不終廢棄臣亦不敢自負聖明誓以殘軀上答天地之恩臣不勝待罪祈懇之至

 

恭謝天恩疏

原任禮科都給事中今陞太常寺少卿致仕臣魏良弼謹題為恭謝天恩事

 

臣於隆慶二年十月二十二日接到吏部劄付為開讀事隆慶元年四月十六日該本部奉欽依陞授臣前職致仕者即於當日望闕叩頭謝恩訖

 

伏以九重頒鳳詔懽騰赤帝之符萬里拜龍章驚溢素儒之分寵踰佩玉恩重橫金唯少卿列四品崇階況奉常為九卿清秩心皇皇而知感髮種種以俱榮伏念臣綰綬先朝愧鴛班於青瑣垂紳禁闥效鷹擊於黃封欲希踪汲魏而未能恨致君堯舜之無術戇愚數犯忌諱忠豈類於批鱗狂瞽不中機宜鳴但同於仗馬荷先王待臣以不死幸微軀回籍以全生蓋投閒散之地者三十五年而享太平之休者七十七歲方報稱之無地復承命之自天恭惟皇上應運而生握符以出謂儆邪莫先於旌直而求諫必始於表忠特一日而頒鳳毛乃千金而收駿骨七列而躋四列階聯北寺之榮青袍而晉緋袍色炫西山之彩

 

衰齡極遇聖主殊恩自知未盡之年悉荷生成之澤伏願留心草莽訪落蒭蕘養老而聞風歸者盡東海之濱西海之濱柔遠而重譯朝者皆南蠻之長北夷之長臣無任感激瞻戀之至為此具本專差義男魏申親齎上謝以聞伏候敕旨

 

 

 

太常少卿魏水洲先生文集卷之三

南昌劉曰寧刪訂

雲間王 圻校閲

豐城後學熊劍化

新建後學徐良彥編輯

 

書簡

簡撫按文宗特建陽明王先生祠

陽明先生倡道東南風被天下被澤深信向篤南贛吉安為最南昌亦不在浙省下正德己卯宸濠稱兵向闕事聞京師震恐本兵王晉溪先生笑曰南贛有王某在自足以了事已而先生果仗義勤王追躡其後破其巢穴宸濠旋師救護大戰於鄱湖一鼓成擒朝廷不遺一矢生民不見有兵先生之力也獻俘到浙又聞大駕南征群璫壓境只得旋俘江西危疑之際先生以一都御史力抗其間群璫武弁踐跡若非先生玆土皆荊棘生民為魚肉矣人皆知孫許二公死節之難固也有孫許二公為之於前而無先生以成其死其事殆未可知故古人以死國易立孤難也南征之時國勢危疑無先生鎮定不撓調停於其間其為死為苦可勝言哉許死日即立有專祠獨先生功高德厚士民祭祀無所

 

巡按李六峰先生乃今拆滕閣廢地立祠以從民望既而又加以靜庵月山諸公名曰同仁先生又不得專祀徐少湖先生督學於此某請於本府廢地立祠旁列生舍諸生詣業其間扁曰龍沙勝會祠傍立有空室數間以待其四方遊學假宿之所廟貌甚稱足以慰士民之望十餘年來輙就廢弛乃承巡撫翁夢山先生親臨展謁加意修葺託諸太參孫蒙泉先生擘畫規模改觀視前益壯而遊學假宿之所不復知有此意

 

先生道德繼往開來他日自當有定論特於祭祀之地無名筆以紀其成甚爲盛事闕典當時立有碑亭假重夢山先生大筆以發之無何蒙泉夢山公亦内召此事竟虛無以垂久遠以爲此祠重先生為斯文宗主嶽鎮玆土所謂先聖後聖其揆一也故敢以請

 

 

答東廓鄒司成等書

年來談師說者滿天下然於良知二字絕無定見着實處老師喫緊示人良知二字可謂聖門的傳第二三知己於師說有所發明見信於天下其他滔滔皆是日就支離反為此道障礙奈何奈何

 

夫道無動靜性無内外故言動亦定靜亦定又曰未感不是先已應不是後近論多於觸處動念處體認良知不於一處下着故不免支離之病逝者如斯何時始得歸一隨處體認不善看坐此病痛更甚悠悠歲月二三知己又復寥寥何日得同蘭臭話此斷金願與諸君子穩着擎天手為萬世斯道無窮計也

 

 

寄王真庵戚南玄[1]

別來聞高擢深喜吾道得人惟不知真庵所得此心懸懸山居孤寂有疑與問亦惟形影自作商量耳明道云良知良能存久自明不待窮索”[2]是固本體之自然達之天下萬世所謂由仁義行窮索安排固已墮於外道之一字恐已涉於窮索只一覺非本體之流行矣循其性之自然本無爲也老師云合着本體方是工夫此言良是纔加一分意思即為二物而非本來面目困勉之資去道頗遠一念真切即此而在不能時時如是故加困勉則固非循其性之自然又焉能合着本體而謂之工夫耶悠悠我思遠莫能致附此請教

 

 

答念庵羅太史

先師謂良知存乎心悟”[3]悟由心得信非講求得來用志不分乃凝於神神凝知自致要得神凝須絕外誘固非頑空打坐亦非歌舞講求要自有悟處知尊諭入頭血脉乃為實得乃為直致乃為克己復禮乃為持志養氣信古人不欺我也

 

 

寄李振之書

前者辱書適多事倥偬未及報謝且承教愛之意反復再三感非言盡吾輩今日不向進只是一個不肯認真着裏切己故悠悠年復一年若肯着實認真則一是百是何有非是即所謂仁義禮智根於心自然睟面昂背生於色不容假借安排真所謂遠之天下萬世而同情者吾輩力學如此自然月異而歲不同即老師致知立志之說也高明以爲何如北上諸賢必有新益何以教之慰此山寂

 

 

復南野歐陽宗伯

夫學有疑有問亦惟形影自作商量耳明道謂良知良能存久自明不待窮索安排是固天性自然達之天下萬世無二所謂由仁義行者也窮索安排固已墮於外道之一字恐亦非自然之流行矣率性之謂道循其自然之良知即謂之道本無爲也老師又謂全着工夫方是本體困勉之資不免有為安所致其本體之知曰困曰勉非所謂安排不免墮於窮索而言久存者何物所謂良知良能又何物也一貫之學不免為二物矣

 

答高苔堦書

香山夜對曲江舟談雖少慰濶悰而一念欲卒所請則固未之罄也仰止高風自有真樂不假外求此哲人茂對偕行初情襟懷可想要非安排所能幾及也橋梁藉庇偶爾成就蓋一時感惻懷抱亦見牛未見羊意耳若以吾人中和為學位育為功蠢動含靈皆吾一體夭喬向秀損折動情所謂人皆有不忍之心者此也何時得會梅壇子真座下細論熟商如昔年競春色於樂育叢中舒此壯心要亦一段勝事何如何如

 

答魯江裘正郎

兩承教言俱感雅誼但以性分故事指為教外別傳則位育本於中和參贊彌綸合德天地鬼神是皆吾儒分内事也於此少或未透所謂充塞原不變動者似若聽於彼非所以為立命也適己自便非利用安身以崇德者也

 

復羅麓會諸君

羅麓歸承以操心解見示正謂心所知即此良知惟昧不昧人自異之所以省察擴充在着己難須臾離也但操與致自是有辨畢竟致是全功而操特始事致可以包操而操未可以言致是在學者會之吾輩言致則此心全然天理隨處充發此苔堦高年兄有心解讀之覺不是漫説某素心戒慎恐懼因此隨處體認諸兄昨日辨之審矣又以謝教慎毋各持

 

奉陽明王先生

小价來備聞老師譽處益隆朝廷向用之意益篤公子發祥大德必受命仁者必有後天道人道同符合轍吾道亨泰指日而待也既蒙手教下臨[4]誨諭諄復捧讀皆如老師耳提面命心志益覺有進於此益知向之所問學未精而工夫疏略於此知作事不能謀始苟且輕忽之弊深中生之病敢不拜命佩服於此益知夢晝知晝之說[5]通乎晝夜之道而知川上之嘆水哉之稱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而無一毫間斷方才是心無一刻不收而所致者皆良知也

 

不肖居此自慚無補於生民局於體面事勢蓋聞老師至教欲得盡去昔日之陋而時有不可為殊不知過於前者不可追於後而改之者謂不復踵前日之病云耳非謂追前而改正之也顏子之不貳過只是知得透徹致得周遍無一毫罅隙可投只是一個誠切專一即老師所謂誠切專一上蔡謂仁者心無内外遠近精粗君子無入不自得也只是一個誠切專一

 

又蒙示今時同志中雖皆知得良知無所不在一涉應酬又將人情物理與良知看作兩事靜言思之深坐此病豈老師經歷愚生腹中查刷一遍過來何無一毫遁情如此

 

近得邸報石二老先生去位繼之者必邃庵也後此必吳賈二先生也老師此行朝廷必有以處老師無可無不可也愚謂繼諸公之後亦可補府部之缺亦可第欲得此道之行回古風於唐虞非得位得君轉移終覺難也不才叨此下邑德薄才疏不能上順天心下副民望遭此荒旱飢口嗷嗷撫字賑恤頗覺疲困幸賴二麥穰穰生民有濟而平陽又報有警師旅又興坑兵不調於松陽矣思古人師旅飢饉比及三年有勇知方之說展轉再三莫究其所旨歸也惟老師終教之不勝大願

 

與劉司理 松陽

蒙以良知之學下詢尤用敬仰僕愢其人也三四年來汩沒於風濤中沿愛憎立固必舉師友之所植者荒落頗甚不足為公道幸良知良能原不喪失天然自有之物少加警策順而循之象山云才一警策便與天地相合不慮而知即此而在主翁一醒百竅靈籟故曰不習無不利,自道自成邵子云不作風波於世上自無冰炭到胸中能不作好惡自遵聖道耳作風作浪起爐打竈遠人以爲道此僕之所以不進也

 

與聶雙江

熊子來曾有啓上不知能徹聽覽否張瀝泉歸拜公武舉錄寄示雖無教言所謂盡在不言中也吾道本無言四時行百物生焉耳開卷恭諗壯猷遠略捷奏明光獻諸郊廟播諸中外皆前所未有從今有之非今之方叔耶老驥伏櫪壯心頗快足以見朝廷有人學為有用足以見吾黨腳跟到處皆為實履不但年誼。《樂只君子邦家之光公於此缐路提掇得起所在收撒日開良知處處妙用原自寶劍出匣磨礱有年故到處發光輝也

 

與歐南野

熊生上京曾有啓奉計久徹記室矣師門道脈惟公針線獨真弘施顯發惟公得地握權應機任重道遠亦惟公能勝之能師門衣缽不墜今亦惟公是望也雲龍風虎時幾適值乘時建志同心有人。《有五人而治才得九人乃謂唐虞於斯為盛[6]乃今即其時也公於此一缐原自穿透體信達順應變弘化自有不言而信不動而敬之妙非山林野人所能知弟窮居孤寂與病為鄰管中窺豹雖不見斑自憑花眼妄自把玩蓋託芹曝燕石類耳不敢聞諸大庭某曾承朴作今可及矣乃自念守常難過援例無貲徒自老大遠來依公求方便法門殊非弟意也臨楮有懷莫盡惟有馳懇更惟萬萬自愛

 

與錢平崖

劒江邂逅倏爾數年玉人斗山恆在瞻想第丘壑為資無因與鼎台共往還耳玆諗戢霜臺豸繡之威而為五馬行春之舉雖權有屈伸佈德施惠永永無替於一方虛實輕重何如檜軒公自是為不朽矣野人山間寤寐惟日事事於身心竟無可得近來更覺日親書史大有裨益蓋特以家貧難購就如三十七史溫公資治通鑑》、七十等子及文獻通考》、《大明會典》、《一統志等書為書頗巨為資不小藉有力者為之主張不惟無力者難購縱厚貲亦非山間枯寂所能致也倘蒙留神裨益山中風月其所感於故人不啻如獲珙璧令弟君樂等近況何如乘便願附聞

 

與曾前溪[7]

使回承華翰更承束帛足感久要下拜登受矣細讀來教知公所在經歷滋味備嘗非見得透守得定打得破不為風前木波心石者幾何復久侵夷田正踰分拜禮積習既久不特夷方相襲為常雖吾儕亦視爲固然一旦執議非惟當者難堪而吾儕先後公者不愧即忌況執法大臣監之尤難堪其意吾知蓋不在南垣劾後揭帖行前固已萌於驂乘矣向來服公直聲動南垣難也今知公外補為尤難夫以法繩人苟盡心焉則人之枉直莫逃動干勢要積弊中間掣肘利害難言非若疏奏觸諱猶有可解者在公貞靜耿亮孚幽陟冥卒至事寢不行坐登周行足以占遐福矣小弟薄福顧以扁舟泛海失手沉沒公顧過為褒借辱矣但以老年日能誦山中何所有足以自遣不足為公道也臨楮神注萬萬自愛

 

與熊璧山

休顯異勢行藏殊用雖有能者不能使其必同而其心之無它各行其志要亦吾人分耳故曰高者不用亢卑者不必企也生謝罪岩壑被清光以自照聊足自遣無可為公道每聞公轍跡所加即願為執鞭然落落市城則勢不容以自隨耳公能亮之

 

與魏敬吾[8]

昨承枉教得聞所未聞開發多矣惟是寡薄莫能自強尚冀匡輔引翼不我遐遺庶幾塵附霄羽蠅集駿髦千萬有賴也廿一日群英畢集德星煌煌老生竊餘光以自照此未盡之年再生之慶字扁附名本不足以呈大方遵命也克己復禮天下歸仁吾儕今日事聞寺僧趨避非所以彰化耳願速安集即所以為會也

 

與周梅崖[9]

仙舟奉別懷如之何山中風月信府行藏不能無眷眷也恭惟公雨澤遍江右功烈在朝廷真兒童君實走卒司馬也公何負明時況位都八座列郡予奪生殺盡出其手與民由之將加於無窮矣區區寒暄詎足以動翁哉古人有言天下皆疑吾獨得不疑天下皆憂吾獨得不憂既而曰樂天知命吾何疑窮理盡性吾何憂可謂超然物外矣翁素以此為事者也

 

相去遠不能朝夕罄此懷抱又聞代者且復遲翁之遲回於信者尚多日也上候起居表此眷眷耳聖天子留心老成側席寢寐未必不有後望於公也願翁加意保嗇

 

與陳方伯

某與令叔有舊雅於公祖為通家丈公以公祖臨某某則在弟子列有奔走服役之義不敢請見今朝天戒行親炙光範德容在望義自不容恝然況某貧病久侵老態日促來日無多由此登延八座晉秉鈞衡不卜可知此生再能同哉萬一天眷明德憐此黎庶旋復命公秉旄握纛撫我江邦重振令叔臺綱以爲異日故事某雖老猶幸竊餘光以自照也遠別將幣近輙視爲彌文反更多事又不能與縉紳追餞之列以老以病耳重力疲所謂心欲前而力不逮耳當為高明所原敬此少致鄙悰前途宜日崇令德以綏天眷

 

與太學熊省齋

太夫人恙愈即宜收拾行李了所云云秋風在耳令人自生心也了此即收拾北轅改歲春風乘興趨時建功不枉丈夫生業毋謂位卑職微自小其志古人垂顯名於竹帛者豈皆高位厚祿人耶龐德公羊醫兒生蒭一束萬古仰其高風談者皆香頰原無位也魏仲房[10]以教職至宰輔此今朝故事不必柳下惠也吾丈惟信心寧志處己待人一出於誠寬以容物和以集衆柔以禦下毋徑行己志毋一時急得毋逞志目前古人不出家成教於國或不離此道也願嘉意聽之生非以親戚望人凡相處者無異語也

 

與熊時受

此舉出自先皇帝遺詔云自即位至今建言得罪存者召用没者恤錄見監者即先放釋復職方士人等查照罪情各正刑章齋醮工作採買物項不經勞民之事悉皆停止老臣犬馬伏枕抱病聞開讀云云不覺涕泗滂沱長號痛哭此生苟延殘喘無緣再見聖明於九京矣

 

科舉後看如何吾為爾擇師其學之勤惰則固在爾吾不知也早晚家中須孝父兄謙卑溫恭務在寔落做人毋得習尚夸誕侈肆過度不惟非人家美事亦不能持久也若來與吾兒同學尤須奈得辛苦甘得淡薄乃可家常茶飯原無厚味況儒家風味多起寒酸故朝家背地稱文臣為酸子正此言也只此一寒酸有無限滋味幸熟思之

 

念庵本學晉尚未能脫羅氣習得雙鈎墨刻把弄珍玩不忍釋手絕似蘭亭家數設使羅得見之亦當訝異不知筆法即到此田地而私喜為不勝也賢婿每到領悟處即通神逼真及下筆時或有不能如雙鈎之時玆意如何能於此一轉移即李詩所謂清水出芙蓉天然露雕琢何如何如

 

與憲副文宗蘇舜澤[11]

浙江素稱多士督教掄才非才力精健不足以斷決非位望風表不足以振揚非明慮博識不足以區別高明以數月卒事一十三郡多士翕然同風其所以為具者何如耶孤也伏罪苫塊聞之敬服降嘆幾欲馳翮凌風遂此高仰恨罪廢殘息無緣大君子門墻既而思曰春風化雨隨在沾濡不以岩壑枯朽與向陽花木所施有異也何如草草荒迷伏惟尊照

 

復張北川大參

憶昔同遊上苑共承春色別來今將廿年濯濯猶今日自是竟無緣一候顔面懷好音以承動定而所謂君子之德風未嘗不披拂於人人更聞執事棠植齊魯陰垂河洛施於全楚所謂化行自北而南也不日崇錫自天台省虛左河洛念禹思召詠棠不又自南而北耶昔辱梓溪過愛教以周禮尹縣時不足以承事今來待罪山林究觀古典乃知前列用心處惜乎,《九原不作近聞舍弟欲於三吳梓其文周禮書冊全授於兄不知亦可梓否倘或在御寄我山林以助風月他日苟延更上原冊或有以報明賜也乘風草草林楮神馳萬唯鑒亮

 

寄大宗伯歐南野年兄[12]

別來無由親炙某心甚懸懸此學有疑有問亦唯形影自作商量耳明道謂良知良能存久自明不待窮索安排是固天性之自然達之天下萬世無二所謂由仁義行者也窮索安排固已墮於外道之一字恐亦非自然之流行率性之謂道循其自然之良知即謂之道本無爲也老師又謂全着工夫方是本體困勉之資不免有爲安所致其本體之知曰困曰勉非所謂安排不免墮於窮索爾舍窮索而言久存者何物所謂良知良能者又何物也一貫之學尚不免為二物矣山居寂寥覺者甚寡仰望吾兄遠莫能致適因王生附此請教風便幸盡言以告

 

與松陽諸生

古之君子只是一個為己事親信友獲上治民只在反身而誠其它皆自此而推之故其見於言論施諸事業煥乎其有文章嵬嵬乎其有成功經書俱存鑿鑿可信非敢孟浪道也後世只知讀書工文詞為請舉取第作聖工夫謾不加意已是不揣其本而齊其末又有領一第後平生事了當者去此又加遠甚如之何哉此後世終難復古也

 

在縣時已惓惓請益諸賢當能記憶不忘區區不德下祿浮濫居人上既不能身教徒以言告然欲得一邑豪傑同歸於善此卻其素志也諸賢年有先後學有淺深趨向或殊而區區又以年稚學淺未得盡所欲言別後徒成懊恨而已願諸賢猛力學問此心此理簡易明白人所同得故曰自道自成如是用功方是進德修業方是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德作文以應當道方是修辭立其誠不愁人品不高學問不進氣質不變閉門造車出門自然合轍若是便為動心改廢繩墨更爾悠悠玩愒轉盼又是三年徒規規眼前得失榮辱毀譽小利終非區區之所望也終非所謂豪傑之士也望之切故言之懇到不覺滔滔至此

 

 

語錄

示諸生語凡十四條

近時學者語知矣而不必良語良知矣而不能致往往聞用功語輙生詫異此良知之學所以愈久而愈失其傳也

 

陽明先生之學揭孔子致良知以格物格物以致其良知教人學存此心也是故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孔子之良言也己所不欲吾心之知也勿施於人致吾心之良知也誠勿施於人則己所不欲之物格矣所惡於下毋以事上云者孔子之教也所惡於下吾心之矩也毋以事上絜吾心之矩也誠毋以事上焉則吾心所惡於下之矩絜矣是道也人孰不知之然而致之絜之者亦鮮矣此知行之所以二也

 

體用一源學者全要立本本立而用自達譬如形端則影端形偏則影偏形短少欠缺則影亦然影上如何着得力後儒見二氏徑超虛淨養就靈通例那一邊世學守禮度究名物以修事實例這一邊怕不完全便將本末作兩段用功但就中謂有先後謂有輕重此乃是子夏意見

 

子夏篤信聖人不如漆雕開之求自信冉有說夫子之道不如顔子於言無不悅何也切與未切得與未得耳

 

儒家不明其障有五有文字之障有事業之障有格式之障有道義之障有利欲之障五障有一自蔽若至寶埋地誰知拾之間為異學竊柄誰復顧之五者皆理所有曷謂障惟其滯有故障

 

或問講學不如言為學乃實踐講即為也猶云講禮即行禮也五官齊至是真講學就病求醫是真講學水寒火熱是真講學冬裘夏葛是真講學若玄談道理已隔公案況飾之以非情參之以殊徑者乎

 

或問未發之中是如何汝但戒慎不覩恐懼不聞養得此心純是天理便自然見聖人之學莫大於無我非曰唯聖人能之夫人皆有之也性之本體無我也梏形體而生私欲作聰明而生私智於是始有我爾去二者之累無我之體復矣

 

通天下之志莫尚於忠信人而忠信群疑亡矣其志有不通乎故忠信之道興則億兆合而為同志忠信之道廢則宗族離而為異人故忠信者人道之大端也天地至大忠信可以動之鬼神至幽忠信可以事之夷狄至異忠信可以化之鳥獸至愚忠信可以孚之忠信之用大矣哉

 

君子有諸己則得失不足易也故得之自是不得自是小人無諸己唯見於得失而已矣故患得患失無所不至

 

君子以誠身為貴實有於身謂之誠身夫天下之物可以實有於身者惟善為然由其為固有之實理故可以實有焉耳彼取諸外者夫豈可得而有之邪學非主於誠身雖博學多能卒非己有所謂不誠無物

 

合天人之道其惟誠乎?《維天之命於穆不顯文王之德之純皆始終不息者也息焉者妄也至誠無息者無妄也德未至於無妄者人而未天者也無妄則與天為一夫好惡者心之大端也由身而施諸天下國家己之是非天下國家之治亂靡不由之君子不可不慎也。《大學之言好惡本於誠意謹其幾也首於齊家明其用也反復於平天下推其極也一物而亟言之古人之意可見矣事若微且邇而得失利害大且遠者好惡之謂也

 

十一

人之所以爲人者心也人不自知其心惑孰甚焉古人所為學問者求其本心而已矣後世之徒往往舍其心而他學間有知為己之學者然復鹵莽而未嘗自得虛憍而不能下問自是自罔寧喪其心而不悟也惜哉

 

十二

王道即是天德即是眼前學問廓然大公物來順應一言盡矣自其廓然名曰天德自其順應名曰王道非有甚高難行之事。《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作是作意為之非廓然順應者也無作即是無意必將迎之私用舍舉措自得其宜此在性情用功豈人不能也不為耳

 

十三

或問先生之學只是致良知不知先儒許多作用如主敬窮理等語亦可用否千蹊萬徑皆可適用豈不可用致良知之訣不必外求字樣凡爲人者孰無良知細體認之無時無處莫非良知感觸但人未能識透得人皆可為堯舜因無堅確必為聖人之志不能契悟此良知之體便昏惰過了此生倘有大見識大志氣大契悟則良知炯然致之自不容已此實作聖之功易簡可久之道也較諸窮理主敬等語外添字樣一時不見頭面如吃饅頭不即見餡此賢人之學也

 

十四

良知之教不之學故以入井怵惕孩提愛敬平旦好惡為証然以三者皆一端之發見而未見乎全故言怵惕必以擴充繼之言好惡必以長養繼之言愛敬必以達之天下繼之世之學者未嘗親炙先師未經指授又未嘗實致其知以格物安能窺其閫奧測其高深哉

 

 

示諸生惜陰說

古人惜陰後世乃有分寸之說其所以致力乃在朝夕運甓視古人惜陰如何鷄鳴而起孳孳為善聞鷄起舞與窗前置禽者果皆孟子言歟較之惜陰諸子之視孟子孟子之視禹同歟抑別有說歟二三子新春入念九分春已過其一矣當必知所惜也願書以勉之

 

 

丹陽書院訓諸生警語

師門授受良知繩墨動轉分明乃見天則

則非自外深造入妙左右逢源帝心簡照

照為貞應妄即是疚審得其幾聖狂異首

首出群倫言行是敦三緘其口誠性存存

存之又存道義之門人皆樂喧我獨守默而不論庶幾乎乾父坤母子孫

 

養靜語二條

嘗以爲性無動靜固不以靜而存動而忘也然而於朝夕之間惟有動而無靜須收攝放心靜以澄志自爾見悟益明應務從容綽有餘地

 

有問聖門凡事未嘗言頭惱答曰居處執事與人是事恭敬忠便是頭腦何嘗不言又問良知天理異同答曰知之良處即是天理昧其知失其良則為人欲蓋自明覺而言謂之知自條理而言謂之理非二理也

 

寬嚴說

寬嚴皆中正美德也故曰寬則得衆居上以寬為本嚴乃寬而有制和而不流之論也故克寬克仁成湯為有商顔子不遷怒故能犯而不校孟子三自反故能視與禽獸無異可謂善學寬者矣曰怒曰與禽獸奚擇斯固所謂嚴也後世不明乎此乃以優游廢弛苛刻殘忍者目之其去寬嚴何啻千里也予蒞任初愛予者輙以至寬至嚴匡予政不逮予求之而不得寬嚴不足以治明訓為空言也潛心積累乃知愛我者明於世俗相沿之弊而失其本真寬者嚴之體嚴者寬之用體用一源者也知乎嚴則知所寬矣予病其學之不明故作箴以自警且以告同志也

 

季考諸生策問

性無小大學當無小大也而乃云八歲教之以窮理正心修身豈大人之性與小子異與洒掃應對果非窮理正心修己事與先儒有曰洒掃應對便是形而上者與精義入神貫通只一理自洒掃應對上便可到聖人事則是洒掃窮理只一體事何有小學大學歟又曰先傳以小者近者而後以大者遠者二三子幸詳言之以觀合一之學

 

庠序學校即今之儒學也。《王制》:有虞氏養國老於上庠養庶老於下庠夏后氏養國老於東序養庶老於西序近主司造就人才老者輙罷黜之豈古今人不同而教法亦異耶抑亦所養之老非今之所謂老者耶造士進士專在於學而老者養之或有時將有所顧問而不但養耶西伯善養老起二老盍歸乎來之念養老不可謂無效矣何今日顧惟年力稍壯者作養成就之年老者罷黜惟恐不亟所廩之士至六十七十多矣不聞有所謂善養老而何歸乎來者何耶必有其說明辨之毋諱

 

集義說

集義所生云孝子之有深愛根於中斯有和氣發生於外之意襲義即如掩襲之襲不是自性本來面目由仁義行是集義所生行仁義便是義襲明於庶物察於人倫乃舜自性流出察字即習不察之察由仁義行即根於心其生色睟面昂背之意行仁義非不是由此心也終是知得為好必如此做放好是乃第二義便不是從中生故曰義外

 

行有不慊於心要

人本得天地之生意自能生但彼習心遮蔽故不能生如今但去其蔽則本體自然呈露不須防檢不須窮索自然流出乃其生意也不去習心故有着内着外之弊着内謂一切外物不須掛念惟反觀内照自然清明着外者謂按迹為之乃為實得皆不是但去其蔽不着外想不着内想將平日好名好利好色習心一切除去自然物來順應亦無所着也

 

 

附松陽縣社學條規

各鄉童蒙擇謹厚者為師教之

 

教小學生專以孝經》、小學爲主晚間或講故事一兩條至午間覺其有倦怠處令歌詩習禮遇朔望日俱要帶赴縣中挨次行禮以驗師生勤惰

 

司日者免其課倣專察一學生徒威儀動靜至各家父母兄嫂前在家曾放潑行賴不遵家教否在途輕言亂語毀駡人父母起手動腳行路不莊者俱要審實詳報於師登功過簿子以俟按臨懲勸

 

教士大要以端嚴莊重為本而脫洒豪邁乃其文采見處放誕不羈入道最難即此便是放心願諸賢或自處或處朋友毋得輕易戲謔務取相觀而善之義出入必相友過失必相規德業必相勸作事必相法進退必相度疾病必相恤有無必相濟能遵此行庶幾有成

 

為學須要識大頭腦方好下手如孔門所謂求仁求放心謹獨是也其入門下手非靜坐不得伊川見人靜坐必嘆其善學何也以數十年習心塵揚波蕩汩沒殆盡幸賴而所以終不泯者根於天而不可終絕也纔一靜坐間習氣稍退方沉思默究始知此為放心此為天理彼為人欲此為良知良能彼為習心千變萬化皆由此出此而不是再無是處如孺子入井一事惻怛怵惕乃其真心即是良知即是天理若插一分納交要譽惡其聲之念即為人欲即為習心此處最好體認精察然此非靜坐不能體察到得後面工夫稍知用力不消靜坐自能隨分體認天理而良知自不昧矣

 

教訓子孫不可令其驕奢若幼時即與其美好衣食金銀器物奴僕使令皆可以喪其志雖欲不驕奢不可得也疏廣有云賢而多財則損其智愚而多財則益其過願吾良民戒之

 

小兒稍有知覺即教之灑掃應對孝弟忠信安詳恭敬不可教之驕傲惰慢忤逆兒戲使爭奪飲食笑駡父母追逐兄嫂婢息父兄稱嘆其好習與性成不知孝弟為何物雖欲不忤逆傲慢得乎?《蒙以養正聖功也幼子常視毋誑明道先生幼時好絮羹其母侯氏呵之曰小兒恁好飲食走忙跌蹼家人前抱不許令其自起叱之曰爾若徐行何至於此孟子幼時問母東家殺豬何為母僞應之曰欲啖汝隨悔之曰不可教之不信遂買啖之卒之俱成大儒。《蒙以養正此可為人家聖功也。《幼子常視母誑二母是也為吾民者體而行之毋忽

 

曾子曰官殆於宦成病加於小愈禍生於懈惰孝衰於妻子察此四者慎終如始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吾與良民共勉之

 

禮記君子之容舒遲見所尊者齊遫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聲容靜頭容直氣容肅立容德色容莊

 

凡酒之為害有四起忿召亂敗德喪身辱先傾財然亦不可廢也節而不過其度是為良民

 

會客之禮不專在飲食惟在誠敬而已若能恭敬雖三五品殽六七行酒情意自然浹洽兼不費財如是富者可以終日行而貧者亦不至廢禮也又安有酒禍若以奢侈相高求濃酒厚味以誇族人鄉黨僅得一時好譽而家計亦費多矣願吾民戒之然能備味以養父兄年老者不在此列

 

 

[1] 明儒學案·南中王門學案》:戚賢字秀夫號南元江北之全椒人嘉靖丙戌進士仕至刑科都給事中以薦龍谿失貴溪旨謫官致仕陽明在滁州南元以諸生旅見未知信向其後為歸安令讀諭學諸書始契於心遂通書受學為會於安定書院語學者千聖之學不外於心惟梏於意見蔽於嗜欲始有所失一念自反即得本心在京師會中有談二氏者即正色阻之龍谿偶舉黄葉止兒啼公案南元勃然曰君是吾黨宗盟一言假借便為害不淺龍谿為之愧謝南元談學不離良知而意氣激昂足以發之

[2] 語見明道識仁篇》,此處撮其大意而引之

 

[3] 王陽明大學古本序乃若致知則存乎心悟致知焉盡矣明儒學案卷十一之錢緒山會語有載或問致知存乎心悟緒山曰靈通妙覺不離於人倫事物之中在人實體而得之耳是之為心悟世之學者謂斯道神奇秘密藏機隱竅使人渺茫怳惚無入頭處固非真性之悟若一聞良知遂影響承受不思極深研幾以究透眞體是又得為心悟乎明儒學案南野論學書有云先師謂致知存乎心悟若認知識為良知正是粗看了未見所謂不學不慮不係於人者然非情無以見性非知識意念則亦無以見良知周子謂誠無為神發知知神之為知方知得致知知誠之無為方知得誠意來書啟教甚明知此即知未發之中矣明儒學案·止修學案載止修云先儒曰乃若致知則存乎心悟致知焉盡矣鄙人則曰乃若知本則存乎心悟知本焉至矣盖在致知則以知為體在知本則以知為用以致知為宗則所喫緊者要在求知以知本為宗則所喫緊者又當明本矣

 

[4] 即陽明答魏師說丁亥)》,王陽明全集卷六

 

[5] 王陽明全集卷一有云蕭惠問死生之道先生曰知晝夜即知死生問晝夜之道知晝則知夜晝亦有所不知乎先生曰汝能知晝懵懵而興蠢蠢而食行不著習不察終日昏昏只是夢晝惟息有養瞬有存此心惺惺明明天理無一息間斷才是能知晝這便是天德便是通乎晝夜之道而知更有甚麽死生’”

 

[6] 論語·泰伯有云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爲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

 

[7] 曾鈞字廷和進賢人嘉靖進士

 

[8] 魏時亮字敬吾南昌人嘉靖己未進士官至工部侍郞事迹具明史本傳

 

[9] 周相字大卿號梅崖中嘉靖癸未進士知臨川縣有治行後曾以副都御史巡撫江西

 

[10] 魏驥字仲房號南齋蕭山人永樂乙酉舉人以進士副榜授松江訓導召修永樂大典》;擢太常寺博士官至南京吏部尙書事迹具明史本傳

 

[11] 蘇祐字允吉一字舜澤濮州人嘉靖丙戍進士除吳縣知縣再知束鹿徴授監察御史出爲江西提學副使遷山西叅政陞大理少卿以僉都御史撫保定以副都御史撫山西入為刑部侍郎尋以兵部左侍郎總督宣大進兵部尚書

 

[12] 該文與寄王真庵戚南玄書大意相近唯細處或有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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