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弼、魏良政、魏良器、魏良貴 형제들의 행적과 되찾은 글
2019년 8월 7일
魏水洲兄弟生平事迹與佚文
李會富輯
魏水洲生平事迹:
『明史』,魏良弼傳:
魏良弼,字師説,新建人,嘉靖二年進士,授松陽知縣,召拜刑科給事中。採木侍郎黄衷,事竣歸家,乞致仕,未許。緝事者奏,衷潛入京師。帝怒,奪衷職。良弼言:“衷大臣入都,豈能隠?乞正言者欺罔罪。”不報。張璁、桂萼初罷相,詔察其黨。給事中劉世揚等議及良弼,以吏部言得留。尋命巡視京營,劾罷提督五軍營保定伯梁永福、太僕卿曾直,罪武定侯郭勛家奴,論團營兵政之弊,又請發銀米振京師饑。直聲大著。會南京御史馬敭等以劾吏部尚書王瓊被逮,良弼請釋之。帝怒,并下詔獄。論贖,還職,仍奪俸一年。三遷至禮科都給事中。十一年八月,彗星見東井,芒長丈餘。良弼引占書言:“彗星晨見東方,君臣争明。彗孛出井,奸臣在側。大學士張孚敬専横竊威福,致奸星示異,亟宜罷黜。”孚敬奏良弼挾私。帝已疑孚敬,兩疏皆報聞。給事中秦鰲疏再入,孚敬竟罷去。踰月,良弼復偕同官,劾吏部尚書汪鋐。帝方向鋐,奪良弼俸。鋐、孚敬俱恨良弼。明年元日,副都御史王應鵬坐事下詔獄。良弼言:“履端之始,不宜以微過繫大臣。”帝怒,再下詔獄。獄卒訝曰:“公又來耶?”為垂涕。尋復職奪俸。時孚敬復起柄政,與鋐修前郤,以考察。後命科道官互糾,又奏上十一人,又不及良弼。孚敬益怒,擬旨切責,令吏部再考。鋐乃别糾二十六人,而良弼及秦鰲、葉洪皆前劾孚敬、鋐者。中外大駭。良弼竟坐不謹,削籍。隆慶初,詔起廢籍,以年老即家拜太常少卿致仕卒。天啓初,追諡忠簡。①
①:據明鮑應鰲《明臣謚考》卷下所記,萬曆三十七年,禮部會議題准與謚二十九人,内有伍文定、孟秋、張元禎、魏良弼、許孚遠等,内閣具擬各謚,候旨意。魏良弼擬謚為忠簡、簡肅。又,明郭良翰《明謚紀彙編》卷二十三所記吳道南之《近題准謚諸文臣》疏有云:萬厯三十一年禮部題應補謚者有伍文定等五人,萬曆三十一年起至三十五年止,恤過大臣應題謚者有陳恪、孟秋、張元禎、張元忭、魏良弼、許孚遠二十四人,萬厯三十七年十二月初八日具題,十二日奉聖旨是:“這謚典既會議停當,都准與。欽此。”
『明儒學案』,魏良弼傳:
魏良弼,字師說,號水洲,南昌新建人,嘉靖癸未進士,知松陽縣,入為給事中,累遷禮科都給事中。十年,召王瓊為冢宰,南京御史馬敭等劾之,下詔獄。先生疏救,亦下獄拷訊。尋復職。明年,彗見東方,先生以為應在張孚敬。孚敬疏辯。先生受杖於殿廷,死而復蘇。孚敬亦自陳致仕,彗果滅。越月,改汪鋐為吏部尚書。先生又劾之。又明年,副都御史王應鵬上疏,失書職名,下獄。先生以為細故當原,又下獄拷訊。先生累遭廷杖,膚盡而骨不續,言愈激。上訝其不死,收之輒赦,或且遷官,不欲其去。永嘉復位,始以京察罷。
先生居鄉,情味真至。鄉人見先生有所告誡,退輒稱其說以敎家人。其偶然者流為方語,而深切者垂為法言。曰:“魏水洲云云,不可易也。”疾痛則問藥,旱潦則問捄。先生因而付之,各畢所願。閭里頓化,争訟亦息。人有夜夢先生者,明旦得嘉客。生兒者,夢先生過其家,則里中相賀以為瑞。稻初登,果未落,家有老人不敢嘗,必以奉先生。其為鄉里所親敬如此。
先生兄弟,皆於陽明撫豫時受學。故以致良知自明而誠、知微以顯,天地萬物之情與我之情自相應照,能使天囘象,君父易慮,士大夫永思,至愚夫孺子亦徵於寤寐。何者?不慮之知,達之天下,智愚疏戚,萬有不同,孰無良焉?此所以不戒而孚也。歿之日,詔其子孫曰:“予平生仗忠信,皇天鑒不得已之言,后土憐欲速朽之骨,陵谷有變,人心無改,不必銘誌。”隆慶改元,晉太常少卿致仕。萬曆乙亥卒,年八十有四。弟良政、良器。
『江西通志』,魏良弼傳:
魏良弼,字師説,新建人,嘉靖進士,授松陽知縣,召拜刑科給事中。張璁、桂蕚初罷相,詔察其黨。給事中劉世揚等議及良弼,以吏部言得留。尋命廵視京營,劾罷提督五軍營保定侯梁永福、太僕卿曾直,罪武定侯郭勛家奴,論團營兵政之弊,直聲大著。會南京御史馬敭等以劾吏部尚書王瓊被逮,良弼請釋之。帝怒,并下詔獄。論贖,還職。三遷至禮科都給事中。十一年八月,彗星見東井,芒長丈餘。良弼引占書言:“彗星晨見東方,君臣爭明。彗孛出井,姦臣在側。大學士張孚敬,專横竊威福,致妖星示異,亟宜罷黜。”孚敬奏良弼挾私。帝已疑孚敬,兩疏皆報聞。給事中秦鰲疏再入,孚敬罷去。踰月,良弼復偕同官,劾吏部尚書汪鋐。帝方向鋐,奪良弼俸。鋐、孚敬俱恨良弼。明年元日,副都御史王應鵬坐事下詔獄,良弼言:“履端之始,不宜以微過繫大臣。”帝怒,再下詔獄。獄卒訝曰:“公又來耶?”為垂涕。尋復職奪俸。時孚敬復起柄政,與鋐修前卻,以考察。後命科道官互糾,又奏上十一人,不及良弼。孚敬益怒,擬旨切責,令吏部再考。鋐别糾二十六人,而良弼及秦鰲、葉洪皆前劾孚敬、鋐者。中外大駭。良弼竟坐不謹削籍。隆慶初,詔起廢籍,以年老即家拜太常少卿致仕卒。天啓初,追諡忠簡。所著有《水洲集》。(《白志》)
《陽明年譜》所記水洲(魏良弼)事:
(正德)十有五年庚辰,先生四十九歳,在江西。
九月,還南昌。
是時,陳九川、夏良勝、萬潮、歐陽德、魏良弼、李遂、舒芬及裘衍,日侍講席。而巡按御史唐龍、督學僉事邵鋭,皆守舊學相疑。唐復以撤講擇交相勸。先生答曰:“吾真見得良知人人所同,特學者未得啓悟,故甘隨俗習非今。苟以是心至吾,又爲一身疑謗,拒不與言,於心忍乎?求真才者,譬之淘沙而得金,非不知沙之汰者十去八九,然未能舍沙以求金爲也。當唐、邵之疑,人多畏避見,同門方巾中衣而來者,俱指爲異物,獨王臣、魏良政、良器、鍾文奎、吳子金等挺然不變,相依而起者日衆。
(嘉靖)二年癸未,先生五十二歲,在越。
二月。
南宫策士以心學為問,隂以闢先生。門人徐珊讀策問,嘆曰:“吾惡能昧吾知,以倖時好耶?”不答而出。聞者難之,曰:“尹彦明後一人也。”同門歐陽德、王臣、魏良弼等,直發師旨不諱,亦在取列。識者以為進退有命。德洪下第歸,深恨時事之乖,見先生,先生喜而相接曰:“聖學從兹大明矣。”德洪曰:“時事如此,何見大明?”先生曰:“吾學惡得遍語天下士?今會試録,雖窮鄉深谷,無不到矣。吾學既非,天下必有起而求真是者。”
(嘉靖)十一年壬辰正月,門人方獻夫合同志會於京師。
自師沒,桂蕚在朝,學禁方嚴。薛侃等既遭罪譴,京師諱言學。至是年,編修歐陽德、程文德、楊名在翰林,侍郎黄宗明在兵部,戚賢、魏良弼、沈謐等在科,與大學士方獻夫俱主會。於時,黄綰以進表入,洪、畿以趨廷對入,與林春、林大欽、徐樾、朱衡、王惟賢、傅頤等四十餘人,始定日會之期,聚於慶壽山房。
(嘉靖)十八年己亥,江西提學副使徐階建仰止祠於洪都,祀先生。
自階典江西學政,大發師門宗旨,以倡率諸生。於是同門吉安鄒守益、劉邦采、羅洪先,南昌李遂、魏良弼、良貴、王臣、裘衍,撫州陳九川、傅黙、吳悌、陳介等,與各郡邑選士,俱來合會焉。魏良弼立石紀事。
錢德洪,「答論年譜書」,論水洲(魏良弼)學問:
(載於《陽明全集》)
連日與水洲兄(魏良弼)共榻,見其氣定神清,真肯全體脱落,猛火爐煆,有得手矣。自是當無退轉也。但中有一種宿惑,信夢為真,未易與破耳。久之當望殊途同歸,然窺其微,終有師門遺意在也。師門之學,未有究極根柢者。苟能一路精透,始信聖人之道至廣大至精微,儒佛老莊更無剩語矣。世之學者,逐逐世累,固無足與論。有志者又不能純然歸一,此適道之所以難也。吾師開悟後學,汲汲求人,終未有與之敵體承領者。臨别之時,稍承剖悉,但得老師一期望而己,未嘗滿其心而去也。數十年來,因循歲月,姑負此翁。所幸吾兄得手,今又得水洲共學,師道尚有賴也。但願簡易直截,於人倫日用間無事揀擇,便入神聖,師門之囑也。『大學』一書,此是千古聖學宗要,望兄更加詳究。略涉疑議,便易入躐等徑約之病也。慎之!慎之!即日上懐玉,期完譜尾,以承批教。歸日當卜出月終旬也。
王慎中,『明水文集序』所論水洲(魏良弼)學問:
(載於《明水集》、《遵岩集》)
惟其學之不謬,故著爲古文詞,吟詠性情,激揚理事,莫不有古作者之法。列宗統指授,謹守師傳,步步趨趨,如恐或失,而見於文詞之間,則自有機杼,未嘗規規倣合形似而以爲傳者也。此其所爲善學陽明而爲明水之文與!吾所謂數人,故宗伯歐陽南野文莊公、今司馬聶雙江公、司成鄒東廓公、給事魏水洲公與公,其最著於師門者也。三公得位行道,洛閩門中爲王巖叟、朱光庭、楊中立、劉晦伯、李心傳矣。惟公與水洲公廢謫禁錮,與馬伸、魏掞之、蔡元定同其踪跡。然學者推慕二公,不後於三公,由其學術之同,而不得以名位異之也。慎中生也後,猶獲夤緣,侍教門下,故於董君之役不能辭,而愧於言之不足以發也。同志君子尚正之云爾。
鄒元標,「敬吾魏先生行狀」所論水洲事:
(載於《願學集》)
元標蓋嘗論豫章縉紳,往者班班,不能殫述。魏水洲某,萬合溪某,其最著者。水洲在肅皇朝以諫顯。三諫三榜,遭際良苦;合溪官太常,沒十餘年不能葬,今其子餬口四方。又李蟠峰某,官尚書,家事蕭索。何先輩行之修也。先生幾水洲之諫,而無其苦;同合溪之學,而過其遇;並蟠峰之顯,而效其守。惜天不愸遺。使天未喪先生,吾安窺其所至?今猶幸天王聖明,令先生再覩天日,以愧錮賢奸相於地下。
『江西通志』所載祠祀事:
豫章先賢祠,在鐘鼓樓右,即崇儒書院故址,明萬曆間學使沈九疇改建先。後舉祀澹臺滅明、徐穉、羅從彦、胡儼、張元禎、舒芬、魏良弼、萬廷言、萬思謙、鄧以讃、李材等十一人。新建大學士張位倡為會講之所,額曰“豫章會舘”。
理學名賢祠,在省城進賢門内。祀澹臺滅明、范寗、韓愈、范仲淹、歐陽修、周敦頤、程珦、羅從彦、朱子、張栻、陸九韶、陸九齡、陸九淵、黄幹、李燔、張洽、黄灝、蔡元思、真德秀、陳澔、饒魯、吳澄、胡儼、吳與弼、胡居仁、王守仁、蔡清、羅欽順、邵寶、張元禎、羅倫、鄒守益、羅洪先、歐陽德、羅汝芳、舒芬、胡直、熊敬方、鄧以讚、魏良弼、萬思謙、李材、王時槐、萬廷言、鄧元錫、章潢、鄒元標凡四十七人。
王文成祠,在射圃亭大忠祠右,祀明新建伯王守仁。嘉靖間,學使徐階建,魏良弼、吳桂芳有記,與大忠祠俱廢。
『浙江通志』所載祠祀事:
魏公祠,『松陽縣志』:在縣東南三里,祀明縣令魏良弼。
何鏜,「魏公祠記」:監察御史豫章謝公按部浙東,次於括蒼,延見吏民父老,廉察吏治。御史者,魏公里人也。父老遂問“魏公安否”,且曰:“自公去松四十五年,我民無日不思。嘗記公時育子不祿,瘞在郊坰。邑人嵗時封植,今墓木且拱矣。我民保視,奚啻甘棠哉?宜於墓旁建祠肖像,庶得世世伏臘不忘。”御史曰:“唯唯。”於是攝邑事秦君、郡守陳君,各捐俸錢二千緡,用備丹雘,更請析田一十二畝,以租入贍祀事。
陳宏緒,「江城名蹟」所載祠祀事
豫章二十四先生祠,在正學書院之東。初祀豫章羅從彦、梭山陸九韶、復齋陸九齡、象山陸九淵、文定李燔、商伯黄灝、元德張洽、草廬吳澄、康齋吳與弼、一峰羅倫、敬齋胡居仁、東白張元禎,號“十二先生祠”。巡按御史徐栻撰記。後增祀南野歐陽德、東郭鄒守益、念菴羅洪先、水洲魏良弼四人,學使江以東撰記。後又增祀梓溪舒芬、整庵羅欽順、廬山胡直、近溪羅汝芳、塘南王時槐、定宇鄧以讃、見羅李材、濳谷鄧元錫。共二十四人。凡十三郡理學諸賢,通祀於此。
此外,如廬陵孫督學鼎、南昌鍾學博甬、廣信婁學博諒、豐城楊宗伯濓、泰和劉員外魁、永豐聶司馬豹、南昌萬光禄廷言、南昌章訓導潢、吉水鄒總憲元標,俱可斟酌議補,庶免遺漏。而二十四人中,亦有可刪者,須以各郡邑志參考之。
豫章先賢祠,在鐘鼓樓右,故崇儒書院。萬曆間,學使沈九疇改為祠。先後舉祀澹臺滅明、徐穉、羅從彦、胡儼、張元禎、舒芬、魏良弼、萬廷言、萬思謙、鄧以讃、李材十一先生,皆吾郡之名儒也。乃章文節,不與俎豆,誠所不解他。日有議及禋祀者,亟應增補。
此祠既成,新建張相國位,首倡四季捐金,為本祠會講之費,額曰“豫章會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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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兄弟生平事迹:
『明史』,魏良政傳:
守仁之學傳山陰泰州者,流弊靡所底極。惟江西多實踐,安福則劉邦采,新建則魏良政兄弟其最著云。
邦采,字君亮。族子曉,受業守仁歸,語邦采。遂與從兄文敏及弟姪九人,謁守仁於里第,師事焉。父憂,蔬水廬墓。免喪,不復應舉。提學副使趙淵檄赴試,御史儲良才許以常服入闈,不解衣檢察。乃就試,得中式。久之,除夀寜教諭,擢嘉興府同知,棄官歸。邦采識髙明,用力果鋭。守仁倡良知為學的,久益敝,有以揣摩為妙悟,恣為自然者。邦采每極言,縱排斥焉。
文敏,字宜充。父喪除,絶意科舉。嘗曰:“學者當循本心之明,時見己過,刮磨砥礪,以融氣禀,絶外誘,徴諸倫理事物之實,無一不慊於心,而後為聖門正學,非困勉不可得入也。髙談虚悟,炫末離本,非德之賊乎?”
曉,字伯光。舉於鄉,後為新寜知縣,有善政。
良政,字師伊。守仁撫江西,與兄良弼、弟良器、良貴咸學焉。提學副使邵鋭、巡按御史唐龍,持論與守仁異,戒諸生勿往謁。良政兄弟獨不顧,深為守仁所許。良政功尤専,孝友敦朴,燕居無惰容,嘗曰:“不尤人,何人不可處?不累事,何事不可為?”舉鄉試第一而卒。良弼嘗言:“吾夢見師伊,輒汗浃背。”其為兄,憚如此。
良器,字師顔,性超穎絶人。雖宗良知,踐履務平實。良弼自有傳。良貴,官右副都御史。
『明儒學案』,魏良政、魏良器傳:
良政,字師伊,燕居無墮容。嘗曰:“學問頭腦既明,惟專一得之。氣專則精,精專則明,神專則靈。”又曰:“不尤人,何人不可處?不累事,何事不可為?”舉鄉試第一,尋卒。水洲言:“吾夢中見師伊,輒流汗浹背。”其方嚴如此。
良器,字師顏,號藥湖。洪都從學之後,隨陽明至越。時龍溪(王畿)為諸生,落魄不羈,每見方巾中衣往來講學者,竊罵之。居與陽明鄰,不見也。先生多方誘之。一日,先生與同門友投壺雅歌。龍溪過而見之,曰:“腐儒亦為是耶?”先生答曰:“吾等為學,未嘗擔板,汝自不知耳。”龍溪於是稍相嬺就,已而有味乎其言,遂北面陽明。緒山臨事多滯,則戒之曰:“心何不灑脫?”龍溪工夫懶散,則戒之曰:“心何不嚴慄?”其不為姑息如此。嘗與龍溪同行遇雨,先生手蓋。龍溪不得已,亦手蓋,而有怍容,顧先生自如,乃始惕然。陽明有内喪,先生、龍溪司庫,不厭煩縟。陽明曰:“二子可謂執事敬矣。”歸主白鹿洞,生徒數百人,皆知宗王門之學。疽發背,醫欲割去腐肉,不可,卒。年四十二。先生云:“理無定在,心之所安即是理;孝無定法,親之所安即是孝。”龍溪與先生最稱莫逆,然龍溪之玄,遠不如先生之淺近也。
『江西通志』,魏良政傳:
魏良政,字師伊,新建人。王守仁撫江西,與兄良弼、弟良器、良貴咸學焉。提學副使邵銳、廵按御史唐龍,持論與守仁異,戒諸生毋往謁。諸生多畏避。而良政兄弟獨不顧,深為守仁所許。良政功尤專,孝友惇朴,燕居無惰容,嘗曰:“不尤人,何人不可處?不累事,何事不可為?”舉鄉試第一而卒。良弼嘗言:“吾夢見師伊,輒汗浹背。”良貴,官右副都御史。守仁之學,傳江西者多實踐,自鄒守益、歐陽德外,皆以學行重云。《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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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良輔、魏良貴簡介:
魏良貴,字師孟,江西新建人,嘉靖十四年進士,歷任寧波知府、廣東左布政使,官至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魏良輔,字師召,新建人,棨之子,嘉靖五年進士,官至布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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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年譜』所記魏氏兄弟事
(嘉靖)三年甲申,先生五十三嵗,在越。
正月。
門人日進。郡守南大吉以座主稱門生,然性豪曠,不拘小節。先生與論學。有悟,乃告先生曰:“大吉臨政多過,先生何無一言?”先生曰:“何過?”大吉歴數其事。先生曰:“吾言之矣。”大吉曰:“何?”曰:“吾不言,何以知之?”曰:“良知。”先生曰:“良知非我常言而何?”大吉笑謝而去。居數日,復自數過加密,且曰:“與其過後悔改,曷若預言不犯為佳也?”先生曰:“人言不如自悔之真。”大吉笑謝而去。居數日,復自數過益密,且曰:“身過可勉,心過奈何?”先生曰:“昔鏡未開,可得藏垢;今鏡明矣,一塵之落,自難住脚。此正入聖之機也,勉之!”於是闢稽山書院,聚八邑彦士,身率講習以督之。於是蕭璆、楊汝榮、楊紹芳等來自湖廣,楊仕鳴、薛宗鎧、黄夢星等來自廣東,王艮、孟源、周衝等來自直隷,何秦、黄弘綱等來自南贛,劉邦采、劉文敏等來自安福,魏良政、魏良器等來自新建,曾忭來自泰和。宫刹卑隘,至不能容。蓋環坐而聽者,三百餘人。先生臨之,只發『大學』萬物同體之旨,使人各求本性,致極良知,以止於至善,功夫有得,則因方設教。故人人悦其易從。
八月宴門人於天泉橋。
論聖學無妨於舉業。德洪携二弟德周仲實,讀書城南。洪父心漁翁往視之。魏良政、魏良器輩與遊禹穴諸勝,十日忘返。問曰:“承諸君相擕日久,得毋妨課業乎?”答曰:“吾舉子業無時不習。”家君曰:“固知心學可以觸類而通,然朱説亦須理會否?”二子曰:“以吾良知求晦翁之説,譬之打蛇得七寸矣,又何憂不得耶?”家君疑未釋,進問先生。先生曰:“豈特無妨,乃大益耳!學聖賢者,譬之治家,其産業、第宅、服食、器物皆所自置,欲請客,出其所有以享之;客去,其物具在,還以自享,終身用之無窮也。今之為舉業者,譬之治家不務居積,專以假貸為功。欲請客,自廳事以至供具,百物莫不遍借,客幸而來,則諸貸之物一時豐裕可觀,客去,則盡以還人,一物非所有也。若請客不至,則時過氣衰,借貸亦不備,終身奔勞,作一窶人而已。是求無益於得,求在外也。”明年乙酉大比,稽山書院錢楩與魏良政並發解江、浙。家君聞之笑曰:“打蛇得七寸矣。”
『江西通志』所記魏氏兄弟事:
唐堯臣,字士良,少事王文成講學,有才名。嘉靖鄉舉,授湖州府通判。遷桂林府。首設方略,擒土酋蕭公,反赦而賚之,令稽首受約於麾下,衆莫敢犯。陞杭州府同知,擢浙江按察僉事,備兵台、嚴,料理軍饟不絶。倭至,堯臣以戚繼光兵連破之,增俸級一等,尋歸。著『雨餘閣筆』二卷。
吳子金,字維良,南昌人,為邑諸生,從王文成學。及文成歸越,子金與魏良政徒步往,從之三年,充然有得而歸。嘉靖乙酉,同良政登鄉舉。時嚴嵩方掌北雍,延之訓子。未幾,輒謝去,竟不仕,以講學終。著「壁箴」、「屏銘」、「夜氣說」諸篇。邑人陳源受學於子金,後師安福劉邦采,而友南城羅汝芳,造詣益進。
按唐堯臣、吳子金,『明儒學案』俱不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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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水洲兄弟佚文:
『明儒學案』,水洲先生集:
道無動靜性,無内外。故言“動亦定,静亦定”。又曰:“未感不是先,已應不是後。”近論多於觸處、動念處體認良知,不於一定處下著,故不免支離之病。「答鄒東廓」
先師謂“良知存乎心悟”,悟由心得,信非講求得來。用志不分,乃凝於神,神凝知自致耳。要得神凝,須絶外誘,固非頑空打坐,亦非歌舞講求,要自有悟處。「答羅念庵」
操與致自是有辨,致是全功,操特始事,致可包操,而操未可以言致。「復會中諸子」
已所不欲,吾心之知也;勿施於人,致吾心之良知也。誠勿施於人,則已所不欲之物格矣。所惡於下,吾心之矩也;毋以事上,絜吾心之矩也。誠毋以事上焉,則吾心所惡於下之矩絜矣。「示諸生」,下同。
或問:“未發之中如何?”曰:“汝但戒慎不睹,恐懼不聞,養得此心純是天理,便自然見。聖人之學,莫大於無我,性之本體,無我也。梏形體而生私欲,作聰明而生私智,於是始有我爾。去二者之累,無我之體復矣。
君子有諸己,則得失不足易也,故得之自是,不得自是。小人無諸己,惟見於得失而已矣,故患得患失,無所不至。
君子以誠身為貴,實有於身謂之誠身。夫天下之物,可以實有於身者,惟善為然,由其為固有之實理,故可以實有焉耳。彼取諸外者,夫豈可得而有之耶?
良知之教不之學,故以入井怵惕、孩提愛敬、平旦好惡為證。然以三者皆一端之發見,而未見乎全,故言怵惕必以擴充繼之,言好惡必以長養繼之,言愛敬必以達之天下繼之。
問良知天理異同。曰:知之良處,即是天理;昧其知,失其良,則為人欲。蓋自明覺而言謂之知,自條理而言謂之理,非二也。
由仁義行,即根心生色、睟面盎背之意。行仁義,非不是由此心也,終是知得為好,必如此做方好,乃第二義,便不是從中生,故曰義外。
人本得天地之生意,自能生,但被習心遮蔽,故不能生。但去其蔽,則本體自然呈露,不須防檢,不須窮索,自然流出,乃其生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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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兄弟詩五首:
(載於《江西通志》)
南浦舟中述景(魏良器):
南浦東風吹客槎,山南茅屋傍雲霞。漁翁寒釣半江水,隔岸春開二月花。
日夕野樵歸暝壑,鐘聲古寺起鳴鴉。乾坤生意慿誰領,南塢青青草自芽。
登蕭仙壇(魏良政):
蕭仙樓閣壓層崖,此日登臨亦壯哉。霄漢四垂天闕近,江山一覽畫圖開。
秦樓簫斷鸞聲遠,石室雲生雨勢來。俯視南州煙霧重,此身今日到蓬萊。
九日遊三疊泉 二首(魏良器):
醉卧藤蘿石,溪花映客衣。不知山日暮,猶問此何時。
三疊我重遊,匡廬九月九。菊花笑淵明,底用王宏酒。
盤龍東嶂(魏良政):
東望盤龍峰,見山不見龍。龍盤不可見,上有雲萬重。
魏良器,「祭陽明文」:
(載於《陽明全集》)
嗚呼!先生遽止於斯耶!振千年之絶學,發吾人之良知,靡用志以安排,曷思索而議擬?自知柔而知剛,自知顯而知微。挽人心於根本,洗末學之支離。真韓子所謂功不在禹下,障百川而東之。使天假先生以年,大明此道斯世,殆將皥皥而熙熙。於乎!曾謂先生而遽止於斯耶?壬癸、甲乙之歲,坐春風於會稽,先生擕某於陽明之麓,放舟於若耶之溪,徘徊晨夕,以砭其愚而指其迷。已而已而,今不可得而復矣!嗚呼!天果有意於斯道耶?何嗇我先生之期頤?天果無意於斯道耶?則二三子在焉。苟不忘先生之教,其傳猶或可期。洋洋如在之靈,尚其隂隲而黙相之。於乎!章江之水,其流湯湯。既羞我殽,爰薦我觴。覩靈輀之既駕,愴予衷之皇皇。
陽明與水洲書:
(載於《陽明全集》)
「答魏師說」(丁亥):
師伊(魏良政)至,備聞日新之功,兼得来書,志意懇切,喜慰無盡!所云“任情任意,認作良知”,及“作意為之,不依本来良知,而自謂良知”者,既已察識其病矣,意與良知,當分别明白。凡應物起念處,皆謂之意,意則有是有非。能知得意之是與非者,則謂之良知。依得良知,即無有不是矣。所疑“拘於體面”、“格於事勢”等患,皆是致良知之心未能誠切專一;若能誠切專一,自無此也。凡作事不能謀始,與有輕忽苟且之弊者,亦皆致知之心未能誠一,亦是見得良知未透徹。若見得透徹,即體面事勢中莫非良知之妙用,除却體面事勢之外亦别無良知矣,豈得又為體面所局、事勢所格?即已動於私意,非復良知之本然矣。今時同志中,雖皆知得良知無所不在,一涉酬應,便又將人情物理與良知看作兩事,此誠不可以不察也。
陳明水與水洲書二通:
(載於《明水集》)
「簡魏水洲年丈」:
前辱手教,佩服未忘。近與令郎訂約,期吾兄同至雩都,庶得面盡。昨聞已親迎而還,則亦莫償此願矣。近悟本體至虛,本來合乎天地,通乎晝夜,而百慮萬化出焉;一涉意見私欲,即自生阻隔;故悟性然後知起意著相之爲翳,而洗滌廓清不容斯須忘也。百姓日用,固莫非此性發見;然不學不悟,則亦私欲日生,而不知其爲私欲,與意見之迷性一也。比日工夫亦覺不容自已,但未及與高明相証耳。擬從洛村會中離,東赴天真之約,不知相及否?如行,尚當專約。不然,則合并未期,曷勝悵望!適有客在座,而令弟行逼,草草請教,殊不盡言。
「簡魏水洲」:
奉誦手書,如承面命。中謂心齋兄格物之訓,言先師之所未言,證以顔曾博約忠恕之旨及象山國手奕局之喻,可謂詳盡。川雖不敏,敢不承教?但川所論正與此不同。夫泛論道理,轉語發揮,何妨異詞!惟是格物之訓,乃孔門傳心開來、入門下手宗旨。自宋儒表章『大學』以來,程朱諸賢豈不尊信孔子如蓍龜?其所以訓釋格致之義,豈自謂其異於孔子耶?其門人尊信師説,傳之數百年而益盛,豈謂其異於孔子耶?然而意見之殊,毫釐之差,遂至支離繁難,使學術爲天下裂蓋數百年。至陽明先師而後得孔氏之宗,正其訓義精當歸一,使天下曉然,復見聖人之心,以自悟其性。蓋先師所以悟入聖域,實得於『大學』之書,而有功天下後世,在於古本之復。雖直揭良知之宗,而指其實下手處在於格物,「古本序」中及『傳習錄』諸書所載詳矣。豈有入門下手處猶略而未言,直待心齋兄言之耶?惟其已有成訓,以物知意身心爲一事,格致誠正修爲一工,至當無二,簡易精微,故作聖者有實地可據,日可見之行也。而又別立説以爲教門,苟非門戶之私,則亦未免意見之殊耳。漢儒尊信師説,至於寜謂孔聖誤,諱服虔非,豈非尊師重傅之盛心?然求之於道,則幾於阿其所好矣。吾兄豈有是哉?要亦服從其説,久若有據,故亦不復致疑耳。程朱高弟不亦皆坐此病耶?今宗先師良知之説者盛矣,然亦不免各以意見搭和其間;如獅泉諸兄,論益玄奇,漸失宗旨,況諸私淑者耶!川前此亦起此病,往歲與龍溪兄切磋,始自疑貳。數年體驗,乃覺此脉絡不容有毫髮之異,「古本序」中一字不容易也。然多不欲以紙筆發揮,恐反成文義纏繞。時與相知面論,莫不躍然。何日面承,庶有相發。病中草草復謝,不盡欲言。